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骁勇来了，这是一个星期天，阳光明媚，特别的温馨。
　　最先知道张骁勇来找秋雨的是方正林的好友小眼睛，是在上次拾花擂台赛上认识的。张骁勇隔三差五来看秋雨在方正林眼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一件难忍难以接受的痛苦之事。
　　方正林首先摸不清秋雨的底盘是什么，是真的对这个老同学只是喜欢还是一种姿态呢？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任何事情都是一个变量，有一个发展，他既然可以来，她就可以去，一来一去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他知道秋雨与张骁勇早年是同学，后来没有上高中，就算是青梅竹马，时过境迁咋说也不会峰回路转吧。每一次张骁勇的到来，总有欢歌笑语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但在笑声中存在的危险让方正林久久不安。与其将来撕破脸皮倒不如现在就旁敲侧击，主动出击，在不主动就是拱手把自己喜欢的女人从自己手里给了别人。为了这事他曾经找人给张骁勇稍过话，让他好自为之。
　　方正林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秋雨，人有的时候就是一根筋，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与江梅关系就差最后一张纸没有捅破了，却非要盯着秋雨，每当躺在床上眼球里就会勾画出秋雨的身影来，他觉得奇怪，当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天平上的时候，为什么重心总是要偏在秋雨这一边呢？这是为什么？他专门有意识地远离秋雨却留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撵都撵不走，如果不是张骁勇的出现，他还不会这样反映强烈，他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把自己心头上的一朵花说拿走就拿走吧。这是从自己身上割肉，不论割那个地方都是流自己的血。
　　方正林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蛮干，这样自己太没有水平了，再说了这事如果传到秋雨那里自己也太没有面子了，现在怎么办呢？他一不做二不休，到连部找到军械员借了一条枪，军械员是他的哥们，但这种违反纪律的事他也得死缠硬磨，好话说了一箩筐，在说方正林正在走红，也就借给他了，并一再告诫他，就一个小时。
　　拿到枪的方正林喜出望外，回到宿舍找出自己过去军训时存留下来的子弹，然后，骑上自行车直奔连部后面的沙湖滩，这地方不大，但野草丛生，中间有一片洼地，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芦苇，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雨水积成了一个月牙状的水面，湖水荡漾，时而有海鸟俯冲而下扑做湖中的鱼儿，偶尔有野鸭子光顾。张骁勇子弹早已上堂，瞄准一只在湖边嬉闹的海鸟，扣动扳机，枪响鸟落。方正林的运气不错，短短一会儿就打死了三只野鸭子。
　　他把打会来的野鸭子交给小眼睛，自己直接去了秋雨处。
　　秋雨的门半掩着，正谈笑风生，方正林装着很惊讶状出现在秋雨与张骁勇面前。
　　方正林的到来让秋雨很不自在，但她强忍着。“你们先聊，我去准备点吃的。”
　　“秋雨，你就别忙乎了，既然兄弟不愿万里来了，咱怎么也得弄点好酒好肉，要不出门还不被人家唾沫腥给淹死了。”
　　张骁勇坐不住了。说：“别麻烦，一会就吃食堂的，真的，到我那去，也是食堂，没什么讲究的。”
　　“看你说的，就别客气了。”
　　秋雨被两人的对话搞懵了。说：“行了，随便点，有不少外人。”
　　“这不行，秋雨，我就知道你请客都是食堂清水煮白菜外加一瓶桃子罐头，平时可以，今天不行。今天我做主，吃荤的。”
　　“吃荤的，你，得了吧。”
　　“不信，你们就等着吧。”
　　方正林走了但说话功夫又回来了。而且端着香喷喷的一大碗红烧野鸭，外加两瓶本地产的东阜城酒和两厅牛肉罐头。张骁勇把秋雨床头边上的木箱子摆到中间，三人一围，一个临时饭桌就成了。
　　喝酒是没有酒杯的，两个大碗各放在属于自己的领地，做出一副阵势，你行不行，不行，就早点退场，别到时候才认输。方正林拧开酒瓶盖“咕咚咕咚”往碗里斟，秋雨急了。“方正林少倒些，骁勇今天不舒服。”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骁勇，你哪里不舒服，我懂医，真的，哥们。”方正林一手举着酒瓶一边盯在张骁勇。
　　“没事，倒，多倒点，免得一会儿倒一会儿倒，多麻烦，你说是不。”张骁勇能不明白方正林是要干什么吗。他清楚得很，方正林的用意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是秋雨的客人，也就是我的客人，谁让咱们都生活在地球上呢，来，干一杯，为友谊干杯，为朋友干杯。”说着两只大碗发出激烈的碰撞，撞出火花。
　　“秋雨，你也来一点，我知道你能喝一点的。”
　　方正林给秋雨倒了，秋雨没有拒绝，而且端起碗说：“来，为朋友干杯！”
　　张骁勇说道：“我一看就知道老方是个能喝酒的，来，一起端。”
　　又是一大口，方正林与秋雨不一样，秋雨觉得是一个火炭在嗓子口燃烧，而方正林却觉得是一种奇怪的荣耀在冲动。
　　酒过三巡，三个大碗喝的低朝天，方正林开始有了醉意，互相直指对方说：“你脸红的跟猴子腚似的。你不行，论喝酒，你不是我的对手。”可能喝酒的人都这样，明明自己一身白毛非说人家是妖怪，喝多的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喝多了。秋雨劝少喝点，两人能少喝吗？
　　“骁勇，你打老远的地方来，不会光是为了会会朋友吧？你不说我都知道。我听说你上学时就对她动过心思，后来，你小子跑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在地球上蒸发了，没想到山不转来水转，老九有回来了。”方正林学着《智取威虎山》中的台词边说边唱起来。
　　“方正林当年我记的你又小又瘦，几年不见，你现在长本事了，成个人物了。”
　　“过奖了，正真的人物是秋雨，我只是个配角。”
　　“你别胡说。”
　　“说说，你的拉非克漂亮吗？”
　　“当然，漂亮，我告诉你，你要是见到她会把你吓死的，太漂亮。”
　　“不会吧，我什么西施没见过，她能超过西施。我告诉你，我的女朋友那才叫绝呢，不信，咱们那天见见。”
　　“行呀，就看你得了。”
　　“张骁勇，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你老婆和你妈同时落入水中，你先救哪一个？”
　　张骁勇眼睛发直，脸红彤彤的。反问道：“你说我应该先救哪一个？”
　　方正林不紧不慢地：“我当然先救我老婆了。”
　　“不会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妈会游泳。”
　　俩人会意地笑了。方正林群追不舍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当然要先救我老婆。”
　　方正林惊讶地注视着张骁勇：“你没有吃错药。”
　　“我妈早死了。”
　　“别忘了，还有老岳母。”
　　“那更没有问题，我老婆会水，我得先救老岳母。”
　　“妙，你真行。”两人的笑声有点牵强。
　　两人又斟了两杯，似乎不喝倒死不罢休。“现在，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我说的是假如，假如两个男人都爱上一个女人，你说会怎么办？”
　　“这好办，人家西方人就是决斗，胜者就把女人领回家。男人吗，就有一种雄风但也无法逃脱女人的眼神的，尤其，是漂亮女人。”
　　“怪不得，你的眼神总是在秋雨身上飘呀飘呀。”
　　“你又小心眼了吧，对了，我记得你上学时就有点小心眼，是不？”
　　“你才小心眼。”方正林与张骁勇两人都笑了。
　　“其实，咱们两都一样，我的目的很明确，和你一样明确，你不会不知道吗。咱们是男人，谁不知道谁，我告诉你，女人就是女人，只要你真的爱她，你想她会怎么样？”
　　“你说会是什么样，美死你了。”
　　“女人就是一杯茶，你的细细用心去品，女人是一部书你的一个一个字的读，你要一目三行，你想你能读出味来吗？”
　　“女人有一种天然的睿智，从表面上看到的和心灵读到的有一种点缀，她的气质，她的外表都有一种无法抗衡的力量，她的脸颊，她的衣饰都凝聚着超脱，正是这种超脱才是男人有了一种虚幻，把自己与女人紧紧地融在了一起。”
　　“我研究过女人，真的。”
　　“怪不得。”
　　“我是谁，这是男人的专利，专利。”
　　“你呀，怎么也是一根筋，听兄弟一句话。”张骁勇的表现完全在方正林的预料中，本来想给他一点硬的，却被酒整得不软不硬的。
　　方正林又给张骁勇斟了一碗。“兄弟不是我说你，这事要是放在以前，我早办了，看在你与秋雨的过去的份上，我今天是让着你，你别不识抬举。”
　　“我可不要你的抬举，你以为你挖个坑我就会跳吗？我明白地告诉你，你是办不到的。”
　　“好好，今天咱们就说到这里，咱们不说女人了，喝酒喝酒。”方正林心想，你跟我斗，有你好吃的，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秋雨提了一兜白馍，端了一碗汤走了进来。“哎呀，你们怎么还喝？不要命了。”
　　方正林喝得红彤彤的。见秋雨进来，接过手中的碗，放到木箱上。说：“你回来的正好。今天这酒喝得真痛快，秋雨，你也再来一杯。”
　　“行了，我就不喝了，你们也别喝了。”
　　“你不想喝了，秋雨，从小到大我都没敬过你，今天就算我敬你一碗了。”
　　秋雨两只眼睛蹬直了看着两个面红耳赤的男人。“行，你们的心情我领了，可我不能再喝了，这样，我给我自己倒一点，咱们三个一齐喝，怎么样？”
　　方正林并没有看秋雨而是把眼光落在张骁勇的脸上，张骁勇知道这是秋雨的一个缓冲，一个台阶，如果这样僵下去对谁都不好，这酒不是秋雨舍命陪君子就是人仰马翻。“好，就按秋雨说的喝。”
　　秋雨给自己到了些白酒，端起：“来，为友谊干杯！”说完三人在碗的碰撞声中“吱吱溜溜”地喝了个碗朝天，酒顺着喉咙痛快地流进胃里，火辣辣的。
　　秋雨余兴未尽地：“你们都是我的老大哥，咱们要乘着还年轻，干出点人样来，我知道你们对我好，这样才是好呢？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爱有时候是很自私的，我本想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别伤了和气。”
　　秋雨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面颊越来越红，说起话来更加妩媚，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两行泪迹像开了闸的洪水淹没了美丽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