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烛洞房故事多(1、2)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8-11 10:38:07 字数:6106
1.
在媒人老姜的陪同下,刘静雅和她的嫂子怀着喜悦的心情再次来到杨家寨,进了李家。事情像人们期望的那样顺利。这次来,刘静雅带来了从娘家开来的领结婚证的介绍信,准备和李来去领结婚证,然后结婚。
一说到结婚,刘静雅的嫂子替刘静雅向李家要了一些条件:要买一台缝纫机和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李家自然是滿口应承,说是等村里来了缝纫机票和自行车票立马就买。怕刘静雅不相信,李来把买缝纫机和自行车的钱都先给了刘静雅。
接下来,李来背着刘静雅和她的嫂子,赶快去大队干部的家,还去赵大新等造反派的头头儿的家打招呼,请他们多多关照;这几天不要集中四类份子,避免露出“马脚”来。当然李来手里少不了要拿些烟和糖果去感谢人家,感谢人家帮助“瞒天过海”,当然也是喜烟喜糖嘛。
第二天上午,李来和刘静雅去公社办事组领结婚证。两人到了公社,李来先去找到赵大新;由赵大新带着他(她)们去办事组,并帮助找到那个签发结婚证的工作人员老张。
从公社办事组出来,在街上闲逛。两个人都意识到现在关系变了,往后就在一个锅里淘饭吃了;于是,心情也变了,大概都是心里甜甜的。李来伸手去牵刘静雅的手,那手细细的,软软的,热乎乎的,不像是在庄稼地干活的妇女的手。他心想,现在该试着摸索她了,让她慢慢适应适应,要不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怎么好意思向她提出来来那事儿?!说实在的,一想到那个时候,他现在就有点猴急猴急的了。刘静雅一个冷不防把手从李来的手里抽了出来,并向后退了半步。她莞尔笑着,用嗔怪的眼神儿瞥了李来一眼。
第三天,李来和刘静雅进了一趟北京城,去买些结婚时要穿的衣服和鞋,李来还特意给刘静雅买了一双她非常喜欢的方口带绊儿的黑色的猪皮鞋。然后就等着结婚了。
在回来的公共汽车上,人很多。两个人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挤在座位上。车走了一会儿后,李来便摇头晃脑地假装打起磕睡来,然后慢慢地把头歪到刘静雅的肩头上。男人在女人面前,就是这么赖皮赖脸的,总是能想出办法来和女人亲昵。
刘静雅没有躲,硬挺着肩膀让他睡,想到他累了。好女人,现在就开始体量他,担当精神不比男人差。过了一会儿,刘静雅见他嘴角流下涎水,她便掏出崭新的手帕给他轻轻地擦。
李来睁开眼睛,见刘静雅如此真情,他激动,他兴奋,他心里乐开了花。他忍不住用手去捅她的腰眼儿,她一悸灵,控制着要喷出来的笑,她还是用嗔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结婚都讲究择日子。俗话说,三、六、九好日子。还得找阴阳先生来挑选。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立四新,现在明里谁还敢这么做?况且家里又是处于这么一种情况。于是李来自己选。李来把结婚的日子选在了阴历六月十九。他问刘静雅同意否?刘静雅静思片刻,冲着李来会心地一笑,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其他人听说结婚的日子选在阴历六月十九,都夸李来会选日子,说这天是个好日子。“六”代表着“六六顺”,“九”代表着“天长地久”。定好了日子后,李家、刘家,两边都开始准备,迎接结婚。
却说到了阴历六月十八这天,从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家院子里就是一片繁忙景象。灯火通明之下,帮忙的男男女女,出出进进,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男人有的在大门口旁边安锅支灶;有的在院里用苫布和木杆搭大棚,搭厨房。席面上要用的晕素凉热的酒菜,都要在厨房里做,安排厨房的事情是准备工作的重中之重。女人们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择菜洗菜,有说有笑。
有人不禁要问,结婚办酒席为什么还要支大铁锅?情况是这样:谁家婚丧嫁娶办酒席都要支大铁锅。而且还是那种大口的大铁锅。直径大都在一米五以上。这种大锅是专门用来煮压饸饹的。眼下,白面大米奇缺,婚丧嫁娶办酒席,主食都是棒子面压饸饹。条件好一点人家在棒子面里加进一引些白面,压出来的面条更筋道。酒席上吃压饸饹就是上等的主食,说吃压饸饹好像和说吃燕窝海参是一种感觉。这已经是人们形成的共识。所以家家如此。
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李来穿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一个气势十足的新郎官,去邻村的火车站接他的心上人。雇了生产队的两辆手扶拖拉机,这是村里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嘣嘣嘣,隆隆隆,吵得死人,颠得死人。男女双方两家相距太远,交通又十分不方便。所以只能在结婚的前一天把新娘接到男方这边来,安排在相关的人家住下来。第二天迎亲的时候,再按照正规的娶亲形式再从这家人家再把姑娘迎娶到男方家去。
正要出门的时候,刘瑞来了,他也是来帮忙的。他一进院子,李来便忙迎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兄弟,你来给哥捧场,哥谢你了!”
李来没有请邀请刘瑞,他也没有想到他会来。刘瑞结婚的时候,李家没有去给他出份子。现在刘瑞来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窘迫。心里不禁酸酸的,眼睛也有点发酸。
听李来说自己是来给捧场,刘瑞不禁心里也是酸酸的。刘瑞动情地问:“哥,你不会撵兄弟走吧!”
李来情不自禁一把把刘瑞抱到怀里,两个人头项交错,泪水横流,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曲折。
这会儿,立马上来两三个小伙子,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是过去了的故事,却不知道眼前正在发生着什么,他们甚至可能存在误判和误解。当看到两个大小伙子像伤心女人似的在呜咽,在抽搐,他们便明白了眼前在演绎着一句话说不清楚的故事。他们于是劝慰二人,别哭,大喜的日子,老人忌讳在这个时候掉眼泪。二人分开,刘瑞主动去找事儿做,找活儿干;李来自己当然也还有很多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后,李来把刘静雅和她的哥嫂,还有三姑六姨一行七八个人接到家中,老姜自然也是要来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志派人来家里叫李有富。让李有富到大队到去一趟。李有富去了大队又很快从大队回来了。李来的妈迎了上来,小声地问有什么事?李有富说:“没什么事,告诉不让大操大办。”
敏感的刘静雅在旁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琢磨着这李家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于是她的心情起了变化,不再像此前那样春风滿面的。
第二天一早,李家用一辆马车去接亲。新郎官儿李来一身新装,胸前佩戴着大红花,滿面春风。接亲的男女也都是崭新着装,个个欢天喜地。马车来到刘静雅住的地方。
按照风俗,刘静雅被红色盖头盖住脸。然后李来从屋里把刘静雅背到大车上。迎亲新郎背新娘是不是学猪八戒背媳妇?!就这样把刘静雅及送亲的亲属接到了李家。结婚的形式并不复杂,但是处处都体现出很隆重。从人们的言行举止上,从结婚典礼的气氛上。
挂红放炮。结婚典礼举行得热热闹闹。结婚的酒席也是热热闹闹的。人潮如流,从上午十点半钟开席,酒席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多钟。坐了五十多桌。何桂兰、何桂花姐妹,还有案板,都来出份子了。好盛大的酒席!到了晚上,还有来出份子的。晚上又坐了十多桌。晚上的时候,大队干部李永树、王林等人人不来,也都讬人捎来了份子钱。
到了晚上十点的多钟时候,李来众多的伙伴儿帮助把借来的用具一一送还。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时候,人们才都散去。接下来的便是李来和刘静雅的二人世界。
2.
这也许是李有富的精明之处。前面说过,他这三间房子的格局与众不同。在当初盖这房子的时候,似乎他就有超前的想法。他没有照常规的格局那样去盖,盖成里外屋。他把这房子盖成两个门口的模式。一个两间一个门口,一个一间一个门口。现在,这个单间就成了李来的结婚用房。
刘静雅侧着身半个屁股跨在炕沿上,背贴着隔断墙面,头扭向炕里,眼神懒懒地落在崭新闪光的芦苇炕蓆上。新房里喜气融融,四壁粉刷得雪白,黄地红花的花纸糊的漂亮的顶棚,和顶棚映衬的是糊得很好看的花纸炕围子;炕的一头儿那对板栗色的木箱还散发着浓浓的油漆味儿,炕上铺着红红绿绿的花被褥。这些刺激新婚男女动情的道具,它们所营造出来的氛围会让新婚男女激动不已。刘静雅的一只胳膊搭在木箱盖上,扭着的背斜对着李来。
李来在三屉厨柜旁边的木头椅子上坐着。看着刘静雅扭得像光滑的鲤鱼脊的后背,他美美地笑着,笑容可掬,很是有些兴奋。他从木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刘静雅的身边,用手去拉她的手。她却做出一个猛然躲闪的动作,把纤纤细手闪向一边,没有让他触碰到自己。她扭回脸,她的脸沉着,她有点怒不可遏地看着他,和动作配合。那张美丽的面庞没有微笑,那双动人的眼睛没有可人的情依依的神韵,刘静雅的表情与他截然不同,她拒绝着他。
从认识以来,两个人一直都相处得很好,还没有过这样的镜头。在这新婚之夜,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幕?
李来问她:“你是不是累啦?”
刘静雅没有理睬他,把脸又扭了过去。
李来慢慢退了回来,重新回到木椅子上坐。他下意识地扭脸看看三屉橱柜上的大红漆的梳妆台,梳妆台两边的描绘着金黄色连理枝图案的红漆木匣子;他还看看梳妆台上方雪白的墙壁上贴着的毛主席像和毛主席像两边的毛主席语录。他从明亮的梳妆镜里看到了对面墙上的一张醒目的红色剪纸的投影。他又把无奈的眼神转移到对面墙上的剪纸上来。
这是一张“双喜字”剪纸。是他妈特意请本村王家李氏女人给剪的。那女人从8岁的时候开始学剪纸,无师自通。看见什么剪什么,从花草到动物,从山水到人物,她是无所不剪,无所不真,剪出来的剪纸活龙活现,神韵十足。她并且不断推陈出新,其技艺也是巧夺天工。
李来眼前的这张黄底红“双喜字”剪纸不是一般图案的“双喜字”剪纸。这张剪纸的左右角上方各有一只神采奕奕的喜鹊,两只喜鹊的又长又尖的喙,被中间一个活泼轻快的孩童双手相牵。这是一张人见人爱的喜庆的红红的剪纸,一尺五寸见方,表现喜庆,表达着一对新人的希望。李来凝神望着它,在他眼里,一只喜鹊是他,一只喜鹊是她……想到这儿,他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李来欢喜的心情遭到了破坏,他心里揣着一个“谜”。他很无奈地把有些凄楚的目光从剪纸上归拢络回来,重新移到刘静雅拧着的脊背上。他又问刘静雅:“你怎么不高兴?!”
刘静雅仍是一声不吭,头也不回一下。
李来不气不恼,装得很淡定。他爬上炕,在炕的一头儿和衣而睡了。这两天他太累了,精神上也太紧张了,谁能理解到他把心吊在嗓子眼儿上过日子的滋味。那刘静雅也抗不住这两天来的劳顿,不知不觉地在炕的另一头儿迷迷糊糊地睡去。这就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夜,新婚之夜。
第二天起来,在家人面前,两个人照样有说有笑,该吃吃,该喝喝。各自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让家人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就之样,又一个白天过去了。
到了夜里,刘静雅还是不脱衣不解带,拉过一床棉被垫在背后,一仰面闭上眼睛就睡去。李来上前去央求她:“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啦?我怎么得罪你啦?我给你跪下了!”他猴急猴急地真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刘静雅冷冷地睁开眼睛瞟了李来一眼,然后又将眼睛闭上。毫不动声色。
李来用手去摇晃刘静雅的身体:“你说话呀,你到底是为什么呀?我都急死了。”
刘静雅慢慢睁开了眼睛,用手搡开了李来的手,然后十分气愤说:“我被你们家给欺骗了。”
李来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惊。他心想,刘静雅一定是知道了父亲的事情。李来装出哭泣的声调对刘静雅说:“我的姑奶奶,咱俩接触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家怎么欺骗你了?”
刘静雅说:“你就给我装,你就给我装傻充愣吧!到现在你都还不跟我诚实!”
两个人一直处在一种不温不火的僵持之中,这一夜又是这样痛苦地过去了。到了又一个白日,两个人还像昨日一样,装。装得若无其事,一切都来得很自然。
到了第三日夜,却是风云突起。
李来、刘静雅都在炕上。那刘静雅还如昨日,拉过一床棉被靠在身后,闭目仰去。那李来称其不备,抽出腰里的一根小绳,将刘静雅的双手反捆了。刘静雅惊愕了,她睁大了眼睛瞪着李来:“你要干什么?!”
李来不理睬她,然后将她的裤子扒去。刘静雅想喊救人,却又不敢喊,自己光着下身,如何见人?于是,她只得极力夹紧自己的双腿,藏掩自己的害羞之处。
这时,李来对刘静雅说:“姑奶奶,失礼了。今日我李来就对你实话说了吧,我爹是四类份子,因砍了生产队的一棵核桃树,戴上了坏份子的帽子。除此之外,我们家对你别无隐瞒。今晚,我把你睡了,明日我就去死,我到阴曹地府等着你,我做牛做马,我世世代代伺候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发疯似地爱着你!”
李来说完,就去脱下自己的裤子。然后用手去掰刘静雅夹得死紧的双腿。
“且慢!”刘静雅突然开口说话。她的脸涨成猪肝色,然而她忽然变得异常的镇静,异常的严肃。她对李来说:“你给我松绑,你不是要干我吗?可以,我让你干,我让你干一宿,我让你干个够。待到明日我去死,如何?!我没有害人之心,我不想毁了你!”
李来听罢刘静雅的话,也像是一下子来了理智,他没有再去掰刘静雅的双腿,而是给刘静雅解开了缚在她手腕上的小绳子。那刘静雅揉搓了几下被绳子勒出的痕迹后,然后将自己的上衣也脱去,脱得一丝不挂,往炕上仰面一躺,对李来说:“请吧!我满足你!”
李来望着刘静雅那充满磁性的洁白如玉的胴体,出神,发呆,接下去却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静雅大惑不解:“你哭什么?你不是要干吗,来吧!”
李来伸手拿起一件衣服,将刘静雅的下身盖上。他对刘静雅说:“静雅呀,我真心的爱你,我不能毁你了!我不能让你去死,我就是用刀子把我那玩意割了去,我也不能看着你去死。我的静雅呀!你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啊!”他用双手去拉刘静雅的手,他把她从炕上拉了起来,“你穿上衣服,我还你一个纯洁的女儿身。明日你要走就走,不要因为我,毁坏了你以后大半辈子的幸福生活。你穿上衣服吧!”
刘静雅从炕上坐起来,没有急着去穿衣服,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扑簌扑簌向下垂泪。
看着刘静雅这副悲悲哀哀地样子。李来说不出的满心爱怜,同时也有几分愧疚。李来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他带着哭声地对刘静雅说:“你哭什么嘛?我又没有欺负你。你也把衣服穿好,好生歇息一夜,明日我送你回家去。你我今世无缘,我又何苦难为于你?相识一场,愿意结识为朋友,你我就兄妹相称;不愿意结识为朋友,就视为萍水相逢。我与你有失礼之处,请你担待。现在向你赔礼了。”说毕,李来跪到刘静雅面前,给刘静雅深深地磕了三个头以谢罪。然后拉灭电灯,贴着墙壁坐到一边去了。
古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那刘静雅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儿,此时,她冷若冰霜的心在一点一点地融化着。芳心女子遇到如此衷情的男儿,又如何不被撼动纯洁真情。此时,刘静雅听了李来那一番真情告白,又见李来的行动和言语如此洒脱高尚,使得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爱之有顾虑,弃之又难舍。原来爱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是这等的艰难。古诗云,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寂静的屋子里呈现出一个崭新的空间,像是一个被重新开启的神秘的梦幻世界。从门处传来了油伶的歌唱,传来了蟋蟀的私语。有一道月光也从门缝挤了进来,让屋子变得有些朦胧,有一络薄得看不见的银色纱缦在两个年青人面前飘浮,带给他们的是更多的舒缓和平和,似乎也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思索和遐想。这时,屋里显得更加静谧,更加谐和。然而,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种神秘的时刻就被打破。
刘静雅突然把电灯拉亮,那李来懒懒地闭上了眼睛。在炽白的灯光下,刘静雅开始了她的歇斯底里的发作。她冷不妨上前把李来拉倒,然后像狼一样扑到他的身上,对他又是打又是拧又是咬。也许是她感到了羞辱,或者是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因素,她撕毁了女性温柔的天性,为所欲为地疯狂发作着。李来躺在下面,紧闭双睛,一动不动,以一个大男人的宽阔胸怀任其折腾。
此刻,两个年轻异性的身子已经完全贴到了一处,却一点也没有那种肌肤授受的感觉。人性本来的情感被摧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