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摩罗国的三个女人（十）

　　阿旃陀利刚刚历经生死，无意间收得一将，上下打量着此人，见他仪表非俗，不由得心生喜爱，随即朗朗一笑，那笑声回荡在峡谷之间，在夜色之下愈发显得阴森可怕。她扶起坎，顺手拿起明珠凝视起来。坎同时对着那颗明珠，暗暗想道：“原来迦毗平常苟且偷生，生性懦弱，是为了最后才将力量爆发出来，绝非一般人能够忍受做到的。况且，他这最后一击也是致命一击，力量大到可怕。不过，现在他和她都去了，去到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里，一个以真面目示人的世界里去了。”正想着呢，只见阿旃陀利突然将明珠吞入口中，顿时云天变色，地动山摇，好一阵才平息下来。阿旃陀利稳了稳心绪，等了良久见无异状，便呵呵大笑起来，说：“我拥有这金刚之躯，站在这万法之巅，从此将无所不能，无所不有。啊～哈哈！”
　　坎望着阿旃陀利，回味着她的这句话，久久未动。这时，远处又奔来一骑快马，上前禀报：“女主人，追至绝命谷的人马已经全军覆没。那些东土来的人将财物全部摞走，并乘着战船过了三戒江，驶出远海了。”
　　阿旃陀利听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那些财物和战船就算是给他们的报酬，只是可恨杀死我那么多士兵。你立刻回舍卫城，告诉辛格，令他封住江口，不允许那些东土的人再来入境，还需派兵把守，一但发现，立刻剿杀。”
　　坎知道她说的那些东土人是谁，没想到这些人也并非信义之辈，不仅卷走全部财物，而且与阿旃陀利还有勾结。这世上的事大都因利益勾结而成，从古至今都是无利不图的啊！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却被阿旃陀利看在眼里，问：“你为什么叹气？是因为那些东土来的人吗？”
　　坎点头道：“是的。我与他们相识，以为他们只是猎手，不想原来都只不过是您的棋子而已。”
　　阿旃陀利笑道：“那些东土人，一个个表面上憨态可掬、仪表堂堂，实际暗地里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你信任他们，岂不是自讨苦吃。”
　　坎呵呵一笑，说：“女主人恐怕还不知道，卑下也是一个地道的东土人。”
　　阿旃陀利望了他一眼，笑着说：“可你与他们不同。你虽然也有欲望，但绝非不择手段，我早已看清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坎回答道：“我叫坎。”
　　阿旃陀利没有说话，催马进谷，回头看见报信人仍未离开，恼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报信人慌忙说：“东土为首的人，给一个名字叫做坎的人留下一句话。”
　　阿旃陀利一指坎，说：“跟他说吧。”
　　坎也正感到奇怪，只见报信人递过来一张缣帛以及一枚刀币，上写道：“坎兄，此次恩义已绝，日后断难再见。留下此物，不虚结交一场。黄门侍郎王莽留书。”
　　坎看到王莽二字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想：“难道真的是穿越了？”他看了看那枚刀币，没什么特别之处，便随手挂在身上，回了一句：“你去吧，我已知道了。”然后，将缣帛塞进甲内，心说：“如能找到阿斯那，出去之日，这些可都是千年文物，难得难得。”
　　阿旃陀利一直觉得眼前这个人很神秘，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魅力，直觉告诉她日后一统摩罗国，必须依靠此人。于是，在坎的面前也不再君临卑下，娇媚的像个女人。她向着坎招了招手，问：“先随我一道进谷吧。嗯，那个东土人对你说了什么？”
　　坎愣了一会神，听她叫唤，方才跟了进来，回答道：“那人不过送给了我一件礼物，并且告诉我他叫'王莽'。”他心想，即使告诉阿旃陀利，她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于是，便也不遮掩地实话实说。
　　阿旃陀利眼睛盯着挂在他身上的那枚刀币，嬉笑道：“能把它送给我吗？”
　　坎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准备摘下。阿旃陀利掩口一笑，说：“取笑了，别人送你的礼物，我怎会横刀抢夺。”说到此处，阿旃陀利突然住口，似乎想起了什么。
　　坎心里一喜，想道：“你如果真的不会横刀抢夺，也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未度跋陀来，回头看看远处的尸首，然后说道：“我请求女主人一件事，能不能将未度跋陀厚葬，毕竟她曾是您的妹妹。”
　　坎以为阿旃陀利会不高兴，没想到她冷冷地一点头，说：“进谷后助我收拾完里面的这帮人，你再去安排吧。”
　　说话便来到谷内，只见天色微明，镇子却是死寂一片，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镇子中间竖着一杆大旗，上面绣着四个字，只听阿旃陀利念道：“嗢逝尼界”。念毕，飞起弯刀将那旌旗斩断，字旗飘然落下。阿旃陀利见仍没有动静，大声喝道：“都给我滚出来，不然我将这个镇子烧成灰烬。”话音刚落，街镇立刻灯火通明，各家各户都跑了出来。有军有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斜眉歪眼，有的高矮不一，都望着两人，不敢言语。
　　阿旃陀利扫了一眼，喝问：“你们守卫队长呢？”只见一人从群中跑出，丢了兵器，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卑下再不敢收留香革囊城军了，请二少女主人饶命！”
　　阿旃陀利望着仍插在旗杆上的弯刀，说道：“饶你们容易，这里有谁爬上去帮我把刀拿下来，我便饶他和他一家人的性命。”
　　那些人面面相觑，立即都去爬旗杆。旗杆约高十八米，用桦树做成，表面光滑，极难攀爬。只见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也不管谁是谁了，脚踏着别人往上爬去，爬不多高滑落下来，又被后面的人踩着上去，如此往复，费了大半日，也没见一个人爬上去的。女人、孩子见自己的男人没能成功，偷偷看着阿旃陀利一脸沉色，又急又怕，吓得都哭作一团。就连守卫军也都丢盔弃甲，直往上不停地攀爬，过了一阵，众人都累瘫在地成了一堆。
　　阿旃陀利面无表情，当听到镇上哭声一片，竟然大笑起来：“坎，你看，至高无上是令人恐惧的，也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这些愚蠢的下人，他们根本就不敢反抗，甚至就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到，留他们有何用？”镇上众人一听，立刻害怕起来，慌忙跪成一片，在那里哭天喊地，求饶声不绝于耳。
　　阿旃陀利大声呵斥：“不要吵了！”哭喊声立即停下，只留有闷闷的抽泣声。以为女主人会就此作罢，谁知又见阿旃陀利正在暗暗凝气，身后一柱火焰徐徐腾起。众人见了，哭喊声渐渐大了起来，凄惨得尤为瘆人。
　　“女主人，我有办法取下，请饶恕他们吧。”坎的叫声划破长空，镇子霎时一片宁静。
　　“你打算怎么取下？借用神力可不算。”阿旃陀利收回了法力。
　　“自然不借助外力。”坎脱下了金铠甲，取出兰婵双刀，走到旗杆下面，回头说：“只求女主人待我取下弯刀，便饶恕他们镇上所有人的性命。”
　　阿旃陀利点了点头，众人紧盯着坎眼神透露出无限期盼。
　　坎握着双刀，使劲地砍向旗杆，不一会，随着一声“快躲开，旗杆要倒了”，众人连忙散开。只见旗杆直直地倒在路上，坎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取下弯刀，半跪在马下，说：“女主人，您的弯刀已取回。”阿旃陀利笑着取回了刀，还未开口，只见坎转身对着众人道：“你们听着，女主人已经饶恕了你们了，赶快谢恩哪！至高无上的阿旃陀利女王，您的生命与日月同辉，我们永远敬爱着您！”说完，转身跪倒。镇上的人欢呼雀跃，异口同声跪喊着：“至高无上的女王，与日月同辉，我们永远敬爱着您！”
　　这对阿旃陀利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意外和惊喜。她面受朝拜，提前感受到成为摩罗国王的尊荣，心情大悦，说：“你们也得感谢你们的恩人坎将军，是他的仁慈救了你们。”众人又呼山喊地的拜向坎，甚至有人将他抬向旗台，喊着“坎将军，坎将军”。坎也因此感受到了人生巅峰的快意，他穿起金铠甲，冲着大家说：“你们看，原来的旗子已倒，这里不再是大女主人的封地，也不再是公域，它现在属于阿旃陀利女王，听懂了吗？为女王效忠！”
　　阿旃陀利看到此处，心里盘算了一会，对众人说道：“我封坎将军为博耶谷主兼我的稽正府长官。”众人应声欢呼着，并竖起了旗帜，上面的字换成了“摩罗国界”。坎受宠若惊，于是走到阿旃陀利跟前，深深地拜了三拜。阿旃陀利笑着走了，撂下一句话：“在这里休息两天，然后随我回舍卫城。”
　　坎安排人将谷外战场收拾干净，并厚葬了未度跋陀，见她埋在山谷之上，那里有花有树，也算是有了归宿。然后，草草睡了两三个时辰，已经是当日午后。他起身点齐了人马，固守谷镇，建起瞭望台，重新竖起大旗。镇子上又恢复了往日平静，但同时也增添了许多军事防务。
　　阿旃陀利一直在观察坎的行径，见他一天之间便将地狱似的博耶谷变成人间天堂，顿时喜爱之情剧增。从此，便与他形影不离，自己去哪，必带着坎跟随。又过了一日，她便传令：“命辛格速速前往香革囊城堡，分兵三千回舍卫城。命阿布舍克将军于香革囊城征兵三千，训练军队，准备攻打嗢逝尼城。”吩咐完，便命博耶谷由镇长留守，同坎往舍卫城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