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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横竖横传檄问鼎之一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07-29 19:29:26      字数:3725

  辅国将军、雍州刺史臧质官运亨通,前程似锦。几曾料到凭空来了刺客,盗剑留匕,神出鬼没,闯刺史大堂如入无人之境。竟然连大名鼎鼎“龟鳅二怪”,与其仅只一个照面,便“龟缩”、“鳅晾”。这刺客如此肆无忌惮,昨夜却又手下留情,意欲何为?
  臧质似乎有所明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正欲放一放刺史架子与“刺客”对话,只听有人问讯道:“臧将军别来无恙?故人造访,似乎无须全副仪仗相迎。”
  臧质这才记起尾随刺客尚有一人,臧质仔细看去,总算全然明白了。来不及细想对策,忙不迭起身相迎道:“先生大驾光临,下人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请先生且先上坐,待……”
  “客套话,将军且留待后叙。”贺振昨夜取剑留匕,已有威慑之意。今日直闯大堂,更是气势汹汹。如何还用得着太多虚与委蛇?打断臧质那假惺惺道,“南中郎将,都督江夏、西阳、晋熙、新蔡四郡诸军事,便宜调动江、豫、荆、雍四州兵马,武陵王有谕:雍州刺史臧质,即刻赴湓口城听候调遣!雍州诸事交由襄阳太守柳元景暂摄,违命者——斩!”
  “建威将军、襄阳太守柳元景遵命!”贺振话音刚落,大堂外便有人大声领命,并率数十甲士一拥而入,自然正是柳元景。
  “这……这……”臧质听了武陵王之谕已然心乱如麻,想不到柳元景来得如此“恰到好处”,臧质能不如堕冰窟?臧质后悔不及——悔不该自以为手握重兵奇货可居,首鼠两端反倒弄巧成拙。现如今,自己虽犹自高坐大堂,实则与阶下囚有何两样?这先生看似温文尔雅,可武功出神入化,自己曾亲眼所见。而雍州将士十有八九乃柳元景旧属,他二人明摆着联手冲自己而来……臧质惊慌失措处一句“这……这可如何是好”几乎脱口而出。只是臧质毕竟不是等闲之人,两个“这”字虽不由自主漏风,成句之话却能留住。
  臧质嗒然若丧,贺振心明眼亮。他二人无冤无仇,贺振犯不着赶尽杀绝。上前去和风细雨道:“臧将军大可将心放宽,你我一道湓口城去,本就是将军你顺天意、应民心、深明大义。风云际会武陵王必将厚待将军。”说时话锋一转大声道,“请建威将军柳元景接印信坐堂理事。我与臧将军等这便二堂去,尚有要事相商。”
  四月十三,开午日。宜祈福、祭祀、开市。黄道大吉。
  卯末辰初,湓口城北门守军循例开城门、放吊桥……那吊桥尚未放稳,只见有数骑风驰电掣而来,上吊桥、进城门……眼尖者惊诧道:“先生!”也难怪此人大惊小怪,这先生从来儒雅,今日这是怎的了?
  这先生自然正是贺振,因听探子禀报:建康有兵马调动。贺振不敢轻忽,命陈显达留守襄阳,吩咐柳元景率雍州劲旅兼程进发,自己则与臧质及随从数人,轻骑飞驰。而拼命锤于戈已前往嘉兴吴家庄园,命阳直、郎正,率健儿至阳羡西南禹峰山下“张公洞”“海屋大场”隐匿。待江州人马兵临建康城下,再与江州大军会合。这阳直、郎正即阳不阳、郎不郎,与于戈曾有“同门”之谊。贺振将其收于门下,改名为阳直、郎正,早已告知于戈。于戈领命,遂倍道东去。
  贺振一行来到王府前,早有人大声“先生回来了”报了进去。
  大堂上文武僚佐济济一堂,听说“先生回来了”,莫不如释重负:看来雍州变局已迎刃而解,纷纷迎了出来。
  果不其然,与先生同行之人正是雍州刺史臧质。相互见礼过后,贺振吩咐道:“速请殿下坐堂议事。”
  刘骏听说先生已回,自然不可轻慢,连忙来至大堂就座。贺振无须繁文缛礼,开门见山道:“建康细作来报,刘劭因调虎离山之计弄巧成拙,老羞成怒之下,命萧斌为谋主,殷冲掌兵符,进鲁秀为辅国将军,京口守将王罗汉为右军参军,委以军事。调兵遣将意在西图江、荆、司、雍诸州。全不顾宗室骨肉同气连枝,天下苍生度日艰辛……看来刘劭逆贼是弑逆成性,为逞一已之快不惜赶尽杀绝,又将搅起一场腥风血雨。与其任由逆贼蹂躏,横竖横不如传檄天下共讨逆贼。而诸州镇有识之士早已忍无可忍,‘江州当出天子’更传言久矣——武陵王振臂一呼,定然应者云集。风云际会,恰逢其时。诸位以为然否?”
  原来,刘劭命“刀下留身”陈叔儿率精兵潜往江州,只待刘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湓口城便可乘虚而入。后宫多了个路美人,好不销魂!
  谁知好事多磨,先是探子来报,说是江州兵马未动,湓口城风平浪静;后又说沈庆之倒是率部移屯五洲,却并未拿下刘骏,反倒成了其麾下大将。更叫刘劭恼怒的是,陈叔儿恰似泥牛入海,消息全无,连东宫典签董元嗣亦携家口潜逃。
  刘劭虽无大智,却能明白这“多磨”皆与江州有所牵连。而荆州刺史南谯王刘义宣已进位太尉,竟然迟迟不赴京城就任,若非怀有异心,岂敢抗旨不遵?看来江州、荆州、乃至……刘劭既惊且怒,遂召始兴王刘浚征询对策。
  这刘浚本是个缺心肝的货色,唯恐天下不乱道:“顺陛下者昌,逆陛下者亡——京口守将王罗汉骁勇善战,陛下若委以军事,剿除逆贼,定然马到成功。”
  这刘浚出镇京口之时,与王罗汉臭味相投。而王罗汉悍勇不假,善战则未必。好在刘劭欠这继子兄弟天大一份人情,自然言听计从。且正当用人之际,当即调兵遣将,只待兖、冀、徐、青诸州兵马汇集建康,便可分头进发,先平江州,再剿荆州……
  建康厉兵秣马战云乍起,杜澹看得明白,便吩咐江州细作火速返回禀报先生。谁知先生已与于戈去了雍州,这细作遂兼程尾追,总算未曾误事。贺振这才一改往日温文尔雅,言语间看起来似乎征询文武僚佐“以为然否”?不过单就“横竖横”三字,便已表明无所作为只不过苟延残喘任人宰割。
  贺先生这一征询,文武僚佐顿时群情激愤,纷纷誓言效忠武陵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贺振遂趁热打铁,当即与众文武商定部署讨逆内、外诸策。武陵王刘骏自然照策宣谕——录事颜竣草檄传示四方,共讨劭逆。寻阳太守刘延孙留守湓口城。司州刺史鲁爽守江陵为藩屏。南谯王刘义宣,辅国将军臧质,调运粮秣。建威将军柳元景统领宁朔将军薛安都等雍、荆劲旅,水路至江宁登岸,取新亭依山为垒。刘骏亲率江夏、西阳、晋熙、新蔡四郡及江州精兵,命沈庆之总掌中军,登沈灵赐水师之舟,浩浩荡荡杀奔建康。并传檄建康历数刘劭罪孽。
  先生贺振与谢庄则行无定向,随机应变。开拔时却见路夫人着人召见朱修之,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刘骏这一去处处刀光剑影,路夫人放心不下乃人之常情,召见典签朱修之无非叮嘱其不离武陵王左右,用心照料。只是路夫人此举,却令本就依依不舍母爱温馨的刘骏,更添了几分惆怅。
  刘骏这里心乱如麻,却仅只一乱。可刘劭那里心力交瘁,则未免困顿,还得勉为其难应付纷乱——先是探马来报:兖、冀二州刺史萧思话公然抗旨不遵。继而江州兵马已顺流而下来势凶猛,讨逆檄文更是字字句句剥皮诛心。随后随王刘诞、建武将军垣护之,亦发兵呼应刘骏讨伐建康……刘劭焦心劳思,偏又离不开活色生香潘淑妃,能不心力交瘁?这兄弟二人,心魔作祟无止境,颠倒折腾死不休。
  刘骏披犀甲,登楼船。大翼为前导,中翼为后卫。戈船矛槊林立,小翼弓弩弦挽。突冒梭巡左右,恰似过江之鲫。这沈灵赐练水师,果然未负先生所望,刘骏原本以为波涛汹涌苦不堪言,却不料稳如闲庭信步。早知如此,便该请母亲同行,省却了几多相思之苦。刘骏扭头眺望湓口城,却只见蒙蒙一片,方寸间怅怅惘惘怎一个“乱”字了得?
  江州水军旌旗招展,士气如虹。乘风破浪,一往无前。唯有刘骏茫然若失,乃至恍恍惚惚不思饮食……叫来医官诊视,却又无病无痛,未免束手无策。好在有沈庆之总掌中军,刘骏有病有痛无病无痛于军务并无关碍。
  四月廿一,破寅日,煞气冲紫微。黑道大凶,大事不宜。
  是日巳时,江州船队前导行至白鹭洲,建康城已隐隐在望。
  忽听前方号炮声响,有突冒来报:前方江面上有百余艘战船结阵而来……
  沈庆之与沈灵赐登楼观察,但见前方船阵旌旗猎猎气势非凡,正是建康水军。然而,沈灵赐却道:“船阵中虽有楼船,却无大翼,更无铁头翼。船阵亦编结无序,进退失据,且不知逆水迎敌乃水战大忌……”
  看来这一场水战,刘劭水军既不知彼,又不知已,有得苦头吃了。沈庆之下令道:“擂起战鼓,首战务须告捷!”沈灵赐遂挥动令旗,船队旌旗变幻处,铁头大翼当先,小翼紧随其后,戈船左冲右突,突冒随机应变。
  号炮声里,战鼓擂,人呐喊,江州水军顺风顺水排山倒海。两军相逢处,铁头大翼所向披靡,小翼飞矢如蝗,戈船矛、槊勾魂夺命,突冒所到之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刘劭水军顿时泄了气势,乱了阵势。前锋将士或舟毁人亡,或受创坠江。中军惊惶失措,连忙掉转船头溜之大吉,却又将后卫冲得七零八落。哪还顾得上江面上自家将士惨呼哀嚎是死是活?这大江之上五面是水,一面朝天,这一战,刘劭水军将士岂非各凭天命?
  江州楼船上沈庆之一目了然,见刘劭水军溃不成军,倒是始料不及。原以为自家水军尽管胜算可操,却也免不了一场血战。谁知刘劭水军竟然一触即溃,一场血战倒不如说是一场屠戮。沈庆之正欲下令乘胜逐北,只见残军已入河口,沈庆之明白这是逃往玄武湖。
  玄武湖本名北湖,刘义隆元嘉七年,湖中有“黑龙”现,遂改称玄武湖。这玄武湖有河道直通大江,刘劭残余水军逃往玄武湖,江州水军追而歼之倒是轻而易举。然而,倘若刘劭步军趁机断了河道,江州追兵岂非“反胜为败”自取灭亡?
  沈庆之谋略深远,自然不会轻敌冒进。传令下去“穷寇勿追”、“降者不杀”。并命马步军登岸安营扎寨为“新月阵”,此阵状若犄角,左右相应攻防两宜。又命探马潜往新亭联结柳元景部、沈灵赐统领水师结水寨为马、步军之援。因刘劭水军折损殆尽,江州水师足以耀武江上,武陵王自然驻跸楼船最为安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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