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舔犊之情

　　马树俊看郭喜民买了头奶牛。每天可以挤奶、送奶，按月可以领到奶资，能增加一部分收入，就对赵晗说道：“我上次去你家，听爸说，赵悦姐的服装店、家政公司忙不过来了，养殖场不想经营了，咱在她那买一头奶牛呗？”赵晗说道:“她不经营也是牛场和牛一同兑出去。还那么远呢，想买在附近买吧。”
　　“去别人家买，没有现钱，人家也不卖呀。在她那买可以赊着。”赵晗说道：“再说了，牛那么大，我也不敢弄，害怕，咱养猪不行吗？”
　　“没事，平时我来弄，我不在家时，你整。”
　　赵晗回到家，和姐姐说了。赵悦说道：“你们那里人烟稀少，有大片草原，饲料不会有问题，还能增加收入，我看能行。马树俊想养，就赊给他吧，钱不着急，啥时候有，啥时给。”赵晗回来说道：“你去吧，想要哪头，你去挑，我不会挑，也不敢弄。”马树俊去了，用车运回来三头牛。赵晗见此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呢，咱说好了，就养一头吗？能整过来吗？在说，你赊人这么多，咱啥时候能给钱呢？”见事已至此，埋怨也没用了。
　　从此，赵晗开始增加了每天送牛、接牛的活。马树俊又找人帮忙盖了三间牛棚。杜鹃岭有一个人专放牛的，收放牧费，他就是古秋明。早上起来，有牛的人家，把牛赶到集聚点。古秋明把牛赶到江边的草原。晚上，有牛的人家等在集聚点，接牛回来。把牛赶回自己的家里。时间一长，牛认路了，自己到时间就回来了。一开始，赵晗很害怕，看着牛拨拨楞楞的。马树俊教她道：“我不在家时，你得能栓上牛哇，没事，你上它跟前，你拴，我看着，时间长了，就好了。”马树俊如意地弄回三头牛，很高兴，对赵晗也很耐心。
　　郭喜民来了，看有两头母牛已经怀孕，马上要下崽了，说道：“这牛买的合适呀，买回就得利，下崽就能挤奶了，就有收入了，崽子养养还能卖呢。”
　　大牛下崽子了。两头下的都是牤子（公牛）。郭喜民来了说道：“都是牤蛋呀，如果下母牛，那就有账算了，母牛下母牛，三年五个头。”马树俊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可以挤奶。
　　其中有头黑白花的小牛，长的有点弱，牛棚里的大牛又拉又尿，相对潮湿，就把小牛挪到外屋地（厨房）柴禾堆上。大牛挣断了绳子，跑到房子前哞哞地叫着，围着房子转圈跑，后来把头从窗户伸了进来。赵晗很惊讶。大牛也知道疯狂地找小牛。
　　后院崔家老太太说道：“牛和人一样的，见自己牛孩子被人拿走了，它也知道找小牛，大牛能闻到小牛的气味，才知道小牛在屋里的。”小牛稍微硬实了，赵晗就把它送到牛棚大牛身边了。
　　忙忙碌碌一天天过得很快。就在六月的一个傍晚，赵晗领着明宇在园子里，看看小姑娘秧子有点厚，间下几棵在空地垄上栽。这时，西天出现了火烧云，火烧云的周围渐渐变成了黑色，吹起了小凉风。黑云越来越大，由西北向东南扩大着，笼盖整个天空。地面的小凉风随着云的弥漫也越来越大，雷夹着闪电，闪电特别的红，天过早地黑严实了。
　　黑云、闪电、大雷好似猛兽向人们猛扑过来一样，人们都退回屋去了。
　　一会，大雨点啪啪打着土房的屋顶，打着玻璃。片刻，屋顶的啪啪声变成了沉闷的啪啪声，是冰雹。有的人家玻璃已经被打碎。外面的风、雷、冰雹混杂的声音及刺眼的闪电，吓得明宇紧紧搂着妈妈的胳膊。
　　外面的冰雹是落在了地上，但却打在了种田人的心里，人们的心都揪紧着。刚铲完一遍地的小苗怎么样了？
　　第二天，天晴了。马树俊送牛回来，看见道上人们已经从地里回来了。高声互相问着地里的情况。马树俊看见刘长河问道：“怎么样了？”刘长河道：“地里的豆类全完了，玉米、谷子、高粱只剩下杆了，心儿还在，还能在发出来，但得减产一半，到秋口粮够了就不错了。昨天还绿油油的大地，今天剩下黑土一片了。你没看那树趟子呢，地下有很多被冰雹打死的家雀（小鸟）。少见的冰雹啊！”赵晗来到园子门口，看见园子里的苗也都被打光了，昨天晚上还开花的柿子秧只剩下杆了。
　　太阳升得老高了。今天大道上，往日很少见的人们成堆地聚在一起唠着冰雹的话题。
　　杜鹃岭的农民是靠天吃饭的，现在老天发了脾气，下了冰雹，砸了庄稼。
　　很快，人们从失望状态恢复过来，重新走进了土地。在豆类的地里，开始种生长期短的作物——绿豆和荞麦。
　　马树俊看到今年收成不好，饲料成问题；也真很忙碌，决定留下一大一小俩头牛，其余都卖掉。那头小牛先被人买走了。当那头大牛妈妈回来后，快步奔向最后拴小牛的地方，在那里闻着，叫着。今年收成不好，奶牛只能作为菜牛卖了。过了半个月，大牛被一个捣菜牛的买了去，赔钱卖了。当往车上装的时候，那头牛哭了。赵晗又一次惊讶地发现，牛会哭，真切地看到那头牛淌下了眼泪，并且在上车时跪倒了前腿，难道它知道是送它去了屠宰场吗？它在求人不要把它杀了吗？
　　冬天到了，今年庄稼不好，柴草也不如往年，特别是马树俊家。刘长河媳妇看见赵晗用筐挎柴禾就说道：“我们家一大垛柴禾都烧一半了，你家就那么小的柴禾垛还有不少，能够烧吗？”刘长河看了说道：“用小筐挎，查着烧呢？”长河媳妇问道：“你家晚上不烧炕啊？”“还烧炕啊，我就是做完饭就得了呀。”长河媳妇继续说道：“俺家早上烧两捆苞米杆子，热一天，晚上吃完饭后，再烧两捆苞米杆子，一直能热到天亮。”
　　赵晗才想到：自己家里的炕，就中间一条是热的，正好明宇睡的那块是热的，她每天都佝偻腿，天亮就更凉了，屋子里一冬天都是冷的。在没结婚之前的家里，都有炉子，老爸赵庆海每天都起早把炉子点上，屋子烧热后，用煤压上，孩子们才起来，家里一冬天都不用穿棉衣的。
　　春来冬去又一年。今年种园子，赵晗模仿孙丽的种法，在西园子里种上大蒜，准备二伏套种上白菜。
　　俗语说：头伏萝卜，二伏菜。到了二伏种菜，赵晗在大蒜的垄沟里，也种上了白菜，等着大蒜一拔了，那时，菜已经长的不小了，把垄一备。伏天的雨水多，阳光足，长得很快，到了秋天就可以用来淹酸菜了。按着计划，菜果然长得很好，等到白菜长成棵了的时候，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那头一岁多的小牛先回来了，赵晗在做饭，没有看到，等出了屋，就只见到大牛，把大牛栓了起来。去外面找小牛，没有。这时候，明宇叫到：“妈妈，小牛吃菜呢，在园子里。”赵晗赶紧走到西园子，看小牛已经把菜给罢园了。原来，小牛用脖子把园墙上的插的杖子蹭掉，从空隙跳了进去。正在赵晗往出赶，牛满园子乱跑时，马树俊回来了，见此情节，大发雷霆。他拿着棒子几下就把小牛打出来了，还不解气，满院子追打。赵晗说道：“你赶出来就行了，都这样了，还打它干啥呀？”小牛跑到大门那里，钢筋焊的大门图案有一个菱形块，牛头正好能伸出去，小牛看头已经伸出去，就想从那跑出去，结果夹在那了。这时马树俊气急败坏，用力挥动棒子打在牛身上。这时的赵晗已经懵了，只见那小牛用尽力气挣脱着，结果，大门倒了，也开了，小牛拽出头，跑了。
　　马树俊不再追牛了，转身回来，把这股气撒到赵晗身上骂道：“你他妈一天在家还有点啥用，一个牛你都看不住，白菜秋天就能用了，你看让牛祸祸的。”这时候，赵晗清醒地知道，要发生什么，脑海里浮现那因吃了鸡仔被他摔死的小狗。他没有喝酒，并不是醉酒状态。但却是站在院子里骂人，左右邻居都听得见，觉得没有面子和自尊赵晗，进屋去了。
　　余怒未消的马树俊，跟进了屋里，继续骂道：“操你血奶奶的，你他妈干啥了，是不是又看你的书了？在杜鹃岭，你整天捧个《红楼梦》一遍一遍地看，在上面写字、画圈的、注解的，还赖嫂子说你拿书做油子呀，是好好过日子的样吗？”马树俊继续发着疯。他找到写字台抽屉里面赵晗常用的札记本，那是赵晗似宝贝一样的东西，是她上学到现在一直保存的经典摘抄。现在有时间，还在往上面记，这是除了孩子以为，让她开心的另一件事情了。马树俊觉得，这也是耽误干活的罪魁祸首，拿起来统统撕掉。
　　赵晗见此，气得哭了起来，伤心极了，也心疼极了。那是从初中到现在的札记啊，那里有那么年的积累，如果一件衣服毁坏了，还会买回来，可是这是花钱也买不回来的。马树俊见赵晗又哭了，就更生气了，继续骂着。
　　“你有完没完了，你骂骂咧咧的，再骂我，我要还击了。”
　　“你还，我看你怎么还击。”
　　“你没有妈、没有奶奶吗？如果你在那样骂我，就等于骂你自己，并且加上一百次幂，一千次幂。”
　　马树俊和牛的气没消，被赵晗这样回击了一通，更是恼羞成怒，继续骂。在开着窗户的夏天，人们都已经收工在家的时间。赵晗觉得，马树俊把自己的自尊已经踩在了脚下，并践踏着。加上他把她的那些“宝贝”给毁了，又一次绝望了。正好要喷地的农药在外屋地放着，她拿起来，走到他跟前说道：“你如果在骂我，我就喝了它。”马树俊上前抢过农药恶狠狠地说道：“我他妈让你喝。”走到门口，扔了出去。正好撞在园子门框上，门上面搭着那块白菜地上起下的大蒜，碎了的农药瓶撒出的农药，溅到大蒜上了。菜是牛毁了，大蒜是人祸的。
　　赵晗感到是那么地悲哀，因为白菜，打了牛，怒气未消；毁了我的札记本，又毁了大蒜。赵晗更加悲哀地是：小牛为了躲避惨酷棒子的暴力，撞破大门，能够逃出去。而自己却不能在谩骂淫威下逃出去。
　　赵晗怎么也想不明白：马树俊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在批评学生不要打人和骂人的时候，怎么能说出口？怎么去为人师表？怎么站在学生面前？男子汉就是这样装爷们吗？
　　你是男子汉，还需要我来把屋里墙用泥来掺马粪抹吗？
　　前段时间，赵晗看见屋里的墙一直都是插墙时候状态住着，毛毛草草的。想想，就连后院崔家都是白色的墙面。领着孩子在家，她又想在墙上贴上小图片，孩子可以边玩边认学一些东西。听后院崔婶子说，用马粪掺黄土抹墙就不裂了，再刷上白土，屋里就亮堂了。她用了十几天的时间，一天抹一块，一天抹一块儿的。就剩下今天高处这块了。就在这个中午，她没有及时做饭，因为抹到高处，她很费劲才把盆子举到衣柜上，她踩着凳子，爬上衣柜，跪在上面，费劲地抹着。也知道到了做饭时间，可是，上下一次不容易，她想着把这盆子泥抹完，再下来做饭。
　　这时下班的马树俊回到家里，看见还没做饭，抬起头，看着上面的赵晗骂道：“操你个血奶奶的，都啥时候了，还不做饭？你就不知道，哪个事紧，哪个事缓吗？”赵晗心里很难受：上、下怕摔下来，我冒了多少冷汗呢，作为这个屋里的男人，你就是这种反应吗？你不担心我会摔下来吗？
　　婚姻是有爱情基础的，但婚姻最好是门当户对，相同的生活经历，相同的生活环境，受到相同的教育，有相同的教养，才会有相同的认知，在今后的生活中，才会减少矛盾，才不至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