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金钩钓婿，捷报频传

　　雨欣永远藏不住心事，总是自告奋勇地帮我一起抱作业下楼送至林夕的办公室，然后赖在林夕身边，跟他絮叨着八卦班里新近发生的有趣故事。比如冲哥偷偷抄写笑笑的语文作业，被笑笑抓个正着，笑笑毫不客气地罚他做一百个深蹲；比如祝三金冒冒失失闯进教室，像个无头苍蝇，一头撞进梁小芳的怀里，被小芳和笑笑追着打；比如小帅哥梁天赐勇敢地给龙潭班的班花雷丹丹寄去一封情书；比如乐乐不再偷偷摸摸，而是当面送给意如棒棒糖……
　　林夕放下手中批改作业的活，听得颇有滋味，与林夕对面而坐的雷小雅不时瞟来一眼，同林夕相视而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办公室里的雷小雅，戴个眼镜，衣着素净端庄，比平时的女孩妆扮更显成熟。出于同壕之情，我同小雅打了个招呼：“小雅老师，你坐这儿了？你近视吗？没见你戴过眼镜啊！”
　　“那个——梁银生老师提前病退了，我现在坐他的位子，帮他带班，也好就近向林老师请教！这眼镜是平光镜，林老师送的，戴上它显得书卷气一点，更像一个老师。”
　　“报告！”办公室门外走进一个小男生，我的表弟梁仟仟，六年级语文课代表，头脑机灵，惹人喜爱。也抱着一叠作业，经过林夕身边，亲切地跟他道了声：“师爷好！”该死！真的被我猜中了。仟仟这一叫，把我们之间的辈分全弄乱了！
　　师爷本是古时候为官家老爷出谋划策的幕僚，可小朋友自有他的推理：“我的雷老师叫林老师师父，师父的师父，可不就是师爷吗？没毛病！”可林夕什么时候跟六年级娃娃们混得这么熟了？不行，得问个明白。弟弟告诉我，这些天里小雅老师的每一堂语文课，师爷都在听课，听完后就不停地讨论，真是一个对雷老师尽职尽责的好师父。
　　“原来如此，没想到雷小雅给林夕来这一套！”得知这师徒二人背后的故事，雨欣坐不住了，冲我大声宣告：“我要和雷小雅竞争！”听她稚气的宣言，我很想笑，却也笑不出，只道：“人家雷小雅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一个小屁孩跟她争有用吗？”
　　“你说谁小屁孩？我小吗？小吗？”雨欣挺起胸口怼我，我已经控制不住笑神经发作了：“你不小，你大，你大——不过说实在的，如果林夕能彻底忘掉上一段感情带来的痛苦，喜欢上雷小雅，我觉得挺好的！大胸妹，你还是现实点吧，我们祝福他们！”
　　“那也不能让雷小雅这么轻易地就把我们家林夕给拿下了！”雨欣堵着气道，“你想想，如果林夕真和雷小雅谈恋爱了，那还怎么陪我们龙渊班愉快地玩耍？”说的也是。林夕若不是单身一人，周末会留下来吗？会跟我们一起游山玩水吗？更别说一起做饭，一起聊天。这些日子，习惯了林夕的存在，不敢想象哪一天他的心被一个女人占据了，我们是否还能坚持追逐梦想的脚步。
　　辩论赛前集训一天也不得松懈。我们四位大小女生在林夕眼里表现得一团和气，相互提问质询和破题解答过程中，默契十足。而各自内心的暗潮汹涌，却是林夕发现不了的。对梁意如而言，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甩也甩不掉，雷晓乐的直面表白，令她心绪不宁，无所适从。雨欣同小雅姐对口互辩，竟然毫不逊色于这位气质姐姐。看着她们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样子，我真担心真实赛场上一不小心就会导致内讧。我没有意如的烦恼，也没有雨欣思想那么复杂，林夕交代我将开篇陈词熟记，我定不辜负他的希冀。
　　又一个暖意熏人的周末，雨欣故伎重施，还要拉着我与林夕同锅共餐，这次未能如愿。林夕丢给我们公寓的钥匙，让我们自便，自己却在楼下的乒乓球室跟乐乐和三金开战正酣。雨欣便也无心于电脑和资料，把我拽进乒乓球室认真观战。作壁上观终究无趣，雨欣技痒难耐，趁乐乐捡球的间隙，抢下球拍，赖着和林夕过招。林夕客气地将雨欣赶下球台，告诉他这是在给乐乐和三金练球，准备参加与我们辩论赛同一时间的全县中小学乒乓球友谊赛。
　　文练辩论，武练乒乓，文武兼顾，也只有林夕能够做到。球赛一事，我早就知道了。近日来乐乐把我当成了他追爱路上的军师，常在手机里Q我，跟我讲他与林夕聊天的内幕。他主动将喜欢意如的心思告诉林夕，受林夕指点，让他彻底明白，要想得到女生的青睐，一定要挖掘自身的优点并尽可能将优点放大和闪光。乒乓球比赛名额是林夕给县里相关领导打电话争取到的。林夕鼓励他努力拼搏，以赛场上的优异成绩作为赢得女孩芳心的资本。
　　林夕的确是个另类，对于学生间的萌情早恋，非但不视为洪水猛兽去全力阻止，反而因势利导，让学生以萌情为动力，战胜自我，赢得辉煌。乐乐向我打听意如的心意态度，我也秉承林夕的理念，在QQ里回他：“意如已经不再讨厌你了，如果你能在县里的乒乓球比赛上取得优异的成绩，她一定会接受你的！”
　　三金同学是龙渊班的乒乓球高手，乐乐与他对阵，十有八九是输的。亏得这小子个头小，心智也尚未开窍，如果光凭球技赢得芳心，乐乐必会一败涂地。林夕对阵二人，渐渐体力不支，额头沁满了汗水。“走，我们去给他们买瓶水去！”雨欣道，拉我去往校门口。校内门口停了辆崭新的纯白小汽车，雨欣凑个新鲜，在车身上拍了拍：“不错哟！难道是意如家换新车了？”车子自带防盗系统，发出警报鸣声，把我们俩吓一跳。
　　雨欣要了五瓶水，早餐店店主免了她的钱，直向我们打听：“你们去学校里跟林老师说一声，一会儿我让小雅去叫他吃饭。”
　　“我帮你问问，看他有没有空！”雨欣道。我知道雨欣绝不会因为五块钱而轻易放弃，果然她眼珠子滴溜一转，将坏主意偷偷说与我听：“这个人想帮女儿钓金龟婿，我偏不让她得逞！”
　　回到球室，见林夕歇了下来，一边拭汗，一边指导乐乐和三金的动作。雨欣让我将两瓶水放置一旁的空桌上，自己拿着另一瓶水递给林夕：“林老师，坐下歇歇吧！”
　　“正好渴了，你真是雪中送炭！谢谢！”林夕接过水，大口“咕咚咕咚”，喉结跟着有节奏地律动，胸前与后背的汗水浸透衣服，薄薄的布料紧紧黏在皮肤上，衬出他男性的健美与发达。那一刻我突然被这成熟男人的雄性魅力深深吸引，几乎有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林老师，要不，中午我们帮你买菜，帮你做饭，让乐乐和三金也一块留下吃饭？”雨欣试探性地问，手掌不自觉地摊开在林夕面前。这是向林夕索要生活费的节奏。林夕放下水瓶，说：“不用了，我中午有个饭局。”
　　“不是吧？难道雷小雅一早就跟你说好了？”此时教学四楼上传来小雅姐教学钢琴的琴键声，令雨欣无比烦躁，我听着也刺耳。“关她什么事？是宋老师刚买了新车，请我们几个年轻同事吃饭庆祝一下！”
　　“宋阳？林老师你没搞错吧？宋阳才工作几年，居然买得起车？”雨欣诧异，我也纳闷，难道他买彩票中奖了？
　　
　　我事后才知道，宋阳请的这顿饭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林夕说的“几个年轻同事”也包括实习老师雷小雅，宋阳就是想借此告诉林夕，我比你有钱，雷小雅一定会是我的，你林夕最好离她远一点。男人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硝烟弥漫。宋阳一向不务正业，林夕取代了他的位子，教我们语文，也许正好遂了他的愿。我以为宋阳和林夕定会因为雷小雅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那两天在山外的日子里，他们分明好得跟两兄弟一样。唉！大男人的心事，岂是我们小女子能轻易窥探的。
　　这一趟出山，我心里无比激动和自豪，能代表学校，与外校对阵，舌战群儒，没有林夕，我怎能有此机会？意如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看着前座两个亲近的大男人，一个是开车的爸爸，一个是辩论教练、班主任——林夕，有些小紧张，我两手抱着她的粉拳：“相信你，你是最棒的！我们一定不会让林夕失望！”雨欣自然心情不错，有林夕全程观战，她显得信心十足；更重要的是，车上没有她的假想情敌——雷小雅。
　　雷小雅乘坐另一辆车的副驾驶位子，车子是新型长安福特，宋阳的新宠宝驹。飞哥带着乐乐和三金在后座。林夕是龙渊辩论队的领队，飞哥是龙渊乒乓球队的领队；意如爸爸梁老师既是家长代表，更是学校领导代表，实时关注文武两队战况。只有宋阳，此行似乎只充当司机的角色。
　　山路险陡，早上出发太过匆忙，赶不上比赛时间，因此选在下午出发，需要在县城里住一宿。县城本是林夕的属地，可低调的林夕似乎什么也没做，倒显出小司机宋阳的大能耐来。原来我们两路比赛一行人在县城统一吃住，宋阳早已安排妥当。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我以为我们还得连夜突击备战辩论，却被告知晚上一起去KTV一展歌喉，放松心情。不用问，这一定是宋阳的主意。第一次走进这富丽堂皇的KTV包房里，那一刻我恍惚觉得宋阳老师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爱的。
　　雨欣一进KTV，就坐在了点歌台的位置，端起一个麦克风，招呼大家说：“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你们要点什么歌，小女子为你们效劳！”唱歌一直是雨欣最大的软肋，嗓音条件不好，就怕丢人出丑，点歌台的位子，倒挺适合她。作为东道主的宋阳第一个开腔，选了羽泉的《最美》，歌曲有点老了，但非常应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唱给雷小雅听的：“……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坏，你的好，你发脾气时撅起的嘴……”声情并茂，只是那屡屡破音的嗓子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飞哥与宋阳共事三年，情比金坚，自然不落于后。他去年结的婚，暑假升格为父亲，也许是新生命给他带来的触动，他点了首献给自家宝宝的歌：“亲亲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落的月亮……”虽然也不好听，但胜在真情流露。梁老师平时口中哼哼孙楠的《神话》，KTV里自然不能放过。他邀自己曾经的学生雷小雅男女对唱。小雅姐大方起身，伴着MV里的剧情展示，融入角色动情演绎：“……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梁老师轻轻握着雷小雅的手，仿佛粗犷的射手后羿握着轻盈的嫦娥，在神话的世界里轻舞飞扬。歌声很美，尤其是小雅的甜美嗓音，带给歌曲别样的韵味。
　　林夕在我们众人的起哄下，选了一首别致的歌曲，我从未听过，音乐诗人李健的《贝加尔湖畔》。他喝了一口酒，润润嗓子，潇洒地坐在大屏幕前的高台转椅上，一脚贴地，神情专注，不知不觉间，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箱里传来：“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游走，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
　　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听到林夕唱这首歌时的感受，我只能说，我从歌声里似乎听到了一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关于林夕和他照片里的那个漂亮女人。这个梦一般的大男孩，他的身体里储存了多少才华，他的心灵深处又隐藏了多少痛彻心扉的秘密？
　　雷小雅将一杯啤酒端至林夕面前：“师父，没想到你可以唱得这么好听！我都分不清是原唱还是你唱了！”全场为林夕响起了赞美的掌声，除了宋阳和我。我突然有种代入感，莫名地将自己想象成歌词中的女孩，想象我与林夕，脚步匆匆变换，却永生难以牵手，悲从中来，差点掉泪。宋阳似乎受不了雷小雅对林夕的赞美，跑到她身边，询问她还想唱什么歌曲。
　　小公主梁意如选了TFBOYS的《魔法城堡》，唱来清丽脱俗，总脱不了小女生的稚气。乐乐和三金也唱了首TFBOYS的歌，只要是意如喜欢的，乐乐必然爱屋及乌，与意如保持喜好的一致。
　　林夕很期待地催我选歌，我纠结了许久，毕竟是在音响条件这么好的地方，当着林夕的面，演绎我的追梦歌曲，我一定要慎之又慎。考虑再三，还是选了张韶涵那首经典的《隐形的翅膀》。演唱这首歌，我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意，极尽通过歌曲表达我追梦的愿望，不由自主地，肢体动作跟着歌曲的节奏轻灵飞舞起来。我的这一曲唱完，赢得了爆棚的掌声。林夕对我说：“我记得你的梦想是登上更大的舞台，唱你想唱的歌！坚持梦想，你一定能实现的！”一生铭记，我的歌唱梦想，从这一刻开始真正被激情点燃……
　　雷小雅点了一首夫妻档的对唱歌曲《知心爱人》，跟宋阳两人很不协调地合唱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点歌拿麦了。那晚林夕和梁老师同宿，宋阳与飞哥同宿，乐乐和三金同宿。意如和雨欣都想跟我同闺，我却跟雷小雅二人睡到了同一个屋子里。小雅跟我说，原本是想和林夕合唱的，宋阳抢着麦克风不放，这才勉强跟宋阳唱了一曲。小雅还说，山里的女孩子，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只要从龙门班顺利迈出一步，外面的世界有无限可能。一晚与小雅姐的恳谈，让我彻底改变了初衷，竟迫切地希望小雅和林夕两个有情人能够牵手成功，走到一起。
　　
　　次日上午，小雅坐回我们的阵营，去往辩论赛场，宋阳无奈，送飞哥一行三人去二中乒乓赛场，全程守战。当日的论辩结果，代表畲乡学校的梁老师大喜过望，这是畲乡数十年来首次有学生团队冲进半决赛，我们团队成员却并没有太多惊喜，一切尽在林夕的掌控之中，我们只是正常发挥而已。祝雨欣在对阵过程中表现优异，被评委们一致裁定为本场最佳辩手，她如愿以偿，激动地和林夕来了个胜利的拥抱。我猜这一抱，雨欣恐怕今晚是再也睡不着了；飞哥的球队也发来捷报，祝鑫在个人赛上打出了第二名的好成绩，雷晓乐虽然没有入围个人赛，两人的双人赛密切配合，天衣无缝，在高手林立的对决中险胜对手，赢得双人组二等奖的好成绩。看来小雅和林夕的牵手尚遥遥无期，乐乐算是得偿所愿，可以与小公主梁意如成功牵手了。
　　梦一般的林夕，给学校注入了新的生命，带来无穷的生机，也让我的人生之花，得以滋润，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