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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花烛洞房故事多(11、12)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8-14 09:57:58      字数:5386

  11.
  杨大和陈秀丽结婚了。
  晚上得知得到这次婚事的操办权的时候,案板晃着脑袋连声说:“一定要大办!一定要大办!”房梁下的电灯贼亮,她的两只眼睛比灯泡还要亮。她一时间兴奋和忘乎所以。对她这种有些反常的情绪,屋里的人都惊愕了,谁都说不准她是疯了,还是高兴的?!
  这次婚礼当然是要操办得轰轰烈烈的,这是全家人一个不约而同的共识,因为娶了一个全村最漂亮的媳妇。案板把李来的婚礼作为攀比的对象,拉屎攥拳头——心里暗暗地使劲儿,怎么着都要压过他去。从规模上看,借邻家的院子坐席,一通十桌;从席面上看,“12.8”席,农村最讲究的、最高规格的酒席。和李来的婚礼相比,杨大的婚礼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她通过操办这个婚礼,一是在给自己争面子,她是最会做面子也是最要面子的女人;二是这让她因那份婚约而造成的心灵创伤得到一些抚慰。那份令她苦不堪言的婚约一直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底,让她感到憋气。对那份婚约,杨大表现得似乎不在意,没有把它当回事;或者说是他很豁达。杨大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快点过去吧!”
  通常来说,既然是招亲“倒插门儿”,本应该由陈家来操办这场婚礼,然而婚礼还是由杨家来操办,在杨家举行的。因为在陈家举行是根本不可能的。陈家的几个姐姐,谁也不愿意在这种特定的政治环境里来给陈秀丽大操大办婚事。一是没有情致;二是怕引来一些闲言碎语。所以就把操办权让给了杨家。
  案板也还是一个比较讲究实际讲究实惠的女人。她很乐意操办这次婚礼。操办婚礼从面子上看,体面、风光,这是案板最不愿意缺失的精神追求,对光彩脸面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机会的;另外,通过操办婚礼她还可以赚一大笔钱,反之,会因为失去这次操办权而会给她造成让她痛心的巨大的经济损失。凭借她平时精心营造的人际关系——在农村说是“好人缘儿”,她办酒席肯定是要赚大钱的。
  现在,婚礼圆圆满满结束了。接下去的事情就是杨大到陈家去顶门立户,去过日子,去和陈秀丽生儿育女。婚礼结束的当天下午,杨大夹着他复员时候从部队带回来的军用被褥、洗漱用具来到了陈家。杨大还想把几样新打制的家具也搬到陈家这边来,陈秀丽说用不着,没有让往这边搬。杨大像野营拉练的解放军战士途中住宿民房似的住进了陈家。
  新房安在正房的东套间;陈伊丽搬到东厢房去住了。
  在生活中,两个在一起过惯了的女孩儿,对突然加进一个男人来,虽然说这个男人还不算太陌生,但也总还是很不适应,真的是一下子很难接受他的。由于这个男人的出现,日常生活习惯被打破,谈吐、饮食、起居、入厕,无一不是受到了限制和约束,方方面面都让两个女孩儿很别扭,甚至是难堪;心灵上也被不明不白地被投下一块阴影。生疏,紧张,甚至是恐惧,终日緾绕着两个女孩儿,让这两个女孩儿在精神上感到很累。
  对于陈家姐妹来说,杨大的到来,没有带来一份应有的新婚的欢乐和喜庆;精神上反倒是蒙受着一种不安和惶恐。
  杨大也看出来这个新诞生的家庭存在着尴尬。他想他是一家之主,他现在应该去改变这种不和谐的没有生活情调的局面?他在尽最大可能地做着努力和尝试。白天,他到生产队里干活;早晚收拾院子,干院子里的杂活儿;晚上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主动和姐妹俩说话聊天。
  “来,我给你们讲故事。”他坐在桌子旁边,陈家姐妹拉开距离坐在炕沿上。他给她们讲他在部队上养猪的故事。第一天晚上,他给她们讲怎样给猪做青储发酵饲料:“来,我给你们讲故事。”第二天晚上,他给她们讲猪的杂交:“来,我给你们讲故事。”第三天晚上,他给她们讲宰猪,六七百斤重的猪怎么宰。他对宰猪的血腥场面讲的绘声绘色。他讲故事却是没有悬念,又不幽默,言辞上也全是大白话儿。他不在乎听故事的人有没有兴趣,他在做一件自己高兴做的事情,他自己倒是讲得蛮津津乐道的。
  他有讲不完的关于猪的故事。后来,每当他一说要讲故事的时候,陈伊丽就起身离开座位走掉,回自己起居的东厢房里去了。陈秀丽还在,他就继续把他的那些故事讲给陈秀丽听。陈秀丽不言不语,不吭不哈,神情近乎呆滞。像是在专心地听杨大讲故事。然而,杨大讲述的故事没有半句滞留在她的脑海里。杨大似乎也不在乎陈秀丽把他的故事听没听进去。只要陈秀丽在,只要还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影响他把他关于猪的故事讲下去。
  在新婚的日子里,杨大天天讲述猪的故事,讲到能够让陈秀丽闻到猪粪味儿的地步。这些故事让陈秀丽听烦了。有一天晚上,陈秀丽问杨大:“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别再讲猪的故事?!”
  陈秀丽在听杨大讲猪的故事的时候,总是坐在离杨大远远的地方;即使是这样,陈秀丽还是觉得躲不开从杨大身上飘浮过来的猪的气味。憨实的杨大不讲猪的故事,就不会讲故事了。他很自觉的,陈秀丽不爱听猪的故事,他就不再讲了。他不知道陈秀丽爱听什么故事,想补补课,充实一下,都无从入手。他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和交往首先是从语言开始的。相爱的青年男女更是把语言当作无形的桥梁来连接两颗激荡澎湃的心,来挑逗对方的情思,来为二人肌肤之亲垫石铺路。如果两个人没有共同的语言,相互说不进去话,也听不进去话,这就等于在两个人之间筑起了一道障碍;没有语言的交往,长此下去,思想无法交流,心灵难以沟通,爱慕不能传递给对方,并且像炭火一样在慢慢地熄灭,这样,势必造成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格格不入。夫妻何尝不是如此!
  陈秀丽婚前根本没有想到情况会是如此的糟糕。认识一个人,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真的是要有一个时间过程,包括观察和接触,真的匆忙不得。古人云,寄语痴情人家女,切莫将身轻许人,言之凿凿。
  杨大搬到这边来后,她才发现,杨大想事、做事,以及语言方式都有他自己固定的路数和模式。杨大对事物的认识只是把握事物的表面现象;就事物的表面现象去发表自己肤浅的想法或看法,并且固执己见地坚持自己的想法或看法,根本不考虑别人是否能够接受他的想法或看法。做事情他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管对与错。
  就说这吃饭。杨大不在桌子上吃,每一次都是满满地盛上一碗,冒尖地夹上许多菜,端着蹲在门口去吃,这是在部队上养成的用饭习惯。陈秀丽看不惯,叫他回到桌子上来。杨大坚决不回到桌子上。他说他在部队上就是这种方式吃饭。其实是杨大看不了陈伊丽白眼。他感到陈伊丽总是在用眼睛在瞪自己。陈秀丽并不知道这个原因,她只是觉得杨大蹲在门口吃饭,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她担心被外人看到后会说闲话,会说是虐待杨大。当然杨大不知道陈秀丽还会有这个的心思。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陈秀丽总是催杨大洗脚。有的时候,杨大就听话,把脚洗一洗;有的时候,他就不听话,不洗脚。杨大说:“一个庄稼人,谁天天洗脚?”这件事也很让陈秀丽生气。
  有一天晚上,陈秀丽火了,她骂杨大是臭猪,说杨大不洗脚就不许他上炕。杨大说:“不许上炕我就打地铺睡;上炕和不上炕都一个样,都是一回事。”
  杨大瞪圆了眼睛,显得十分气愤。陈秀丽听得出杨大心里有怨言。
  他们结婚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但是他们还没有到一起过。换句话说,杨大还没有碰过陈秀丽的身子,陈秀丽还是处女呢!
  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二人同睡一铺炕,杨大在炕的这一头,陈秀丽在炕的那一头。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把这首诗稍加改动,便是二人夜宿的真实写照:我睡炕这头,君睡炕那头;夜夜同睡一铺炕,不见脱衣裳。
  结婚的前几夜,新房里静悄悄。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谁都不脱掉衣服,和衣而睡。过了几夜后,杨大脱掉衣服,只穿一条裤衩。那陈秀丽仍是不脱衣服,并且还多增加了两层衣服,裤腰带还比先多扎了一条,并且扎得更紧,做了牢固的防缷准备。显而易见,陈秀丽是坚决拒绝和杨大同房。一见这情形,杨大心里说,这哪儿是在做夫妻呀?她这不是把自己当成流氓了吗?杨大心里很是不爽,他觉得自己有点冤。这个冤还没有地方去申诉,他更是觉得很冤很冤。
  有一天半夜,杨大穿着裤衩凑到陈秀丽跟前,他把陈秀丽叫醒。他问陈秀丽:“你总是这样,咱俩结婚为什么呀?”
  陈秀丽十分生气。她小声地呵斥杨大:“你离我远点,一身的臭猪粪味!”
  杨大心平气和地对陈秀丽说:“我现在就去洗澡,洗完澡,咱们来一回行不行?”
  陈秀丽斥责杨大:“你就做梦吧!”
  杨大碰了钉子,只得乖乖地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就寝。他心里不免产生了后悔,当初还不如要老姜给介绍的那个姑娘了。这陈秀丽是个大美人,可是人家不让碰啊!
  12.
  已经是秋末冬初,山野田地渐渐地变得冷峻萧瑟,它那绿色的厚重的勃勃生机已经是荡然无存。树上仅有的几片的叶子,色泽黄黄,带着一股寒凉无声无息无奈席地而落;麻木的树木灌丛像是插在地面上的枯木枯枝,分不清脉络纹路,麻乱交措;偶然风起,枝条飘摇,枯叶起舞,带动得山野田地也开始晃动。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现在又是社员“猫冬”的时候了。为了挣那几个工分,人们都要凭着一种耐性忍受着清冷集中到这干巴巴的田地里来熬日头,来消蚀生命。把年经的慢慢变老,让老了的慢慢死掉。
  在田地里,结了婚的杨大和当初没有结婚的李来一样,在中间歇息的时候,找一个犄角旮旯,或是一个“人”字形的石头缝儿独处,像是做过亏心事似的故意远离人群去躲避人们的口舌。天气并不是太冷,他还有些瑟瑟发抖。但是还是有伙伴儿怀着好奇和开心的心理追了过来,围绕着他。他们很想知道一些很无聊的事情。因为杨大新婚,他们很想知道睡最漂亮的女人是一种什么滋味?!在他们的眼里,漂亮的女人和不漂亮的女人之间不单是外在的差异很大,各有各的不同的,身体内部结构的差异也一定很大;睡漂亮的女人和睡不漂亮的女人的感觉也一定会是明显不同的。因为他们睡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女人。所以他们特别关注杨大,——这个村里唯一拥有最漂亮女人的最牛的幸福的男人。
  干活时候,杨大一天价萎靡不振蔫头打脑的,身体像是被剔除了骨骼,给人一种软绵绵很累的印象。伙伴儿们都以为他是狗熊抱着蜜罐子,“吃”起来没个够,“爬奶头山”给累的。伙伴儿们围着他开玩笑,问他:“杨大,一宿几回呀?七八回吧!”
  杨大愁眉苦脸的不吭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伙伴儿们的玩笑。他心里说,你们这么问我,我冤不冤呀?!
  唐玉海在一旁像是看出了什么破绽,他把杨大叫到一个离人群更远的地方,问他:“杨大,你跟叔儿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病啊?!应付不了人家女方那点事儿?!”
  杨大委屈得很:“不是!叔儿,人家她妈的不让咱们弄!”
  唐玉海听罢很是吃惊,心里想,两口子之间还有这种事儿?!于是追问:“结婚都半个多月了,一回都没有弄过?”
  杨大又是气愤又是很无奈地说:“人家连碰都不让咱们碰,还弄?!往哪儿弄去?!”
  唐玉海气愤了,眼睛瞪着杨大:“她不让弄就不弄?!她凭什么不让弄?!领了结婚证了,合法夫妻,不让弄也得弄!烈女怕穷磨,给她来个‘硬上弓’。”
  杨大落泪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此时,他一点都不像一个五尺男儿。他也听不明白唐玉海的话是什么意思。
  杨大从地里收工回来,一进门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陈秀丽就沉着脸吩咐他,“生产队收粪,你把那堆粪背出去交了”。她手指着厕所旁边的垃圾堆说。
  杨大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真有点像旧社会给地主家扛长活的长工,除了给陈家干活外,还要挨骂受气。陈秀丽在杨大面前完全撕去了她温柔的假面孔,她对杨大甚至又是打又是骂,脾气爆躁,气急败坏,一副狰狞的样子。杨大除了受陈秀丽的气不算,还要挨陈伊丽的小白眼。杨大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敢跟案板说,他知道他妈脾气不好,闹起来在街面上不好看。所以,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忍着,要忍着。他就这么一直忍着。
  唐玉海从那次给杨大出主意后,他就开始关注杨大的事情了。他不断地给杨大出主意,鼓励杨大要主动地向陈秀丽进攻,烈女怕穷磨,一定要把陈秀丽拿下。在唐玉海的教唆下,杨大也在盘算怎样去征服陈秀丽。在此之前,杨大确实没有勇气向陈秀丽发出挑战。经过几天的心理准备后,杨大准备主动向陈秀丽“出击”了。
  那是一个深夜,在炕的那一头和衣而睡的陈秀丽睡得很熟,打着小鼾。这时,杨大从自己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穿着裤衩来到陈秀丽跟前,突然地把陈秀丽骑在胯下。杨大的这一突然的举动让陈秀丽大吃一惊,也很意外。她怒斥杨大:“你给我下去。要不然我就跟你拼命。”
  杨大根本不理会她那一套,只是勾着脑袋一个心思地用双手去解陈秀丽的衣扣。那陈秀丽忽然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啪啪”连抽了杨大两个嘴巴。抽得杨大双眼冒金星,火花四溅。不用陈秀丽吼,也不用陈秀丽推或者搡,杨大自己就从陈秀丽的身上退了下来。回到自己被窝里,用被子蒙着脑袋呜呜地哭了起来。哭了整整一夜。
  没过几天,唐玉海又问杨大:“把她睡了没有?”
  杨大小声地对唐玉海说:“叔儿,我想和她离婚。”
  一听这话,唐玉海愣了:“怎么回事?当初你杀死都要娶她,老姜给你说的媳妇你是怎么都不要,现在怎么又要离婚?”
  杨大委屈地哭了:“叔儿,她打我!”
  唐玉海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哎—,不是你是忪爷们,就是你遇上了烈女哪!你们俩是真没有缘分呀!”
  杨大说:“她看不起我呀!”
  唐玉海又气愤起来,他骂杨大:“你真是个窩囊废,你让人家瞧不起你,人家还能瞧得起你?”唐玉海想了想又说,“就是离婚也得把她干了,要不冤不冤啊?!”
  杨大小声地问:“叔儿,我怎么才能把她干了?”
  听杨大这么一问,唐玉海又是气又是笑。他训斥杨大:“你真是个笨蛋,这种事情有让别人教给的吗?你一个大老爷们,折腾不过一个小女子。你废物不废物啊?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想办法吧!”
  最后,唐玉海又向杨大重复了一句话:“就是离婚,也得把她干了,要不太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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