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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7-08-08 18:38:26      字数:6817

  齐大耳见状挖苦道:“伙计!你烧错香了。月下老人掌管婚姻,拜土地爷起个啥熊劲儿?你倒不如给我磕俩头管呼(用):俺那后庄上艳(正)好有个将(刚)死了外头(丈夫)的小寡妇!长得年轻俊巴(俏),我想法子撮合撮合,你娶到家来,保管不出俩月,笛本里(一准)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何保信怒极,冲他厉声骂道:“狗日的东西!除了会尅架、抬个拧劲杠,你还能结点啥熊茧儿?就不能把这熊嘴绷上吗?费话连篇,下回还想跟我出门不?”齐大耳翻翻白眼,嘟囔道:“不叫说就不说,我听您的,从这会开始,一句话也不说了。您要是不放心,我用手茧(毛巾)把这熊嘴锥(堵)上。”赌气肉也不吃,酒也不喝,还从包裹里拿出一条粗布手巾,把短嘴围了个严实。冯剑本要反唇相讥,见他这个样子,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何保信一脸尴尬:“我这个憨徒弟!净出洋相,你们可别笑话呀!”冯二年笑道:“年轻人心盛气傲,斗嘴是免不了的。”冯面套埋怨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俺这儿子也不是啥省油的灯!干正事不中,抬起拧劲杠来,顶人家三、四个。”何保信道:“你们不见怪就中。”冯二年微笑道:“俺能跟个晚辈一般见识嘛!何大哥!这邵盼头是您的亲戚吗?”何保信调侃道:“俺哪有这样有钱的亲戚呀!我常来这何(儿)买树股子(杂木),比较熟悉,邵盼头是阎陈庄有名的财主!俺爷俩刚才喝酒,闲着无聊,说起这前后庄上的事!我给他瞎扯了几句。”冯二年饶有兴趣道:“你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有啥稀奇古怪的呱(故事)拉拉,也叫俺爷几个跟着长长见识。”
  何保信已喝得面红耳赤,经他一捧,顿时兴致高昂:“也不是姓何的吹牛!活了快六十岁了,咱哪儿没去过呀?光绪三十年,我跟着老父亲闯关东,赶上老毛子跟小日本在南满打仗,各付里(到处)都是死人!那阵势……”冯二年忙道:“别扯这么远的,小日本跟老毛子在咱中国地面上打仗,咱却管不了,提起来忒丢人!”何保信一抹嘴巴:“就说年时(去年)上西安城,艳(正)好碰上张学良、杨虎城扣押蒋总裁,中央军兵临城下,共产党派周恩来调停……”冯二年又低声道:“时局混乱,咱不谈政治,只说农村的家长里短。”何保信诧异道:“农村的家长里短?”冯二年道:“就是左右庄上的。”何保信迷茫道:“左右……庄……庄上的?”冯二年见他仍不开窍,进一步提醒道:“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邵盼头呀!”何保信警觉道:“你打听他治啥呢?”冯二年道:“不是闲着没事嘛!”何保信仍不放心:“恁家是哪儿的呀?”冯二年讪笑道:“将(刚)给何大哥说了:单县城东冯屯的,也是种地出身。”何保信追问道:“下这么大雪,上这儿来治啥呢?”冯二年解释道:“亲戚家老(死)人了,赶明出殡。不是路远嘛!俺弟兄爷四个老早里(赶早)便跑来了。也没办供,到时候回一桌。要不是这种事,大雪天谁出门呢!你说对不?”
  何保信颌首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老人家捡个下雪天倒头(去世),不是叫活人遭罪嘛!”冯二年干笑道:“说是老人家,其实才六十郎当岁,是女亲家猛不丁地哈替(完蛋)了。”何保信道:“活六十多岁,也是长寿。”冯二年催促道:“何大哥!闲着没啥事!你就说说吧。”何保信道:“你们要真想听,咱就拉拉。”冯二年道:“拉拉吧。”何保信道:“要说邵盼头一家的渊源,得先从他爷爷说起……”
  冯成套突然插嘴道:“隔墙有耳,还是别拉人家的隐私。”冯剑大为不满道:“你咋这么多熊道道啊?下雪天谁出门呀!‘隔墙’又有啥‘耳’呢?”冯二年脸上透出琢磨不透的一丝嘲笑,冷冷道:“大哥!听何大哥拉会呱,有啥不好呢?你要是不愿意听,就蹲墙角里吸烟去。”冯成套脸色阴沉,真的蹲一旁吸烟去了。
  何保信察言观色,疑惑道:“你们这是?”冯二年解释道:“俺大哥胆小怕事!你说你的。”何保信道:“其实也就是闲拉呱,又没外人!”冯二年附和道:“圆(就)是。”何保信道:“邵家虽说是个大财主,却不是本地人!邵盼头的爷爷叫邵金煌,安徽安庆府人!早年遇到灾荒,和寡母一路要饭,来到鲁南县城北这个叫阎陈庄的地方。谁知‘屋漏偏碰连阴雨!’寡母得了一场急病,连话也没迭里(顾上)说,便一命呜呼了。邵金煌将(刚)满十六,还是个半大孩子!碰上这样的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只会抱头痛哭。阎陈庄人见他可怜,自有人出面揽事!大伙凑钱买来口薄木棺材,把他娘葬在两不管的沟涯上。有个叫陈安祥的,见他没啥根基,是个壮劳力,便把他收留下来……”冯家爷们才知邵家是个外来户。
  何保信道:“陈安祥老伴早逝,膝下无子,独女名叫秀丽!时年仅九岁。爷俩相依为命,靠磨豆腐为生。豆腐是小本生意,父女俩不停劳作,仅能勉强糊口,邵金煌进门,又添一张嘴,日子过得更是紧巴。邵金煌遭遇大难,深知生存艰难,自进陈家门,便每天起早贪黑,泡豆子推磨,啥活都干。陈安祥见他勤利(快),心中更是喜欢,便求人写了张文书,过继下来,认作干儿子!改名叫陈金煌!几年后,陈金煌长大成人!该成家立业了。陈家本就一贫如洗,陈金煌又是螟蛉,陈安祥虽托人提了几家亲,都没说成。又拖了几年,陈秀丽也长大成人了,老陈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件喜事合成一件办,索性把闺女嫁给了陈金煌!干儿子摇身一变,成了入赘女婿!小两口恩恩爱爱,不到一年,便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陈和坤!”冯二年问道:“就是邵盼头他爹?”何保信道:“是的。”冯二年道:“您接着说。”
  何保信道:“正当三世同堂,尽享天伦之乐时,陈安祥却得了风瘫,卧床不起。陈金煌急忙请医救治,谁知越治越重,最后瘫痪在床,吃喝拉撒,全是闺女照应。陈金煌有良心,终日辛苦奔波,挣钱养家,并无厌烦。陈安祥自知时日不多,不愿再拖累儿女!便打定一个主意。这天清起来(早上),他把陈秀丽叫到跟前,问道:‘孩子!恁娘死几年了?’陈秀丽说:‘俺娘死的时候我六岁,十五年了。达达!您问这些治啥呢?’陈安祥说:‘那时候俺闺女六岁,啥都不懂,光知道跟我闹着要娘!我就想啊!不论多难,一定要把闺女养大成人!那日子难呀!我泡豆子推磨,闺女靠在墙角里玩,等我推好豆浆,闺女就睡着了;过年了,人家孩子穿新衣裳,俺闺女也跟我要,可达达没钱买……’陈秀丽已是泣不成声。陈安祥又接着说:‘闲下来时,我就给闺女梳小辫,你总嫌我梳的难看。这也难怪呀!达达的一双手,只会做豆腐,不会梳小辫呀!孩子拉扒(扯)大了,也成了家,金煌是个好孩子!有良心,待你也好,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了。见了恁娘,我就对她说:咱闺女找了个好女婿……’
  冯剑突然微笑着道:“老何大爷!你是个说书的。”不待何保信搭话,冯二年也奉承道:“你老何大爷是个人才呀!”何保信挺得意,接着道:“陈秀丽是个有心人!见她爹吉没(今日)有点蹊跷,说得像是回头话,便哭着说:‘达达!您可不能朝歪处想啊!是您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扒(扯)大的,我还没孝顺您呢!有您老人家在,闺女过得就有奔头,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咋活呢?’陈安祥说:‘憨孩子!谁能不死呢?只是早晚罢了。我给你说件事:咱祖上传下来一个皮匣子,几辈子了,里头有块宝玉,万一熬不下去了,就拿出去卖了吧……’”听到这儿,冯剑突然问道:“老何大爷!你是咋知道有皮匣子?”何保信一怔,脱口道:“听你说的呀!”冯剑顿时一头雾水,奇怪道:“听……听我说的?”何保信道:“是啊!”冯剑道:“我没说啊!”何保信道:“既然不是你,那是谁说的呢?”冯剑钻牛角尖,认真道:“人家父女俩交代祖传的宝贝!除非他自己(忌佳)往外说,不可能叫旁人知道的。”冯备也认为有理:“圆(就)是。”冯二年脸色一凛,训斥道:“你这孩子!净瞎抬拧劲杠,肯定是陈金煌说的,不然的话儿,你老何大爷咋会知道呢?”
  齐大耳也瞪大公牛眼,埋怨道:“正听到节骨眼上,你插一杠子弄啥呢?充知道得多的。真不中,叫俺师父歇歇,都来听你拉呱,中不?”因嘴巴被毛巾堵着,声音含糊不清。冯剑不敢顶撞堂叔,便冲齐大耳怒吼道:“我插句话碍你啥熊事了?‘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这没嘴的家伙都能说话,我这有嘴的就不能说两句吗?我说两句咋着你了呢?”齐大耳勃然大怒,猛地扯下粗布毛巾,指着自己的短嘴问道:“你说谁没嘴呀?掰开你那俩蛤蟆眼朝这儿看看,我这鼻子底下带牙的窟窿,难道是猪腚眼子?是俺师父嫌我多说话,叫我绷上嘴的。俺师父嫌我多嘴多舌,嫌我瞎抬拧劲杠,我怕忍不住又说,才把嘴捂上的,省得师父骂我。”说罢,又手脚麻利地把嘴捂上了。
  冯家爷们见他心无芥蒂,不禁莞尔。何保信睥睨道:“净些出不完的洋症!你把那熊嘴锥(塞)上治啥呢?快给我解下来。”齐大耳见师父脸色不好,赶紧把毛巾解下,弃之一旁。冯备瞅了半天,忍不住问道:“这位哥哥!你咋叫齐‘大耳’呢?这俩耳朵,不算大呀!”齐大耳猛地把头上的棉帽扯下,露出两只肥硕的招风耳,冲他吼道:“我这对耳朵还不算大吗?连俺师父都说割下来艳(正)好炒一盘子下酒菜,还不算大呀?俺师父说:‘男子耳大进财宝,女子耳大瞎胡闹’;俺师父说:‘男子嘴大吃四方,女子嘴大吃钱粮’;俺师父说……”一瞥眼,发现师父阴沉着脸,怒目而视,顿时吓了一跳,胆怯道:“俺师父还……还说:‘言多有失,鸭多嘈杂’;说我‘耳大多听,嘴短少说’;叫我少跟人家抬拧劲杠;叫我……”何保信无奈一笑,尴尬道:“我这个憨徒弟!嘴边没把门的,不少讨神(顽劣)。”冯二年道:“年轻人说话不考虑,张嘴就来。老何哥!快接着朝下说吧。”何保信手指冯剑!微笑道:“叫这个大侄说对了,陈家藏有宝物,的确是陈金煌夫妻俩自己传出来的……”冯剑很是得意。
  何保信道:“半年后,陈安祥真的‘安详’了。陈安祥葬后,陈金煌突然盖了口瓦屋!对人说,他把宝玉送到济宁古董店!卖了一千两银子!有人说这宝玉来路不明,陈安祥一个磨豆腐的穷光蛋!咋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再说,陈安祥病成那样,正用钱的时候,没想卖宝玉!死了才想起来卖,不合常理呀!还有人说,陈金煌伤天害理,杀了一个做生意的路人,劫财害命。不管咋说,这银子实则可疑。更有人猜测,陈金煌救了纵横微山湖一带,专门劫掠京杭运河货船的响马‘锦泥鳅’同志虎;有人说得更紫化(玄乎),说陈金煌的儿子陈和坤和同志虎喝了血酒,拜了把子。经这么一传,人们对陈金煌畏惧三分。有了钱,就能盖屋置地,日子红火。自古笑贫不笑娼,人穷才叫人看不起!俗话说得好:‘穷住街头无人问,富居深山招远亲!’陈金煌有了钱,亲戚朋友便多了起来,整日宾刻(客)满门,络绎不绝。但陈金煌有主意,绝不交接酒肉朋友,对那些世故小人,冷冷应对,不肯深交。因自己是个白丁,便立志叫儿子进学读书,以求将来光耀门庭。”
  说到这儿,何保信道:“提起陈和坤上学,还有一个笑话!”冯剑问道:“是啥笑话呀?”何保信微笑道:“邵金煌想叫儿子读书,自然要请饱学先生!本地有所私塾学堂,先生名叫叶洪列!是个老学究,时年七十有五,因历年所教学生中有两人中了举人!五人中了秀才!所以在这一带声名极佳。但叶学究有个怪脾气,就是轻把里(易)不收学生,特别是那些纨绔子弟,不论贤愚,一概不收。陈金煌想法托人!说了许多好话,还送了份重礼,软缠硬磨,叶洪列碍于中人情面,才勉强答应收下他那个宝贝儿子!
  陈和坤自小顽劣,在糖水里泡大,哪里是读书的材料?叶学究堂上讲课,他在堂下装憨卖傻,半年没背会一个百家姓。偏偏叶学究书生气十足,不会背就打。所以,陈和坤的手掌被打得肿胀溃烂。他哭着跑回家告状,又被老子摁倒揍了一顿。后来被打急了,陈和坤就想报复,于是便找叶学究的短处。还真别说,没过几天,便被他看出了门道:叶学究年老体衰,加上天气寒冷,起夜不易,吠(睡)觉时习惯把尿盆安放在床头上,图黑搂(夜里)用起来方便。第二天倒过后,便把尿盆倒扣在院中晾晒。于是陈和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天清起来(早上),他趁叶学究不注意,把尿盆偷走,用铁锥子在盆底上钻了个窟窿眼,再用黄胶泥糊上,悄悄放回原处。尿盆在阳光下曝晒一天,把胶泥晒干了,跟土盆一种颜色。叶学究年老眼花,当晚把做过手脚的尿盆拎进屋里,想也没想,便像往常一样,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头上,而且临睡前照例美美地吸了袋旱烟,方才熄灯上床。那天黑搂(晚)喝得是羊肉汤,很对老人家口味,于是敞开肚皮,一下喝了三大碗。肚里多盛了几碗水,老学究这觉就睡得不如往日踏实,躺下没一个时辰,便觉小腹胀痛,憋不住了,赶紧起来。他睡得呓愣八争(迷迷糊糊),摸过尿盆,塞身下便尿了个痛快,然后放回到原处,倒身接着再睡。这几个动作老人家天天练,摸准了窍门,摸盆、尿尿、盆放原处,动作熟练,一气呵成,灯也不用点,眼也不用睁。只是这沫子(回)古怪,睡到半夜里,便感到枕边湿漉漉的,还有股淡淡的尿骚味。老人家晚年爱流口水,枕边常湿,所以认为是老毛病犯了,没太在意,只是挪下地方。当不住黑搂(夜里)又尿几回,而且超强发挥,每回都尿得痛快。尿盆上糊的泥块早被热尿泡软冲掉,成了没把的漏勺,上面尿下面流,一个暖洋洋的热被窝,成了骚气熏天的尿水塘。天明起来,叶学究见被褥尽湿,老脸羞得通红。这天虽然晴空万里,也不敢晾晒被褥,一整天心怀鬼胎,说话有气无力,哪还有心思去管学生呢?陈和坤看在眼里,心里那个痛快哟!到了黑搂(夜里),叶学究才烧火烤干,还不小心把被褥烤出几个窟窿。后来察看原因,才发现尿盆上竟多了个圆洞。老人家虽是两个举人、五个秀才的老师,满腹经纶,这沫子(一回)捧着尿盆研究了三天三夜,奴(累)得差点吐血,也没弄清上面咋多了一个窟窿……”
  听到这儿,大家禁不住开怀大笑--这则学生整治先生的笑话在本地流传甚广,算得上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不知道是何人所编,被何保信安在邵和坤头上,又讲得声情并茂,倒也有趣。
  笑过之后,冯二年催促道:“老何哥!把钻尿盆这一谷鲁(段)掐去,说别的吧。”何保信道:“咱就掐去--在学堂里胡混了几年,陈和坤羔底(终于)学会了百家姓,只是叶学究不敢再教他了。”冯二年鄙夷道:“这样的学生!谁敢教呀?”何保信道:“叶学究自称年老体衰,学识浅薄,恐误人子弟,便把他交还其父,另请良师施教。”冯二年道:“这老学究倒会说话。”何保信认真道:“到底是两个举人、三个秀才的老师!不愿意得罪人呀!”
  冯二年问道:“又请了哪个先生?”何保信道:“连叶老学究都怕,谁还敢教这样的学生?从此以后,陈和坤弃学回家,终日游手好闲,结交土匪,赌博斗狗,逛窑子抽大烟,反正是老子的钱,花起来也不心疼。十六岁那年,欣(娶)了媳妇!新媳妇姓阚!成亲一年,生了个儿子!陈金煌大喜,便给孙子起名叫‘盼头!’说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冯二年自语道:“原来‘盼头’是这样来的。我正说一个财主,咋起了这么个俗气的名字!”何保信嗤之以鼻道:“这也叫俗气呀?邵盼头几个儿子的名字,才真俗气呢!”冯剑忍不住问道:“都叫啥名字呀?”何保信道:“过会你就知道了。”冯二年道:“孬名好养。”何保信道:“听我接着往下说也……”
  原来陈金煌本姓邵,逃难到此,不得已随妻家姓,这会发财了,便想改回原姓。心中是这样想的,到底对陈家感恩戴德,有生之年不愿忘本,骨子里是想叫子孙恢复原姓。所以给孙子故意起个怪名,为将来改姓埋下伏笔,他是盼着重新姓‘邵’!陈金煌活到六十三岁辞世,临死时嘱咐儿子!老母亲还葬在沟沿儿(涯)上,一定要另择良地安葬,以求福荫后世;又叮嘱儿子!要把姓改过来以慰祖宗之灵。陈金煌死后,陈和坤便托人请来一位姓徐的风水先生!徐先生瘦高个,面目清癯,身着麻布青衫,头戴瓜皮小帽,二目炯炯有神,耳朵上挂副圆片小眼镜,用细绳勒在脑后,显得高深莫测,非常出名,号称阴阳眼。徐先生来到陈家!手端着罗盘,东瞅西望,显得极其神秘诡谲。陈和坤连请几遍,才好不容易把他迎进屋里,摆丰盛家宴款待。酒足饭饱后,徐先生和陈和坤转悠一天,终于选中一块好坟地。据徐先生说,此地清水环绕,临官位高高隆起,申子辰合化水局,财库盘踞东南,取此地安葬,后世福禄绵绵;而且坟后有条羊肠小道,曲折蜿蜒,叫‘探官’路。待到申日午时三刻,有位行路君子通过,那时下葬,事主家将出一位‘总兵’一样的大官!
  听到这儿,冯剑突然道:“老何大爷!您老人家八成记错了。”何保信一愣:“我把啥记错了?”冯剑道:“午时三刻,是犯人开刀问斩的时辰呀!”何保信呆了半晌,尴尬道:“也不……不……不打檑(差不多)。犯人砍头和邵家埋死人!都是在午时三刻。”冯剑刚要再说,冯二年侧目瞪了他一眼:“你咋这么多费话呢?”冯剑胆怯,不吭声了。冯二年催促道:“老何哥!快接着往下说。”
  何保信笑道:“好的。咱接着往下说--陈家突然暴富,是个乡间财主,陈和坤虽说进了学堂,仅会背百家姓,日常账目往来屡被乡人愚弄,地方官常拿他家的冤大头,因是白丁气短,虽不服气,白纸黑字,争不过人家。陈和坤得知后代将要出个“总兵!”喜得跳圈,赶紧奉送纹银二十两,恳求徐先生告知那位掌握他家命运的行路君子是谁。徐先生却高深莫测,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起身便走。陈和坤赶忙拦住,再三哀求,又不失时机地加送纹银十两,徐先生这才附耳说道:“‘铁帽子,猴爬竿!’说毕,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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