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梁山遗恨，音乐秘闻

　　这个夜色通明的晚上，雨欣终究未能如愿被瓶口选中，也没放肆地宣泄情感的机会，但她无疑是最快乐的。
　　中秋的计划成功实施，也聆听到林夕埋藏心底的爱情故事，缓解了林夕中秋之夜的孤寂落寞之苦，这就够了。我们一起吃完了一盒大蛋糕，然后相互把多余的奶油涂抹在各自的脸上，请天赐爹爹为我们合影留念。我和雨欣斜倚在林夕身旁，其他同学围在我们旁边，一张张挂满奶油白花的脸上洋溢着萌情花季的无尽快乐。
　　临散场时，雨欣好意劝乐乐夜送意如一程。乐乐显得有些尴尬，意如却指名林夕送她：“我爸妈说了，他们和朋友在桥头酒店的KTV里玩到很晚，让我活动结束时带林老师一起过去。林老师，你徒弟我师父也在。”雨欣听出这里面涉及到她的假想敌雷小雅，便撺掇我说：“嫣然，要不，我们也去凑个热闹？”我没答应，毕竟太晚了，而且我也不希望雨欣这鬼丫头搅了梁老师特意为林夕和雷小雅设的局。雨欣只好作罢，神情沮丧地随我一道回家。
　　“嫣然，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我这么喜欢他，他能感觉到吗？”雨欣终于泄了底气，眼神里流露出太多的不甘心。“能，当然能！”我开解道，“他一定知道我们都非常爱他！”
　　“这么说，你也喜欢他，你也爱他对不对？也是，你这么漂亮，又是班花，也没有跟别的男生传出特别的恋情，肯定是暗恋林夕，怕我不高兴，你才不承认，一定是的。”我以为她到现在才酒精发作，有点醉了，尽说些胡话，我没搭理她。她继续自言自语道，“嫣然，咱是不是好姐们？是的话，你就老实告诉我，只要你承认你喜欢林夕，姐们二话不说，立刻把林夕让给你；姐们没你漂亮，也知道我配不上他。但是嫣然，你，你不一样，你是他身边的秘书，歌又唱得好，姐们我看好你！”
　　透过皎洁月光，再看她的脸，神色恍惚，面色通红，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喷薄而出。真吐了！污浊物洒在路旁的菜地里。吐完之后，稍稍清醒过来：“嫣然，你别以为我在说醉话，我是真心的。我不和你争！可是你要小心雷小雅，她才是你最大的劲敌。不过你放心，姐们一定帮你！”
　　“可是，我还没成年呢！哪有资格喜欢他？况且雷小雅挺好的，多才多艺，又有气质，年龄也相当，她才是——”完了，我已经被祝雨欣带沟里去了。“承认了吧！终于承认了吧！”雨欣成功地套出了我一直不敢说出的心里话，之前的沮丧情绪竟然一扫而空。“事在人为！林夕也说过，不去努力尝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你再过三年就成年了。那时林夕也才三十岁，正是男生最有魅力的年纪。听我的，别轻易放弃！雷小雅再优秀，咱也不怕她！”
　　这一晚的酒后宣泄，令雨欣彻底释放了自己，她不再盲目地喜欢和追求林夕，而把那份禁忌之恋，寄托于我的身上，希望她无法完成的心愿，终有一天，能在我的身上实现。就这样，她自以为是地把林夕推给了我。可是，我能接得住吗？我敢去接吗？
　　那晚乐乐没有在QQ里骚扰我，大约和雨欣一样，也是醉了，我得以清净一宿。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房间，潺潺溪水声也一直不绝于耳，更显中秋夜的静谧与安详。林夕，如果没有雷小雅，我一定愿意不顾一切地闯入你的心里，为你治疗那深入骨髓的情伤。此时此刻，有小雅姐的陪伴，你一定忘记了心的疼痛，在情花的世界里双双徜徉了吧。
　　小假期仍在延续。做了几套习题，完成家庭作业的任务，也学着雨欣做起了家中乖巧的孝女。被父母很欣慰地赞许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放肆无忌地敞开心门，搜寻我想要的世界和想见的人。情不由衷地，我进入了林夕的QQ空间，查阅他今日的动态更新。空间里上传了十多张攀登大梁山的照片，独特而美丽的风景中，也不乏人的元素。有梁老师和王老师的合影，有梁意如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还有林夕与梁老师两大爷们的风采照，和林夕独自一人傲立山巅，以篁碧畲乡全景为背景的恢弘画面。我刻意回避了一个美丽的身影，但终究避无可避。雷小雅一再出现于同梁家三人的合影照中。我以为还能看到如同林夕床头紧压着的相片一样，雷小雅依偎在林夕身旁的合照，那样的话，我不必庸人自扰，定会心安理得地祝福林夕，祝福雷小雅。可是没有一张两人同框的浪漫定格。
　　“林夕，你去游大梁山啦？”我Q他问他。大梁山地处大梁村，意如和冲哥的老家旧居所在，七年级时常听冲哥讲述他们爬山的趣事，后来冲哥带妹妹意如，意如带着闺蜜我，三人上过一次山。因为有车子上山运篁竹，辟开一条山路，山路弯曲，盘旋而上，绵延无尽头，山其实并不太高，但半山腰处俯身下望，整个畲乡这弹丸麻雀之地尽收眼底。全览篁碧，大梁山不虚此行。我一直幻想着哪个周末，由林夕挂帅，我们龙渊班能够集体攀登大梁山，把我们花季的足印，留在这居高临下的自然之中。现在看来，有雷小雅陪伴游历了一次，故地重游，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林夕回话道：“是啊，昨晚在KTV里，意如爸爸突然提议第二天去爬山，特意推荐了大梁山。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喜欢拥抱自然。”你确定你没有拥抱雷小雅吗？我心里想着，继续问道：“好玩吗？为什么没看到你和小雅姐的合影？”
　　“合影？哦，梁老师给我们拍了两张合影，不过我把它们删了。留着合影，对小雅老师影响不好。”影响不好？林夕呀林夕，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不知道意如的爸妈在撮合你们俩吗？可是转念想想，我何尝不傻呢？梁老师保媒未果，不正合我意吗？
　　“你现在干嘛呢？”我终于学会了没事找事，这本该是恋人之间的寒暄，问自我口，有些不自然。“没干嘛，躺着休息呢！”这是极其普通的应酬的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有点失望，正要道声晚安，林夕继续发来信息：“对了，我昨晚跟小雅老师提到你，关于你的梦想。小雅老师一直夸你的嗓音条件非常好，很适合走声乐演唱这条道路。她已经答应了，等这次她的公开课结束后，就免费收你为弟子，教你声乐知识，提升你的演唱水平，帮助你将来更好地实现你的梦想。”
　　林夕，你怎么可以这样？在KTV休闲娱乐的场所，在梁家为你搭建与雷小雅进一步交往的平台，居然不为自己把握机会，还惦记着一个普通学生的所谓梦想，你如此待我，教我情何以控？
　　
　　周二，迎来雷小雅的第一次公开课。我是无缘得见小雅在林夕的指导后课堂上的精彩呈现，而在前一天的下午，林夕特意将我和意如留下，带到四楼多媒体会议室里，以一当十地充任雷小雅的六年级学生，参与雷小雅正式课前的预演，聆听和观摩她的六年级语文课。难怪小弟仟仟跟我说特别喜欢小雅老师，她的课堂语言和笑容甜的几乎可以融化你的牙齿，想必也一定能融化林夕的心吧。意如对她的钢琴老师赞叹不已，我却不以为然，也许我的心理年龄早已适应不了她一副知心姐姐般哄小孩式的授课；我也不是语文老师，欣赏不来这一课的优点，只是跟着意如一起赞美小雅。雷小雅见到我们的反应，自然乐开了花，更希望得到林夕这位大专家的专业点评。林夕提前把我们打发离开，至于跟小雅说了些什么，我们一概不知，即使我们留下，大概也听不懂林夕说的那些教学方法上的专业术语。
　　林夕强调过学生不可带手机进课堂，而我是龙渊班里唯一的例外，我的随身携带，只为了随时听候林夕的差遣，这是我们之间的小小约定。这日林夕嘱我放学后单独留下，等他在办公室里和所有语文老师评课完毕，便让雷小雅领着我这个声乐关门弟子，去四楼的琴房辅导我唱歌。小雅姐递给我一本崭新的声乐学习书籍，说是林夕专程在网上定购的。原来林夕也给我准备了礼物，小雅的平光眼镜并不是林夕送出的唯一。小雅给我上的这第一课，从最基础的简谱哆来咪，到蝌蚪文五线谱；从一般的歌曲模仿，到扬声提调清音护嗓，仿佛把我带入了一个别样的音乐世界，让我对歌曲演唱有了全新的认识。
　　“小雅姐，你懂得真多！”我发自内心地说，“你对音乐了解这么多，为什么不走唱歌这条路，甘愿回来教书？”
　　“要说懂得多，跟我的师父林老师相比差太远了。”小雅作此一比时面含羞花，转而谈起自己的学习经历，“我当年还是梁老师的学生时，一门心思只知道读书，等到山外读高中时，才喜欢上音乐；后来我妈花了很多钱帮我请老师，教我唱歌和弹琴，高考填报志愿，我也参加了艺考。可考试那天偏偏喉咙发炎，错过了，幸好我的文化成绩不错，最终考取了林老师曾经就读的大学，选的也是中文专业。我们大学里也有选修课，我又选修了音乐课，这才有资格教你声乐，教意如钢琴。唱歌这条路其实并不好走，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争着要往这条独木桥上闯，最后能剩下来的又有几人？想要出名就更难了，不但要有歌唱实力，更要具备好的时机和雄厚的经济实力。不过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既然你有这个梦想，坚持总是对的。”
　　“哦！”我若有所悟，又和小雅聊起了少女情事，“小雅姐，你在大学里谈过恋爱吗？”
　　“这个嘛——唉，大学里尽顾着学习中文和唱歌弹琴了，恋爱这门课都给耽误了。”小雅轻松地自我调侃，想必她说的是真的，“不过我刚读高一的时候，还真偷偷喜欢过一个男人，他也是我的语文老师，那时我班上很多女生私底下都迷恋他，甚至有些女同学还当面给他塞情书。我在班上也算漂亮，可我是山里出来的孩子，跟县城女生相比，胆子太小，所以一直没告诉他，就这么暗恋着。等我们刚参加完高考，班里突然公布了他和我的同桌女生相恋了。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结婚了没有。”
　　“那你喜欢林夕吗？”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雨欣了，问个话一点不带含蓄，都那么直截了当。
　　“林老师？我不敢说喜欢。跟林夕接触了这么久，我也很想跟他走近一点，可他好像并没有亲近我的意思。其实林夕比我高中时喜欢过的那个老师更优秀，更值得我去喜欢。但我看得出来，林夕是一位特别优秀的老师，他在我们山里只是歇歇脚而已，迟早是要回城的，我不敢确定我能跟得上他的脚步，我不想拖他的后腿。怎么你小丫头也想撮合我跟林老师？”雷小雅说也想，大约猜到了意如父母有意撮合的心思，尤其是梁老师，跟林夕两人才子对饮，惺惺相惜。如果能够用这份感情将林夕牢牢栓在山里，不失为对山区教育事业做出特别的贡献。
　　
　　与雷小雅隐秘的学习与交流持续了两个礼拜，直到这场期中考试结束。考试的结果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也令龙渊班所有人大为咋舌。总分排名从当初七年级期末可怜的15名，跃居班级前五，足足上升了10个名次。数学破天荒及格了，物理也超过了所有的男生；尤其是我的语文成绩，居然超过了雨欣，仅次于依然是总分榜首的梁意如。
　　排名第二的雨欣和第四的笑笑真诚向我表示祝贺，而一直处在前五的梁小芳，因为第五的位子被我猝不及防地挤了下去，心里甚是不甘。小芳没头没脑地道出她的疑惑，同时也把林夕牵扯了进来：“你们有没有发现？林老师对华嫣然有点偏心！”
　　偏心？我不予置辩。难道大家都看出林夕偏心我吗？这是不是表示他最喜欢的人是我？那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应该高兴才是！
　　同样心有不甘的祝子怡也发表了她的疑虑：“莫不是林老师跟华嫣然有什么亲戚关系吧？你们想，林老师一来就让嫣然任语文课代表，什么事都想着她，如果是山外的亲戚，偏心也正常！”同宗姐妹华紫依替我辩驳：“哪有什么亲戚关系？子怡你别瞎猜了。人家嫣然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跟雨欣和她家住得近，总听嫣然妈妈说她现在学习很用功呢，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一点也不奇怪！”
　　还是华紫依懂我！笑笑没个正形，抱着我问：“我的嫣然老婆，你要从实招来，最近每天下午放学后你都借口独自离开，不跟我们玩，告诉我，你都上哪里去了？是不是林老师偷偷带你开小灶帮你补课了？”
　　“对对对！就是就是，每天鬼鬼祟祟的，连我都隐瞒！快说快说！”意如也架不住大家的提醒，越发觉得我行踪离奇。
　　我很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大家其实我是跟雷小雅学习声乐去了。但雨欣却用她非常规的另类思维不懂装懂地用反语声援我说：“唉！你们就别逼她了，让我这个受害者为你们解开这个真相吧。事实就是，华嫣然同学公然抢走了我的爱人林夕老师，每天放学后跟林夕秘密约会，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简直气死我了！”我被她这话说得哭笑不得：“雨欣，你别口没遮拦地瞎说，一会儿林老师就来了。”
　　“林老师来了又怎样？反正现在林夕是我们女生们的大众情人了，我可以喜欢，你也可以喜欢，大家都可以喜欢他。”雨欣将话题自然转到对林夕的喜欢，大家的焦点也不再停留于我下午课后的离奇失踪了。
　　林夕夹着书本闻声而来：“雨欣，你们刚才说什么大众情人，是在说雷梓豪同学吧？”
　　大家默不作声，且看雨欣如何接话。雨欣支吾片刻，灵光一闪：“我们是在讨论大众情人来着，不过现在我们女生心目中的大众情人已经不是豪哥了，而是——大家一起说！”
　　“林夕老师！”女生们声音很齐，唯独我没有开口。我可不希望林夕这个完美情人是属于大众的，我希望他是属于雷小雅的，或者——属于我！
　　我以为林夕会因为女生们选他为大众情人而感到些许不好意思，但心底坦然无私的林夕并无丝毫芥蒂，笑言道：“能成为你们的大众情人，我感到无比荣幸！不过大众情人还是可以多选的嘛，千万不能喜新厌旧。看同学们的脸色，并不是个个都很开心，说说看，你们刚才还聊什么了？”这时没有人敢再说话，全都三缄其口。此时豪哥却举手坦言：“她们在谈华嫣然的考试成绩。”梁小芳羞愧难当地低下头，私底下拽着同桌豪哥的衣服：“谁让你说出来的！”
　　“哦，你们都不服气华嫣然同学突然进步这么神速是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刚才质疑我的女生们哑口无言，林夕突然语锋一转，“你们不服气就对了！这次期中考，其实你们每个人都有大的进步，只是华嫣然同学进步得更明显而已。学校在此次期中考试各年级成绩的综合评估中，对我们龙渊班作了重点表扬，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考试的分数再一次证明了，只要用心努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有些人对华嫣然的大进步不服气，这种学习上争强好胜的心态很好，一定要继续保持。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不想争第一的学生不是好学生。任何的名次只有一个，只要有心去争取，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好的！”
　　句句经典，足以令我们一生受用。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渐渐消散，身旁的乐乐又冷冷地搬出之前笑笑的疑问：“林老师，笑笑她们想知道这些天下午放学后华嫣然去了哪里。”
　　“乐乐，你找死吗？”笑笑狠狠诅咒乐乐，这两兄妹差点因为我的秘密行踪而掐起来。
　　“这个问题嘛！也是时候告诉大家了！”林夕看了我一眼，“是我让小雅老师利用每天的放学时间教嫣然一些演唱方面的知识，这样的话，以后嫣然同学就可以给我们唱更多好听的歌曲了！”
　　乐乐口中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疑惑全解，同学们对我也不再有任何猜疑，日后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这节班会课上，林夕教我们学会一首歌，这首歌也成为了我们龙渊班的班歌，歌名就叫《我相信》——
　　“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想做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在这里我都能实现\大声欢笑让你我肩并肩\何处不能欢乐无限\抛开烦恼\勇敢的大步向前\我就站在舞台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