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03

　　我是1998年5月4日进入卓维手袋厂的，杨关辉、黄文远、陈学成相继辞工以后又新招了熊锐、陈飞和宁夏中卫县的张建华。熊锐、陈飞和吴队都是湖北老乡，多少都会有些照顾，这也很正常的，谁叫我不是湖北人呢。
　　熊锐这个人不太喜欢说话，但干活比较麻利，反应机敏。我常和他搭档过上班，应该说还比较愉快，几乎没出现过问题。那次他和周云闹别扭，整个保安队都知道了；我也不止一次劝过他，尽量想开些，女孩子嘛，都是要过哄的，只要你把她哄得舒舒服服，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在周云那里，我也替熊锐说了不少好话，吴队也从中相助，终于又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地在一起了。
　　张建华是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县人，他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爱笑和不喜欢穿袜子，不论白天晚上，还是春夏秋冬，我曾打趣他“都像你这样，袜子厂早就关门大吉了”。他嘟哝着嘴唇翻了一下白眼说：“你别提了，我早就是这样，早已习惯了。”他上班认真负责，敢抓敢管，吴队也常表扬他。后来，他打听说卓维附近的粤恒眼镜厂保安的工资远远高于卓维，没过多久就辞职进了粤恒。我曾去过他上班的地方，可以坐着的，看起来挺轻松的。离开了卓维以后，我曾两次去该厂面试，均因我是四川人，或者招工已满遭到拒绝。那厂的人事主管就是卓维仓库上班刘卫东的老婆，只可惜我和他们都不熟，和刘卫东也只不过是碰面点点头而已的那种关系。
　　陈飞表面上是喜欢说说笑笑的，但很有心机，喜欢打小报告。尽管才20出头，可他的社会阅历早已超出他的实际年龄。本来有些事不说队长也不晓得，可他偏偏要讲，我就吃过他的亏，所以对他就持有戒心。也许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唤起吴队对他的重视，他和熊锐好像还是校友，都同去湖南冷水江市的武术运动学校读过书。他曾经苦苦追求过包装部的高海燕，但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白做了一场南柯一梦罢了。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和硬袋车间的阮春梅等打打笑笑，我估计他是籍以打发无聊亦或是苦闷的心情罢了。
　　1998年下半年，卓维厂出现过这样一件事情。为了赶货出海关，货柜车都已经停在了厂房里，硬袋车间连续加班三个通宵。硬袋车间主管李谦一个电话打到保安室，指名道姓要某某来加班。我走进房间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答应。没办法，我就使劲捶了床板，一下子就把她给吓醒了。我转达了他们主管的意思，她说好，我就离开了。结果那个月，他们每人都领到了差不多2500元的工资，厂里出纳谢雪玲也证实了那事。据她讲，那个月她和吴队就去银行支取了30多万的现金用来发放工资。
　　卓维手袋厂的全称是东莞市谢岗镇卓维手袋工艺制品厂，总公司在香港。东莞厂于1996年12月31日创建，主要生产销售加工手袋，头饰腰带，首饰盒，注册资本500万，工厂地址设在谢岗镇眼口工业区A幢A1座，在职员工300名。邮政编码：523591座机电话是0769-xxxxx
　　卓维手袋厂真正的老板不是冯志伟先生，而是香港的蔡小姐。冯志伟先生只不过是蔡小姐曾经的恋人和东莞工厂的一名总经理；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冯基伟，也是在香港卓维科技有限公司里供职，偶尔也来东莞厂，协助人事行政方面的工作。我们都称冯志伟为大冯生，冯基伟为小冯生。
　　大冯生戴着眼镜，一眼严肃，留着络腮胡，个子高挑，喜欢穿牛仔裤和黑短袖，喷法国香水。我极少见到他笑过，他的打扮就像英国的绅士一样颇有风度；小冯生身材高大，从手臂到胸膛再到肚脐都长着既细黑又长密的毛，有人称此种人叫做青龙的，我以前倒是见过我们工兵营原来的教导员林萍也长有这样的胸毛。小冯生比较健谈，通常都能和我们谈得拢。他对工厂的厂规带头遵守，每次在上班时间外出都记着写放行条。尽管是他自己批准自己的，但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对工作认真细致的人。
　　他们的住处就在厂外附近的一幢小楼房里，公司专门为他们配备了一名保姆，广东梅州人，名叫林梅端的。后来，唐武荣和黄椿芳经理都曾在那里小住过。唐武荣住的那间屋子还曾发生过一起盗窃案，幸好他放在裤兜里的5000元现金未被小偷拿走。吴杰队长让我守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还有钱的事，俗话就说得好，一个人藏好的东西十个人都找不出来。
　　刚进卓维那段时间，厂里都安排了夜宵吃。我那个时候也很节俭，一小袋洗衣粉装在矿泉水瓶子里，通常一瓶差不多可以洗半个月的衣服。那时的经理姓郭，听说是香港人，没干了几个月就不见上班了；接着换了一个颜生，那家伙长得又矮又胖，老是挺着一个大肚子，穿着挺古典的，眉毛就像一把弯刀，眼睛小小的。此人很好色，女员工找他签署放行条，要是漂亮的，他就会抓住你的手不想放开。但都会很快地签完字，要是长相平平的，可就得耐心地等候了，就算给你签了，都是极不愿意的。
　　颜生走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招了广东河源籍的黄椿芳经理。这家伙比老颜还牛，手底下有一大帮子，他来报到那天嘴里叼着根烟牛气十足的要保安给写字楼打电话，问他见什么工，他有点高傲地说做啥都可以。黄椿芳经理是一个典型的广东小男人的体格，不胖不瘦的看上去精气神挺充足的。眼睛虽小，但闪烁着狡黠的光泽。他为卓维厂做的一大贡献就是少发了几十万的员工工资，一时间员工纷纷辞工出厂，还有的连工资都不要了就自动离厂。原本有的夜宵福利也神不知鬼不觉给取消了，搞的很多人饿着肚子在上班。
　　我们保安倒自想办法解决夜宵问题。来自广东河源的保安叫卢水泉的，平时和饭堂老板郑松涛很熟，就问他说保安怎么没夜宵吃，郑老板说那是你们厂里的事，他们不报人数过来，我们怎么做？厂里没给你们订，我也没办法啊。卢说；“那我们炒点饭来吃总可以吧？”阿涛说“可以啊”。
　　那一年的中秋节，厂里组织歌咏比赛，四楼软袋车间有个姓田的女工以一首《潮湿的心》技压群芳获得了头奖，我和吴队上台演唱了《咱当兵的人》，只可惜我的声音早被他压下去了，但收获了一份快乐。
　　女保安中韦许娜是广西人，我进厂的时候她都还在，个子高挑，身材匀称，凹凸有致。她总爱嘟哝着嘴唇，很少笑。女保安在卓维的职责就是负责女生宿舍的清洁卫生管理，临时替换有事的保安员值一下班，后来又负责俱乐部图书室的管理。韦许娜走后，接任的是一位湖北籍的，我忘记了她的姓名了。人长得弱不禁风，脸上有黄褐斑，留着短发，发育不是很好，蓝色的保安制服裹在她的身上总显得空空的，她也没做多久就辞工了。
　　朱水英来见工的那天早上正好是我和熊锐在上班，吴队把她带到写字楼的时候我就预感到她会被聘用。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她拿着工卡和厂证走下楼来，应验了我的预感完全是对的。朱水英是四川资中县人，和后来出任人事部主管的袁娟情同姐妹。卓维外省女孩还真不少，但和川妹比起来，她们的身上往往都会缺少灵气和秀美。
　　都说湖南妹温柔，可“湘女多情”；湖北妹机警狡猾，可少有真情，她们只会玩虚的，让你摸不着边；江西妹固执，不容易动情；广西妹好泡，可相貌又奇特，整得跟越南人似的；广东妹高傲霸道，“三无（无钱，无房，无惹眼工作）”人员休想沾边，她们看重的是本土或者港澳，对外一律持有戒备心理，知心朋友都谈不上，又何谈婚娶？河南妹子爱吃醋，但实在能吃苦持家……以上所述只是粗略，并非精细，至于她们究竟是否如我所说，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与她们打成一片再慢慢琢磨和判断了。
　　那个时候，袁娟外出，只要朱水英不上班，差不多都要叫上她。有时因上班朱没出去，袁都要给她打个包带回来。听说那时袁正在和台湾人徐强谈恋爱，之所以要找朱，是因为她们有共同关心的话题，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朱水英和陕西的乔工保安王越双双从陕西回到乔工时为止。之后，袁娟在虎门路东开了“老徐饮食店”，摇身一变就成了老板娘，她和朱水英的私人关系就冰冻了起来。
　　朱水英第一天上班是早班，从早上的8点钟一直上到下午四点，吴杰队长要我带着她去车间和各处熟悉环境。在四楼楼梯口，我问她要不要坐电梯下楼？她笑着说好啊，我说你坐电梯要比我先到一楼，就帮她打开了电梯门等她进去以后再合上门按动了往下的按钮，然后我就“咚咚咚”地一口气跑下去，四处也没看到人。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电梯里叫开门，我这才赶紧打开。她说在里面可闷人，搞得我头晕乎乎的。我笑着说：“原以为你比我快的，结果你却开不了门。”她也逗笑了说：“什么新玩意，老娘还没见过嗦？哈哈哈……”就笑弯了腰，仔细看时才看见她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吴队知道以后都跟着乐了一会，说那是货运电梯，载人不安全，不要经常玩，很危险的。
　　陈西军是安徽阜阳人，长得天庭饱满，脸阔方圆，精神抖擞，说起话来有板有眼，干活麻利。起先是他一人出来的，后来他老婆也跟着过来进了台资企业启德五金厂，那厂从开业到关闭也就短短的三四个月时间。2000年春节，吴队回湖北老家探家，就把他委以临时队长的重任，由此可见吴队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再后来，我2002年在虎门路东弘隆金属制品有限公司上班时，曾得到了吴杰队长的电话，他告诉我说陈西军已经不做保安了，而是改在仓库任保管员了，并且还说，保安队员有这个想法肯定是很好的，作为队长，我理应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