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脚踢张显奇

　　一一四、脚踢张显奇

　　曙光照进梨园的时候，圆圆起床后，就去葡萄园里采气练功。廖小姐和梨园大小姐也从炕上爬起来，大小姐见家里人多，就去做饭。园主夫人坐在炕上，看护着几个熟睡的孩子。园主嘱咐大女儿:“把碗碗肉蒸热，一人一碗。”
　　等开饭了，把肉放在饭桌上的时候，园主摇手说:“我的胃不好，不能吃呀！”
　　乔棍棍把肉放岳母面前一碗，园主夫人说:“我念佛的人，见不得荤腥，不吃！”
　　几个孩子睡着不起来，圆圆出去练气没回来，胡青还在自己家。张之悦说:“家里的肉都是让我吃了。”
　　他把三个肉碗放在花胳膊面前说:“四哥，这都是你的。”
　　廖二哥和乔棍棍两个人分了一碗肉，还剩下一碗。花胳膊吃得八个大馍，三碗肉，喝得两壶茶，太阳才升上地平线。张之悦去喂马，顺便归还借来的马车。
　　花胳膊感觉饭后有点犯困，准备和乔棍棍、廖二哥商量动身去南门外。又见孩子还在睡觉，自己就靠坐着椅子，闭上眼睛。刚睡着，就听到门外乌驹“嗷——咯——”一声长啸，他猛然惊醒，急忙出门查看，唐鹏已经领着一伙人，气势汹汹来到梨园门外。园主就在门外站着，见唐鹏领着人就问:“这娃，你是要干啥？”
　　唐鹏站稳脚跟说:“伯，我带这些人，就是三龙四虎十八彪，看看。”
　　花胳膊听声从屋里出来，园主就近前小声说:“看见吗？这就是三龙四虎十八彪，唐鹏这是要对你下手。”
　　唐鹏在满平的安排下，领着三龙四虎十八彪，分两路，堵住梨园门前的通道。
　　三龙四虎十八彪早就听说过花胳膊这个名字，从来没有见过。唐鹏歪着脖子说:“出来的这个人，就是花胳膊。”
　　三龙四虎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笑了。他们以为花胳膊五大三粗，没想到是长相不高、身材不大的一个人。三龙中有个人叫张显奇，叔父是户县有名的教军。他从小习武，身体柔软，轻功起步轻盈，落脚稳妥，身手敏捷，是满平心里最喜欢的一个人。四虎里面也有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面色青黑，满脸胡腮，膀大腰圆，胳膊看上去都比别人的粗大。他拳头紧握，对着梨园门外的树冲拳过去，打烂了一块树皮。这个人叫秦川虎。是鹿民喜欢的人。
　　花胳膊察觉这些人左右摇头，都在笑自己，只有张显奇沉默不语，秦川虎静目观看。唐鹏高喊一声:“上——给我打！”
　　两路人过来，花胳膊被围在梨园门口，真正到了伸手打架的时候，十八彪人多，你看我，我等你，相互看对方的反应。张显奇艺高人胆大，迈步先攻过来。唐鹏心想，张显奇出手，肯定能赢花胳膊。他跑到黑马前，伸手牵乌驹马，一边侧面喊道:“今个起，黑马就姓唐了。”
　　花胳膊见唐鹏要牵马，哪能愿意？绕过旁人，脚步直奔唐鹏。三龙四虎十八彪要为唐鹏挡住花胳膊，急忙出手来战。哪里想到的是，靠近一个被打退一个，眼看花胳膊就接近唐鹏身边。唐鹏还没有解开马绳，见众人挡不住，放手转身就跑。三龙四虎十八彪，又一次把花胳膊围在中间，张显奇出拳首攻，花胳膊见张显奇出手敏捷，心里喜欢，不由得多走了几路拳脚，意在试探张显奇的功力深浅。张显奇使出太极莲花步，意在攻其步下，被花胳膊八卦缠蛇脚让过。张显奇借机飞脚攻其头部，花胳膊见了，本想伸臂抓腿，心里想，看看他还会使出啥招，来了个腰膝游身。这一招被花胳膊游身闪去。张显奇看出来对手功夫不浅。四目相对时，张显奇看到花胳膊目光沉定，二目黑亮放光。伸手又攻胸肋，连着紧进几招，无法近身，张显奇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身往前去，脚向后移。一只脚不动，一只脚闪过，直插花胳膊脚前。身子错过花胳膊左侧时，反肘攻后，形成了挡前打后之势。只要抬腿落肘，前后夹击，对方不残也废，轻则要休息十天半月，重则三月疗疾。此时，花胳膊后不能退，退，就会仰面后倒；前不能走，走，就得趴下。花胳膊本来还想和他多走几路拳脚，见这家伙对自己用出狠招，心里开始生气。见他一条腿挡在前面，就知道胳膊快打到自己后腰部了。不等张显奇的手打到自己后腰，就急急抬起一脚，先踢在张显奇挡在自己前面的腿上。其实，那个速度是相当快的，反应稍微迟一点点，就坏了。这一脚用力过猛，张显奇的体重刚好转移到这条腿上，被踹出三尺多高。张显奇自知招数被人识破，知道不好，再想换招改势，为时已晚。急忙顺力借势，用了一招鹞子翻身，双手落地时借腿在空中之机，来了个身腰反转，一只手臂用力，双脚腾空而起。本想借脚力，勾打花胳膊面门，招里藏招，却感觉一条腿麻木带痛，不能随心而动。腿脚飞过花胳膊的身体，一只脚落地时，双手用力支撑一下，身子翻飞，站立起来。双脚落地后，才感到被踢了的那条腿疼痛难忍。强稳脚步退后时喊道:“都是来看热闹的吗？上呀！”
　　秦川虎被他二人的动作吸引，看傻了眼，听到张显奇在喊，猛然清醒，跨大步移熊腰抬手过来。花胳膊不慌不忙，他见来人身体肥胖，五大三粗，在等打手靠近自己。秦川虎挥拳而上，首攻前胸，花胳膊躲闪几招，让过暴力，秦川虎勇攻头部，花胳膊震臂一挥，手掌直奔秦川虎斜肩而来，手腕被秦川虎接住。三个人从一侧攻来，花胳膊胳膊一挡，众人就倒坐在地。秦川虎接住了花胳膊的手腕，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他后步用力，一只手紧紧抓住花胳膊手腕，用力向自己这边拉了一下，没有拉动，就开始往花胳膊那边推。这一推就坏了，花胳膊借力回拳，进身抬肘，“咔”一声，肘部正打在秦川虎腋下。秦川虎个头高大，身体肥胖，躲闪不及，知道中招，急忙前脚变后脚，后脚变前脚，来了个移根换向，身子侧闪。花胳膊的那一肘，力已减弱。秦川虎觉得好险，不是及时避力，就要肋骨受伤。他不敢再战，收腿后退。花胳膊看了秦川虎一眼，觉得他能接住自己手腕，已经是个人物了。唐鹏见秦川虎占不到便宜，把手一挥，二龙架着张显奇，四虎十八彪都跟着唐鹏跑回去了。
　　唐鹏回来后，发现张显奇的腿面上鼓起一道高梁，腿肿胀得发出黄亮的颜色。满平看了说:“快，朱嵘，领着去骡马市。”
　　鹿娃子死后，家里的事情靠他父亲鹿老汉支撑。就在去年冬天，太阳爬上了灞河远方的东山头，满平带着人来，强迫鹿老汉一家四口从家里搬出来，房子被满平充公。鹿老汉领着孙子鹿进粮和孙女及儿媳，背锅提粮，卷铺盖走出家门，一家人盲目奔走，恨无藏身之所。正在发愁，杨建追来说:“若不嫌弃，我村边上有个土窑洞，没有人用，不如暂时先住着，缺啥用物，就去我家拿，窑洞外面有一片荒地，可以开垦种粮。”
　　鹿家几口也就听了杨建的话，就在杨村住了下来。一家人每天只能喝些稀饭度日。就这样在杨村过了个新年。鹿娃子的儿子鹿进粮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了。他每天坐在窑洞门外，看着爷爷过年时，写在窑洞门上的春联，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八九”。横批“缺一少十”。鹿进粮从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这天中午，听懒汉滩传来消息说，唐鹏领着三龙四虎十八彪去打花胳膊，被花胳膊打坏了张显奇的腿。鹿进粮就在窑洞外盘算，等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趴在爷爷耳边说:“爷，你领着母亲和妹妹离开这里，过河向东走。”
　　“这是为啥？”爷爷不解地问。
　　“出事了，这里住不得了。我怕杨建出卖咱们，住在这里我不放心。”鹿进粮小声告诉爷爷。
　　鹿老汉听了点头说:“想的也对。”鹿老汉就带上行李领着家人先走了。鹿进粮溜回灞桥街，趴在满平家门口看见了满平的儿子。满平家的儿子也十六七岁，两个孩子从小一起玩大。他见鹿进粮向自己招手，就从家里跑出来。鹿进粮在前面跑，这小子后面追，跑到麦场边，鹿进粮停下了，这小子也站住了。鹿进粮歪着脸说:“你等着，我给你个好东西，你把眼睛用手捂住。不要看！”
　　这小子也就照着做了。鹿进粮从草垛后面拿过一根木棍，用尽全身力气抽打过去，看见这小子趴在地上，他扔棍飞跑而去。

　　
　　一一五、巧取懒汉滩

　　骡马市的张兽医，今天没有什么生意，一直闲坐在家里。午后来了两个奇怪的病人。张兽医不愿意给人治病。他想不通为啥明明白白写的是兽医，人，怎么也来？中午是朱嵘领人，抬张显奇来，右腿胫骨骨折。夜里又来一个孩子，腰椎骨被打断。张兽医看了看觉得不好处理，因为，这是个孩子。他真想一木锤下去把骨头打正，又怕自己粗鲁让人耻笑，孩子不是骡马，会让人看着心疼，受不了的。张兽医只好把手在空中摇晃了几摇晃说:“抬回去吧！我这里不行。”
　　傍晚时分，满平的母亲听到孙子的哭声。踮着一双小脚跑过去，见孙子趴在场边哭泣。她走近了看见孙子分开双手，在地上乱抓。她匆忙迈开小脚跑街上去喊人来，这才知道孙子被人打了。急忙叫人把满平喊回来，满平听儿子说了经过。带上人送孩子来到骡马市，得到的就是张兽医的那句话:“抬回去吧！”
　　张显奇被花胳膊打断了胫骨，满平趴在身边问:“咋样？”
　　张显奇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武术，没有永恒的赢家。今天是赢家，明天就可能是败将；今天是败将，明天有可能又是赢家。”
　　他惊讶地看着张显奇，满平第一次感觉到，张显奇是一个有心机的人。他从这一刻起，心里不再抱怨花胳膊，只能怨恨唐鹏。今天是唐鹏要惹花胳膊的。力量的较量，要有张显奇那样平静的心态。鹿进粮肯定是借了这个机会来打了儿子。这事就得自己认倒霉。鹿娃子的儿子鹿进粮打了自己的儿子，他心里很难过，但是，怨不得别人，自己强占了人家的住宅。这说明鹿进粮也是个有骨气的孩子，换到自己可能更狠。
　　他不相信张兽医的话。他要为儿子诊治。满平安排人，用轿子把岳先生抬来。岳先生被抬到家里时，已经是后半夜的时间了。满平媳妇早就做好了饭菜等候。岳先生没有用膳，在灯下用手指摸了摸孩子的伤处，把指头放在孩子脚心动了动，看见孩子并没有反应。就用手指挠挠，孩子的脚仍然没有反应。岳先生说:“还是让我回去吧！”
　　满平拦住说:“先生，等天亮再送先生回去不迟。”
　　满平的母亲问:“岳先生，咱娃这病你能看不能？”
　　岳先生低头不语，只是摇头，停了一会才说:“我不能医，不见得别人就不能医。”
　　满平听了急忙问:“你是说十里铺？”
　　岳先生点头道:“不能再耽搁，七天不医治就一辈子躺在炕上了。”
　　满平咬着牙说:“抬轿子去十里铺，请十里铺人来。岳先生，你在家坐着，等轿子回来再送你回去。”
　　满平家的轿子到了十里铺的时候，天色将亮，十里铺的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先生外出，十日后接诊。”
　　去十里铺接先生治病的人，只好又把空轿子抬了回来。满平派轿夫送回岳先生。他闷闷不乐，找来朱嵘问话:“鹿娃子一家能去哪里？”
　　朱嵘低头说:“去年冬天就走了。走的时间长了，谁能知道去了哪里。”
　　第二天，满平的母亲给孙子喂饭，听到街上几个孩子喊:“尖尖脚，上长乐，长乐有个土匪窝，土匪拉去做老婆，狗皮褥子真暖和，生出娃娃好几个，坏腰坏腿坏胳膊。”
　　满平的母亲听到了，一想，肯定是懒汉滩几个闲人教给孩子们的。她生气得放下饭碗，拄着拐棍来到懒汉滩，看见懒汉滩坐着几个懒汉在吃烟，就用拐棍指着懒汉滩骂道:“把你这帮子懒汉，饭吃饱了没事干，胡乱给街上的娃娃教骂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没有一个好东西。”
　　骂完，拄着拐棍准备离开，懒汉滩不知谁接过话茬说道:“岳先生也治不好的东西。”
　　满平的母亲还想大骂，又不知道怎么骂他们，就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回家去了。老婆子回到家中，一边给孙子喂饭，一边自言自语不停地骂懒汉滩上的专家:“一天到黑不干活，就知道坐在一起说别人坏话，灞桥就这几个懒汉，说人三，道人四，哪一个是好东西？”
　　懒汉滩坐着的人，都是灞桥街上嘴巴会说的“能人”。从来没有人当面指骂，都是背后偷着骂，今天被老婆子用拐棍指着骂，这是开“滩”以来，出现的第一次辱骂新闻中心人物的重大事件。
　　鹿民和满平狼狈为奸，很快，满平把对儿子的爱，转化成对别人的恨。为了给儿子治病，他要掠天下财富，于是，满平在灞桥集市上，对摊位开始收费。灞桥桥头也修建房屋，唐鹏领着人扎住桥头，昼夜收过路费。张之悦家里的葡萄园，也要缴纳特产费。杨建领着人告诉铁匠，铁匠铺也要交各种名目繁多的费用。人们想不到的，满平都能想到。“奸相”朱嵘，每天都能为满平想出一条收钱的理由。灞桥的一草一木，都成了满平搜刮民财的借口。民众在懒汉滩商议，一起聚集在满平家门外，抗议乱收费。被满平派出的三龙四虎十八彪武力驱赶而散。
　　为了顺利搜刮民财，鹿民和朱嵘召集各路秀才，制定了《过桥法》，《拴马法》，《穿衣法》，《扛锄法》。三龙四虎十八彪，保安团都成了昼夜执法者。衣服穿不好，罚款；鞋子没穿好，罚款。因为违反了《穿衣法》。每个人，都要按照法律法规穿衣戴帽，违法者，轻则罚款，重则判刑。
　　朱嵘和鹿民，领三龙四虎来到懒汉滩，鹿民说:“从今天开始，懒汉滩要着重做好舆论导向，满平，他解决了灞桥人的吃饭问题，把温饱放在首位。过去，灞桥人是吃树皮过日子的，今天生活好了，要记得感恩。”
　　朱嵘开始给懒汉滩的专家们发钱，朱嵘说:“只要正确地把握舆论导向，就有奖金。奖金分配，按照写的论文发放。大家回去写好文，说好话，讲好事，奖金就会有的。”
　　懒汉滩这块新闻中心区域，每天都是朱嵘坐在那里发表演说。三龙四虎抬着椅子来，把朱嵘让坐懒汉滩，旁边放有可以食用的瓜子，很多人来这里，不是为了听朱嵘说话，而是为了吃一把瓜子。
　　经过朱嵘对懒汉滩的调整后，鹿民把荐福寺的和尚请来，每天在懒汉滩卖福寿丸。灞桥的新闻中心，不断从懒汉滩发布出一些荣辱不分、善恶不辨、丑美不清、情理不明、是非颠倒、礼仪混嚼的言论。更有些淫文荡语传播开来。灞桥人受懒汉滩的影响，过上了糊里糊涂交费、没黑没明作息的日子。人们不由得又怀念起清政府执政时平静的生活。

　　
　　一一六、鹿进粮安家

　　鹿进粮打了满平的儿子，跑过灞河，沿河向东跑，寻找爷爷和家人。跑出一段路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鹿进粮找到了爷爷他们。其实，鹿老汉和家人也没有走出多远。鹿进粮追上来说:“走得太慢了，万一有人追来咋整！”
　　鹿老汉见孙子有些慌张，知道孙子有事瞒着自己。鹿进粮背了爷爷身上的行李，搀着母亲走到后半夜，坐在路旁歇息一会，觉得冷，又开始走。天快亮时，突然，他发现一座寺庙，此庙依山傍水，晨光中风景秀丽，翠柏葱茏。虽看不到山花烂漫，却闻得风带花香。正在迟疑，听到有人哭泣。
　　鹿进粮放下行李跑到近前，见路旁一位老太婆坐在那里哭泣，鹿进粮问道:“奶奶因何而泣？”
　　老太婆道:“家里孙女病了，要到庙里烧香拜佛，见天不亮，庙门关闭，心里着急而伤心哭泣。”
　　妈妈和妹妹也闻声而来，都坐在路旁。爷爷告诉他说:“这里是老洞庙，咱们先赶路，天亮自然开门，再不做计较。”
　　老太婆说:“你们不等在庙里吃了饭再赶路吗？”鹿老汉听了，觉得也是，一家人还不知道哪里有饭。
　　天色微微发亮，老洞庙的大门开了，鹿老汉对和尚施礼道:“小师傅，我们是逃难走到这里，夜里无粮，想借住一天。”
　　和尚道:“请！”
　　一家人进庙，受老和尚恩典，吃得一些饭菜。天亮，善男信女，捐款布施，不断香火。鹿老汉领着一家人要走，小和尚送了几个馍。鹿进粮才仔细观看这个艺术价值较高的建筑群体。殿、洞、楼、阁、重檐画栋，宏伟壮观。观光者，进香者流连忘返，也是寄托着劳动人民一种祛邪、避灾、祈福的美好愿望。
　　鹿老汉领着一家人走到一个山沟，坐在路边说:“进粮，你娃知道啥叫老洞庙？就是纪念一个发明住窑洞的人。咱家现在这样子，爷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领着你妹妹要饭，你给咱在沟边挖窑洞，你妈妈拾柴烧水。我看坡口这块荒草滩，把它挖开，能种一茬秋粮。这里靠河，打个井，就有水吃，两年之内肯定不够吃，明年能收茬谷子。”
　　鹿进粮在爷爷的安排下，在荒无人烟的塬坡找到一个可以挖窑洞的地方。为了出土方便，爷爷估计了窑洞的大小和土方量，特意选择了沟角地带。用挖窑洞的土，填平外面，也可以走路，还可以种粮食。鹿进粮吃的是爷爷和妹妹讨来、舍不得吃、专门留给自己吃的粮。为了尽快有个安身之所，他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第五天，就成功地挖出一面窑洞。一家人有了避雨的地方。妈妈把捡来的菜根埋在土里。第二面窑洞，他用了十天时间。在里面盘了炕，盘了炉台，可以把从家里拿的瓦罐，放在炉台上烧水了。再不用石头架着瓦罐了。他为自己的做法感到很得意。经过三个月的功夫，他可以和爷爷住一面窑洞了。妈妈和妹妹住一面窑洞。虽然没有门，但是，可以藏身。又在外面打了一口井。总算能休息了。这天，门外来了一个中年汉子，汉子要讨口水喝。鹿进粮跑回家，抱来水罐，给汉子喝了。汉子说:“我不能白喝你的水，你的水来之不易，况且是白手起家。这样吧，我教给你一套吃饭的手艺，你愿意学，就跟我走，两年学成。”
　　鹿进粮听了心里高兴，想了想说:“我明天给你回话，要和爷爷商量好才行。”
　　汉子说:“我在前面庙外等你三日。你若不来，我自去。”
　　鹿进粮用葛条拧成绳索，用瓦罐从井里提水，把母亲埋在窑洞外的菜根浇了一遍水。他又跑了半里路，借来了一把斧头，砍了几棵树，做了一个简单的门，然后，又跑回去还了斧头。等到天黑，爷爷和妹妹讨饭回家，把舍不得吃的馍给他吃了。
　　鹿进粮喝着水说:“爷，我想跟人学手艺，要走两年，你看这事？”
　　鹿老汉想了想说:“去吧！两年回来，我也让你有粮吃。”
　　鹿进粮流着泪给爷爷磕头，跪在母亲面前说:“容孩儿不孝。”
　　鹿老汉说:“快去吧，走了，我们就少个吃饭的人。”
　　鹿进粮看着满面泪水的妹妹，咬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