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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转折

作品名称:映山红      作者:百花仙子      发布时间:2017-08-01 19:47:11      字数:5652

  第一节过星期天
  看看外面下起了雨,也铲不了地,马树成想着在家睡一觉。这时门开了,齐老大、尹大仓进来了,刘凤兰边叫马树成边说道:“这懒地,下雨天就睡觉。”
  进来的这俩个人和马树成、辛庆山平时就很要好,每年春天抹房子,秋天打场了,需要人多干的活,他们都聚在一起干;冬季没事,打扑克、看牌、喝个酒也是聚在一起的理由,这也是乡村业余生活及联系感情的方式了。
  马树成是个结交朋友很仗义的人,他见两个好哥们来了,坐起来说道:“这雨天不就是咱农民的星期天嘛,除了睡觉,那就是喝点酒,打个牌了。”尹大仓说道:“说的是呢,喝酒打牌在你这最适合,有小卖店,现成的花生米、小菜。”马树成对媳妇说道:“你去园子摘点菜,炒两个,再煮几个咸鸭蛋。这段时间都忙铲地了,今个儿哥几个喝点儿。”
  齐老大说道:“喝啥呀,晌午我得回去,给老二家喂猪,老二去接媳妇了。这个柳兰,总往娘家跑,这么远呢,这远道说来的媳妇,不知根,不知底的,一遇到点啥活,都是俺们帮着。这到也行,你看她还总往娘家跑,这得多少车费呢。”刘凤兰说道:“俺家老四媳妇不一样吗,娘家远,有点活,不也尽是这哥几个帮着干,要不孩子两下都照看点,也不用放到别人家哄了。”马树成对刘凤兰说道:“赶紧去整菜去,别给这嘚嘚了。”尹大仓说道:“你们都是小事,你看小墩那日子不更闹心吗,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的,整个杨美华带三孩子也就罢了,连孩子的爹都带着,那有这么过日子的。”齐老大说道:“你别说人小墩,我和他住着近,你看他们家过得挺和气的,没听干过仗,这也不容易了。”尹大仓说道:“那咋整,春天东江开化了,能打鱼了,小墩就领着媳妇去东江地房子住了,一直到秋天,不能打鱼,在回来。”齐老大说道:“我看他媳妇也总回来。”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能不回来看孩子吗?”尹大仓道。
  齐老大转脸对马树成说道:“我听老叔说,你家树俊最近有点不对劲,老和那个杨花搭搁,有事没事在一起闲唠,整的赵晗整天愁眉不展的,你提醒点。”马树成说道:“别管以前是怎么回事,结了婚,有了孩子,就别想别的了,咱也不是那样人家呀。”辛庆山这时候进来了,听到这说道:“我说,你家老四就是有桃花运,原来郭喜民老师给保那个他家西院的胖丫也总往学校跑,你家老四老招风了。”说完乐了。
  这时候,刘凤兰把桌子放上了,说道:“那个胖丫更不行,树俊没对象时,郭喜民提过,俺们都不同意。她哥哥傻了吧唧的,都说养小子随娘舅,你看胖丫她姐姐的那俩孩子,一个个都虎的呵地。等有工夫让树成说说树俊,好好过日子。”马树成看媳妇菜也弄好了,说道:“来,咱们喝酒吧,这几家愁人的事,也够一壶了。”
  
  第二节转折
  
  刘跃东被调到中心校去管后勤了,又从乡里调来了新校长。这个代理新校长,叫古月富,原是从杜鹃岭调走的,今年三十多岁了,他有四个姐,是家里唯一的男孩,长的浓眉大眼,可谓是乡里的明星了。他的媳妇是中心校田校长给介绍的外乡的一个老师,他俩结婚后,田校长帮他把媳妇调到杜鹃岭,因为家庭矛盾,媳妇没有办离婚,可已经离家二年多了;就在今年,古月福孩子有病住院,告诉了她,她去了医院,后来随着孩子的出院,跟了回来。
  中心校田校长调到县城去了,原来管后勤的刘世斌升为中心校长,随着班子的调整,古月富也正式被任命为杜鹃岭学校的校长。
  杨花见来了新校长,心里又有点忐忑。自从被整顿到编外以后,他的爸爸一直在跟刘跃东说好话。刘校长家春天抹房子,夏天趟地,秋天收秋都来帮干,逢年过节,都要给刘校长送礼物。刘跃东本是个正直的人,他也是想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况且,杨花的爸爸老杨头对他如此这般,所以,杨花才继续留校任教。
  下班后,回到家,杨花说道:“今天又换新校长了。”老杨头听到这说道:“我听说这个古月富不同刘跃东,好急眼,像酸脸猴子似的。等那天,把咱家的羊杀一只,给他送份大礼;你也勤快点,刚搬家,你看他家里有啥活,帮着干点。”
  杨花拿着从园子里摘的菜就来到古月富的家,古月富对来给送菜的杨花说道:“我看你和赵晗怎么不太说话呀?”杨花说道:“我就和马老师说过几回话,她就不乐意了,总寻思我们怎么回事呢,我要是想怎么回事,她就捞不着了。刘凤艳老师给我俩说过,我爸不同意,怕他随根,打老婆,我也怕这样,不就没成嘛。现在只要我一和马老师说话,她就不乐意。”
  这天,下起了雨,老杨头没去地里,从自己家羊群里挑了一只羊,杀了,让老婆做了羊汤,连同羊排、羊腿一起拿着,给古月富家送去。古月富见此又让媳妇做点菜,说道:“别走了,咱爷俩喝点。”老杨头喝上酒说道:“月富,我就俩闺女,那个大呢,找个对象,我不同意,和人走了;这个小的杨花我指着她养老呢,寻思这老师能当长,不也挺好吗。不用像我似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以后哇,你帮照顾点我这闺女。”古月富一听说道:“那是自然,她的课教的还行,也挺认干的,你看几乎每天都晚走。我听杨花说过,她和那马家媳妇赵晗,有点不愉快,就是你不说,我咋也得向着坐地户哇。她赵晗咋也是走后门来的,有咱杨花干的,没她赵晗的,你放心叔,不用惦记。”
  第二天,赵晗去看孩子回来,古校长说道:“你家孩子是喂的,你还用去吗?”
  “喂不也得喂吗,再说我也有送奶时间呢。”
  “送奶时间和上课时间不也冲突吗?你走了以后,看你的班级多乱。”
  “我给学生布置作业了,送奶时间二十分钟,我利用下课的十分钟,就占用了十分钟啊,有时还有科任的课呢。”
  古校长听了不说话了。
  学校实行的是循环制,一、二年级循环,三到六年级循环。赵晗休完产假后,让她教三年级,其余老师都跟班走了,刘学文送走了毕业班,接了赵晗原来的科任,这样既年轻化了班主任,也和了刘学文的心意,科任有一定时间,相对还是清闲。
  这堂是科任课,赵晗去送奶,正好赶上孩子拉了,就帮着弄完才回来,这时已经下课了。她回来见她的学生站在杨花跟前,赵晗一看是自己的学生陈莹,问道:“陈莹你怎么了?”陈莹说道:“老师,杨老师向着她班的学生。我在那跳皮筋,她班学生捣乱,我就推了一下,他就倒了,哭了,说我打他了。我没打,就是推了一下,正好,杨老师过来了,就让我上教导处,罚我站,批评我了。”说完委屈地哭了。
  赵晗看到自己的学生哭了,心里的火上来了,心想:我的学生,我来处理,你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批评?就说道:“你回吧,陈莹。”杨花见赵晗这样,就说道:“你的学生,你也不管管。”赵晗听了生气地说道:“我的学生我怎么处理用你教哇?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管了,人啊,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要插足、插手的。”这次,杨花听出了弦外之音,气哭了,跑回了家。
  几天后的早会上,古月富说道:“我说一下学生纪律的事,要抓好学生的纪律,咱们得对学生负责。赵晗,你可不可以不去送奶?”
  “不能,我有这个权利,孩子也有享受这个的权利。”
  老师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过后,古月富对马树俊说道:“你俩张罗往乡里调吧,去乡里不挺好吗,孩子再大点可以上乡里幼儿园。”赵晗说道:“咱们这不也有幼儿班吗,一样的。”马树俊也说道:“去那没有房子,住是个问题;再就是,地在这里,到种地的时候怎么办?咱们这点工资,哪家不种地呀。就在这吧,转正再说吧。”
  一个月过去了,早会上,古月富说道:“原来杜鹃岭成绩在全乡还是不错的,今年我接手也不能拉下,晚上开始加班,晚饭后再上两个小时辅导课。主课老师都本屯的,就音体美孙立功住在乡里,他不用来加班,他的科目不是主考。今年考试,全乡串村监考。”刘凤艳说道:“这家整的,像高考似的。”
  一说到加班,其余老师都好说,没有太小的孩子。赵含开始犯愁了,孩子怎么办,哄时也没说让人晚上哄啊!没有办法,又给人说了好话,送了东西,孩子晚上在那呆两个小时。就在一周以后,孩子感冒了,看着孩子发烧的小脸,赵晗心里很心疼,她想起了马艳华刚走,孩子没人看,把孩子送走时的情景:
  开学了,艳花走了,想到孩子没人看,赵晗和树俊商量道:“把孩子送到姐那吧,她的婆婆在家呆着,让她婆婆帮带,咱们付给工资。”树俊也没办法,一起带着孩子去了县城赵悦家里。赵晗对赵悦说道:“姐,我忙不过来了,孩子放你这,让你婆婆给带着,我把一年挣的钱都给她,作为孩子的用度和付给她的工钱。孩子稍大点了,就带回去。那时好弄了,那怕把他放到学前班也行啊”。
  姐姐说:“你把钱都给她了,等于没上班吗?”
  “可是,这样过几年,我保住了工作呀!”
  姐姐说道:“孩子放这,责任多大呢,有点什么事,离着又那么远。”
  “姐,没有办法,你帮帮我吧。”
  赵悦看赵晗很为难,就留下了孩子。那时候,孩子还不会说话,看着孩子眼睛随着赵晗走动来回转着,小手一张一张的,赵晗心里很不舍,把他哄睡着了,与树俊一起,上了回家的客车。
  回到家里,看到放在家里孩子的玩具没带去,眼前又浮现了她晃动玩具时,孩子随着玩具来回移动的眼睛,笑着的小脸,心里一阵难受。对树俊说:“下次去,把玩具给明宇带去。”这一晚上,她躺下又坐起来,想着明宇是不是尿了,该换尿布了吧;是不是饿了,该喂奶粉了;老太太能掌握好温度吗,热了会烫的,凉了会拉肚子……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掏心拽肝般的难受。树俊见状就说道:“不行,接回来吧,在近处,孩子能天天回家呀,对孩子,也受不了啊。”赵晗说道:“我真的很想孩子,忙过几天,看看不行在接回吧。”
  第二天,正好是听杨花的公开课,赵晗像个木偶似的,机械地坐在那,看着课堂上师生互动,和自己孩子时哭、时笑的情境一起在赵晗的脑海里搅动,她的精神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这时,看门的齐老头,叫她:“赵老师有人找你。”赵晗顺着他的手势向窗外望去,见熟悉的包明宇的小毯子在远处是那么醒目。她跑了过去,从姐夫手里她接过来明宇,流下了眼泪。姐夫对她说:“你们走了,醒了就一直哭,昨天哭了一晚上,你姐和老太太怕孩子哭坏了,没法交代。你姐生意忙,走不开,让我给送回来了。”
  孩子哭的很累了,上嘴唇和下嘴唇无力张开,一哭发出了“不不”的声音,赵晗看着孩子的小脸,留下了眼泪说道:“妈妈不把送走了,再也不了。”
  想到这里,赵晗情不自禁又流下了眼泪,对发着高烧的孩子说:“妈妈哪也不送你了,就哄你,陪着你。”
  她第一次动摇了,提出了辞职,不干了,接上孩子,回家了。她跟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说道:“宝宝,妈妈这回什么都不干了,就当你一人的老师,再也不会把你送走了。”
  马家二嫂子来劝了:“还是上班吧,等到转正就好了。你说像俺们这样式的,能有啥出息?再说了,干农活,你能行吗?”赵晗道:“转正不知道是那年的事了,没事,你们一天能铲三条垄,我铲一条,多铲几天行了吧,饿不死的。”
  古月福和媳妇也来找她劝她去上班,并现身说法道:“树俊知道,我媳妇凤芝原来也是老师,闹了点家庭矛盾,就走了,工作也不干了;现在回来了,想干也不行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赵晗看着古月富游离、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没有说话。
  张凤芝也说道:“你别走我的路啊!现在想想,我的孩子也大了,上学了,不用我管了,整天呆在家里,没什么意思。这不吗,我现在还想自己办个幼儿班呢。”
  孙家婶子也来说道:“孩子放我这,你就放心吧,我和淑丽尽心给你看好,你快去上班吧。”
  不管别人怎么说,赵晗去意已决,就是不干了。她太累了,不只是体力,还有心累。本职工作,需要精力,她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可是孩子需要照顾,每天课间送奶的折腾;还有与杨花那种微妙的矛盾,加上古月福也介入了这场矛盾中明显帮着杨花。她不想看到杨花和树俊工作中的接触,眼不见心不烦了。
  她又一次选择了逃避,她又一次错了。如果树俊、杨花真有什么事,离开视线,不是更随便了吗。
  她第一次逃避的代价,是嫁到了这么远的穷乡僻壤,第二次逃避的代价是失去了养家糊口的工作。人生的两个重要的阶段决定都错了,每一次错误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辞职虽然是自己下了决心的,当马树俊上班往外走的时候,她是那么失落。她抱着孩子,站在窗前,真想像原来那样一起走,可是自己已经辞职了,不行啊,但心已经随着马树俊的脚步走了。
  这时候,齐琴来了,看她一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把她领到家;刚好柳兰也在,知道赵晗已经不上班了,就对她说道:“你现在也有时间了,我家有好磁带,你来听啊。”柳兰把她领到自己的家里,拿出家里的录音机放开,里面传出了《人在旅途》的插曲: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
  不怕旅途多坎坷
  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
  错了我也不悔过……
  
  听着这个歌,赵晗问道:“你这是哪来的磁带?”她说道:“你是文化人,我不瞒着你。这是我上次回去,原来的对象给的。”赵晗说道:“你太前卫了,和前对象还有联系?”她说道:“是,那怕啥的,原来我们俩可好了,只是家里不同意,我才嫁这来的。”赵晗劝道:“我看你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
  回到家里,孩子睡着了,赵晗想想接触的几个媳妇,一个是柳兰,一个是杨美华,又加上一个张凤芝,都各有各的原因嫁到了杜鹃岭。
  这以后,柳兰时不时地来赵晗这,换听着磁带。
  过了一段时间,晚上下班了,马树俊说道:“听郭喜民说柳兰表哥来了,住在家里,来推销黄豆种子,说一棵能打半斤,人们都管他叫‘棵半斤’。我去看看,如果行,买点回来留着种。”
  又过了一些日子,马树俊回来说:“柳兰扔下孩子跟‘棵半斤’走了,那是她前对象。”赵晗听了想道:“要不这么长时间不见柳兰,上次在她家听歌,似乎就觉的那本磁带像一颗定时炸弹,也是她出走的前奏信号。”
  赵晗怎么也不明白,不管什么原因,当初的凤芝、现在的柳兰怎么能忍下心,把孩子扔在穷乡僻壤自己走呢。
  下课了,老师们闲唠,郭喜民说道:“你看这外来的女人,不可靠吧?怎么样,那柳兰总回娘家,现在跟‘棵半斤’跑了。咱们杜鹃岭的媳妇,让外人给拐跑了。”刘学文说道:“尹小墩不也是杜鹃岭的吗,他不也把人家媳妇拐回来了吗?看人不能用地域来划分。”郑利说道:“外来媳妇都跑,古校长的媳妇跑完了,不也回来了吗。”孙琦说道:“哎树俊,你媳妇也是外来的,你可看好了,别跑了。”
  “这是她的自由,想跑我不拦着。”马树俊说完,去上课了。
  刘学文说道:“那个赵晗和凤芝、柳兰不一样,她可以为了孩子,放弃工作,她就不会扔下孩子跑的。就说古校长媳妇,不也回来了吗,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因为孩子而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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