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回：谁咎由自取

　　李县长约李华去了他的宿舍，县长主要还是想知道奚晓兰的养兔场，以及贺主任的一些状况。农村的群体结构，他比李华知道的多。他是一位常在乡下工作，主管农牧副业、农村金融的县长，接触到的实际比较多。
　　上次去昌盛乡，他在奚晓兰家看到了一片光明，他看到农村养殖业的希望。回县府后一两个月内打过几次电话，听到的回答很不乐观；一是奚晓兰养殖场半停产状态，经济效益下滑厉害。二是李华因目无组织，目无领导被撤换下来。李华不是村长李县长早就知道，李华如实说出奚晓兰养殖停产基本原因。
　　另外，李华对贺主任知道的不多。虽然在一个村子住着，但不经常见面，偶尔碰面也是一扬手，打声招呼而过，对贺岚飒主任只字未提。
　　李县长方才知道，奚晓兰的养殖场是人为的后果。原来对昌盛乡的王副书记他就不太看好，又知道这位在基层有危害群众的行为。李县长向县委反映了昌盛党委副书记王学义的劣迹。
　　他们聊到深夜后，李华被送到招待所住下。次日凌晨，太阳尚未升起，李县长派车将李华送回大石山。李华刚坐下，关茵和他说了昨天上午家里发生的一些事儿。并把王副书记的话，说给了李华。老李找到授权证书，纳税人执照，骑上自行车赶往乡政府。
　　冤家路窄，李华从车子上刚下来，正赶上王副书记要走。王副书记主动说：“呀啊！够早的呀！送检查来了？还是要启封条哇？”
　　李华说：“王首长，你说的这两样都不是，我今天找你和那书记，刘乡长，有重要事说。”
　　王副书记用斜眼睛看着李华说：“为了你私自贩卖种子、化肥的事儿，你谁都不用找了，这事儿归我管。”
　　李华说：“王首长，这个我早就知道，你管的事太多了。我找那祥书记、刘乡长给你减轻点负担，否则会累坏了国家栋梁的。如果你愿意，咱就找书记、乡长说说，如果不愿意，咱法庭见。王首长，两条路，你选一个好吗？”
　　乡里人员都不怎么下乡，门口人越集越多。王副书记来了虎劲说：“李华，你扰乱治安，破坏团结，来人哪，把他抓起来！”
　　围观的乡干部一看王书记又要犯浑，急忙把刘乡长喊了过来，把李华和王副书记一同推到那祥办公室。
　　那祥书记热情接待着李华说：“老李啊，刚才李县长打来电话说，昨天你在他那住的。我和刘乡长准备去一趟大石山，那好吧，一会咱一同去，刚才是怎么回事？”
　　王副书记把李华私自贩卖种子、化肥一事，他昨天查封等待处理一事，通通向那祥书记汇报一遍。
　　那书记问老李说：“李华同志，这可需要相关部门允许的呀！私自倒卖是违反管理条例的，我想你能知道。”
　　李华从包里拿出所有证件说：“那书记我这些证件，我走时锁了起来。我老伴和王书记已经说明了，我这些证件已经让李支书，曲文良代理主任看过了。曲文良当场给王领导作证并为我担保，这一切都没用。擅自给封上了，说了一些一个党员不该说的话。”
　　那书记又问王书记，说：“王书记，老李说的是事实吗？”
　　王副书记说：“是这么回事，一气之下，我说话又没把门的了。”
　　那祥书记深情地对王副书记说：“老王，这些年，和你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作为党的领导干部，说话注意分寸，既然村长出来作证担保，你往下的行为属于不正当手段。你是党的干部，做错事必须向群众赔礼道歉。”
　　王副书记坚持他的真理说：“他属于目无组织，目无领导，他请示村上了吗？请示乡里了吗？”
　　刘乡长说：“老李办证的介绍信是我让秘书开的，这是我的职责。”
　　王副书记说：“为什么我不知道？”
　　那书记说：“老王，别执迷不悟了，为什么非得你知道？你知道你给闯下多大的祸吗？大石山村的班子问题是那么回事吗？你把刘田拿上来做村长，等于把奚晓兰的养殖户给毁了。李县长刚才来电话说起这件事，他要亲自给奚晓兰去道歉。这些你知道，你知道的竟是做错的！李县长追问李华被撤换的经过，这些你知道。李县长让你今天去县委报到，啥事没说。并且说，昌盛的工作经你手的交代清楚。就这些，你还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吧。”
　　王学义悻悻地说：“他老李太嚣张了，竟敢上县长那去告刁状，你你你！咱走着瞧！”
　　那祥书记说：“老王啊，你还有头没头了？为什么和一名农民群众过不去呢？他遵党纪，守国法，咱欢迎这样群众监督咱，叫劲就不对了。你在临走前是你给老李道歉？还是我给道歉？”
　　李华站起身来说：“算了那书记，我回去了。我来是想要乡里派一名干部把封条启开，现在不用了。”
　　李华送走上大学的李畅回到家，只见关茵一人坐在沙发上落泪。窗外张立大哥正在收拾散落化肥。院里很静，未见有人来过。老李莫名其妙，走时还好好地，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发生？近几天又没人来家里捣乱。
　　于是李华坐在关茵身旁便问起说：“哎！老伴、关茵，又怎么了，听到谁说什么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关茵扯块纸巾，擦擦眼睛说道：“没人说啥，也没有哪里不舒服。上几天李欣走时，家里还有李畅，你又把他送走。你自己看看，这家里没个孩子和青年人，还有人气儿吗？难道你就没觉出来冷清？我一下像老了许多。夕阳西下，人老珠黄，你我终日奔忙，昨日的兴旺何在？我满目苍夷，不由得流泪！”
　　李华被关茵有感而发所感染说道：“想不到一贯不知愁何处的关茵，竟是多愁善感之辈。人生所要经历的不光是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还有聚散离合。这是每个人一生在所难免的历程，何苦为这些必经之路而忧伤？所以我不为他人一时乐而乐，及一时忧而忧，这是他要走的一段必经之路。只要你放眼量，你会看到相聚时狂欢，名就之日的欣慰。能想到这点，才欢而不狂，大喜而不过旺。也罢！这是古训父母在，不远游的孝道根源。做母亲的，见子女离开自己，远去他乡，离别泪流也是常事。泪水会冲淡忧伤症结，我不劝你别流泪，那样不科学，儿行千里母担忧吗，自古至今如此。”
　　关茵破涕为笑说道：“哎，老夫子，你还有完没完啊？今天是怎么了？像一位旧时代教书先生。老夫子，出去忙忙院里活吧。张大哥太要强，咋叫他歇一会儿，他也不闲下来，你去和他一起做吧。”
　　李华出去走近张兴身边说：“大哥，休息一会儿吧，就这么一点事儿，不要忙着去做。一会儿有人来取货，还会弄乱的。”
　　张立听到李华的话，他笑着说：“华子啊，不怕你笑话，我除了吃饭、睡觉非坐下来或躺下，现在坐那儿，我浑身哪儿都不舒服。”
　　老李也一声冷笑说：“呵呵，那好哇。咱哥俩一边做活一边说说话，免得大哥不舒服，怎么样，和蒋兄相处的还可以吧？”
　　张立又笑了说：“华子兄弟，我活了五十多岁了，从来没像这一个多月这么舒坦过。啥心都不用操，我听弟妹关茵告诉我的，你给我工钱，我回家都交给小清。起初小清说她不收，让我留着做零花钱。大兄弟，你知道我不抽烟，不喝酒的。吃饭有人做，衣服有人买，我哪里还有零花钱地方？我告诉她说：清啊，我要买啥我告诉你和喜子给我买，我兜里带不惯钱。小清这孩子才肯收起来，哎！真是两个好孩子。”
　　李华笑着说道：“大哥，看着你们的六口之家，我都替你们高兴。咱做长辈的，在有生之年能帮儿女创造些财富，是觉着舒坦。不过，你也五十多岁了，和蒋兄都不算年轻，平时劳动注意休息，上点年岁的人，应该自己照顾好自己。”
　　两人在说说唠唠间，从大门走进村上看屋人张广合。他进院便直接告诉李华说：“华子大兄弟，乡里来几个人，找你和几位老党员说说话。你先过去，我去告诉蒋恬。”
　　张广合说罢转身走出院子。
　　老李放下手中活，和张立道别一声，他没有换衣服，直接去了村办公室。
　　李华进屋定睛用眼睛一扫，屋里人真还不少。有党委书记那祥，乡长刘显章他名字的谐音听起来像叫他刘县长，所以在乡里二十来年没人叫名字，都叫乡长。组委、宣委。
　　李华心里划浑，怎么把奚晓兰也找来了？老李心里不明白，这是布的什么阵？曲文良在地下给各位点烟倒水。当李华进屋时候，书记、乡长站起来，让座点烟。老李说：“烟早就戒了，因麻烦，今天乡领导这么得闲？”
　　那书记说：“上几天，啊就是你去乡里那天本该就来。刚要动身，县里来人就耽搁下了，几天里抽不出身来，迟几日。今天我一来是代表党委向你道歉，对不起老李，由于领导工作失误，让你蒙受经济上的损失和精神上的负担，希望你谅解。”
　　李华说：“哎！那书记，看你想哪去了，又不是党委决议。一个王学义胡诌那么几句，代表不了党委，那是他的个人行为，我根本没往心里去。那天我去乡里，一是说清楚，二是王学义用纸条子封上。乡亲们都看见了，我私自拆下去在乡亲眼里我真成了目无组织，所以才叫乡里去个人给扯下去。这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证明王学义书记是有权威的。”
　　那书记说：“看看，这不就说到点子上了吗？他胡诌你还是证明他代表的权利有效吗？大家知道你老李肚量大、饭量小，能装不能吃！领导知道你的用意。另外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的话，但在你这说了也无妨。王学义被县委调到县里养殖场去做厂长，一共六名工人，二百条牛，他伤害群众面不会再大了。”
　　那书记接着说：“第二内容还是道歉，奚晓兰同志，是党委决议考虑不周到，把刘田拿到村上当村长。不是有意拆垮你的家庭养兔场，但是结果确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好比你在煮饭，我把你灶里柴火抽走。让你受到不该有的损失，乡里从财政拿出一万元作为赔偿，希望你接受党委对你的道歉，并且用这一万元把养兔场恢复起来。”
　　奚晓兰落泪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落泪。她一扫往日的坚强，流露出柔弱女人的一面。抽泣着说：“那书记，钱我不要，把人给我还回来我一定能弄好。也怨我，李大哥让我找人帮忙，我不敢。怕走我爷爷的老路，剥削百姓是有罪的。”
　　那祥书记笑着说：“哈哈哈，屯子里那么多闲散人员，你求他劳动，付给他适当工钱，他也有了工作，这是双赢，何乐而不为呢？你放开手脚干吧，敞开思路，养猪、养牛、养羊，大大方方地去做。李县长去年看过你的养兔场，现在还经常用电话问，奚晓兰同志，有什么困难说出来，祝你顺利，再创佳绩。”
　　奚晓兰带着昌盛乡党委的赔礼，离开村办公室。一路上自己也在想着，自从记事起，她所看到爷爷活着时被批斗，和自己被人指指点点的一幕幕，眼泪还不停地往下流。
　　小学四年爸爸说：行了，认识自己名字就行。女人无才便是德，况且你的家庭出身，有文化谁敢用你做事？
　　自己也是不争气，现在看学习材料都吃力，为什么赶到那时出生？真没想到我奚晓兰人到中年，还被领导瞧得起。党委书记给我平民百姓小女子赔礼，真受之有愧。自己暗下决心，豁出命来也得干好自家的养兔场，这辈子也没白活回人。
　　村办公室里很活跃，刘乡长主持座谈，蒋恬近几个月把丢官的气泄没了。但他还是说：“那书记，刘乡长，我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也该离开农村领头人的位置，但当时也太让人接受不了。就说根据县领导意见，撤换某某人。县里哪位领导那么霸道？连看都没来看，就知道谁行谁不行？县领导非把一个缺心眼的刘田拿上来当村长？真不该开这样玩笑，太伤人心。我和李华两人的年岁是大了点，还不至于老得拿不动腿吧？这也好，把李华拿下来是好事。乡亲们不出屯就可以把种地的物资买下了，给李华一次发财机会。但是把李萍推到前边来，那不是坑她吗？要是有个好副手还可以。刘田领着干活行，你让他去商店买包烟，他都说不会，其实也是坑他。他下去我就明说了把，那是奚晓兰实在看不下去了，是她提出来的，有曲文良大石山村有了指望，以后可别瞎整了。”
　　蒋恬一席话，乍听起来挺难听，用语不当，还多少有些粗鲁。把组、宣委逗的想笑又不能笑。但大家细想真是这样，十个多月，乡亲们也知好歹，小事也没去村上找领导了。
　　这二位架在那，自己觉着不是滋味，群众的事就刘田到老李家去管一把，还没管到正地方。用奚晓兰说她表姐夫的话，个别群众是凑疯狗咬傻子。
　　刘显章乡长站起身来说：“老李你把李萍一家送走，她要不回来，我刘显章可不是放赖，支部书记你必须给找一个。你自己不用说了，赖不上你，你干也不用，这么说你会生气吧？你会颠倒过来说：你用也不干，我得抓钱呢。开句玩笑，你看看有谁称职能领着大石山百姓建设新农村？范围扩大点，凡是咱村的人，在外打工的咱把他考虑在范围内。”
　　蒋恬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说：“人倒是有一个，三十多岁，高中毕业，人也机灵，曲文良的同学乔越。在西岭始终做副主任，是西岭一员战将。请他得乡里出面，不然刘乡长知道西岭的小霸王可不开面，他要是不给，你拿金山也换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