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人生》第四部《梦虫虫寻梦》第13,14集(32集)
第十三集
第47场:当天下午。城关公社。
(林正风朝鸡冠石区和鸡冠石公社打了几个电话,再把孟丛叫来办公室。)
林正风:孟丛,我刚才打电话调査了,你没说假话。梁神经和甘家有什么关糸?
孟丛:他们根本不认识,八杆子也打不着!林书记何来如此愚蠢的一问?
林正风:是问得有点愚蠢。可甘鸣英也太像梁神经了,明明知道你不爱何宝琴,为什么要玩些下作手段帮何宝琴骗你结婚呢?
孟丛:这两个女人是天下最骚的女骚棒,成天就想男人。甘鸣英有想的,何宝琴没有呀!两个女骚棒就商量着骗我。这固然因为我善良好骗,却也说明我魅力惊人呵!
林正风:谈事情就谈事情,不要贬损人。甘鸣英和何宝琴的作法确实欠妥,但你不应该骂她两是天下最骚的女骚棒。
孟丛:林书记,这名号是她两自己挣下的!(迭加往事画面——)文革初,何宝琴和甘鸣英在宿舍里聊天,聊到深夜就聊男人。一个说男人那东西是脆骨,另一个说男人那东西是肌肉,竟然为此争吵起来。很快就惊醒了同室的其他女生,双双被请进红卫兵团部。甘鸣英被哥哥甘鸣迟连骂带训,还挨了两耳光。何宝琴被当时的团部一号勤务员郑楷勒令写检查。
“脆骨和肌肉”很快传遍新街,甘鸣英得了个外号“甘大炮”,何宝琴也获得了“何宝器”的雅称。她两以为是郑楷散布了这一丑闻,对郑楷恨之入骨。前年暴发第一次武斗时,两人带着兄弟伙去渝州纺织厂报复郑楷的父亲郑之华。如果不是甘鸣英的妈妈闻讯后跑去制止,郑之华即是不死也会被毒打致残。林书记,不信你又打电话去问。
林正风:原来是这样。你这外号梦虫虫是什么意思,谁给你取的?
孟丛:林书记,“梦虫虫”一词属川东俗语,是形容那种成天恍而糊兮、老干莫名其妙之事,还自以为是、自得其乐的人,有点近似于北方话中的“二百五”、“马大哈”之类。
(迭加往事画面——)九岁那年,我加入少先队。就要举行宣誓仪式了,我却在厕所里和一个同学争论草纸是什么做的而忘忽所以,没去参加入队宣誓,被取消入队资格,至少“缓期一年”。我母亲柳絮气得一把扯住我的左耳朵痛斥:“孟丛孟丛,你老汉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我看你干脆叫梦虫虫得了!虫虫、虫虫飞——你这辈子就飞过去吧……”
林正风(大笑一场):你没调回去是不是因为你的家庭出身不好?
孟丛:是的,我父母亲都是反动权威。我表现好极了,应该是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的典型,可鸡冠石公社那些当官的都是睁眼瞎,不用我去搭粗粮。
林正风:鸡冠石公社用什么方式搭粗粮?你讲祥细点。
孟丛:要我们出身不好的知青作岀特殊贡献,男知青贡献财物;女知青贡献肉体。据说长得丑的女知青,公社还不要。
林正风:你别到处乱说,谨防有人整你。
孟丛:谢谢林书记。在鸡冠石,我就听说过你的很多故事,知道你在铜城德高望重,是铜城的焦裕祿。但是,你应该管一管你的儿子,就是邮局那位,他动不动就打人。今天上午,(孟丛站起来比划着说),他用这么长、这么宽的一块木板狠狠地砸在我的头上,痛惨了!
林正风:我儿子在成都,根本没回来,更不可能在铜城县邮局上班。
孟丛(呆了呆,跳了起来):好哇!他冒充你的儿子!林书记,你不公平!我冒充梁神经的徒弟你都要抓我!他冒充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抓?
林正风(哈哈大笑):孟丛,你想不想转队来城关公社八大队当大队老师,两年后我保证让你调回重庆?
孟丛:谢谢林书记,我愿意。
林书记:好,一言为定。等几天我就派人来鸡冠石办你的转队手续,你作好准备。明天我派个人送你,从北坡翻上贺家坪,天黑前能到蔡家坪。
(第二天,林正风叫一个基干民兵把孟丛送上贺家坪。孟丛回到家果然没有天黑。)
第48场:第三天。蔡家坪——鸡冠石公社。
情节画面——
早上,菜包子的粗糙喉咙和捶门声把孟丛赶下床来——公社革委会昨天通知他俩今天去公社开会,议题是大队教育和医疗。
到了公社,孟丛先被叫进皮乐天的办公室,这儿坐着公社武装部袁部长。
皮乐天递给孟丛两份揭发材料,是上坪那两个男知青写的,内容大同小异,揭发一大队革委会主任蔡友才贪污教育经费和非法建大队医疗站剥削贫下中农的罪行。
孟丛马上意识到那两个家伙为什么能调回重庆,也意识到皮乐天要利用自己去整蔡友才。不用多说什么,孟丛保证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把揭发材料交到公社来。
皮乐天和袁部长都裂开嘴笑了,高调而又亲切地把他表扬一番。
走出公社大院,孟丛去文具店买了几张纸和一支圆珠笔,走进镇上最偏角的一家小食店,借吃午饭之机给父母亲写了一封信。
孟丛把信投进邮筒,不慌不忙地回到蔡家坪,思考着应该带些什么东西。
菜包子(来了):孟老师,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血性的人,要跑我们一起跑,气死皮狗!
孟丛:你敢对抗公社革委会?
菜包子:球的个公社革委会!就是姓皮的帮姓袁的夺权。那时我九叔利用你们恢复一大队小学,对每个外队学生多收了一元或一元五角钱,埋下了祸根。我九叔是个好人,也是个能干的人。没有他,一大队社员的日子难过得很!孟老师,就算没有你,我也绝不会出卖九叔。老子是造反派,惹毛了老子也会整黑材料,给他几爷子贴到县城里去。
孟丛:瞒产私分公粮的事,会不会被他们用去做文章?
菜包子:不会。他们袁家的人上了台,也要瞒产私分公粮。
孟丛:你跟着我一道跑,要听我的话?
菜包子(跪倒在地,给孟丛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师父早晚会回重庆,望可怜徒弟无技求活,将治病的本事传给徒弟,徒弟将永远牢记师父的大恩大德……
孟丛:不说了,不说了,我收你为徒就是。徒弟,我们向哪儿逃跑为好?
菜包子:向北,翻过黄家老林去陕西。凭师傅的本事,一路求生活不会有问题。
孟丛:我想去给蔡友才报个信,把我这屋里剩下的粮食等东西送给他家。
菜包子:不好!我九叔知道了肯定反抗,那就会罪上加罪。他不是造反派,不敢乱来。他一栽崖会被抄家,你送的东西会全部被没收。师父,不如背去我家,让我老婆到时候救济我九叔他们。
情节画面——
孟丛同意了,去大队医疗站把所有的西药和一些医疗器具弄回家。
菜包子回上坪叫来他的父母弟妹背东西,他老婆准备干粮。他给蔡友才留了一封信,叮嘱老婆在他和孟丛逃跑后再悄悄交给蔡友才。
次日凌晨,菜包子带着他的师父孟丛逃去南通县袁家坝。
第49场:春。蔡家坪——袁家坝。
情节画面——
菜包子走在前面,不快不慢地控制着速度。他背着赶场背篼,有二十多斤,干粮、大部份药品,两人的换洗衣服,还有一柄弯刀及其他物品。
孟丛走在后面,背着一个大号军挎包,里面是烟、针灸及一些西药。
两人边走边聊,聊的主要是医药知识。
菜包子是有心之人,大队医疗站一开办他就偷着当徒弟,记下了很多问题,此时正好一个个地请教。
孟丛发现菜包子虽然只是个高小生,智商并不低,很多问题一点就透,很有悟性。
每当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或者脚步声,菜包子都要拖了孟丛钻进路边的灌木丛中,用他的话来说是不能暴露目标,你别看在这大山里,消息传开很快。那皮乐天整人,屁眼黑得很!
他这情绪感染了孟丛,也小心起来。
临近正午,两人寻了一处山泉休息,吃完午饭又上路,商量到达袁家坝后的具体措施。
孟丛把自己改名为“丛学道”,为什么呢?我喜欢道家嘛!
菜包子的大名叫蔡满贵,贵不如桂,孟丛给他改名为“桂永清”,还特别强调:蒋介石的海军司令就叫桂永清,这可是个高贵的名字,徒弟要格外珍惜。
菜包子:师父,那个桂永清死没有?
孟丛:没有!他九十八岁了,去年才指挥国民党海军打垮了日本海军,报了甲午海战的一箭之仇,堪称民族英雄。
菜包子:民族英雄?那不成了岳飞、岳武帝了?这不好!我菜包子怎么能冒他老人家的名号,不好!师父,让我当他的孙子吧。
孟丛:是不太妥当,你就叫桂着生吧。
菜包子:桂着生?师父,这名字有没有什么说法?
孟丛:有。桂永清司令每逢大战,总是对部下再三告诫:站着死,跪着生!你是搞过武斗的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菜包子:太对了!站着不死才怪,招枪子呀。有的时候还要爬着生才行!桂着生?这名字取得好,我要了!
孟丛(摸摸菜包子的后脑勺):徒弟悟性不错,将来能给师父争光!
(两人“着生哥”、“学道弟”地练习起来,要练习到足够熟练才行。)
外景——
这一路过去杳无人烟,路也变成了羊肠小道,时而没于云雾中,时而横过茅草丛,一会懒洋洋地仰躺在阳光之下,一会又阴森森地穿梭于黑森林之中。满目青翠,暗香扑面,山泉叮咚,鸟鸣悠长……
望风关是个山垭口,两道直指蓝天的巨石高达数米,使这山垭口愈加险峻。周围有建筑痕迹,古时候肯定是一个重要的关隘。传说中的张飞夜过三关,望风关就是其一。
关下就是袁家坝,果然是一个好坝子。小河弯弯,良田方正;纤陌纵横,房舍古老;鸡鸣狗吠,桃红李白……俨然是一桃花源。
第十四集
第50场:当天晚上。袁家坝。
情节画面——
望风关名不虚传,风又大又猛,令人有“望风披靡”之感。
孟丛和菜包子受不住,急匆匆地下关。
菜包子边走边介绍,这袁家坝是南通县老店公社的十三大队,离老店公社最远。这儿的人八成多都姓袁,掌权的人也一直是袁氏族人,和石坝、鸡冠石一带的袁姓人几百年前一家。据说袁姓人有他们认亲的特殊方法,可以正确判断同姓是否同宗。
“看到屋,走得哭”。直到天色完全黑尽,菜包子和孟丛才走到袁家坝的大队部。
大队部是一长排土墙瓦房,五间,每间宽一丈二,进深少说也有二丈四。有一间屋的门上居然挂着“十三大队招待所”的牌子。
大队部空无一人,紧挨着大队部的一栋木结构穿斗三合大院却人声鼎沸。
菜包子叫孟丛等在这儿,他去看看。
一会,菜包子领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是十三大队党支部书记兼革委会主任袁德旺。
袁德旺双手紧握孟丛一支手,又热情又焦虑地说:“丛老师,欢迎你路过袁家坝,住宿、吃饭没问题。桂着生老弟说你精通医术……”
原来,他五岁长孙生了病,其实就是“打摆子”。孟丛只好随他们去看那孩子,果然是“打摆子”,也就是患了疟疾。
孟丛煞有其事地用没有人看得懂的方法检查,比如看一看手掌心,又看一看脚板心,嗅一嗅两支可爱的小臭脚丫子,最后皱了眉头说这孩子的病大了,打摆子只是内病,还有外病、附加病,不但要吃药喝汤,还要做道场,须做半个时辰,分两次做。
袁德旺心慌意乱,又是哀求又是许愿。
孟丛:袁主任,你家里有桃木剑吗?两尺长的桃木块也行。
袁德旺(扭头命令长子):去把大队部门前那棵桃树砍了!
孟丛:不必!着生哥,你让他带你去吧,多带点花。袁主任,请大家回避,我要准备一下。之后……(他又故弄玄虚地吩咐一通,众人依他之令散去。)
第51场:当天夜晚。袁家坝
情节画面——
所有的人退出这间屋后,孟丛给土碗倒小半碗开水,把一片奎宁和约四分之一片安眠药化入碗中;又脱掉外裤,现出红绒裤,红红的屁股,红红的两条腿;再脱下外衣反穿,里子在外,两只衣袖朝后;最后一阵胡搅,弄乱头发,怒发四散,如神经病人一般。
孟丛一声令下,首先是四个小伙子提着四个马灯分立四角,双手高举马灯;接着,菜包子双手举着一柄桃树枝桠进来,红花一片;跟着,袁德旺带着家人鱼贯而入,依长幼秩序站立在床的周围。孩子的母亲坐在床头。
孟丛喝道:“各位听令,护住道场!”
袁德旺等人立刻挺直腰干,微微垂头,活像在给死人默哀。
“起舞!”孟丛大叫一声,从菜包子手中接过那柄桃树丫蹦跳翻转,嘴里叽哇鬼叫,天狗吃月,猫钻炕孔地乱吼一气;两条红腿腾挪,一片红花翻卷;突然一声大吼:“喂药!”
早已作好准备的菜包子端着药碗上前,在孩子母亲的配合下,顺利地给孩子喂进药水。
“撤!”孟丛大喝一声,甩掉桃树桠,席地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头下垂,眼闭上,口中念念有词。这就更没有人能听明白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恢复原状的孟丛走出那间屋。
袁德旺的两个儿媳妇立刻迎上前来,一个端着热水,另一个捧着崭新的毛巾和香皂。
孟丛认真地洗了脸,方才去堂屋上桌,自然和菜包子一道被请入左边客位。
(坐在上席的)袁德旺:丛老师、着生老弟,请了!太仓促,菜少,请二位原谅。明天将重排一席,为二拉接风,干了!
(大家一起干了一杯。)
菜包子:学道弟是重庆知青,不懂大巴山风俗。袁主任,您辈份太高,让我们当子辈,已经抬举我们了。
袁德旺:哎,辈份不出门嘛。丛老师药到病除,有大恩于我袁德旺啊。如若不弃,我与二位结为忘年之交如何?
孟丛:袁主任如此羞煞我们,我们宁肯告辞。传开去岂不骂我们重庆人太不懂礼数?袁主任,就算辈份不出门,仅凭年纪,我们也当以晚辈自居。袁主任,我和着生哥敬您一杯。
袁德旺(笑呵呵地):丛老师的道理说得透彻,不愧是大城市来的文化人。这杯酒我是不能拒绝的。来,同敬同饮。
情节画面——
这杯酒下肚,袁德旺对孟丛、菜包子闲聊般地询问起来,都是关于铜城县城关公社六大队的问题。
孟丛和菜包子冒充的是那儿的知青和社员,早有准备,对答如流。
第52场:当天晚上。袁家坝。
孟丛(对袁家大儿媳妇):大嫂,你去看一看你儿子。如果唤不醒,脸色红润,那就没事了。他明天起床,会喊肚子饿,你先喂他一碗蛋花,等他玩一会后再喂饭。如果一唤就醒,那我得再想办法。注意:不要打扫房间!
大儿媳妇(拔腿就走,几分钟后回来满脸喜悦):爸爸,满满好了!就像丛老师说的一样,脸色好,睡得香。
袁德旺(激动地站起来):神医、神医!丛老师,我袁德旺要敬你三杯!
孟丛:我得去做第二次道场了,回来再受你三杯。着生哥,你随我去。袁主任,你们慢慢吃,两刻钟的工夫,这事假不得的。
袁德旺(对两个儿媳妇):你们去弄几个好菜来,我要和丛老师他们好好地喝台酒;先把茶给他们换了,要换才制好的新茶。
孟丛(带着菜包子进屋后,让菜包子双手举着那柄已经乱七八糟的桃花席地而坐。他坐在菜包子后面,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傻徒弟,弄这么大一根桃花来,要累死师父呀?
菜包子(也念念有词):这怪得着我么?你各人说的,要多要点桃花。撇它妈一大杈来,桃花就多。师父,我们莫走桃花运哟?
孟丛:徒弟要行事谨慎。速战速决,我们呆不了几天的。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起来,大约半小时后收了道场。)
第53场:当天深夜。袁家坝。
(孟丛和菜包子一上席,二儿子去端来一盘春芽炒鸡蛋,一盘蒸酱肉。)
袁德旺(敬了三杯):丛老师,着生,我们慢慢喝,慢慢谈。今、明有雨,后几天也有雨。天留客,我们有缘呀!丛老师,你医术这么高明,你们又住在贺家坪北坡下的麻柳沟,是不是和贺家坪上的梁站、梁大侠有往来?
孟丛:他是老知青,我是新知青,在重庆并不相识。后来我去贺家坪拜访过他,和他有过探讨。他的中医和针灸术远胜于我。
袁德旺:前年夏秋,梁大侠带着解放军飞兵黄家老林,围剿那个反革命集团,就是从望风关绕路包抄的。那时,我带着大队民兵连配合铜城县的行动,和梁大侠有过一面之缘……
孟丛(等他念完“山海经”):袁主任,听说你们这一支姓袁的人很特别?以我们那儿袁姓人的字辈来看,你的辈份实在太高了!
袁德旺(得意地点点头):丛老师这么有兴趣,我就说道说道。我们的字辈是十二个字——天地宽润、龙凤成合、德才同进、兴世发达。
情节画面——
孟丛吃了一惊,原来蔡家坪那个想夺权的袁进财比他的孙儿还矮了一辈!
袁德旺接着讲道:“湖广填四川时,从南方来了袁姓兄弟四人,到铜城县的鸡冠石后,他们商量决定各自去谋生存,求发展。分手的那天是中秋节,八月十五。大哥把一口铁锅分成四块,一人一块,还规定了将来后人相认的一段歌谣似的见面语。”
两个姓袁的相见,年长的问:“天方地圆什么袁?
年幼的回答:“月儿圆圆土头袁。“
年长的又问:“月儿圆,圆在天;土头袁、袁无边?”
年幼的回答:“袁无边,四散开,八月十五锅头圆。”
这就对上了,两个姓袁的握手,拥抱,亲热地坐下来论字辈,叙家谱,最终会追到那袁氏四兄弟头上。当年四兄弟是以东、南、西、北为长幼秩序而散开的。袁家坝这些姓袁的应该是老幺那支脉。而当年四兄弟的出发地,鸡冠石周围那些姓袁的,可能四支脉的人都有。
袁德旺叹了一口气,又说:“这才几百年,现在的袁姓人见面,只说‘什么袁,锅头袁’了,真是忘了祖宗,太不像话!”
下雨了,袁德旺以“休息”为名撤了酒席,让两个儿子把孟丛和菜包子送去大队招待所。
第54场:当天深夜。袁家坝。
内景——
大队招待所被竹篱笆夹成三间小屋。里面两间是客人寝室,各安有两架双人床,配有桐油灯、床头柜、方桌、条凳等用具和简单家具,全都沉重结实。
那油灯是烧陶制品,上过粗釉,身材细长,有手握的把手,头顶一个碗,脚踩一张碟。灯芯是灯草,窗边挂着一把灯草,很容易被人当成粉条。窗脚有一桐油壶。
最里面的屋被打扫得最干净,两架大床上都是才铺上的干净布毯和新棉被,足够暖和。两间里屋都已镇楼,楼板既挡住了从瓦根飘下的灰尘和雪花,又使这两间屋冬暖夏凉。
外屋是客人休息、谈天、烤火的地方。火坑里已经传燃火,挂着水壶。火边煨着一个大瓷盅,泡上了茶。屋角的小方桌上有几个小茶杯,还有两盘瓜子、花生、干枣、炒胡豆。
情节画面——
已是午夜时分,孟丛和菜包子仍然很兴奋,坐在火坑边边吃东西边喝茶边聊。
菜包子谈出了他的担心,怀疑袁德旺会派人去鸡冠石调查他俩。
孟丛(哈哈大笑):别神经过敏!要去也该去城关公社六大队。
菜包子:那儿也可能去的。姓袁的不是省油的灯,话说得漂亮,菜弄得并不多。
孟丛:别这么小肚鸡肠的,算可以了。他明天不是要大排宴席为我们接风吗?哎,徒弟,这下雨天不好走的,你得合适点,别桃花运没沾上反而惹来一身霉运!
情节画面——
菜包子连连回答,心头总是有点虚怯。他和油耗子在鸡冠石一带臭名远扬,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只要吐出他这张麦粑脸,去调查的人就知道“桂着生”的真名实姓了。
上床之后,他横竖睡不着,忽然想出一个应付万一的法子。
他轻轻穿衣,慢慢下床,点亮桐油灯,慢慢地翻找出那瓶安眠药,倒出一半用纸包着藏在身上隐秘处。
重新上床,菜包子踏实了,很快就唱起歌来。歌声浑厚燎亮,高旋低转;高者如军号,低者像猪吼,终于把孟丛从梦中唱醒。
孟丛怒不可遏,把菜包子从被窝中拖了出来:“徒弟,滚到那间屋去!马上滚,滚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