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的传奇外公

　　(第一节)老虎入村
　　
　　老虎走到了外婆屋子下面的那一条小路上，沿着曲径拾级而上，硕大的麻花老虎喘着粗气，一路上走走停停，不一会儿来到外婆屋子右边的大杨梅树下。
　　老虎在杨梅树下立了很久，左看看右瞧瞧，呼噜呼噜地来到那青翠的坪里;在坪里悠闲地转了几圈，之后摇头晃脑地来到了屋子左侧的梨树下……　　
　　当时我外婆家里所有的男人都不在家，而我年迈的老外婆正坐在梨树下戴着眼镜纳鞋底；老虎走到坪里时她一点儿也不知道，直到那厮嚎叫几声她才惊醒。　　
　　正在灶房里忙碌的我年轻外婆，突然见到坪里立着一只麻花老虎，她大叫一声慌忙闪到了正屋里。而此时正在那梨花树下做女红的老外婆也发现了那麻花老虎，老外婆也吓得浑身发抖，那麻花老虎已经咆哮着朝她走了过来！　　
　　有虎患人间就不太平啦，有虎患人间就有灾难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年轻外婆从屋里抄着一把大铁叉奔了出来，她勇敢地拧着那铁叉，使出平生气力朝那麻花老虎狠狠地掷了过去！　　
　　年轻的外婆如花似玉，武艺高强，她在那时也算得上是一位武林高手。外婆掷去的铁叉，正好叉在那大老虎的头上，只差一点儿叉中它的灯笼大眼！老虎受到了袭击，摇着头甩掉那把大铁叉，慌忙退到我外婆家的大坪里。突然遭遇袭击的大老虎，此时好像懵了，它立在那儿一动不动。这时我外婆赶忙拉着吓呆了的老外婆，一手把她带到了屋里。　　
　　外婆赶紧拴好门，颤抖着身子来到她正屋的窗口下；透过窗口外婆清楚地看到，那受伤的麻花老虎正咆哮向杨梅树下的猪圈走去......　
　　老虎走到外婆家的猪圈里，叼起了圈里的一条小猪崽！老虎叼着猪崽重新绕过大坪，来到了坪边，一纵身跨过外婆屋下那一派水田，径直蹦到对门那满是花草的包子山上！老虎落下的地方尘土飞扬，那家伙在山上停留了几秒，然后遁入云海，扬长而去......　　
　　待我外公和老外公等人回到家里时，年轻的外婆已梨花带雨哭成泪人！我外公听了外婆的讲述后，立刻抄起房门后的那把大铁叉，朝老虎遁迹的地方奔去......　　
　　我外公外婆真是太勇敢了！我们佩服之致。不管外婆讲的是否是真事，但在当时湖南新化的麻罗山上，确确实实出现过大老虎！老虎处于饥饿状态，不时地出没于乡间荒野，侵袭于雪峰山上的每一个村庄。长大后的我问我爸爸妈妈：麻罗山上有老虎是否真有其事？我爸妈慷慨地回答说：是真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村里还发生过食人事件，老虎不时地把村里的小孩叼走，以至于后来老山村里为了抵制虎患而组成了打虎队伍，因而老山村里涌出了一批武艺高强、侠肝义胆的打虎英雄！　　
　　这样说来，我外婆完全没有捏造事实。被老虎抓走的那一头小猪崽，就是我外婆娘家给她陪嫁的嫁妆。当时我外婆刚嫁过来不久……　　
　　后来，我外公顺着老虎的足迹追到了老山村村后的坪油坳上，他找遍了麻罗山上的每一个山头，可是根本没有看到那老虎的影子。好好的一头小猪，就这样被老虎叼走了......”　　
　　坪油坳，即麻罗山上的一个山头，它是老山村的靠背座椅。离麻罗山的最高岭斗笠坳不远。老山村里的人们，经常在此山头活动，打猎呀挖野菜呀采野果呀等等。　　
　　
第二节 我的传奇外公　　
　　我外公不畏强暴、武艺高强，一个铮亮的光头已长出毛发；浓眉大眼彰显着张氏家族那特殊的雄性血统：外公健壮的身板,耿直的鼻梁，撩人的模样很具有性感、很具有侵略性。年轻的女人们一看到他能被他把魂儿勾走！外公是老山村里的一条好汉，是远近闻名的武林高手。外公年轻的时候，两三百斤重的担子挑起来行走如飞，麻罗山上那菜碗口粗的大杂树，他双手一拽就能连根拔出......山里的大青石，四五百斤重的石头外公能把它轻轻举起......我讲的这些都是事实，没有捏造、没有吹捧......年轻的外公是山里的好猎手，是实实在在的英雄豪杰……外公寨子里的那些打虎队人员，他们机智饶勇，敢说敢当。所以说，老山村里的打虎英雄，他们个个都是一道传奇，人人都是一部神话，所以别看我们是如此渺小、如此简单，我们血管里流淌的可是打虎英雄、抗战英雄的血液，我们从小听着英雄们的故事长大，沐着英雄们的清辉成人......　　
　　我外公那一代人的传奇故事，深深吸引着我。那一年，我回到了湖南老家那古老的村寨，去那儿搜寻我外公那一代人的传奇往事。我走进我外公的古老村子，找到了外公他原来居住的那块地盘，几十年过去了，那屋子已经荡然无存;那场地成了废墟、成了荒地。我来到了他们村里，拜访了一位当初见过我外公的老人——一位年迈的九十公公。九十公公一听我说是张茂勇家的后人，立刻朝我惊叫起来：“哟，土匪的种，土匪的后代！哟，那身板，那眉目一看就知道，很像！很像！”　　
　　这位没有牙齿的皮包骨老头，老气的九十公公一听说我是“勇伢子”的“外甥孙”，心中非常高兴，当我问起我外公三兄弟的历史及打虎队里的情况时，他很兴奋地给我讲解着他们的点点滴滴，言语直讳而不遮掩.　　
　　“别问啦，你外公他们几兄弟，都是些走邪路的人！”
　　我说：“怎么走邪路啦，”
　　九十公公严肃地说：“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兄弟三个都是流氓，个个扛起条卵乱舞的！”
　　“怎么了？”当时我很年轻，他的话我有些听不懂。
　　“你外公在他家排行老大，他凭着他那一点卵本事，专搞别人的女人，自以为打死过老虎有什么了不起，他的老婆就是王安石匠的女儿，是他强行掳来的呀。”
　　“......”
　　你二外公，捕蛇的；清白姑娘不要，偏要睡地主家的小老婆啦......你四外公，更不着调啦，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当什么兵！他父母不让他去，还寻死觅活，他还往山洞里跳啦......他们都不正规啦，都不是好人啦......　　
　　真有这事么，我感到疑惑不解。我外婆把我外公及他的弟兄们描述得相当完美，而这九十公公，说法就不同了。　　
　　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我外公，现在想来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其实，我父亲背着我母亲也是这么说。说外公他们三兄弟是一帮痞气十足、匪气十足、霸气十足的粗野汉子。他们是近乎梁山好汉敢说敢做的“浪荡”之人。　　
　　我四外公如今身在海外，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他，并且倚在他怀里耍过娇。我二外公他年轻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一去就是几十年。据我父母亲说，我在襁褓中的时候见过我二外公;年轻的二外公他抱过我。
　　那一年，二外公所在的部队，他们经过浙江我们居住的这个小镇，我二外公和我父母亲在镇上意外相逢。他们讲过几句话后，匆匆见了一下我老外婆，还来不及话衷肠叙离情又匆匆离开了，我二外公从我母亲手中接过了小小的我，亲了亲我的小脸蛋，然后给了我一块银元，之后又给了我老外婆两块银元，然后走了，走的很从容。但小小的我，这一切我心里都没有印象。
　　
　　第三节 恼人的家史
　　
　　九十公公的尖叫声惊动了院子里所有的人，九十公公精神矍铄，耳不聋、眼不花；估计他也能活到一百岁。提起我外公那一代的事情，他说得条条是道；他似乎为他知道我外公那一代的事情而有点儿骄傲。　　
　　我外公老家的村寨，八十多岁、九十多岁的老人都很多；其中年长的见过我外公外婆生平事迹的几位老人，听说“勇伢子”的“外甥孙”回来了，都赶来探望；大家纷纷来到了九十公公家门前，围着我问这问那。他们打探我家的现状及抗战胜利以后我外公一家不知去向的原因。他们问我老外婆活了多久，走的时候有没有想念老山村；他们还问我外公外婆怎样了，有没有活到一百岁......他们一遭二遭反反复复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一遍二遍不耐其烦地向他们一一陈述；当他们再三扯到我外公时，口无遮拦直来直去的他们，都一致认为我外公他们都很“浪”，说我长得还真像我外公那一帮人，说一见到我时就知道我是他们那一帮人发迹下来的种，我的身板、我的眉眼、我的举手投足都含有匪性......我想这也未必太有点那个了吧，我是他们的传人，你说怎么不像呢，我母亲身上含有他们的基因啊。
　　外甥像舅舅，外孙像外公的人多着呢，这不稀奇啊！　　
　　他们又提到我老外公及我外公和他的弟兄们，提到他们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说他们那时候都干过打家劫舍常人所不敢干的勾当，说他们杀过人、放过火，强过奸、睡过很多女人！我心里想，我外公他们抗战期间杀人放火，当然是杀鬼子除恶扬善呀，他们杀人如麻当然是指抗战期间杀鬼子了！难道他们是杀自己的同胞？不可能!那时也有法规的！他们强奸女人当然是强奸日本女人呗，也许我外公他们那一代的人，当时他们就有这样的慷慨思想:把中国的种子撒到日本去，把中国的家宗发扬光大！但尽管怎样，我外公等人都是英雄，都是值得歌颂的人。　　
　　九十公公村寨里这几位年长的老人，都说我外公和他的几位弟兄行为放荡、作风不检点；他们说此话时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随你们说吧，你们非要这样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我行的稳、走的正，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放过火，更没有偷过人、强过奸！我对他们所说的那些没有根据的话语，真的不以为然；尤其是九十公公，我几度纠正他的错误言论，但他一直都是那么认为;他说到我外公，说到他的行为、他的品行时，九十公公还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