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人生》第四部《梦虫虫寻梦》第11，12集（32集）

　　第十一集
　　第41场：当天晚上。孟家。
　　柳絮：宝琴，厂里是怎么安排的？
　　何宝琴：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后天去厂里正式上班，先集中学习一段时间再安排具体的工作。妈，晚上您能不能过来住，我想和您好好地谈一谈？
　　情节画面——
　　柳絮答应了。
　　吃过晚饭，孟墨要和爷爷、叔叔、两个姑妈一起玩，其实就是在四个长辈怀里窜来窜去，看他们打“升级”，咿里哇啦地凑热闹。
　　孟飞是小学超龄生，已经在渝州厂当机修工，今天上夜班，至少可以玩到十一点半。
　　两年多前的新房现在住着何宝琴母子和孟晓、孟云姐妹。母子俩住里间，姐妹两住外间。
　　何宝琴（给柳絮泡了一杯茶）：妈，和孟丛分手时，他要我回来后和您谈一谈。妈，我确实有很多困惑？
　　柳絮：我也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宝琴，作为丈夫和父亲，孟丛合格吗？
　　何宝琴：不合格。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觉得他太贪玩了。
　　柳絮：其实没你说的这么简单，作为一个今年二十三岁的男人，他更不合格。宝琴，我们家里的情况你已经比较了解了，但我还是想对你说得更细致一点……
　　（往事回现）——
　　柳絮的丈夫孟康是她父亲精心选定的，好学、率真、风趣、事业心淡漠。柳絮的父亲临终前几天，把柳絮和孟康叫去跟前，给他们留下一笔财产，也给他们留下了生存法则——
　　中国共产党一定会取得全国的胜利，将要建立的社会是个崭新的社会，长远来看是人类社会的希望；但从近期来看，却面临着艰难、风险。这是中国数千年传统文化的堕性因子和外部世界对新中国的打压共同造就的。个体的人，何其渺小？平安一生是最大的奢望。因此，淡漠进取心、远离政治、位居中游、糊涂做人、游戏生活，方能平安到达人生的彼岸。
　　孟康夫妇对父亲的教诲铭记在心。当孟丛的三个弟妹陆续降生后，柳父当年的分析和判断得到了精准的应验。孟康夫妇如惯性般地越来越加强了对儿女的“糊涂做人、游戏生活”的引导。这种“梦兮兮”的家庭氛围不乏欢乐，不乏幸福，陪伴着四个孩子渐渐长大成人。
　　世间没有一边倒的事物，最英明的抉择往往内含着最深刻的错误。当孟丛冒充红卫兵、偷盗国宝一案东窗事发后，孟康夫妇才猛然发现，四个孩子不但缺乏上进心，也缺乏责任感，缺乏社会公共意识，缺乏道德底线。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孟康夫妇迅速调整对儿女的教育和引导，借用孟丛“失节”一事召开了多次家庭讨论会。好在家庭关系和睦，亲情融洽，收到一定的效果。但现实的社会大环境如此难辩黑白，“梦兮兮”的家庭氛围已成习惯，孟康夫妇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完全改变自己。否则，儿女们非但适应不了，还会把他们当成“假正经”，甚至“伪君子”。
　　何宝琴和孟丛的结婚，孟康夫妇最初和孟丛一样，以为何宝琴怀的是甘鸣迟的孩子，还特地给儿女们宣讲了一通墨子的“兼爱”，认为这种非正常的婚姻不但可以催熟孟丛的人格，还能阻挡孟丛对程颖的追求而避开祸端。
　　真相大白后，孟康夫妇反而提心吊胆，感到这种“正常”的婚姻只能刺激孟丛的虚骄心，自以为魅力无穷，会更加玩世不恭。孟康夫妇劝孟丛利用知青调动回城之机和何宝琴离婚，主要出自为何宝琴考虑的善意。作为丈夫和父亲，孟丛是无论如何也当不好的。这么拖下去会害了何宝琴，使何、孟两家反目成仇。
　　（听完柳絮的讲述，何宝琴半晌做声不得。）
　　第42场：当天晚上。孟家。
　　柳絮：宝琴，作为母亲，也作为女人，我提醒你：两年多了，你一定有很多感受，作为丈夫和父亲，孟丛是完全不够格的。这绝不是爱与不爱，有没有感情那么简单。
　　何宝琴（想起很多孟丛令她委屈和愤怒的小事，点了点头）：妈妈，如果没有我爸爸暗中陷害孟丛的事，你们是不是不会这么想？
　　柳絮：我们知道这件事是去年暑假期间你们回来以后。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在这么考虑了，只是刚好出现了调动回城的机会。宝琴，这事不能怪你爸爸，孟丛本该坐牢。廖景阳，甘鸣迟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作为父亲，你爸爸是为你的将来着想。你想，如果你们采用正常的恋爱方式，你父母会同意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父母同意，也不会有这件事。
　　何宝琴：因为他爱着程颖？
　　柳絮：他和程颖永远没戏。程颖比他成熟得多，可能要算你们学校人格最成熟的人。
　　（何宝琴很难相信，但又不好意思追问。）
　　柳絮（摸出一封信）：这封信是程颖对孟丛追求她的回绝信。宝琴，以你对程颖的熟悉，能不能猜想程颖是怎么回绝的？
　　何宝琴：那时程颖只有十七岁，文革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停课闹革命。我猜想程颖回绝的理由是还年轻，应该搞好学习之类。
　　（柳絮笑了笑，把信递给了她。何宝琴抽出信笺展开，看得尽量仔细——）
　　孟丛同学：
　　您好！你的来信我收到了。
　　你属于罗秋水一类的人，信口开河，哗众取宠；玩世不恭，不负责任。作为同学，我尊重你的人格；作为被追求者，我看不起你！请你自重。（后面是程颖签名和日期。）
　　（何宝琴把信还给柳絮，又是半晌做声不得。这太出乎她的意料，那种直面、强硬而伤人的语言，似乎和程颖温婉、善良的天性极不相称。）
　　柳絮（收了信）：我知道你不相信，当初我和孟丛的爸爸也很难相信，这封信竟然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之手。不用我啰哆，孟丛后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程颖给他下的断语。
　　何宝琴：妈妈，孟丛确实不会当丈夫和父亲，但我仍然爱他，不想和他离婚。他老是提到程颖惹恼了我，一时冲动才同意的。妈妈，难道数年之后孟丛还当不好丈夫和父亲吗？难道我和他非得使用离婚的方法吗？
　　柳絮：宝琴，我们也不愿意这么做。你这两个问题都是属于实验性质的问题，前者需要大量的时间，结果无法把握；后者的后果更难逆料，稍不注意就会成为仇人。
　　何宝琴：妈妈，对前一个问题我没多少考虑，对后一个问题我想了很多。我承认，你和孟丛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妈妈，你和爸爸这么考虑，是不是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孟丛不喜欢我，也一直没有爱上我？
　　柳絮：客观点说，你和孟丛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因为你爸爸，孟丛对你确实没多少好感。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孟丛与甘家兄妹的关糸，他和你之间的往来会大打折扣。但是，过去并不能等同于现在，因为你和他的关系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是人就会有情，有时间有接触就会增进感情。至于他现在对你的感情如何，我确实无法判断。
　　何宝琴：妈妈，谢谢你的坦诚。据我观察，如果没有廖景阳和甘鸣英的婚约，孟丛和甘鸣英有可能相爱。假如孟丛现在的妻子是甘鸣英，他能当好丈夫和父亲吗？
　　柳絮：不能。就算他现在的妻子是程颖，他也当不好丈夫和父亲。
　　何宝琴：妈妈，我很爱孟丛，也很爱这个家，能不能让墨儿在你们身边长大成人？
　　柳絮：宝琴，只要你还没结婚就是孟家的大儿媳妇，我们婆媳两好好商量一下……
　　傍白：所有的商量都令何宝琴满意，也丰满了何宝琴离开蔡家坪时对未来生活的设想。她给自己设置了一道底线——她可以离开这个家，但绝不能伤害这个家！
　　第43场：第二天。何家。
　　情节画面——
　　下午，何宝琴只身一人回到娘家。不用父母亲询问，她主动出示了离婚证。
　　“何宝琴！你愣是个何宝器！”母亲王静茹气得从椅中虎地站起，手指大女儿破口大骂，“你就听你老汉的，干这种缺德事……”
　　骂够了，数落够了，王静茹一把拖了小女儿何宝群，气冲冲地夺门而去。
　　父亲何绍范：宝琴，你做得对。别听你妈的，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哥哥何宝诚：宝琴，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突然和他离婚了？
　　“什么突然？都两年多了！那家伙永远都是梦虫虫，根本当不来丈夫和父亲……”何宝琴数落起来，把孟丛的种种不是真真假假地搅做一路，又委屈又愤怒。
　　何宝诚：你利用知青调动回城的机会把他甩了，他和他家里就那么听话？
　　何宝琴：要他们听话还不容易？他不同意我就叫你想法整他的父母！
　　何宝诚（笑了笑）：已经离了婚，你为什么还住在孟家？
　　“我当了孟丛两年多的老婆，还为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就这么算了？我得捞回来！”何宝琴搬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不交一分钱，白吃白住白用；儿子的所有费用由孟家承担；每个月孟家付她五元零用钱等等。
　　何绍范：宝琴的考虑很有道理。宝诚，其他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好歹亲家一场，也给孟家留点想头吧。
　　何宝诚：孟家的人其实不讨厌，又这么知趣识相的，当然用不着把事情搞大了。
　　何宝琴：哥，以后见了孟家的人还是像过去那样客气。孟家已经承认：因为孟丛没能调回来，和我不得不离婚。这比听别人说我们利用孟丛，又抛弃孟丛要好听些吧。
　　何绍范：对的！老干部的复出已成必然，影响非常重要啊！宝琴，你的工作不用担心，会安排得很好。等你妈妈的火气消了后你再回家来，好好商量一下你以后的生活。
　　情节画面——
　　回到孟家，何宝琴给柳絮简单介绍了家里的态度就投入到“升级大战”之中。
　　第二天去厂里上班，何宝琴被直接分配到厂部宣传科当干事。
　　一下班何宝琴就回孟家，和柳絮聊天，带一带儿子，然后就是打扑克、搓麻将，不但把父亲的叮嘱，母亲的怒火忘得一干二净，连孟丛也扔出了脑海，仿佛她压根就是孟家成员。
　　第十二集
　　第44场：春。铜城。
　　情节画面——
　　看着那辆装着廖景阳夫妇和何宝琴母子的客车驶出了长途客运站，孟丛平地起跳，在空中鼓掌欢呼——我解脱了！我解放了……反复数声，一跤跌翻在一个干泥坑里。
　　有个人在一边嗟叹：“这个知青疯了！他老婆调回去了，带着儿子走了，不要他了……”
　　孟丛是高兴得疯了，从泥坑里爬出来掸掸身上的泥土，就像掸尽两年多来的晦气，一溜烟回到旅馆——我没走，至少还要住两天！
　　钻进房间，孟丛马上给父母亲写信——经过两年多的体验，人可以拥有爱情，最不能拥有的就是婚姻！那不是围城，决非里面的想出来，外面的想进去那么简单。那是牢房，一个温柔的牢房，从本质上看，和白公馆、渣滓洞集中营的漒水池差不多，人一进去就慢慢融化。
　　他还告诉父母亲，大巴山区非常美丽，非常自由，是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建议父母亲在还能走得动的时候一定来大巴山玩一玩。他将作为东道主，让父母亲大开眼界。如果全家能来那就更好，可以去陕西境内攀登大巴山脉的主峰，再照一张全家福，足以载入家史。
　　最后，孟丛恳求父母尽快给何宝琴寻找一户好人家，迅速地把她嫁出去。考虑到她是一个优秀、漂亮的好女人，又当了你们两年多的儿媳妇，还给你们生了一个乖乖的孙子，你们应该多多地为她准备嫁妆，大方一点嘛！
　　封好信，孟丛大步流星地冲进邮局，把信投进邮筒，然后向一个营业员打听：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铜城县的地图？
　　那营业员（头也不抬，很有礼貌地飘给他一句话）：请您去神经病医院问一问。
　　孟丛：呀！这破县城里还有神经病医院？在那条街上？
　　那营业员（仍然不抬头）：所以，这破县城里到处都游荡着神经病人。
　　孟丛：哦，你是在讽刺我像神经病人，谢谢！（已经走到门边，他又返回柜台，）你看我像不像梁神经的徒弟？
　　情节画面——
　　所有营业员都立刻定格，把目光投向这边。
　　这营业员慢慢站起来，和孟丛四目相对，突然挥舞他的工作夹板，“砰”地一声打在孟丛头上：“你他妈的搞醒豁点！老子是林正风的儿子！别说你这梁神经的破徒弟，就是梁神经本人也得让老子三分！”
　　孟丛“唉哟”一声抱头鼠窜，窜出老远还感到头皮发麻，隐隐作痛。
　　妈哟，原来林正风的儿子不怕梁神经，那林正风一定比梁神经还神经！
　　林正风是谁？孟从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想呵想呵，想起来了可又奇怪了：他都对梁神经莫奈何，他儿子敢不怕梁神经？
　　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孟丛问了几个人才恍然大悟——郑楷和程颖双双调动回渝，梁神经送他们回去至今未归。唉，山中无老虎，猴子充霸王，没有梁神经的日子就是不太平！
　　孟丛决定去图书馆，沿街打听，把这座破县城走遍了仍然没找着图书馆。
　　有个老者对他谆谆告诫：“知青娃，这年头读啥子书哟？回生产队去好好挣表现，让汽车滚滚把你滚回重庆去吧！”
　　孟丛大彻大悟——艺术果然来自民间，怪不得连李白也要向老婆婆学习磨针的技术！你看，把汽车轮子说成汽车滚滚，这有多形象，多么地充满动感？还要把我“滚”回重庆去？一语双关，变着法儿骂人，可谓杀人不见血，骂人也干净！
　　该吃午饭了，孟丛想起北门一家食店给他留下的印象，移步寻去，很快就找到了。
　　第45场：同一天。铜城。
　　情节画面——
　　这是一家羊汤店。
　　熬汤的是个老者，白发银须，灰衣长袍，觉得孟丛这么转来转去地似乎不怀好意，对他含蓄地告诫道：“崽崽，你是重庆知青吧？听说过梁站、梁大侠没有？他妹妹程颖最喜欢咱家的羊汤，每次进城，梁大侠必定陪她来喝一碗。”
　　一个年轻伙计就锋芒毕露了：“知青娃，识相点。我们这店有梁大哥扎起，没人敢来闹事。前不久梁大哥带着他妹妹，妹夫来……”
　　“诸位有礼了！”孟丛操着一口河南腔，双手抱拳东南西北地走了一圈，朗声说道，“在下非重庆知青，外号小神经，来自河南少林，奉俺师爷之命请俺师傅归山，有要事相商。俺师傅就是梁站、梁大侠。敢问诸位，这儿就是俺师傅常来吃饭的羊汤店？”
　　众人面面相觑。那年轻伙计接到老者的眼色，抢上一步，毕恭毕敬地道：“请小师傅进店堂里坐。梁大侠确实常来这儿。”
　　“不对！应该是这样——”孟丛抓过一个碗边说边表演，“坐、请坐、请上坐。如果要给客人送茶，那就是这样——茶、敬茶、敬香茶。伙计，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学会了。”那伙计学着孟丛的招式一说一哈腰，“坐、请坐、请上坐。”
　　孟丛昂首挺胸，学着杨子荣的动作，两手把大衣一抖，一亮相，迈着台步飘进店堂。
　　老者（亲自上来伺候）：敢问小师傅，来点啥？
　　孟丛：随手、随手！
　　老者：随手来了。（抓来一块抹桌布，把并不脏的大方桌揩了一遍。）
　　孟丛（“哗”地一声摸出一堆钱和粮票，选了四张一元的钱和四张一两的省粮票，在大方桌的左上角排得整整齐齐）：前辈，我已排出四文大钱和四文小钱，把你店所有的饲料每一样都上一盘来。
　　老者（“哗”地一声收了钱和粮票，大喝）：上饲料，全席！
　　孟丛：有绿条吗？
　　老者（大喝）：加绿条一盘，用山藤菜。（平声）小师傅，这种绿条在重庆叫藤藤菜，分水旱两钟。铜城目前只有旱藤菜，也叫山藤菜。这儿的人不吃，用来喂牛，请小师傅见谅。
　　孟丛（站起来，指了指左侧条凳）：前辈见多识广，请入座，权当述陪如何？
　　老者（大喝）：述陪一名，长者补位！（他朝孟丛拱了拱手，平声）左为尊位，老朽惭愧。（绕到右侧撩起灰色长袍入座。）
　　（汤、菜陆续上桌，烧白、羊肉粉蒸、小炒等等，还送来一瓶白酒。）
　　孟丛（给老者和自己的酒碗中都斟满酒，举碗示意）：前辈，请了。
　　老者（也举碗示意）：小师傅，随意。
　　（各呡一口酒，开始动筷。）
　　孟丛：前辈，听说俺师傅打死了不少狼？
　　老者：是的，在贺家坪失羊谷。
　　孟丛：小菜一碟。俺师傅的功力早就超过了俺师爷。他十二岁时就离开少林寺去了武当山，师从不凡道长，后来生擒过一条老虎……
　　老者：老虎？武当山现在还有老虎吗？
　　孟丛：有。是从印度跑来的热带虎，属猫科动物，学名爪哇虎，是老虎的一个亚种。后来，据说那条爪哇虎被冻死了。
　　老者：冻死了？它翻过喜马拉雅山时没有被冻死吗？
　　孟丛（一脸困惑）：是呵，这就奇怪得很了！它翻过喜马拉雅山时怎么没有被冻死呢？武当山不过是大巴山脉的余脉，每年冬天充其量有几把雪……
　　“哪个是梁神经的徒弟小神经？”问话的人是城关公社党委书记兼革委会主任林正风。他身后站着四个人，个个荷枪实弹。
　　孟丛（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双手抱拳朝林正风拱了拱手）：在下便是。敢问来者何人？
　　“抓起来！”林正风一声断喝。
　　孟丛（换成四川话）：我是重庆知青，是程颖的同班同学……
　　“那就更要抓起来！”林正风又命令道。
　　情节画面——
　　这道命令管用，几个人一拥而上——原来这人不是梁神经的徒弟，不怕！
　　“程颖的同学你们也敢抓嗦……”孟丛话音未落，已经被几支有力的手控制住，跟着就被五花大绑地推着走。
　　但是，孟丛昂首挺胸，一副革命志士“带鐐长街行”的英雄气概，却又忽然扭头，对那老者高声说：“前辈，后会有期，我的入党申请书压在忱头下面！”
　　林正风实在憋不住，扭头一边笑开。
　　他这一笑不要紧，一场暴笑漫过了半条街。
　　第46场：当天下午。城关公社。
　　（进了城关公社大院，林正风叫人给孟丛松了绑，把他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林正风：你叫什么？是哪个公社、哪个大队的知青？
　　孟丛：敢问首长，您是不是林正风、林大人？
　　林正风：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孟丛：林书记在上，在下孟丛，外号梦虫虫……
　　林正风：你就是蔡家坪那个老师兼医生的孟丛？
　　孟丛：真的是我。（他在身上东摸西摸，摸出了他和何宝琴的离婚证，递给林正风。）
　　林正风：哦，你老婆不要你了，带着儿子回去了，所以你很痛苦，就在那店里瞎胡闹？
　　孟丛：是的，我太痛苦了，我最痛苦了，我痛苦极了……
　　林正风（哈哈大笑）：你的语调不怎么凄凉，也不怎么痛苦，还使劲挤也挤不出几滴眼泪来。梦虫虫，是不是你玩了什么阴谋诡计，把何造反的女儿和外孙抛弃了？
　　孟丛：你啷个啥子都晓得哟？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把你当神仙供着！
　　林正风：那就从实招来，我助你立地成佛。
　　孟丛：我没用阴谋诡计，就用程颖去刺激何宝琴吃醋，她就同意让我拋弃了。
　　林正风：你为什么要抛弃她母子两？
　　孟丛：我第一爱的是程颖，第二爱的是郭桃，一点也不爱何宝琴。程颖讨厌我，可郭桃不讨厌我呀。我和郭桃本来很有希望的，何宝琴骗我结婚……
　　林正风：胡扯！结婚是件小事吗？你多大的人了，一个姑娘能骗你结婚？
　　情节画面——
　　孟丛和盘托出，讲得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连甘鸣英当帮凶也不漏掉。
　　林正风一声不吭，叫来两个人把孟丛带去另一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