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是去是留不由己

　　真是房漏又遭连夜雨，方正林担心江梅出现，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江梅的出现让他始料不及，不自觉地与秋雨拉开一段距离，但也无法掩饰已经涌动的心潮。“江梅，你来的正是时候，秋雨有点事正要找你商量呢。”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江梅从方正林的前言不打后语已经看出了，方正林心里有事。恋爱的女人特别的敏感，尤其像江梅这样痴情的女人更是嗅觉明锐，能从恋人的丝微变化中嗅出味来。
　　方正林掩饰着紧张，说：“你来的正好，秋雨，她有事，是找你的。”
　　江梅阴阳怪气地：“有事找我，找错地方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有事我就在宿舍说了，还用到这来吗？我是觉得正林近来有点不对劲，只是神志恍惚跟睡不醒似的。”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这我就要说你了，你太粗心了，你看他有时候没有事干总是转来转去，为什么吗？我们谁都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近来他的烟瘾比以前大了。”
　　“你真的观察得这么仔细，我真的没有发现。”
　　“热恋的人情商低，这是普遍真理。”
　　“不过，他要抽烟是我特批的，男人要抽就抽，我到想问你，你关心这么仔细干什么，不会是另有图谋吧。”
　　“我是多管闲事，也是转转。”
　　“你也不一般，转转，就转到男生宿舍里了，不会只是转转吧。”
　　“是的，只是转转，我不像你，走路都算账。”
　　“秋雨，既然是这样，我也就告诉你，我和方正林的关系。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吗.我今天就可以告诉你，你也用不着再奋斗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真的。”
　　“那我祝福你，终于搞到手了。”秋雨惊愕地看了一眼方正林，方正林无语与对。
　　“感到意外？其实你应该早看出来，他是一直爱着我，只是碍于你所以到今天才有了结果。”
　　方正林怒吼道：“江梅，你少说一句行不。”方正林近似于窒息。方正林的脑海是复杂的，在这两个女人之间他真的有许多要留住的，他多么希望她们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成为仇人，但爱这东西有不得不让他割舍，割舍谁都会给另一个带来痛苦，他竭力不想成为冤家，但冤家非要给自己过不去。
　　他给江梅一个暗示，江梅根本就没有接受这个暗示，反而，将了方正林一军：“你有屁就放，有什么掖着藏着。”咱们不是有约定吗？暂不公布两人之间的关系，你怎么就违约呢？
　　方正林的想法江梅当然清楚，方正林的意思就是把他们的爱情植于地下，不要公开其目的司马昭过街人皆有之。他现在正在走红，入党升职的几率都大于其他知青，如果在个人问题上出点偏差就会前功尽弃，既然你江梅知道厉害，又为什么要违约呢。
　　江梅之所以说给秋雨，是因为她太了解秋雨了。秋雨尽管是她的情敌，但这个敌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更不会把她与方正林的事说出去的。她有这个自信。
　　“江梅，你说的我一点都听不明白，别以为你就是最后微笑者，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
　　“你什么意思。”江梅已经注意到了放在方正林床上的毛衣，她气愤地走了过去。
　　方正林也看到江梅发现了秋雨送来的毛衣，本来他在江梅进门时就用被子盖了一下，但动作太小，还是露了一个角。
　　江梅一把把毛衣从被角里拽了出来，看了又看，然后，把毛衣甩到墙角说：“秋雨，这是怎么回事？”江梅太熟悉这件毛衣了，是她看着秋雨织好的，有两个地方还是自己织上去的。“你不是说给你表哥织的吗，秋雨你够狠的。”
　　“是呀，是给我表哥织的，我是拿过来让他试一下，有什么错吗？”
　　“方正林你说话，这是真的吗？”
　　方正林把江梅甩到墙角的毛衣捡了回来。“你们都不要争了。”
　　“方正林，我饶不了你！”说完转身要出门。却又停住脚步说：“连里要组织青年突击队参加红山电站大会战。要去，就赶快报名。”
　　这简直是一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方正林高兴地说：“我去，我一定要去。”
　　要去修电站的消息秋雨上午就知道了。她想方正林一定会去的，自己虽然去不了，但也要为他做点事，所以，她利用上午时间把毛衣的最后结尾织完，就来找方正林，第一次他不在，第二次她干脆把毛衣放到方正林床上给小眼睛交代一下就走了，等到她再来时，还没有说两句话，江梅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小林，我也想去，这也是一个机会。”
　　“秋雨，你最好别去，那里是男人干活的地方，每天会很累的，太苦了。”
　　“我觉得我去还是能干的下来的，你能干我为什么就不行？”
　　“你就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听我的，其他你可以有自己主见，但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就是能去，我也不同意你去。”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不能去，我去是天经地义的而且我还得早点报名，做出一种姿态。”方正林这个想法很正确，这个时侯他应该冲锋在前而绝对不能被儿女情长困扰着，更不能做那种不可自拔的男人，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应该是这个突击队的主要成员，甚至是队长，他要去报名。他的这个想法对他来说太具有诱惑力。
　　“我也要去的，机会也许就这一回，你就不要劝我了，我知道你的担忧，放心，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秋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希望你听我一句，你的选择是错误的，去了你就知道了，男人们光着膀子干活，你是给做饭还是洗衣服？”
　　“可我……”秋雨的确知道开山辟石的艰辛但也并非男人的专利，我去有我自己的道理。
　　“秋雨我去了之后我会给的写信的，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我不好受的，秋雨咱们是不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你就听我一句，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前进几大步。”两人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要是有结果，你也可以想一想，只能是红脸。方正林不想红脸，秋雨就没有想到要和谁红脸，所以，谁都说服不了谁时还不如暂时放弃争论，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再回过头来看争论也许就觉得当初幼稚了。
　　方正林疾步赶到连部。
　　连部的窗户像一支鬼火昏暗地闪烁着，办公室里好像正在吵架，而且嗓门高八度，十里八外都听的真切。王建华的脸色铁青，手指尖夹着一根烟正冒着烟云，大胡子连长脸色严肃的就像要灭的灯泡一样暗淡无光地坐在床头盘着腿，他把烟头甩到地上。
　　王建华吸了一口扫了大胡子一眼，说：“我给你说过了，他是一张品牌，是咱们连队的一面旗帜，他去代表的是咱们这个集体，不是那一个人。”
　　“这个我懂，壮劳力都走了咱们的三秋工作咋搞，农业生产一年生产二年准备，再说了，连队重活谁来干，总不能都落在老娘们头上吧。”
　　“离开他地球就不转了，这帮人要干好还真的他去，你别看，那些小青年鬼点子多着呢，真的非他莫属。总不能让咱俩去带队吧，所以，少了张屠户我们照吃猪肉。”
　　“非让他去？”
　　“就是的。”
　　“你懂不懂，这是犯忌的，时不等人，三秋工作做不好，这个责任谁负？”
　　“现在还不是说责任的时候，我的大胡子同志，活人能让尿憋死，车到山前必有路，怕什么。”
　　“这不是怕的问题，你说我怕过什么，只是。”
　　“你呀，本位主义，一根筋。”
　　“你才一根筋呢。平时我都是听你的，这次你就听我一次，出了问题我负责。”
　　方正林犹豫地站在门外，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进去他听谁的话呢，现在想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连部警卫已经知道自己是找连领导的，自己如果在他的视线里就这样消失，他会说些什么呢。只有进去才是唯一的自己所选择的。方正林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推门而入。
　　王建华和大胡子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方正林身上，脸色由铁青变的笑容满面。王建华说道：“小方你来的正好，过来坐。”
　　方正林也感到奇怪，刚才还唇枪舌战现在就心平气和，做领导就是不一样，这就是当领导的艺术。
　　大胡子点了一支烟，说道：“你不来，我还的找你呢，情况你也听说了，去修电站是一件光荣的事，但留在家里完成三秋任务同样是光荣的，指导员的意思是让你去当突击队队长，你有什么想法？”
　　“我听领导的安排。”
　　“情况是这样，咱们连要抽三十个强壮劳力去修电站，我和连长商量过了，准备让你带队，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方正林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当然留在连队就可以和自己的朋友和所爱的人朝夕相处，但他并不希望是这样一个结果，在两个女人之间他的确不适应这种情感的释放，却又不能伤害她们，一事两难，到不如自己先离开一段时间反而好些，再说，这次大会战是师里组织的，正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机会，失去就是跟自己的前途命运过不去，一个男人怎么在关键时刻被儿女情长所困扰呢？
　　“我去，我知道去修电站肯定很苦，可我不怕，请你们放心，我保证出色地完成任务。”
　　“我就相信你会这样的，但你也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苦这就不说了，三十来人，到外面干活，一要完成任务，更要保证大家的安全，你带走多少人要给我带回来多少人，把大家完完整整带回来就是咱连的功臣，另外，要把困难想得深一点，关键是要发挥大家的智慧，团结大家。话又说回来了，年轻人嘛，四海为家，不经风雨难见彩虹。”
　　方正林的心里比喝了四两酒还热，他觉得这是自己发展的一个十字路口，自己在这个时侯没有失去而是抓住时机，这以为着什么呢？
　　江梅哭了，不是为方正林要走而哭，而是在她为方正林整理衣物，准备东西时，看到那件她早已经眼熟的毛衣。她真想把它扔得远远的，在眼前消失。“我这是算怎么回事？”
　　“你让我怎么办。你就当没有这回事。”
　　“可能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我有嫉妒而是爱情是排他的，我的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其实，一件毛衣说明不了什么，你有何必小题大做呢？”
　　“难道是我的不对？”
　　“我没有说你不对呀。”
　　“你不敢，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江梅，你就少说点，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的事。”
　　“这还差不多。你必须向我保证一绝对不能对别的女孩有想法，特别是秋雨，二是绝对不能穿她送给你的毛衣，三必须天天给我写信。”
　　“我保证做到，我的姑奶奶。”
　　这一次江梅没有给秋雨机会，她把时间留给了自己，方正林要上哪她就陪着上哪。方正林当然有自己的心事，几次都想找借口走开却都被江梅给挡了回去，方正林也明白江梅这样做的意图，到最后索性回宿舍睡觉也不愿意让江梅逍遥过市地展览自己，到第二天早上，方正林把秋雨送的毛衣就穿在里面，外面的黄军装的风纪扣专门不系，隐隐约约地露着淡黄色的毛衣，在欢送会上，秋雨看到了那件毛衣，心里踏实多了，把昨夜不愉快的心情全都抛到云外，昨夜她非常想见方正林，而且专门去了方正林宿舍，但江梅在那里她就没有进去，回来后自己骂自己“没出息的”，一夜的难眠，方正林的身影比任何时候都像一口巨大的磁石把自己的思维激活，血液里流淌着许多回忆的故事，她扪心自问，你爱他吗？说不清楚，但又不能看到煮熟的鸭子自己拱手送给别人，而且是自己亲手送的，难道自己就真的到了别人把自己卖了自己还帮着别人数钱。她的仇恨就是在这一瞬间产生的，她恨谁呢？当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恨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迟钝，生瓜蛋子。太相信一个人了。
　　秋雨早上起来的很早，她没有去吃早饭而是去了一棵树后面的自然沟，沟里有许多野生鲜花，她采了一束扎好回来时正赶上，送行车子要走，秋雨把采来的鲜花送到了方正林手里，在所有送行人群中，这一举动最感动人心。使许多人想到自己当年参军来农场被送行的一幕，记忆中难舍难忘的一幕将永远地铭刻在人们的故事里。
　　车子缓缓走了，江梅走到秋雨跟前严肃地：“你什么意思？”
　　秋雨看着她微笑着：“没什么意思，你想我会有什么意思，要有也是你有意思，对不。”
　　“我告诉你，你就别忙乎了，我把自己都交给他了，你就到此为止吧，你知道什么最脆弱，那就是女人的感情，既然我都这样了，所以，我奉劝你，好自为之。”
　　“你真的以为名花有主了，他真的爱你到海枯石烂也未必就真的爱了。”
　　“你也别太自信了，有时候女人感觉是会出故障的，你不就是小脸比我长的漂亮些，身材比我好些，你说还有什么比我好的。”
　　“这还不够么？”
　　“告诉你，这不会影响我俩的感情的，他要是敢对我三心二意，女人能载船也能沉船，跟我过不去就是跟爱过不去，到时候我准让他臭名远扬。”
　　“你狠。”
　　“我这人就这样，没办法，爹妈给的，骨子里的东西。”
　　秋雨最讨厌与这种女人争风吃醋，他必须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江梅，我把实话也告诉你，我也爱方正林，真的，我试图把他忘了却怎么也忘不了，我心里很痛苦，谁让我们都是朋友呢。”
　　“我比你更痛苦有谁知道呢，秋雨，你就放弃吧，也许这是你最好的选择，真的这方面你不行，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
　　“你跟我斗，你行吗？告诉你，我会奉陪到底的，但是，看在朋友份上我还是要劝你，别做无用功了。”
　　“你别得意，你以为你就高明。”
　　“我没有你高明，也不会像狐狸精似地纠缠不清。”
　　秋雨听了就恶心，气得一巴掌就落在江梅的脸上。打的好响。
　　“你敢打我。”江梅说着扑了上去，两个人很快扭到一起。
　　秋雨很后悔给了江梅一巴掌，她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打人呢？而且打的是自己朋友，但还没有等到她反映过来就被江梅扑过来自己躲闪不及而到在地上。
　　很快打架的场面成为焦点，所有的人迅速地围成一个圆圈，有人在喊；“加油。”也有人再喊：“把衣服扒了。”
　　金铃冲进人群，一把拽住江梅；“你这是干什么，住手！”这时几个女战士一起上去把她两拉开，江梅气呼呼地：“你等着瞧。”说完扬手而去。
　　秋雨捋了捋被江梅抓乱的头发，脸色通红地对金铃说：“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