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诬陷
作品名称:人生里程 作者:清泉石 发布时间:2017-08-12 22:07:42 字数:3948
二十八诬陷
一床破旧的棉被裹着两个落魄的男人,躲在街檐下互相温暖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往日明亮的街灯,今夜却变得昏黄,让街道、广场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灯下的雨丝飘飘忽忽,让人忧伤,让人想家。这个时候是想家的时候,也应该是在家与亲人团聚的时候,也最能体现家的温暖的时候。
“好在这儿有屋檐哦。”那大哥喃喃自语道。
“嗯。”辛平看看他们栖身之处,屋檐大约一米宽,霏霏细雨还湿了一尺宽的街檐,留下大概两尺的地方给他们。雨可怜他们,风却不管,呼呼地刮,时而把雨丝撒在他们脸上。辛平缩着身子,尽量离雨远一点。
“你们老板两口子爪爪深得很,卖的东西不地道,人家找他们退货,老板娘还骂人家,不承认是她的货。”
“你看见的?”
“看见过两次,我在这儿住了半年。”
“哦。我才来一个多月。”辛平吞下了后面的话,“这些,我们店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铺子都关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当初来的时候,老板就是要我守通宵的,离不得人。”
“他们这铺子管钱的恐怕只有烟酒。”
“老板他们认为一切都管钱。”
“差不多,抓把灰卖给你,也是钱,心黑啊。”
刚到一趟火车,下车的旅客稀稀拉拉,很快便走得干干净净,他们带走了一切,让夜更深,夜更静。细雨不停地飘,直飘得人惆怅不已。那大哥呼呼地睡着了,留下辛平不敢合眼,尽管眼皮有千斤重也得奋力睁着。这么大个商店,要是被人偷了,是赔不起的。
终于,辛平的眼皮合上了,睡梦香甜很是平静。突然一个急促又严厉的声音刺进梦中:“喂,什么人?起来起来!”
“哦,哦。”辛平还在梦中,没回过神来。
“哦,我们刚下火车,明天一早就走。”那大哥如是说。
辛平这才看清了,眼前又是两人,戴着大盖帽。他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伸手要钱抢钱,立刻打翻他们,可是听得其中一人说:“不准乱走,等会儿我们还要回来。”
辛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这样就走了,问:“他们是什么人?”
“火车站派出所的。”
“派出所的?我以为是坏人。”
“查坏人的。”
“坏人恐怕也回家过年了。”辛平叹口气说。
“难得说,过年了,商家都关门了,没人守,正好偷。”
辛平点点头,看来不能再睡着了,要是喜庆商店被偷了,老板娘肯定认定是我偷的,我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经过这番折腾,辛平再也不敢睡了,起身来回走动。他想这样也好,有个人在这里,至少周围临近几家的店铺不会遭小偷。
“不睡了,兄弟?”得到辛平的确认后,那大哥将被子裹紧身子,蜷曲着身子睡了。
辛平以喜庆商店为中心,来回走十米,一来向黑暗说,这儿有人守夜,不可妄为;二来活动活动身子,刚才坐冷了,冷得浑身麻木。
谁知他这一走动,的确惊动了一伙盗贼,他们本打算从火车站广场西侧街道起一一将早已看中的商店洗劫一空,其中也包括喜庆商店。可是见辛平徘徊在那里,不好下手,于是有两人上前来摸底。
辛平正走着,忽然被人拍了肩膀,一个低沉凶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这儿晃来晃去的,想干啥子?”
猛一回头,身后站着两人,辛平以为是先前那派出所的人,笑笑:“哦,你们是派出所的,辛苦了……”
“少废话,赶紧离开这里!”
“不是让我们天亮走吗?”
“你走不走?”说着两人围上来挥拳就打。
辛平双臂一挡,挡开两人的拳头,退后一步,问:“你们是什么人?”
“老子派出所的。不听,抓你龟儿子进去!”说着两人气势汹汹地扑上来,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见这两人蛮不讲理,心中很是愤恨,因惧怕他们是派出所的,所以辛平不敢还手,只是躲闪招架,不让他们的拳脚上身。
拳头脚头都无法打到对方身上,这两人急了,对看一眼,其中一人嗯了一声,一刹那,两人同时拔出刀来,咬牙切齿挥刀上前。辛平明白了,他们哪是派出所的,是货真价实的坏人。没有了顾忌,决定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于是后退几步,突然矮身,双腿用力一蹬,身子变成飞矢,迎着这两人而去并从他们中间穿过,落地回身,双臂灌满力道,劈在两人的肩背,自己顺势脚点地弹开,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直身子,从容地瞅着那两人。
当当两声,他们手中的刀落地,人也摔了个狗吃屎,好一会儿都站不起。就在这时街对面的黑暗中响起一声口哨,地上的两人挣扎着爬起,欲捡起几步外脱手的刀。谁知当他们迈出腿时,两把刀飞起竟然握在了辛平手中,愣愣神,转身撒腿就跑。
“兄弟,好身手!”不知什么时候那大哥醒了,啧啧称奇,“跟武打片一样精彩,不不,还要精彩!”
“大哥,见笑了。”
第二天,人们发现被盗了,经派出所统计,居然一夜之间有十一家商铺被盗,当然都是远离喜庆商店的商铺,喜庆商店附近的商铺幸免,都托了辛平的福。人们常说,有只好猫一条街都没有老鼠,辛平就恰似这只好猫。可是派出所找上门来了,带走了辛平。
老板娘现在抓住事实,理直气壮地:“这下你该清醒了,他偷了一条街!”
“好在我们没有遭偷!”老板很是庆幸。
“偷了你都不晓得!”
于是老板两口子一起把商店里里外外都查了几遍,没发现掉东西,老板再次庆幸地说:“好在请了他守夜,不然这次我们也挨得惨。”
“嗨呀!少了一箱啤酒!”老板娘惊呼。
老板探头一看,不以为然:“昨天我走的时候就这个样子,没有少。”
“我说少了就少了,我要去报案!”
老板娘报案回来得意洋洋地冲老板说:“派出所一会儿来调查。哼,我说这个人请不得请不得,你偏不信。这下好了,他偷了一条街,被派出所抓来关起了。”
“真的?”老板吃惊地盯住老板娘,半信半疑自言自语:“他要守铺子,哪儿有时间去偷?”
“你不是他跑得比风还快吗,偷了东西,风一样的回来,哪个都抓不到他。”
老板看着老板娘无言以对。
“听到,从今天起,不准他在这儿上班了!听到没有?”
面对老板娘的逼问,老板点了点头。
下午派出所来了两人,一位年长,一位年轻,年长的进门就问:“王里均,我们来了,看看有啥情况。“
“哦,坐,坐!”老板娘忙不迭地从柜台后拖出两把椅子,拿出盒云烟,抽出两支双手分别敬给两人:“抽烟,抽烟。”
老板啪地打燃火机,点点头哈哈腰亦是双手先后给两人点燃香烟:“有劳了,有劳了,刁所长,小王。”
“说说看,啥情况。”年长的即刁所长问,年轻的小王拿出本子和笔准备记录。
“啊,有情况……”老板娘见两双明亮带着探究的光的眼睛同时射向自己,不免有些紧张,话说得结结巴巴,“是,是的,是有这个事。昨天,昨天,我们也遭偷了,小偷……”
“嗯,知道了,带我们看看盗口。”
“到口,啥是到口?”老板娘惶惑地看看刁所长,又回头看看老板。
“盗口啊就是说小偷从哪里进来的,那地方就叫盗口。”
“哦——”老板娘恍然大悟一声叹,神态更惶惑了,“盗口,盗口……”
“没有盗口?”
“有,有”老板娘四下环顾,情急中偷偷踢了老板一脚,提醒他找盗口。
“在那儿,在……”老板指一圈也没确定下来。
“四面八方都是盗口?难道你们光顾了吃团年饭,没关铺子的门?真是那样也不算偷,是顺手牵羊。”刁所长看见了这两口子的小动作,因此才这么说。
“哦,哦,是,是从门进来的。”老板娘尴尬地红了脸,指指门。
查看一番下来,无论店铺的大门,内堂、小库房等前前后后都很正常,没有一点异常。刁所长独自点点头,似有所悟,紧盯着老板夫妻看,直看得这两口子浑身不自在,目光胆怯,老板娘脸上一直发讪,老板拿出云烟再次敬烟,被刁所长拒绝了。刁所长不动声色地问:“再说一下,今天你们开门的情形。”
“今早,我一开门就发现遭小偷了。”老板娘说得很肯定。
“门是关起的?”
“啊。”
“拿钥匙开的?”
“啊。”
“唔。看来偷你们的小偷凶哦,来无影去无踪,跟风一样,一钻就进来了。”
“是是是,来无影,去无踪,他比风还跑得快,喊他看门还偷东西。”
“好,说说被盗的物品。”
“我们被盗的东西一定要叫他赔,加倍的赔!啊……少了两箱啤酒……”老板娘稍稍一顿说得眉飞色舞,“三条云烟,还有现金一千二百多元……”
“还有些什么?”
“暂时就这些,发现了再报警。”
刁所长看着老板娘问:“现金在哪里掉的?”
“柜台里。”
“小王,仔细看看钱柜有没有被撬。”
“所长,一点撬痕都没有。”小王说。
“拍照。”
“嗯。”
老板两口子看得心虚胆战,老板娘颤声说:“还要照相啊,不照好不好?”
咔嚓两声,照了几张照。然后小王将做的记录递给老板娘:“仔细看看,没有异议,请签个字。”
“啊!”老板娘惊讶得后退一步,脸立刻苍白,紧张的有些发抖,原来事情不那么简单了,求救地看看老板。
老板上前央求道:“刁所长,不用签字了吧,反正都是事实。”
“这是调查的规矩,既然是事实就签字,怕什么。”
老板娘一声不吭了,刚才神采飞扬,眼下似霜打的茄子,木然地发着呆。
“我们不签字好不,白纸黑字的……”老板苦着脸央求道。
“你们来报案,我们调查了,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我们说的……都是事实。”老板的声音很小。
“既然是事实就大大方方地签字,不敢签?!”刁所长意味深长地看着老板两口子。
“我们不签了,就算小偷没投我们好不好?”老板赔着笑央求。
“‘算了’?不好算,偷了就偷了,没偷就没偷。隐瞒或诬告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老板两口子听得一激灵,张口结舌。老板娘求救地看着老板,老板苦着脸强笑笑:“刁所长,我们其实没有遭偷,只是想让那坏人受到严惩。”
“好,你们跟我们到派出所,把这件事做个书面了结。”
老板两口子在派出所承认了自己报假案,接受了一顿狠狠地批评教育,最后还是白纸黑字签字撤案。走出派出所碰到了辛平。辛平诧异地问:“老板你们咋也来了?”
老板尴尬地一笑:“啊,啊……哦,我们来说我们没有遭偷。”
辛平看着神态极不自然的老板两口子,若有所思,难怪派出所一再问我昨晚上干了些什么,喜庆商店究竟被偷没有。要不是那大哥作证,恐怕我又要进去了。看样子这两口子在背后乘机捣鬼,想发横财!说不定今后还要生事。惹不起,躲得起。不干了,这几个钱干两辈子都挣不够那钱。
追了几步,欲告诉老板不干了却又停下脚步,有些生气,用得着告诉吗?一个月的工钱拿了,剩下的这几天算白干了,不要了,送他。我不欠他的好。去收荒,恐怕还比他给的工钱多,人自由还不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