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新亭寨兄弟逐鹿之二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08-18 14:32:38 字数:3173
这数十将士这一唤一降不要紧,山道上建康进退失据之军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当即骚动起来。不知何人火上浇油道:“成王败寇乃刘氏自家事,于外人有何干系?何苦莫名其妙在此拼命?”这“油”顿时将骚动浇成骚乱,心眼灵活者纷纷依照已降者,空手抱头上山乞降。优柔寡断者,则垂头丧气斗志尽失;更有迟钝者,瘟头瘟脑或由原路回头逃命,或钻进山道旁乱石草丛顾头不顾脚藏之大吉……
王罗汉未曾料到自己一番算计叫那都佰坏了大事,直恨得牙痒痒,有心杀一胆小鬼杀鸡骇猴立威。然而军心已溃,自己左右连马弁亦已不知去向。倒是仆射大人与自己不离不弃,只是双眼满含怨毒,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自己。
王罗汉禁不住连打两个寒噤,遂欲远离萧斌,是逃是降见机而行。然而,报应到了恐怕人算不及天算——山坡上,树丛中,柳元景已自归降都佰口中得知萧斌、王罗汉底细:萧斌以伪诏诓开禁城云龙门,助刘劭弑逆篡位,乃夷族之罪。王罗汉与刘浚同恶相济,助纣为虐罪不容诛。这二人断无生理,倒不知将其格杀,免得株连无辜之人。
柳元景先生“若非万不得已,血腥愈少愈好”之言深有所感。朝着于戈、丁二、阳直、郎正道:“山道上萧斌、王罗汉困兽犹斗,倘然矢石齐发,他二人固然断无生路,然而连累万千将士丢了性命,却有违先生初衷。看来唯有你四人出手,以二搏一将其诛杀,方为上策。”
于戈、丁二、阳直、郎正四人自得先生教诲,便已收敛杀心。柳将军这一声令下,正好试试自己功力有无长进。他四人,阳直、郎正联手,合情合理。于戈、丁二合力,别无选择。
王罗汉盘算未定,忽见老冤家恰似从天而降,看架势,适才这二人未分胜负而遁心犹未甘。王罗汉却无心再战,正欲出言表明降意,怎奈这二人出手便是杀着,与山道口一战相比,显见这一回方为索命来了。王罗汉如何还敢分心乞降?横下心来时,手中长矛威力倍增——或“排闼直入,”或“掩耳盗铃”,或“推诚置腹”,或“摘胆剜心”,或“扬汤止沸”,或“剔蝎撩蜂”或“挑肥拣瘦”,或“拨乱反正”。招招以命相搏,招招杀气腾腾。
阳直与郎正以二搏一虽说不惧,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看来王罗汉这是困兽犹斗不惜两败俱伤!好在这王罗汉横竖已是釜底游鱼,待其折腾得气衰力竭,再收拾不迟。遂仿若双獴戏蛇,飞蟒鞭、泼风刀,左一招“白蟒吐信”,右一招“空穴来风”,右一招“风虎云龙”,左一招“杯弓蛇影”势,半虚半实;力,只出三分。乍进乍退,一弛一张。
王罗汉虽是一员悍将,却怎禁得起如此折腾?一股杀气遂成强弩之末,又一招“挑肥拣瘦”未免急于求成——逼退飞蟒鞭,刺杀泼风刀。竟然忽视了高手相搏不可孤注一掷,这一招“挑肥拣瘦”直使得力过势虚,阳直与郎正自然连寒毛亦未曾折损半根。
王罗汉招势落空心慌张,忙不迭变招“拨乱反正”意欲补救失手。然而,阳直与郎正焉能坐失良机?阳直手中飞蟒鞭先一招使出“巨蟒翻身”。这一“翻”迅若闪电,王罗汉措手不及,右腕已为飞蟒鞭所缠,痛入骨髓处,郎正偏还扭肩挥臂,泼风刀“风马牛不相及”化为“空穴来风”——脱手疾飞……王罗汉眼睁睁目睹飞刀插入自己胸口,眼前一黑,竟然想的是“仆射大人不知……”而气绝。
仆射大人萧斌身在绝境,并不比王罗汉更多指望。有心降了,却又顾忌自己一家老小遭受刘劭残害,萧斌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偏还见山道口吃了自己一刀那江州壮士来到面前轻描淡写道:“柳将军有谕,萧斌参与刘劭弑逆,乃夷族之罪,降与不降,皆无幸免之理!唯有战死或自行了断,一了百了或不至连累家人。萧大人,何去何从,请!”
于戈言辞平和,萧斌却如遭五雷轰顶。柳元景之言尽管不无道理,可刘氏兄弟逐鹿,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萧斌如何甘心先赔上自己性命?萧斌归顺刘骏之念遂绝,又见这江州壮士乃自己手下败将,杀机顿起先下手为强,抡大刀朝着于戈兜头盖脑仍是一刀劈了下去,虽说故伎重演,然而刀重招猛,不知这一回于戈能否刀下逃生?
谁知于戈这一回非但不逃,且还迎了上去撞向萧斌坐骑。这一撞,萧斌杀人之刀固然劳而无功,尤其叫萧斌惊骇的是,自己这坐骑乃万里挑一之骐骥,驰骋沙场数次助自己脱离险境。然而此人这一撞,看似漫不经意,偏偏势不可挡,直撞得这坐骑首颤尾抖,原地打转溲溺淋漓。
萧斌见坐骑一时里已失战力,遂跳下马背,朝着于戈拦腰又是一刀。
这一刀叫作“必杀”,疾若雷电,夹带风雨之声。刀锋微颤,“扫”、“削”、“挑”一招三式。与敌手短兵相接,或杀了敌手,或为敌手所杀,不留后路。
要说萧斌不留后路这一刀,颇有破釜沉舟之气势。然而却不该招惹这拼命锤于戈——岂非小巫见大巫?这于戈不退不避反倒一往无前,萧斌这“必杀”一刀,遂无着力之处。
萧斌“必杀”一刀落空,手中大刀已成累赘。好在他体格魁岸,有几分拳脚功夫。索性弃刀,架虚实之拳,踩游移之步,以血肉之躯,对血肉之躯。孰强孰弱,尚在未定之天。
于戈本是爽快之人,意欲拼命一人锤将萧斌痛痛快快送上黄泉路,送他个体体面面,且少吃苦头。谁知其人困兽犹斗,拼命之势连拼命锤亦自叹勿如。于戈暗自叹了口气,却犹自轻描淡写道:“萧大人不是通达之人,只恐得多吃些许苦头。”说时已步入萧斌双拳招势之内,萧斌自然不能坐失良机,出右拳猛击于戈左胸,这一拳倘若击在实处,轻者胸骨陷裂,重则一命呜呼。
要说萧斌这一拳势猛力巨,着实不可轻视。只是于拼命锤而言,偏偏视同儿戏。更有犀皮软甲护体,乐得吃其一拳,算是一份人情,又省自己气力!遂挺左胸硬接萧斌一拳。只听先是“砰”地一声闷响,旋即有人惨呼……闷响自然响在于戈左胸,惨呼却是萧斌发出。
萧斌几曾见过挨揍者神色自若?揍人者反倒苦不堪言。这一拳兔起鹘落,“砰”地一声击个正着。萧斌尚未来得及为之庆幸,自己右拳竟然先麻后痛,痛彻心腑,惨呼禁不住夺喉而出。晕头转向处又听于戈轻描淡写不改道:“萧大人何苦自讨苦吃?倒不如爽爽快快往生重做人。”说时一人锤又是“砰”地一声闷响,萧斌飞起,落下,追赶王罗汉去了。
王罗汉与萧斌相继了账,雁山山道上建康军将士中优柔寡断者总算明白了:要么弃械归降,要么追随萧斌、王罗汉而去。别无选择。这一明白明白得好,替刘劭卖命并不值得,争先恐后弃械抱头,席地而坐听候处置。
柳元景收服萧斌、王罗汉所部,并自降将处得知建康三路兵马,尚有鲁秀所率右军不知去向。
要说鲁秀所部成漏网之鱼,柳元景并无忧虑。刘劭若倚仗这一支偏师对抗江州兵马,岂非以卵击石?怕就怕鲁秀率部占了新亭寨,这新亭寨依山为垒易守难攻,多出一场攻防之战,难免多出一场血肉横飞。
柳元景心挂新亭寨怏然不悦,忽见山道上建康方向一彪人马急驰而来。柳元景揣测十有八九是秣陵黄回所部。这一彪人马渐来渐近,将士个个臂缠白纱。张敬眼尖,大声道:“是黄将军!”
黄回按先生之策堵住雁山山道路口,却有斥骑来报“鲁秀所部并未进入雁山山道,而是占了新亭寨”。未免忧虑秣陵人马堵截萧斌、王罗汉溃兵时,鲁秀所部前来接应,与溃兵成夹击之势。
幸而鲁秀所部占了新亭寨遂按兵不动,而萧斌、王罗汉所部溃兵亦已斗志全无。黄回所部兵不血刃便收降甚众,并得知萧斌、王罗汉所部已土崩瓦解。黄回遂率部来与柳元景会合,相商如何收复新亭寨。
若不收复新亭寨,攻克台城未免碍手碍脚。然而天色已迟,柳元景只得移师秣陵。好在一夜易过,次日凌晨,江州兵马饱食足饮。辰末巳初,新亭寨前便已排兵布阵杀气腾腾。
新亭寨里却风平浪静,柳元景正欲下令攻寨,忽见寨门大开,一武将甲胄齐整,策马而出,并高声道:“柳将军别来无恙?留下空寨,似非待客之道!”
柳元景认得正是鲁秀。这鲁秀手无寸铁,谈笑风生,全然不以柳元景为敌。柳元景只一愣,便明白鲁秀这是率部投效武陵王,进入新亭寨,其实是替自己看家。喜不自胜处,亦笑道:“鲁将军得了便宜竟然卖乖,反客为主太不厚道!”
他二人握手言欢,并辔而行。金亭寨里鲁秀所部则赤手空拳列队而出,漫天杀气化作丽日和风。柳元景知攻打台城已水到渠成,当即命于戈率吴家庄园众壮士前往中军,禀报武陵王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