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05
作品名称:兵哥哥去南方 作者:遇上你是我的缘 发布时间:2017-08-03 08:19:20 字数:3593
1998年11月16日晚,我爱人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从老家来到了东莞市的黄江镇。我那天正好上中班,还是厂前方的捷成平价商场的男老板走过来叫我接的电话。熊锐和我一班,他说嫂子过来,你可要忙了,现在要不要过去接她?我说在上班呢。他说你给老大说说或许可以。我说算了,就让她先在黄江住上一晚,明天早上我去樟木头车站接就行了。
下了班冲个凉,连夜宵都没有吃,我就躺在床上睡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生怕起晚了,还特意请上夜班的同事六点钟准时叫我,结果我快天亮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赶紧翻身下床抓紧洗漱,就直接穿着保安制服坐上了从谢岗开往樟木头车站的中巴车。我刚到车站不久,忽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我在这点。”我一抬头,就见爱人弯腰招呼我,我跳上公交车,和她来到倒数第二排并肩坐下。她就像小绵羊一样很乖顺地侧躺进我的怀里,低声问我想不想她,并不断用手揉摸着我的双手。我这才发现她的长发已经剪短了,穿一件黄褐色的方格子外套,微笑着。我说当然想了,你想我们八个多月没见面了,能不想吗?边说边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她笑着骂了一句:“你猴急个啥嘛,在车厢里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我说两口子亲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环视了一下车厢,除了司机女售票员和依稀的几个乘客都坐前排以外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乘客了。车窗都开着的,冷风一个劲地往车厢里灌进来,我腾出手来合上一大半,只留了一个缝隙,因为太闷的话爱人会晕车的。
经过了10来分钟的疾驰,公交车终于平顺地停靠在谢岗镇眼口工业区加油站外面的公路上。我和伯会走下车来,径直来到保安室门口,张建华在上早班,笑着为我开门,我说我就不进来了,待会儿还要出去。
他就说:“嫂子过来了,蛮漂亮的嘛,一路辛苦了哈。”
我说:“先把行李放在这儿,等找到了租房再来取。”
张又说:“阿春,嫂子刚来,你要多陪陪她。”我说谢谢你了兄弟。
他嘴角一乐:“你老哥还跟我客气个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啊。”
我说好的,他又飞快递给伯会一个大苹果:“嫂子吃”。
伯会笑着说:“谢谢你,还是你留着吃吧。”
张有点心急的样子:“嫂子是看不起我吧?来,拿着吧。”
在万里村,我们找到了杨志雄提供的出租屋,他把我们带到一楼的一间铁皮门,说这个房间每月120元,水电费另收,另交30元办理房屋出租登记薄,主要应急治安队来查房。
下午我上班时,就跟吴队讲了我爱人过来的事。他笑着说好啊,打算在这面找事做?我说是的,到时还请队长帮帮忙。吴队说:“只要厂里招工,你就悄悄地让她填表带进来就行了,不要太声张,要是被厂里晓得可就麻烦了。根据厂规保安不能介绍亲属进厂打工,一经发现,将处罚保安50元。”
后来,我二妹也来到了卓维厂。也跟伯会一起在一个硬袋车间上班。她大概就上了二十多天的班就辞工了,就领到了七十来块钱的工资,我把她送到了东莞长途汽车站坐车回四川老家。
伯会所在的广西车间主管叫韦莹,接替辞职走了的四川人李谦,不少人都习惯称呼她靓仔。她遇到熟人总是嘻嘻哈哈地边走边说,你瞧她黑不溜秋还故作天真扑闪着狡黠的眼睛,我就感觉到一点点滑稽。可是,她那个组长许华琼,说起来还是四川人,可对四川老乡一点照顾都没有。第一天,伯会做出的工序她不给计数,因为她们二楼硬袋车间全部是计件工资。后来问她咋回事,许组长哑口无言,伯会的产量记在了广西的梁红琴的头上,气得伯会不想干了。
第二天伯会看着她记好数了才下班。可怜一月下来,也就五六百块钱。渐渐地,伯会就看出了门道。和组长关系好的,她就发好货给你做,新来的不懂“规矩”的,有的是差活给你干,返工没有钱,光返工都得把你气死。我说:“你主动和组长搞好关系呗。”她说我一个月就那么点钱,才不干呢。她算哪根葱哪根蒜?我就凭自己的本事吃饭。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挺实在的。和她一起上班的阮春梅和谢子江,还有平车的梅桂会等,均和伯会处得融洽。
老实说,我对于吴队强行规定的保安不准外宿是相当反感的。如果是我一个人,厂方管吃管住的,我绝对能够保证不在外住宿。可现在是两个人,都在厂里上班,下了班不在一块儿相互照顾,万一出了一点什么事岂不后悔一辈子。可是当时,我和伯会对这一规定还是心存顾虑的,毕竟两口子同在一厂,大家都能看得见。最主要的是我欠下的5000元钱尚未还清,我们都必须要忍耐。通过观察我发现,如果你在工作中敢抓敢管,吴队就对你很感冒,虽然不说,但心中有数,即使你偷偷地在外面住上几晚兴许都相安无事;但如果你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工作不力,你可要小心了,他就一脸的严肃,这时你不可惹他。
我不知道曾小平是咋个晓得我在卓维的地址,忽然在1998年的8月就收到了她的来信,主要内容是要我去江门棠下镇取我的摇摆机,因为她也快回四川了。也巧碰上我刚转夜班,中途就有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休息,我给队长请假,他也没有为难我。
等我在棠下镇政府旁边下车正准备打电话时,居然看见了曾小平笑眯眯地朝我走来。她也感到惊讶:“我也是刚出来,咋就这么巧呢?”跟在她的身后左拐右拐来到了她们暂住的地方,刘腾良也在;他们十分热情地招呼我吃了午饭,又关心问了我的近况和再一次深表歉意,我拎着曾经让我疯狂痴迷和自责的摇摆机,曾又坚持要拿50元给我,我坚持不要,她坚持要给,推来推去好一会儿。她有点着急地说你要再不拿到我就真的生气了,我这才接过钱对她说谢谢了,我该走了。她又一直把我送出来看见我上了车这才返回。
就是说,棠下之行是我在广东最后一次见到曾小平和刘腾良了。至于当时的心境我还真的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深圳传销带来的心伤看样子是一时半会儿好不完全的了。我无意间瞟了一眼棠下镇政府巍峨耸立洁白漂亮的办公大楼,再看一眼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我苦笑着有些沧桑地思考着什么。
再次来到东莞汽车站,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坏,凑巧还有车去谢岗,我花了10元钱买票上了车,顺便把摇摆机放在身旁。只要车子一停我就到厂了,虽然一路颠簸,但总算是办成了一件事,心头也就无憾可说了。
吴杰队长后来也知道了我在深圳做传销的事情,他哈哈一笑说:“你咋还相信这些东西?”我被他爽朗的笑声搞得有点窘迫不堪,只好苦笑着说只当花钱买教训呗。他又问我花了多少钱,我说五千块钱差不多都快花完了。他有点得意地笑了:“难怪你见工那天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原来是这个原因哪。咋样,我的观察力还不错吧?哈哈哈……”后来在宿舍,他问我你那摇摆机到底咋用啊?让我试试吧。我详细地告诉了他的操作要点,等机子一停问他感觉如何,他呵呵一乐说还不错,就像被人按摩一样舒服。
小冯生每次过来东莞厂,都喜欢和写字楼的白领们在一起,这其中就有一个江西美女名叫游勇花的。小冯生很是喜欢,也常请她吃夜宵,目的就是想泡她。要说游勇花长得漂亮,我承认,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两只始终微笑着的小眼睛,瓜子脸,高突的鼻梁下长着一张樱桃小嘴;她虽个子不是高挑,但身材还算适中,她行走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我不知道小冯生为啥没有追上,只听说游勇花有个男友,好像在老家还是在东莞。在卓维版房当组长的游勇松就是她的亲哥哥,兄妹俩长得也挺像的。
还是在版房,仍然是江西姐妹分别是卢晓红和卢晓霞的,她们对人都挺谦和,和伯会的关系也挺好。我在大门上班的时候,她们每次出入都要笑着和我打打招呼。在三楼珠绣部,有一个河南妹叫张艳丽的,经常都有人过来找她,她每次出门都要精心打扮一番;脸涂得很白,还描上口红,个子不高,但丰满,也是披着浓黑细密的长发。没过几天就有人告诉我说张艳丽是做兼职做皮肉生意的,通俗地说就是做小姐的。
经常开着银灰色广本轿车来厂里接送大小冯生的周彪,中等个子,心宽体胖,小眼细眉,爱和我们聊天。他的家就在谢岗度假村里面,听说是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他的车子没有挂出租的顶灯,算来就是黑的。他其实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打电话给他都可以出车的,但凡不熟悉的他也会拒绝。两个冯生对他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钻进车厢前,他们都会招呼“阿彪,我们走”。周彪就会朝他们点头微笑一下,有点吃力地斜靠进驾驶室坐好,一边合上车门一边点火发动车子。那车子的声音很细很小,若不注意聆听,你就会听不到声响,跑远了你都还不知道。看来,双排气筒的车子你还别说就是牛皮呢。
我从深圳来东莞进厂打工,仅仅比伯会早来八个多月。虽然我知道她会出来,但没有我想到的那么快。我原以为她是要等到年过完了才出来的,不想在1998年的11月中旬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九八年的除夕之夜就在谢岗稀稀疏疏的鞭炮声中悄然而过。厂里连续放了几天假,我上中班,我和伯会就在九九年正月初二那天买回来炊具:一个煤气灶,一小罐液化气,两口锅(一口小铁锅,一口烧开水用的小铝锅),菜板菜刀碗筷,一瓶油,一袋盐,这才有了一点家的味道。
在回来的路上,伯会半开玩笑地说:“人家都是年前就置办了这些东西,我们却是年后才买,但早晚都是要买的。”
我说:“那也没什么啊,有了总比没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