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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风起云涌叶飘零(7、8)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8-07 11:09:43      字数:4338

  7.
  这时,李来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像一只有病的又受欺负的鸡,无奈且无力地离开这个人堆儿;像是要另起炉灶,找了一个向阳的旮旯坐了下来,躲了起来。他身边散落着一小撮一小撮洁白的山桃花花瓣,是从他头顶上那棵探出身子来的山桃树上落下来的。一片片花瓣蔫巴着,没有了柔柔的滑滑的水灵灵的模样,失去了的美丽别指望它再回来;花瓣像一张张布满憔悴愁容的脸。他随手从地上拾起几片,摊在手心上,望着呆呆出神。他看着这几片花瓣,像是看见了自己,看见了自己苦闷的内心。
  凡是涉及到“对象”啊“媳妇”啊这类话题,对他来说都是刺激,都是非常敏感的话题。他没有办法阻止别人谈及这些话题,他却是怕听到这些话题。一听到这些话题,就引起他大脑里一种有缺失感的联想,他就会感到一种乏力般的心虚;像是别人在故意地刺激他,他承受不住了。于是只得远远地离开,退避三舍。
  一个到了当婚年龄的小伙儿还没有结婚,面子上难堪不说,顶要命的是那一阵一阵的不可遏制的生理反应;裤裆里的那个玩意说硬就硬起来,看一眼女人裤缝儿漏出的一小块儿白腚,那个玩意儿都硬,都昂起,昂起后恨不得找个墙窟窿插进去排泄才好。偶尔听到的“来例假”、“卫生巾”这些字眼儿都像变成刀子似的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让他痛苦,外加狼狈。
  人世间,最清楚自己的莫过于自己。李来最清楚自己。他没有必要去欺骗自己,他承认自己不太懂什么是爱情,更不知道什么是浪漫。他承认自己体会不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浪漫,他也承认自己理解不了张生与崔莺莺的缠绵。他不需要戏剧中的爱情,那是供人娱乐的,那是让人开心的。他要的是真实生活中的婚姻。他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一个能和自己睡觉的女人,一个能给自己排遣由于欲火中烧而带来痛苦的女人。自己连他妈的杨结实都不如,杨结实都还有一个媳妇,杨结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把一个女人搂进怀里痛痛快快地X一顿,自己就不能。
  怀里搂着一个女人,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最美的感觉,这对他来说也才是最迫切最实际最需要的。裤裆里的那个玩意儿一硬起来,牵动全身,发热发紧,实在是憋得人太难受啊。他心里很烦,有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便去“打飞机”,他显得很无奈。他的一双迷惘的眼睛一直痴呆地盯着天上那颗黄黄的太阳。
  天天都是这么为了消耗生命地熬。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收工的时候,大伙儿收工回家了。背着背篓,背篓里放着镐,放着干粮袋子和水壸,背对着高耸的大山,背对着陡峭的峡谷,渐行渐远。又一个枯燥的令人烦恼的日子结束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这无聊乏味的今天这一天的。这一天过得迷迷糊糊的。收工回家也许给他带来一些宽慰,在回家的路上,归心似箭,他走得急急匆匆。
  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的晚上,媒人老姜再次被邀请到李家吃一顿晚饭。为了让老姜吃得高兴,菜肴丰盛不说,李有富还吩咐李来的妈找来本家两个能说会道的年轻妇女做陪客,劝酒夹菜,盛情款待。为了给儿子说媳妇,饭桌上,李有富把前一回说过的那些话对老姜又重新说了一遍,给老姜敬酒,劝她吃菜。在老姜离开李家的时候,李有富又把一个厚厚的包包儿塞到了老姜的手里。老姜的怀里再一回揣上了李有富新塞给她的给李来说媳妇的“盘緾钱。”
  
  何桂花近来心里总是有一种像是丢失了金子似的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时常一个人在院子里,或者到外面没有人的什么地方去转磨磨。除了赵大新落马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是给她添堵,堵得她心忙捣乱的。前几天生产队长告诉她,这两天有工作组的两三个同志要来她这儿吃派饭,昨日队长又来告诉她说不来了。
  贫下中农们都很看重工作组吃派饭这件事情。工作组到谁家去吃派饭,这不是一件简简单单地吃饭的事情。在大伙儿的心目中,到谁家吃派饭,首先表明那人家是好成份;那是那家人的一种荣誉,是在享受一种与众不同的政治待遇。这件事儿很是让她郁闷。说好了来怎么又不来呢?她很在意这件事情。她把工作组吃派饭看成是在享受一种政治待遇,是一种荣誉。工作组的同志一次都还没有来她家吃过派饭,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无形中,这对她不能不是一种打击。自己是烈属啊!工作组到她这儿来吃派饭那是必须的。
  在她的精神世界里,除去生命之处,她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就是自己头上的那顶至高无上的烈士家属的红帽子。这顶红帽子像一轮闪闪发光的光环光耀着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是这样满足地生活在她自己的这个庄严神圣的精神世界里。后来,她还是理清了头绪,工作组不来自己家吃派饭是有原因的,因为赵大新已经被定性为“四不清”干部,自己成了“四不清”干部家属。她也跟着栽了,她蔫头耷脑了。
  还有,还有烦心的事情呢!就是赵大新肖淑芹这两口子,整日就在里间屋里厮守,没完没了了。不出去干活,不出去挣工分,往后你们吃什么?你们花什么?小两口儿不出去干活,这件事也让她很挠心。她还从没有感到过日子过得这么的难熬。所以,她一天价只能是除了串门还是串门。
  吃过晌午饭后,她又来到姐姐家。一进门没有看见麻脸女人,她便问正在吃饭的杨义城:“你妈呢?”
  杨义城冲着她叫了一声二姨儿,然后告诉她,“我妈可能是上厕所了”。
  于是她在炕沿坐下。等了半天,也不见麻脸女人回来,她就站来要走。
  杨义城说:“您坐会儿,我妈一会儿就回来。”
  田秀淑也劝她。
  杨义城不说还罢,杨义城一说,她却是拿起脚就走了。她心想,还去哪儿呢?去刘志那儿,去看小三儿。她跟小三儿还真是结下了母子般的情结,她喜欢小三儿,只可惜不是自己的孩子哟!于是,她从杨家出来,又去了刘志家。
  8.
  田秀淑臀部贴着炕沿儿站着,两只胳膊弯成椭圆形的弯儿,造出一个摇篮似的怀抱,怀里抱着小根子给喂奶。她那藏青色的上衣襟敞开着,少女般的酥胸坦露在外,白白净净的迷人的胸脯亮汪汪的,两只白生生的漂亮的圆面包似的奶子充充盈盈的。一侧一轮圆圆的深黑色的乳晕和一只桑葚似的乳头儿显得格外的刚挺俊美,另一侧的被孩子的小嘴和小脸给遮掩着。一络橙色的阳光金粉一样正好淡淡地抹在她母子身上,一幅饶有情趣的村妇喂奶图充满青春活力的呈现着。
  放下碗筷的杨义城,抹了一下嘴巴子,信步走到田秀淑跟前。他勾下脸仔细看着孩子吃奶,同时用手指轻轻地划小根子带着奶腥味的稚嫩的小长脸(他的脸型特别随他的爹杨结实),那孩子嘴里叼着大桑葚似的奶头也不吸吮,也不笑,也不躲,像是睡着了,眼睛却分明是睁得大大的。小根子已经会像小鸡展翅似的张开双臂走几步路了,相应地也应该是会咿呀学语会笑的。然而后者却是难得一见。
  杨义城连续划了几下,见那小东西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便把手收了回来。不经意中,杨义城的两根手指头碰到了田秀淑暄腾腾的细腻的奶子上。这一碰,对田秀淑来说并不以为然,杨义城却是觉得心里“嗖”的一下,有触电的感觉。他很本能地感到脸“刷”地热了一下,红了一下,身上像有一种蚂蚁爬的感觉。同时,他心里也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羞羞涩涩的不自在。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女人最迷人最美丽的地方,平时也常看到嫂子袒胸喂乳,并不以为然。这一次偶然不经意地手触碰到了,和看到的那情景却全然不是一回事,心有些异样,思想似乎也向前推进了一步,那瞬间产生的滑滑的细腻的带有震颤的感觉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在不好意思中承载着那样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好的难以忘怀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这完全是一次误打误撞。他心里却又像是在责怪自己行为有些鲁莽,这是本可以不发生的事情。他极力做着掩饰,他希望赶快跳过这一太有刺激性的瞬间。他要使自己尽快走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尴尬的新体验。忽然,他对田秀淑说:“姐,我觉得小根子是不是有点……”他没有把话说完,他怕田秀淑接受不了,或是对自己产生反感。
  “有点什么?!”田秀淑直挺一下身子,十分敏感而又十分关切地问。
  杨义城犹豫着,这话该怎么说呢?
  田秀淑明显地表现得有些急切:“你怎么不说?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杨义城小声地说:“我怕他有点像我哥似的。”
  田秀淑带着一点疑惑地追问:“你哥的种儿,不像你哥还能像谁?!”
  杨义城又说:“我不是指的长像。”
  田秀淑又试探着问:“你,你是说小根子也傻?!”
  杨义城没在吭声。沉闷了一会儿,杨义城说:“我睡觉去了。”
  他又去了黑咕隆咚的小南屋。
  田秀淑抱着孩子在原地棍子似的站着,偷偷移走的阳光也带去了刚才那母子一时间的光彩。刹那间她只觉得脑袋怦然变大,有当头挨了一棒的感觉,头晕晕的。是的,她懵了。杨义城说的这件事情可能吗?!她下意识地用两根手指头去捏小根子身上的某一个部位,捏他的屁股,那儿肉厚,孩子经得住。孩子真的没有反应,没有哭。真像杨义城说的那样儿?!她神情呆呆的,意外和突然像一块飞来的石头击中了她,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这怎么可能呢?爹傻儿子必定就得傻?这又怎么不可能呢?孩子都这么大了,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一声孩子的呓呀学语声,她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一声孩子的哭闹。她从耳机子里听到过一种说法,叫什么“遗传”。小根子是叫杨结实给遗传了?!事情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小根子真的是傻,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叫他爹给遗传啦!但是她又真的不愿意是这样。无论如何她还是不愿意承认杨义城所做出的推断。她狠了狠心,岇足了劲儿,用两根手指头在孩子嫩嫩的屁股蛋儿上拧了一把,那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下意识地对着怀里的孩子连着喊了两声:“根子!根子!”声音像是被撕裂了。她期盼着孩子能够回应她带着期盼的真诚的母性的呼唤。
  “你干嘛哪?!你吓着孩子!”从屋外走进来的麻脸女人斥责儿媳妇田秀淑说。
  麻脸女人一大早儿又去找杨长生借粮食去了。麻脸女人的专职工作好像就是隔三差五的去找侄子队长杨长生借老棒子。其实谁家的家庭主妇都有这么一项长期的“工作”。人活着,就得有口粥喝。
  麻脸女人带着笑声对田秀淑说:“这回你二姨儿就不再挠心了。”
  田秀淑没有吱声,她还陷在那让她无法释怀的苦闷中呢!
  麻脸女人又说了一遍:“这回你二姨儿就不再挠心了。”那语调里分明是在分享着妹妹何桂花的一份舒心。
  田秀淑愣头愣脑地问:“怎么的呢?!”
  麻脸女人将手里攥着的要老棒子的纸条子放到了桌子上,在小坐柜上坐了下来。她接着说:“刚才我在街上碰见你二姨儿,你二姨儿告诉我,大队让赵大新去公社兽医站学兽医去。刘志告诉你二姨儿说的。”
  田秀淑正为自己新添的烦心事愁眉不展,所以,对让别人家高兴的事儿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田秀淑没有对麻脸女人的话做出相应的附合性的回应,只是下意识地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孩子。
  麻脸女人扫了田秀淑一眼,看出田秀淑在想心思,于是问她:“根子妈,你又琢磨什么呢?!”
  经麻脸女人这么一问,田秀淑的憋屈像积水找到了出口,眼泪刷的一下从两只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窝子里挤了出来。她把刚才杨义城说的话对婆婆学说了一遍。
  麻脸女人听了,先是下意识地怔了一下,接着就表现出一种不当回事的态度,安慰田秀淑说:“别听他瞎说八道的,他一个毛孩子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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