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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为了那一片土地(7、8)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8-24 19:20:58      字数:7070

  7.
  分地小组根据生产队的人口、户数,已经把地块划好,每块地的产量也估算好,对果树产量和收益也一一做了评估,并且一一造表入册。下一步就是具体实施分地,落实“联产承包责任制”。各个生产队召开了两次社员会。会议就是一个议题,地怎么分。社员们都说抓阄儿。通过抓阄儿地才能分得公平。细想起来让人好笑,一场有着深远影响的有着历史意义的社会变革,却是要通过最古朴的近乎顽童游戏的方式来完成,来实现它的公平公正。可是也有的人不认可这个办法。他们说分地这事能做手脚的地方多着呢。
  这天下午,第五生产队又召开社员大会,在生产队的一个老光棍的儿家里召开。这个老光棍儿的摇摇欲坠的五间北屋里,炕上地下挤滿了人。这次会还是讨论用什么方法分地。社员们都纳闷,前两次开会不都讨论过了吗,怎么还要讨论?社员们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主持会议的生产队干部。
  来第五生产队指导落实“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大队干部是党支部书记、村主任王林。王林两腿一叉,站在堂屋,这儿是会场的中间位置,因为他的存在而成为关注点。他朝左右两边的套间观望一下,“嗯嗯”几声,清了清嗓子,摆足了大队领导的架子,然后开始讲话。他的讲话都是先前讲过现在又来重复的讲话。社员们不能不听,不得不听。王林讲到最后,征求社员们的意见:“大伙儿都赞成抓阄儿吗?”
  五间屋子震荡着一个声音:“抓阄儿!”
  王林说:“好!咱们就用抓阄儿的办法来分地。全国第一个搞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分地的时候,就是抓阄儿,学习先进,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哪天抓阄儿,请大伙儿听大喇叭通知。今儿的会就开到这儿。”
  会开得很短,社员们吵吵嚷嚷地散去。
  等社员们走远,王林把生产队的队长、副队长带走了。让他们带着有关地块的材料和表册;把他们带到大队部。
  到大队部,王林把正、副队长带到东北角的一间小屋里。这间小屋原来做农村信用办公室,现在管信用社的人回家办公去了,把业务拿到家里做。所以,这间屋子空闲下来,日久天长就成了大队干部们谋事的密室。屋子里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还有两三把椅子。三个人三角形的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王林从衣兜儿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烟,递给正、副队长一人一支,然后自己又点燃一支。王林对正、副队长说:“不知道你们二位对这次土地承包30年不变有没有什么想法?想点什么没有?”
  正、副队长看看王林,又相互看看,不明白王林的话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林的问话。二人谁也不吱声,慢慢地一脸狐疑。
  王林见二人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又换了一种口气对二人说:“咱们仨都不是外人,我想对你们俩说点什么呢?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除了得罪人,什么好处也没得到。现在要分地了,这是吃大锅饭的最后一顿晚餐,能往自己碗里多盛点,就多盛点。”
  正、副队长还是相互看看,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看看王林,两张嘴似张非张,好像被定了格,合不上似的。两个人还是不明白王林的话什么意思。王林有点发急了:“我问你俩想不想要一块好地?”
  正、副队长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当然想要一块好地啦!”
  王林说:“这个事儿该怎么操作你们自己琢磨去。另外,我想再跟你俩说一个事儿,靠村口儿马路边那块地,抓阄儿的时候就别把它算上了,留给我吧。这块地没有果树,也不是什么好地,社员们谁也不会介意。我呢,就图个用车运粪方便。”
  事已至此,正、副队长才弄明白了王林的真正意图。闹了半天,原来他是想要马路边的那块地。正、副队长立马就答应了王林的要求。确实,社员谁也不会在乎那块地。一棵树没有不说,还滿地的石头瓦块。就这地方,怎么用力气也种不出好庄稼来。
  正、副队长从大队出来,经早春的小风一吹,身体顿时感到轻快,脚步仿佛踩了弹簧似的有弹性,欲舞即可舞。一个问另一个,哪块地好?另一个反问,有果树的还是没有果树的?在王林的明示下,这两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就开始琢磨地块、果树。社员都愿意要果树多的地块,收益高。一斤粮食值多少钱?一斤水果卖多少钱?这两个人是不是也想弄到一块果树多的地块?!怎么才能弄到一块自己满意的地块?!这两个人开始用心思动脑筋了。结果会怎么样呢,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却说这二位队长往街里走,没走多远,就见前面马路边汤文良家门口聚集着一群人,都是30多岁的年龄,有说有笑的甚是热闹。二位队长走近人群一看,人群里停着一辆六七成新的130汽车。围观的人正在对汽车品头论足,高谈阔论,议论着汽车的成色,议论着汽车的价钱,议论着跑运输挣不挣钱。个个都像是行家。无不津津乐道。
  汽车是汤家的,汤文良的儿子买的,花三四千块钱买的二手车。汤文良的儿子叫汤玉,20多岁,是村里第一个私人买汽车的人。他看着自己的130汽车,脸上铺滿笑容;他的笑容强烈得有些耀眼。他的一只胳膊伸出去,胳膊伸得直直的,掌心贴在车门上,像一个不大迷人的车模;他仿佛是摸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得意得很,因为他是村里唯一一个会开汽车的人。围观的人都羡慕他。
  在此之前,村里只三四台手扶拖拉机,没有汽车,更不用说私人买汽车。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都还没有想过要有汽车。买汽车对他们来说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另外,有汽车就要有司机。在农村,在汽车稀少的年月里,在他们心目中,司机是很有技术的人,开汽车是一种高超的技术,这种技术一定很不好学。他们中间还没有这样高超技术的人。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没有钱,买不起车;他们也还不知道可以通过贷款可以买汽车。
  二位队长近前,和所有围观的人一样,先是看看汽车,然后看看汤玉,脸上呈现着钦佩神情。围观人群里的李来对正队长说:“杨队长,你不买一辆么?”这杨队长是老队长杨长生的大儿子杨河。子承父业,如今他第五生产队的队长。然而,这个官儿也当不了多久了。
  杨河会意地看看李来,然后回答:“我买一辆,你买不买?”
  接下去是两人一齐哈哈大笑,大概是两个人都还没有打算买。
  汤家的汽车开回家,在家门口整整停了三天,过来过去的人品头论足,津津乐道。全村的人都知道汤家第一个买了汽车,村里人还知道汤家的这辆130汽车就在汤文良负责的公社林场里拉业务,不愁不挣钱,所以无不羡慕。
  汤家出尽了风头。这种情形,正是汤文良希望看到的,他就是要全村的人对他刮目相看。很长时间以来,汤文良认为自己在大队受排挤,没有斗过王林,最终被公社党委给调到公社林场。他不服气,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于是从信用社贷款给儿子买了这辆130汽车。他就是想让安德海、王林等看看,我汤文良没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比你们过得差,反倒是比你们过得更好。在村里,我先有了汽车。你们谁比得了?他做出一种很富有的样子让全村人看,吸引全村人的眼球,让全村人佩服。这是他想要的效果;这是他想达到的目的。现在,这个效果出现了,这个目的达到了。把全村人的钦佩尽收囊中,他心滿意足了。其实,很多人在门口围观130汽车,高谈阔论的时候,他一个人正在屋里偷着乐呢。围观人谁也不会去想汤家父子在演双簧。
  看了一会儿,围观的人地慢慢散去,一步三回头,对130汽车恋恋不舍。没有看够,舍不得走,心里在说,咱们什么时候也买一辆汽车?心存一种滑稽的渴望。
  望着三三两两离去的人们,忽然,汤玉心里格登一下,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叫住李来,让李来回来,说有事。
  李来跟着汤玉,走进到院子,进了屋。
  屋里,汤文良正在方桌旁边喝茶,李来叫汤文良一声叔,便在汤文良对面坐了下来。汤文良满面笑容,起身给李来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喝茶。”
  汤文良的这一举动让李来感到格外亲切。这时,汤玉拿来一个圆凳子,也在桌子的正面坐下。
  他们开始聊天。
  汤玉问李来:“赵大新牵头合伙办水泥管厂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李来说:“一直是赵大新一个人在筹备这个事儿,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汤玉问:“入股的人多么?”
  李来回答:“这个我还真说不好。”
  汤玉又问:“都谁入股?你入不入?”
  李来说:“谁入股我还是说不好;我入不入股,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汤玉再问:“一股要交多少钱?”
  李来回答:“这个我也说不好。”
  房子矮小,光线特别不好,屋里很阴暗。聊天也是很沉闷。汤文良以一个长辈老道的口吻对李来说:“小伙子,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先想好了再做决定,千万盲目不得。把钱拿给人家去花,不保险哪!可别做这种的傻事。再一说,他赵大新知道怎么办厂子么?另外,你知道赵大新在‘四清’的时候怎么下的台?有贪污行为,‘怀里搂’,‘四不清’干部。把钱交给他有风险哪!”
  李来心里不由得一震,汤文良的话说得很吓人,把赵大新说得有些魔鬼。李来对赵大新是了解的,从小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他觉得赵大新还是蛮讲意气的,并不像汤文良说得那么坏;他没有把赵大新过去的那些事情和现在合伙儿办水泥管厂联系起来,有这个必要么?不过,汤文良一席话让他一下子觉得赵大新变得陌生了,像不认识了他似的。
  汤文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冲着李来笑笑。他怕李来对自己多疑多想,然后像是做解释:“叔儿对你说的这些话,只供你参考,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只要觉得能赚钱,该入股就入股。”
  李来的眼睛朝门口外面望去,门外是一片强烈的白光,他觉得有些刺眼,便又把视线收了回来。他的脑海里不由得翻起一些陈年老账。他想起文革中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留给他的印象是深刻的。他知道,在汤文良眼里,赵大新是王林的人。他看着汤文良,想起王林,他们之间的隔阂还在继续,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心灵搏斗。
  李来在汤家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8.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大喇叭里广播通知,通知社员们马上到各生产的会计室开会。其实就是抓阄儿分地。根据大队的统一安排,社员们马上到各生产队会计室抓阄儿,抓完阄儿之后,就由生产的干部领着社员拿着阄儿,到地里去认领自己抓到的那份土地。
  听到广播后,社员们用一种捡从天上掉下来馅饼的热情去参与这件事情。太阳亮丽,天空湛蓝,好天气带给人们好心情。每个去抓阄儿的人不顾一切的从自家跑出来,兴冲冲地奔了生产队的会计室。
  第五生产队的会计室小,干部们还是把社员组织到路北边王家老光棍儿的那五间北屋里,在那儿抓阄儿。这会儿,王家院临街的大门口人如潮涌,不光是抓阄儿的,也有来看热闹的。都觉得新鲜,分地这么大的事情,却用抓阄儿这种小孩儿游戏似的办法来操作。抓阄的人像抢当铺似的往屋里挤,好像决心要把门口撑破似的。不到一袋烟的工夫,会计室的屋子里就挤满了男男女女。大伙儿又说又笑,也有打情骂俏的,像过年一样,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兴奋。
  抓阄儿会由队长杨河主持。队委会的其他干部也都悉数到场。王林自然也是要到场的。人到得差不多了,杨河来了几句开场白,屋里立马静下来了。然后就请王林讲讲话。王林还是叉开双腿,挺着胸脯,仿照毛主席的讲话姿势,他还真是有点范儿。他是讲国家形势,讲改革开放,讲新形势下的农村土地承包政策。都是大喇叭里的话,他又重复一下。讲几句后,便开始抓阄儿。
  抓的阄儿是由大队会计刘瑞做的,也因为他不是五队的社员,不涉及切身利益,体现公平公正,不存在作弊。并由他把阄儿带到会场;同时,他还带来一个小铝盆。抓阄儿之前,杨河讲了抓阄儿的方法和要求。
  为了保证抓阄儿顺利进行,抓阄儿之前,屋里的人都要到房子前面的院子排队,等候抓阄儿。在堂门口横一张桌子,屋里只留下队长杨河和王林,还有大队会计刘瑞。杨河监督抓阄儿,刘瑞对抓阄儿人进行登记。显然,干部们对抓阄儿工作的策划和准备是充分的。
  抓阄儿马上就要开始。刘瑞从会场起,一直沉着脸,不苟言笑。他把带来的小铝盆放在门口的那张桌子上,然后从黑色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将信封口朝铝盆里一倒,一个个用纸做的阄儿全都跳到铝盆里。
  杨河看看院子里排成的长队,忽然心里感到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当生产队长没几年,这官儿还没当过瘾,从今天起,就再也当不成了。这个生产队长的官位也永远地消失了;生产队这种组织形式也永远地消失了。当这个官儿能够得到的好处永远地不可能了。这是个历史的时刻,在这个历史时刻他和所有的生产队干部一样,感慨万千。
  杨河把思绪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回来。他的神情显得很严肃,带着几分庄严,对排成长队的社员宣布。现在开始抓阄儿。
  排在第一个的社员伸手要抓阄儿了。
  这时,只见排在队伍中间的李有富从队列里出来,抢步到了门口的桌子前,用手拦住那个要抓阄儿的社员。“慢着!”他对社员们说:“伙儿不要忙着抓阄儿。抓阄儿之前,干部们还应该做一件事情。”
  听李有富这么一说,社员们一下子严肃而精神起来。他们不知道李有富说的是一件什么事,不过有人猜到李有富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破绽。大伙儿都承认李有富有见识,大伙儿相信李有富发现了什么问题。
  有个小青年问:“有富叔,还要做什么事?”
  李有富说:“应该当着咱们大伙的面儿把阄儿过过数儿。咱们队65户,应该是65个阄儿,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
  “对,应该过过数。”队伍里立刻有人附合着,几乎造成了一种声势,形成了一种氛围,好像那阄儿里一定是做了假。接着喊叫声不断,强烈要求把阄儿当众过数。李有富是一石击起千层浪,让本该顺利进行的抓阄工作搁了浅。
  队长杨河看看院子里已经骚动的人们,又看看身边的王林,一种寻求平息办法的眼神重重地落在了王林的脸上。王林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是,对突然出现的这意外情况一时间让他感到紧张。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李有富会来这么一手。他心里在骂李有富,骂不该给李有富摘掉四类份子的帽子,要是对他还是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他就不敢挑头闹事了。然而,他非常清楚,那样的想法已经是历史了,再怎么后悔对今天也是没有用。火烧眉毛顾眼前,摆在面前的骚乱怎么处置,这是当务之急。
  他看了杨河一眼,然后对院子里的人们喊道:“社员同志们,请安静!请安静!!”
  院子里慢慢安静下来了。
  “听我说几句,有关包产到户的政策我就不说了,关于抓阄儿这种形式也不会改变的,全中国包产到户都是这么做的,至于在抓阄儿中,你们还有什么具体要求,你们只管提,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们大队干部都会支持的。你们要求当面把阄儿过数,这可以;除了把阄儿过数,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你们都提出来,咱们一块解决,好不好?”
  人们没有立马回应,也没有人立马提出新的什么要求。在多数人的心思里,这抓阄儿的办法已经是很公平合理的了,当干部的做不了手脚了;似乎也想不出这抓阄儿当中还会有什么漏洞,让当干部的占了便宜,得了好处。在人们沉寂瞬间后,王林调回眼神,看着李有富,问:“有富哥,你还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咱们一并考虑。”
  李有富凝神思索,想了一会儿,便对王林说:“你要问我还有什么想法,这想法还真是有,就怕你不依着我,”
  王林笑问:“你还有什么想法?”
  李有富说:“要是依着我,这个阄儿就应该当着我们社员的面写,这才是没有私没有弊。”
  王林笑道:“这么做就没有必要了,阄儿是大队统一委托刘瑞一个人做的,我敢保证,这事儿谁也做不了手脚。另外,这项工作时间紧,任务重,也不容工夫了。”
  王林一顿官腔把李有富给顶了回去。接着,他又进一步紧逼李有富:“有富哥,还有没有其它想法?”
  李有富说:“我这个要求你不答复,我再有什么想法也是没有用?”
  王林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将声音停顿一会儿,刻意制造出一个寂静的时间和空间,给院子里社员的脑海里留下一个强烈的印象;让多数社员自然而然地想到,那就是李有富也没有其它什么想法了。
  一个特有的时间和空间停顿过去后,王林用带有几分奸诈的眼神看看面前的李有富,然后把脸转向院子里大多数社员,很郑重地对社员们说:“我再给大伙儿几分钟的时间,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咱们一并解决,过了这几分钟,你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院子里出现了蜜蜂窩里嗡嗡嗡的声音,这种声音持续了几分钟,却没有人大声地向王林提出什么新的要求来。
  于是,王林提高了嗓门,对院子里的社员说:“看起来,大伙儿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那咱们就接着往下进行咱们的工作。现在,先答复有富哥的要求。他提出来要当面数阄儿,可以,咱们现在就数。数完了阄儿,咱们就抓阄儿,大伙儿说行不行?”
  “行!”社员里立刻就有人回应。
  王林把李有富叫到门口桌子跟前,然后再叫上来两个社员,当着这三个社员的面,王林让刘瑞把铝盆里的阄儿倒在桌子上,然后数一个往铝盆里放一个。在李有富等三双眼睛的监督下,刘瑞数完了65个纸做的阄儿。
  在这种场合下,自然李有富显得有几分尴尬。他没有看到一份支持的眼神,但是他心里还是耿耿于怀,不服气。
  阄儿抓完了,下一步就是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去认地。等认完了地,社员才明白,当干部的在抓阄儿这个事儿上还是做了手脚。生产队里最好的两块苹果树地分别落在了队长和副队长的家里,靠马路边上的那块平地归了王林。但是,当干部的在抓阄儿这个事儿上怎么做的手脚,却一直都是一个迷,除了王林、刘瑞、杨河外,没有人知晓。
  李有富一想起这个事儿,心里就堵得慌,就想骂日他的娘!可惜自己长了那多心眼儿,那么用心,结果还是让当官儿的给日弄了。好地还是让人家当官儿的给弄到了手。
  不过,后来的情况也让李有富没有料到。分到了土地,有的社员却又退掉。10亿人民9亿商,还有1亿待开张;10亿人民9亿倒,还有1亿在寻找,都想当“倒儿爷”。在巨大的经商浪潮下,都说种地不挣钱,不如去经商。摆个小烟摊儿,都能当“万元户”。
  别人退地,李有富收地。他先后陆续承包了几十亩地,比解放前一个地主拥有的土地要多得多,够得上一个超级地主了。自己种不过来,他就雇工。他说共产党让他当地主,他是一个红色地主。
  再后来,李有富收地的举动让很多村民羡慕,他自己也引以为自豪。谁也没有料到,中央出台了一个“退耕还林”的补贴政策,又是给大米又是给白面,还给钱。每年分大米白面,他要分7、8千斤。自家吃不了,他转手倒给商户,便又是一笔巨额收入。当年那些退地的村民肠子都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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