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师生同论上古事 张汩心思不健康

　　元客来到教室，大部分同学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拿出书和笔记看着。他把手提包放在讲台上，取出学生花名册，大致看了看。上课的铃声响过，有几个学生急匆匆地推门进来，直奔自己的座位。
　　元客顺着座位间的过道边走边查看，走了两个来回，同学们没有什么太多的问题询问，只有两个人提了提神话里不太清楚的内容。
　　元客走回讲台，坐在椅子上，拿出讲义，他想准备出测验的题目。
　　一位女同学起身离开座位，走到了讲桌前。
　　“老师，有个问题不太明白，”女同学说。
　　“什么问题？说吧。”
　　“神话是在生产力和社会意识都还处于低级阶段时，人们对周围自然现象还不能得出科学的理解，于是在自己的想象中，把这些变幻莫测的自然现象神秘化，对待社会现象包括部族之间的战争也是如此。因此，必然赋予自然力以人的性格，这就创造出观念中的神灵和叙述神灵活动的神话传说，”女同学说。
　　“是这样的，这是我们通常的解释。”
　　“但是，文化是意识形态，应该是经济基础的反映，是人们社会生活的写照，也应该有真实的成分才对，不知这样理解有没有道理？”
　　“马克思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的。’神话是纯粹的幻想和虚构，这是教科书一直沿用的观点，如果考试，也必须这样回答才算对，”元客按照讲义的要求作了回答。
　　“这个我知道，”女同学稍稍一笑，说，“但是，我是考虑，神话就没有一点真实的成分？如果那样理解的话，是不是有点违背唯物主义世界观和历史唯物主义？”
　　对于女同学的这个问话，让元客对这个女同学有了注意，他看到，这个女同学眉目清秀，梳着青年头，显得干净利落。
　　元客说：“你说得有一定道理，如果抛开书本的观点，对神话的产生，也是还有其它的研究的。”
　　“老师能说说吗？”
　　“可以，不过，考试时可不能答任何其它的答案。”
　　“这我知道，”女孩笑着说。
　　“西方的神学权威瓦茨这样说：‘神话的界说是这样的：它是许多故事混杂而成，有的是本于千真万确的事实，有的是出于幻想。基于种种理由，人类素以神话为宇宙与人类生命内在意义的表现。’就是说，他认为，神话确有着千真万确的事实根据。还有认为神话是一种形上学的图书语言。还有一种苛刻的看法，认为神话只是无从证明不正确的故事。二十世纪以前，这种解释，即神话为不正确或曲解的世界观，往往为宗教界与自然科学界所采纳。比方说，在教会的神父看来，只不过是希腊人演假面具扮众神的恶性寓言，无须做实证主义的分析与实验，自然科学家也都不屑谈论。
　　“这些是对神话的一些认识。而对于那种关于神话的基点是出于千真万确的事实的观点，我想，其实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恩格斯认为，原始宗教是自发的，而自发的宗教‘在它产生的时候，并没有欺骗的成分’。恩格斯对原始宗教的论述，也同样适用于神话，就是说，神话在它产生的时候，并没有欺骗的成分。实际上，神话是口述历史的一种形式。”
　　“老师，您是这样认为的？”
　　“我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这样解释才能让我明白为什么世界上各个民族都有那么多神话，而且，这些神话好多都很相似，真会让人产生他们同时都经历了相同的事件。”
　　“从本质上讲，神话是信息积累和信息传递的手段，从这个意义上说，将神话理解成为历史记述的一种形式应该是更加准确。实际上，神话的出现并非出自某些人的有意编造，他应该是人类认识和经历的真实再现。”
　　女孩点点头，表示认同。
　　“你叫什么？”元客问。
　　“黄云燕，”女孩答道。元客仔细地打量着她：瓜子脸，1米7的个头，模特的身材。
　　“黄云燕，很好，你的这种学习精神很好，应该继续努力。”
　　“老师讲得也好，让我开了眼界。老师贵姓？”
　　“元，元客。”
　　“元老师，麻烦您啦。”
　　接下来，元客又给黄云燕介绍了一些神话的形成与传播过程中人为的编撰等内容。
　　“铃铃铃……”下课的铃声响了，元客站起身，对黄云燕说：“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们共同学习探讨。”
　　“谢谢元老师，老师再见。”黄云燕显得挺高兴，转身和其他同学一起走出教室。
　　元客走出综合教学楼，迎面被张汩挡住了去路。
　　“你？你怎么来了？”元客一惊，问。
　　“我怎么就不能来呢？”
　　“你没有回家？”
　　“不回家了，到这来看看你干什么？”
　　“干什么？上辅导课，你说干什么？你没看见？”元客有点不理解：她怎么这样？
　　“看见了，给女生辅导。”
　　“谁有问题给谁辅导。”
　　“怎么只给那一个女生讲？讲了一节课？”
　　“她是一个很出色的同学，问的问题很好。”
　　“出色？当然出色，百里挑一，是个模特吧？”
　　“你胡说些什么？”元客感到张汩有些不对劲，像是个神经病，他说，“走，回家去。”说完往家的方向走。
　　“你心虚啦？害怕啦？……”张汩跟在元客后面，不停地说着，一直说到家。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元客自己吃过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完新闻后，他换台选择着节目。在直隶市的频道上，出现了“古城往事”的字样，这是一个专栏节目，专门介绍直隶市几千年中的一些值得炫耀的历史事件。主持人是位女主播，她说：“今天介绍当年曾经轰动世界的发现——汉墓挖掘。”
　　汉墓，元客知道，就在满城县，可还没去过。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注意地看着。
　　“公元1968年，工程兵165团八连官兵，奉命于满城县陵山上兴建国防工程。掘进之中，发现西汉古墓，揭开了一个千古之谜。
　　“陵山位于太行山东麓边缘，为一座孤山，面积144公顷，由三个山峰组成，主峰235.8米，北峰193.4米，南峰175.2米。是西进太行入山西的重要门户，也是军事要地。
　　“当时有200多人的机械连驻扎在南马村的一个工厂里，连长名叫薛守团。开凿这处防空洞的是六班长吴家高。5月22日这天，当吴家高再次放完炮后，发现右侧有一个直径20多公分的小洞。他想把小碎石直接扔到小洞里，不再用小推车往坡下运，但扔了很多总不见满，于是他就开始砸洞口，越砸越大，直径有1米多了，他感觉可能洞里有东西。就让战士们将自己顺下去……因此吴家高可以说是发现汉墓的第一人。……”
　　“元客，开开门，我回来啦，”是张汩回来了，她是和宣传科长一起去陪一个广告商吃饭。
　　“回来啦？怎么样？”元客拉开屋门问。
　　张汩把自行车推进屋里，说：“差不多，喝得不少，有点醉了。”职工们到了晚上都是把自行车推进屋里的，防止丢失。
　　“你也喝了不少吧？”元客接过自行车，放在靠窗户的墙边。
　　“我，没事，再陪一个也不成问题，”张汩把外衣脱下来，挂到衣架上。
　　“还再吃点不？”
　　张汩突然把脸拉了下来，她没回答元客的问话，而是走向电视。
　　“锅里还温着饭，不吃啦？”
　　“用不着了，”张汩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快速地换了几个台。
　　“别换台，我正看汉墓的事，”元客又用遥控器把台换回来。
　　“中山靖王刘胜夫妇墓内出土的珍贵文物，无论在数量上、质量上、豪华程度上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说把一个西汉诸侯王生前宫廷生活起居御用的器物，大至车马、帷帐、炊房酒器，小到后宫器物珍玩，如宫中行乐钱、骰子，都搬到墓中来了。……”女主持人面带微笑地还在说。
　　张汩本想出去解手，看到元客把台又换回到直隶市频道，就返回身再拿起遥控器，三下五下的把台调到随便的一个频道上。
　　“这个节目挺好，还没完，”元客说，却没再动遥控器。
　　“有什么好看的，直隶市，一个地方台的节目，”张汩说。
　　“地方台的节目才有特色，这个汉墓距今已经有将近两千年的历史了，应该了解了解，”元客说，可依旧没再换台。
　　张汩出去解手了，元客忍不住又把台换回到直隶市频道。
　　节目还在继续：“刘胜墓全长51.7米，容积2700立方米；窦绾墓全长49.7米，容积3000立方米。刘胜和窦绾均着金缕玉衣下葬。玉衣用玉片制成，玉片间以金丝编缀。刘胜的金缕玉衣长1.88米，共用玉片2498片，用金丝约1100克。窦绾的玉衣略小，全长1.72米，共有2160块玉片，金丝约700克。这两套完整的金缕玉衣葬服，堪称国宝。窦绾墓出土的长信宫灯极为稀珍，是一件科学性、艺术性与实用性高度结合的罕见工艺品。错金博山炉是一座熏炉，高26厘米，造型美观，制作精巧。……”
　　张汩回屋了，见元客又在看直隶频道，满脸的怒气，走到电视机前，一摁开关，索性把电视机关了。
　　“你这是又怎么了？我还没看完，”元客也有些不高兴。
　　“就是不许看这个频道，”张汩说完，走到床边，脱了鞋就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一盖，不再理元客。
　　元客心里纳闷：她这是要睡觉了？还是为了不让我看这个频道的电视？不过，这也有点太霸道了吧？
　　没办法，人家已经睡了，只好什么也别看了，可时间还早，他拿出《中华上古文化》读起来。
　　元客眼睛看着书，可心里却总是想着刚才的事，看了半天，一页也没看完。他把书合上，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