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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迁怒于人(下)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7-08-25 04:37:28      字数:3571

  冯剑不敢久待,抽身跑回住处,瞎猜了一阵,不敢断定他们此举与倩靓姐妹有关,但隐约感到不是啥好事!空坐了一阵,冯剑索性走出邵家大院,在庄中遛跶。有不少人扫雪,他几次想向扫雪人打听,又隐隐感到不妥,知道急躁不得,万一露出破绽,反而不美。于是信步出庄,忽见老绵羊从前面岔路上走过。冯剑疑窦顿生,不假思索,悄悄跟在后面,追随而去。老绵羊埋头走路,直奔大圣集。
  大圣集离山东省鱼台县只有十几里,离丰县也仅四十余里,明《丰县志》便有记载,是丰县城北有名的集镇,至少有五百余年历史。大圣集虽与阎陈庄毗邻,两庄仅隔一路,相距不过二里,却属丰县管辖。大圣集虽是集市,因雪后清冷,街上走动的人不多。老绵羊来到一家饭馆,一头钻了进去。冯剑不敢进去,站在远处瞭望。过了许久,见他仍不出来,终于耐不住性子,索性闯进饭馆。饭馆里没有一个客人吃饭,也不见老绵羊的踪影,只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伙计!正倚坐在凳子上打盹。见有客来,那伙计起身招呼道:“大哥!是吃饭吧?”冯剑道:“就我自己。上个拼盘吧,再弄盘罗生仁,烫壶热酒。”那伙计问道:“拼盘还入锅热热不?”冯剑笑道:“不热咋吃呢?”那伙计也忍不住笑了,不一会,便做好端了上来。
  冯剑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进来一个人!”那伙计顿时一愣:“没徐忽(注意)啊!”冯剑疑惑道:“我明明看见他进来了。”那伙计道:“开饭馆的不怕大肚子汉,人来得越多越好。你把他找来,俺又多挣一个人的饭钱,对不?”冯剑认真道:“不信你找找看。”那伙计道:“就这么大点屋子,你兴许看花眼了。”冯剑勉强道:“是吗?”心下踌躇。就在这时,突然闯进一人,捂着红肿的脸颊,怒气冲冲!那伙计见状,忙问道:“老表!你这是咋啦?”那人骂道:“小舅子操的,量仗着跟邵家有亲戚,说打就打。”那伙计问道:“到底是咋回事?快坐下来说。”那人往板凳上一坐,悻悻道:“我从谷亭集贩来一挑子鲜鱼,准备上渠阁集去卖。路过张口,碰上了鹿湾的钱宗红!他见我贩的鱼鲜,硬短下了,只仍给一把铜钱,还不够我的本钱呢!”那伙计道:“你咋碰上他了呢?好歹给你晒(扔)下几个铜钱!他要是一百钱不给,你也得认倒霉。人家是邵东家的小舅子,恶(霸道)得很,你惹不起呀!”那人愤懑道:“我阎良平咽不下这口恶气!我把胡占礼找来,俺俩合伙揍他一顿。”那伙计道:“别说气话了,你没法咋咋(怎么)他!胡占礼愣怔瓜叽(鲁莽),是个半吊子熊!惹出祸来,还不得你兜着嘛!再说,吴坝那事你又不是知不道,他自己一腚糖鸡哄(鸡屎)还擦不干净呢!哪迭里(顾得上)管你这些事!”阎良平知此话不假,气馁道:“怪气得慌。”那伙计劝道:“别生气了,我给你烫二两,喝了暖和暖和。”阎良平垂头丧气道:“过得紧光紧(入不敷出),不喝了。”那伙计低声道:“我请刻(客),还不中嘛!”说着进去,旋即端出一壶热酒和一撮花生仁,放在阎良平面前。
  阎良平三十出头,租种着邵家五亩多地。去年遇上大旱,收成仅够交租。平日里靠从微山湖贩鱼到渠阁集、大圣集和王寨集上卖,赚些小钱,来维持一家生计。
  那伙计道:“喝吧,酒解百愁。”阎良平嘬花生咀嚼,咂酒叹息道:“唉!这日子越来越难熬了。”正说着话,从外面传来了独轮车的“吱扭、吱扭”声,到了门口,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走进四个人来,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紫脸大汉!大刺刺地往靠门的方桌前一坐:“炖个大碗,烫四壶热酒。”一个青脸汉子道:“祖成啊!还是省着点花。喝碗羊肉汤,吃俩烧饼,过个饭顿就管。”祖成埋怨道:“祖民哥!‘穷家富路!’吃好喝好,才有力气推车啊!”祖民知道再说没用,皱皱眉头,坐一旁吸烟去了。
  那伙计见独轮车上装满了口袋,原来是贩粮食的,问道:“炖啥样的大盆呢?”祖成道:“都有啥菜呀?”那伙计道:“有清炖鸡、小糟鱼、红烧鸡块、爆炒羊肚、白菜羊肉、凉调猪耳、醋拌口条……”祖民听得心惊肉跳:“就炖白菜羊肉吧。”那伙计又问道:“还炒几个下酒菜不?”祖成问道:“三哥!炒下酒菜不?”祖民道:“有现成的罗生仁,端上来一盘就中。”那伙计应了一声,便去炖菜了。
  四人环桌坐下,祖民道:“吃罢饭快麻里(点)赶路,最好在丰县住店。”祖成道:“少说也有五十里地,路又不好走,车子死沉,咬牙推不动。我倒不怕,就怕清福、清贵不中啊!”清福、清贵仅十七、八岁,央求道:“祖民叔!就住常店集吧,也有几十里地呢!”祖民责备道:“湖东正在打仗,知不道胜负。趁这几天是个茬口,今天赶到丰县!赶明就能赶到华山了,大过明(大后天)晌午交货,错过时机,就怕进不了徐州城。日本人洋枪洋炮,李宗仁长官的国军恐怕抵挡不住。再说,我说赶到丰县住下,也是怕乡下乱啊!”
  正说着话,那伙计把一盘炒熟的花生仁端了上来,连同四壶烫好的热酒分放在几人面前:“您爷几个先喝着,羊肉马上炖好。是吃烧饼,还是吃馍呀?”祖成撮花生丢在嘴里,边嚼边道:“烧饼忒硌牙,还是吃馍馍吧。你给馏馏,馏透了好吃。”那伙计道:“您就放心吧,保管馏得热气腾腾。”祖成摸过酒壶,仰脸猛灌了一气,夸赞道:“这酒真有劲儿!”祖民对清福、清贵道:“还是少喝,喝晕(醉)就没劲推车了。”祖成冲那伙计道:“快拿佳虎衫(工具)来。”那伙计拍拍脑门,愧疚道:“我咋把这事给忘了。”赶紧把筷子拿来,放在大伙面前。祖民问道:“伙计!打听个事!从这儿上丰县城里,还有多远呀?”
  那伙计答道:“五十多里地。您……你爷几个要去丰县?”祖成见问得蹊跷,反问道:“前头有短路的?”那伙计道:“我是好心——昨天这儿过日本人,跟微山湖南阳岛上的同启超接上了火,打死好几个,再往南走就是鲁南县了,听说日本兵驻扎在那儿没走,也知不道是真是假。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叫日本人抓住,粮食充了军粮,土车子劈了烧锅。您爷们身子骨还云楼里(还行),要是叫日本人弄到东北下煤窑,那可就是生不如死了。俺这庄上现有从东北逃回来的苦工,说挖煤累死的人用篚抬,鬼子拿咱不当人待呀!”
  祖成等人等人面面相觑。祖成问道:“日本人咋在湖西出现呢?”那伙计道:“我也糊拉不了(摸不清),可能是迂回包围徐州吧!”祖成“哦”了一声,心下踌躇。祖民手足无措道:“我的亲娘也,这咋归佳法(怎么办)呢?”祖成惴惴,向祖民道:“三哥!你拿个主意吧。”祖民反问道:“要钱还是要命?”祖成道:“命、钱都想要。”祖民正色道:“要钱没命,要命没钱。”祖成道:“连命都没有了,还要钱治啥呢?还是要命吧。”祖民向伙计问道:“羊肉炖了吗?”那伙计道:“现成的熟羊肉,配上白菜、细粉,早就炖上了。您悠着喝酒,一会就好。”祖民道:“兄弟!对不起了。说句实话,这几车粮食是借钱倒腾的,要是蚀了本,三两年也爬不出坑来。本想贩几袋粮食赚几个钱,一家人度个春荒,谁知时运不好……‘大年三十打只兔子,有它没它一样过年!’就是吃糠咽菜,咱也不能拿小命瞎历希(开玩笑)啊!你说对不?前有恶狗挡道,生意是做不成了,酒只动了一壶,剩下的你原样笛搂(拎)走;大碗虽说炖上了,不是还没吃嘛!又不耽赶(误)你再卖。给俺拿几个馍馍,就块咸菜,日岛(喂)饱就中,吃完疾麻里(赶快)回去,免得家里人挂念。”
  那伙计一听急了:“羊肉都炖锅里了,咋说不要就不要了呢?”祖民道:“都是庄稼人,还有一家老小……这一路吃喝拉撒留下的窟窿,俺还知不道咋堵上呢!兄弟!你就行行好吧。”那伙计愣了半天,“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悻悻道:“我叫你发贱,说跑一炮(桩)生意。”就在这时,突然门口一黑,一人揶揄道:“再打两下,给我解口气儿!”大家一看,一个穿长袍大褂的算卦先生走了进来。阎良平脱口问道:“石先生!大冷的天,你这是上哪儿发财去了?”
  石先生叫石敬宣!四十多岁,丰县苏庄人!自称“天文、地理无所不晓!风水、命理无所不知。”最善长八卦、四柱,自己却是个光棍汉!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日靠给人算卦、看风水混日子。石先生中等个头,大眼淡眉,高颧骨,尖下颌,嘴边丛生一圈黄胡须。此时眉头紧蹙,一脸悲怆,身穿油腻的粗布棉袍上,打着几个针脚粗拙的补丁,双手抄袖,腋下夹着一个罗盘。
  石先生没接阎良平的话茬儿,自己找张桌子坐下,又道:“拴住!使劲打,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等打足瘾,给我来碗热茶。”拴住讪笑道:“表叔!您这是给谁看风水去了?”石先生反问道:“离这么近,你没听说吗?”拴住神秘兮兮道:“您去吴坝郑家了,对不对呀?”石先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悲愤道:“一家六口,全叫大火烧死了。”拴住道:“郑智强一个大夫,能得罪啥人呢?下这样的毒手。”石先生仰面喟叹道:“世事难料,国家尚且如此,何况草民啊?”冷眼观察的冯剑突然问道:“是哪个郑大夫啊?”石先生嫌他唐突,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吭声。拴住道:“方圆十几里地,谁知不道郑智强啊!他是个医生!”冯剑刨根问底道:“是啥庄上的?”拴住道:“沿这条街往南出庄,有个斜岔路,直往西南,多说二里地,庄名叫‘吴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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