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女人的生存方式
作品名称:映山红 作者:百花仙子 发布时间:2017-08-07 09:06:16 字数:3187
“去那里你不会伤感吗?”“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赵悦走了。可这声音还在空旷的别墅一遍一遍回响着。这声音又刷新了赵晗大脑想屏蔽的记忆,此时此刻,杜鹃岭的过去越发的清晰:
从东江回来,马树俊迎接赵晗的眼神,与此时的情境,与赵晗中午发生的惨状是那样地不协调。就如赵伟说过的:那个飘忽不定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这眼神,让赵晗心里有一种凉丝丝地感觉。
嫩江之流,杜鹃岭下的东江,像慈悲的老人,她没有收下赵晗。杜鹃鸟叫了,那凄惨的叫声里,也没有像传说中应鸟声开满了满山遍野的映山红,更像是孩子在哭喊——要妈妈快归来的声音,又像是慈悲的老人在劝着赵晗回到孩子身边。
自从赵晗不上班后,明宇就由她自己带着。明宇对妈妈已经形成了依赖。如果看不见,不知道妈妈去那里,就会哭,哭得谁拿他都没有办法。
经过东江的那个中午后,小明宇更是紧跟在妈妈身后,赵晗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他害怕妈妈不见了。吃饭的时候,那么一张大桌子,空闲那么大地方,他会紧紧挤着妈妈坐在那。孩子对自己的依赖,让赵晗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她知道世上还有个这么小的孩子需要她,离不开她。一天,明宇睡着了,赵晗去园子里干活了,明宇醒来,看见妈妈不见了,朦朦登登就往地下走,把炕当成了平地,一脚踏空,摔下了地。赵晗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不见孩子出来,她赶紧往屋里跑,看见孩子趴在地上哭着,没有起来。她去抱他,明宇哭着叫疼。
赵晗抱着孩子坐了一个晚上,担心孩子睡着碰到那个怕疼的胳膊,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眼睛熬红了。第二天,骑着车子,驮着明宇,到了五十里地外的镇里医院。医生说:“没事,是软组织挫伤,养些日子就好了。”赵晗问道:“需要处理吗?”“不需要,你的眼睛到是需要处理一下,去眼科看看,弄点眼药上。”
孩子还那么小,孩子不能没有妈妈。“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棵草”。还有那童谣,“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跟着爹爹好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从此赵晗决定陪在孩子身边,把孩子养大,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也见证孩子的成长过程。
孙丽时不时来这看看她,开导她道:“他婶呀,你自己在家呆着,没啥意思,有空就领孩子,回咱家老院待会儿,那都是老邻居,热闹。”
这天,赵晗刚打开孙丽家的院子门,见孙丽提着猪食桶出来了。
孙丽又开始喂猪了,西院的喜梅、东院的董华又应声而出。董华对孙丽说道:“听说走了两年的柳兰回来了,这是杜鹃岭村的又一大新闻。”
“是呢,我听大嫂说了,齐老二撵她,她没有走,就呆在家里。到做饭时候就做饭,到吃饭时就吃饭,整天就是不说话。齐老二说什么,她都不吱声。柳兰回来了,孩子的衣服到是干净了,屋子也整齐了,时间一长,孩子不离她左右了。现在,齐老二也不撵她了,也不理她。”
董华说道:“有人说,柳兰走时,也没办手续,现在是回来分房子的。”孙丽说道:“齐老二被父母撵了出来,他们搬到了赵晗家的后面那趟该儿(街),尹小墩闲置的房框子,用毛嗑(向日葵)杆做窗户框,用塑料布钉在上面,就这么个简易的房子。一家三口住在里面。齐老二父母的用意也许就是让柳兰看到这么难的日子,齐老二也没房子了,也许就走了。可是柳兰没有走,也很少和人说话,她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白天,齐老二出去干活了,她就呆在那个破房子里。”
喜梅说道:“你说那齐老二也不搭理她,她还在家呆个啥劲,不如去找‘棵半斤’。”董华说道:“那不还有孩子嘛,如果‘棵半斤’靠谱,她能回来吗?‘棵半斤’给不了她啥玩意儿。”喜梅道:“太完犊子了,跟人那么长时间,也就香香嘴,滑溜滑溜屁股那是?”“那个‘棵半斤’也够缺德了,弄得柳兰现在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整天自己憋在家里,早晚也憋屈出病来。”董华道。
喜梅说道:“柳兰是完犊子,你看杨美华,那俩男的,谁都不敢在她跟前兹了毛,炸刺,那娘们就是压茬子。”董华道:“主动权在杨美华手里,她可以选其中的一个,但那俩男人都不愿意离开她,这不就这样了吗。而柳兰不是,看样子,是哪个男人都不待见她。”
孙丽说道:“女人呢,就看命了。你看俺大嫂后院古秋明,就是校长古月富的老叔,四十多岁老光棍子,找了一个二十多岁大姑娘,那真是要啥给啥,要想享福,就找岁数大的。你看他媳妇总串门子,家里的猪把晾在院子里的被撕破了。要是咱家老爷们,早急眼了,不打也得骂呀。人古秋明啥都没说,把被拿屋去了。人啊,就是命,认命吧,都是各有各的命啊!”
回到家,赵晗在想:她们几个聊的虽然是闲话,也代表了几种女人的类型。像孙丽、董华、喜梅过着大多数妇女一样的日子。柳兰是一种,杨美华也是一种,自己呢?
人家儿和人家儿,从外观来看都一样,有一房子,里面住着一家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又各有各的不同,就看过日子的方式。左面邻居刘长河,是一个勤劳富裕之家。早早起来,孩子还没有睡醒,就要弄起来,在一路哭声中被送到奶奶家去了,然后俩口子下地了。俩口子很能干,不怕吃苦,庄稼种得好,小园子种得好,猪、鸡、鸭养得都好,日子过得相对富裕。这一片新盖的房子中,就他家粘上了瓷砖挂面。这在村里也是第一家。
右院郑晓明是一种贫困之家,也不起早,不贪黑,不贪晌,但是日子过得贫穷,他也没有付出那么多。人们在烈日下耕作的时候,他家确悠闲地避着署,安逸地在房根底下乘着凉。
后院崔家也很贫穷,男的瘫痪在炕上,女人也病病歪歪,有俩个姑娘稍大点,男孩上小学。在第一年搬进来时候,寒冬腊月,窗户用毛嗑杆(向日葵)子做窗户框,用塑料布钉上。这个家庭穷,是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的那种穷。
郑家的贫穷,是不付出,享受的是轻松、悠闲;刘家享受的是富足,付出的是辛勤地操劳耕作。人用哪种方式生存,是由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取向而决定。
在人生的路上,每个人都在探索着、选择着要走的路。一棵树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每个人都在生存的同时,留下了自己特有的轨迹。是做那涅槃后的火凤凰,还是做那杜鹃岭上遍开的映山红,成就自己独特的风景呢?!
随着马艳芝丈夫车旺权一步一步地升迁,马家老二马树成被安排到城里一个单位的保卫部门,脱离了农耕生活。马艳芝告诉马树俊道:“等你转正了,也能调到城里来。等孩子长大了,也帮着赵晗安排工作。”
马树成搬走了。马树忠早已经和自己的连襟插组种地。孙丽对马树奎说道:“和我妹小四家插伙吧,要不俩人也种不了。树俊上班,赵晗孩子小,他俩干活也不行。”马树奎说道:“多远呢,二十里开外呢,你也是为了将就小四家没车吧?也行啊。”马树奎没办法,只能和自己二十里地外的连襟合伙种地。孙丽磨道:“这回咱们还得帮树俊他们种吗?现在是和小四一组了。”原来,有马树成在,都是马家的人,孙丽想,又不是咱一家帮着种,现在不一样了。马树奎说道:“那得帮,不能瞅着他种不上啊!”
春天到了,又到了种地季节,马树奎依然帮着树俊种地,这回是和自己的连襟一起。中午在树俊家里吃饭的时候,喝着酒,马树奎和他连襟说着说着,吵了起来。马树奎骂道:“你不就是帮我兄弟种点地吗,你他妈尿急啥?”他连襟生气了,没吃饭就跑回了自己的家。酒劲驾着马树奎用摇把砸着车,在树俊的院子里骂。赵晗看着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喝完酒的马树奎都不能说他,急了,不管是谁,都会骂。
赵晗越来越惧怕家里有什么事,比如抹房子、种地、收地、打场。每次要进行一件事之前,她都会失眠。担心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状况,担心孙丽会说小话,担心马树奎喝上酒会耍酒疯。
马树成搬走了以后,树奎媳妇孙丽常嘟囔:“艳春、艳华都结婚了,也没有人帮咱家干活了。原来她们没结婚时候,还有人帮咱。现在大哥自己单干,老太太咱们养,树俊家的地咱们还得帮种,咱们负担也太重了呀!”老太太听了,不想在这呆了,就捎信给老二,要去他那里。老二在城里,马树成从经济上到工作上都得靠马艳芝一家。况且即使老太太在他那,吃、穿、用马艳芝也得提供。虽然老太太的房子、家底都在老三那里,老二和媳妇也不好争什么,就把老太太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