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奇人杨草原

　　杨文化上班不久，便开始习惯性地拿出以前的账目进行核查。结果，叫他大吃一惊。从那些记载的账目上，杨文化看得出，他的前任应该也是一位会计行业的高手。那些一眼看上去，书写标准流利的数字，以及记账的格式，装订，项目的归档，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但里面的一些数据，以及数据之间的关联，却存在很多矛盾。这些现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通过做假账，从中捞钱，中饱私囊。
　　“怪不得郭志坚当初找我的时候说，这家公司要找的会计，第一个要求就是诚实、本分。原来，是我前面这家伙欺骗了他们！我可决不能步他的后尘！如果我也像他那样，不仅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新工作会泡汤，而且，也会丢人家郭志坚的脸面！”杨文化又一次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杨文化在自己的新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着。自从他把自己核查以前账目时发现的问题，如实向经理刘志强反映后，刘志强对他更加信任。一有时间，就会拿着茶杯，到他的财会室来坐坐，跟他谈些什么。时间一长，杨文化感觉刘志强不像他的经理，反而更像是他的一个朋友了。
　　一天，午后，刘志强又端了一杯茶，走进他的财会室。当时，分管业务的赵秀芬也在财会室。她是来核对前几天出差的一份报账数据的。
　　“你们看报纸了吗？杨草原被人告发了。”刘志强一坐进沙发里，便这样说。
　　“谁是杨草原？”杨文化问。这名字，对他来说，听起来很陌生。
　　“过去我就说过，他迟早要出事儿！这回应验了吧！”赵秀芬哼了一声，有点儿幸灾乐祸地说。显然，她对杨草原很熟。
　　“说起来，你们这位本家杨草原，可不是个一般人物啊！”刘志强喝了一口茶，感叹道。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杨文化问。
　　“这个人，现在据说身价过亿，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人，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在文艺界里混，而且还混成文艺界的名人，大佬！其实，他是个最没文化的人！”刘志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上了。因为他知道杨文化和赵秀芬都不吸烟，便也没有让两位。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是不是看人家现在遭难了，你也想乘机落井下石呀？”赵秀芬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说这话，可是有根据啊！因为，他是我同学的一个表姐夫，所以啊，他的底细，我比一般人都清楚。你看他整天都戴个眼镜，一副有文化的派头。其实，他的文化程度，只有小学二年级水平。据我那位同学说呀！当年这个杨草原，在学校成绩太差，一年级读完，因为成绩太差，就留了级，复读了一年，才上的二年级；二年级读完，还是因为成绩太差，又留了一级。结果，小学上了四年，也只读到二年级毕业。二年级读完，成绩还是那么差，老师还想让他再复读一遍二年级；他自己羞得不行，就回家不念了！所以，他的文化程度，实际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水平。这就是我说他没什么文化的依据。他整天戴的那副眼镜，大家都以为是近视镜，是有文化的证据。其实，那只是一副平光镜，是他专门戴着哄人的！”
　　“就这么点儿文化程度，他是怎么在文艺界里混到今天的？”杨文化的兴趣被激发起来。
　　“杨草原这个人啊，当年在学校虽然文化课不行！但其实脑子一点儿也不笨！最初从学校辍学，因为年龄还小，找工作也不到时候，便整天在社会上野跑，渐渐就把心跑野了。有一年，他们那儿来了一个跑江湖的杂耍班儿，他整天跟着看，一来二去，被迷住了，缠着想跟人家学。怕人家不收留他，就说自己没有家，是个孤儿，流浪少年。但杂耍班子的老板是位老江湖，对他的情况不摸底，怕惹麻烦，怎么也不敢收留他。到离开的那天，也没答应收留杨草原。杨草原不死心，自己悄悄跟在那个杂技班儿的屁股后面，离家出走了。人家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一口气，跟出了几百里，换了十几处地方。杂耍班的老板，见杨文化破衣烂衫跟了这么远，风餐露宿，也没人来找，估计真是个野孩子，又见他这么痴心梦想地要学杂耍，最后，就把他留下了。”
　　“后来呢？”赵秀芬也兴趣大增。
　　“那个杂耍班，走了几年江湖。生意越来越惨淡，就解散了。这样，杨草原再次成了一个流浪汉。这时候，他已经二十三四岁了。为了混口饭吃，他就凭自己在杂耍班子学到的手艺，独自跑起了江湖。哪里有集市，有物资交流会，他就往哪儿跑。在集市和交流会场，变点儿小魔术，耍几套拳棒，卖点儿包治百病的膏药、大力丸什么的。集市，交流会，全国各地经常举办，所以，他一年四季倒也能一直这么混下去。他那个老婆，就是在这段儿时间找下的。”说到这儿，刘志强嘿嘿笑了几声。
　　“刘经理，你笑什么呀？就他一个流浪汉，还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赵秀芬坐进另一张沙发，两眼盯着刘志强问。
　　“这就正应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到杨草原找对象呀，挺有意思的。他在集市上，认识了一个卖老鼠药的。那人和他一样，也是整天追着集市做生意，由于老遇到，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有一次赶集，那人把自己的闺女带到了集市，让杨草原看到了，非要那人把闺女嫁给他做媳妇儿。当时，杨草原二十四，那闺女才十四岁。两人相差整整十岁，而且那闺女还未成年呢！人家当然不同意。但自从见过那闺女以后，这个杨草原就整天围着那卖老鼠药的不肯离开，人家去哪，他也去哪儿。就这样，一跟，就是四年。由于四年里，他老在这一家人跟前转悠，帮这帮那，有什么好东西，赶快拿来送那闺女。人家不论怎么赶他走，就是不走，渐渐的，彼此熟得都快成一家人了；而且，他不管见了谁都把那闺女说成是他媳妇儿。久而久之，那闺女也和他有了感情！最后，就为他们办了婚事。”
　　“是挺有意思的。再后来呢？”杨文化笑着说。
　　“再后来，他就开起了皮包公司，到处玩儿空手套白狼那一套把戏。有一回，他成立了个农机公司，按每台五千元的价格，与一家小四轮拖拉机厂签了一份四十台的合同。人家把货发过来，他立马打出广告，以每台四千元的价格出售。你想想，比进货价还低一千元卖，那比市场零售价可就低了二三千元了。只三天工夫，四十台小四轮拖拉机就被抢购一空。过了几个月，人家等不到货款，几次派人来要账，他告诉人家：‘东西是卖掉了，不过，钱也让我花完了！你看我这店里的配件儿，看中什么，你就拿什么，用来顶账吧！打官司，我肯定输，不过，输了，结果和现在一样，还是拿我店里这些配件儿顶账！’没办法，那要账的最后，只好用三轮车拉了他店里的配件，到车站发回单位交差。一块钱进价的配件，他给人家顶十五块钱。四十台小四轮车，他就用一辆三轮车的配件顶掉了。”
　　“这人原来这么坏呀！”杨文化惊讶道。
　　“听说，就凭那几年开皮包公司，杨草原积累下了他的第一桶金。大约一百五十万左右。后来，国家严厉打击皮包公司，他才摆手。杨草原，原来的名字叫杨起晨，开皮包公司那几年，有一次，生意不顺，他就找到一个算命的，让人家给他测算。那人告诉他，是名字没起好！于是，就建议他改成杨草原。他问为什么？算命的说：‘杨，同羊字，羊进了草原，到处是草啊，想咋吃，就咋吃！’杨草原一想，很有道理，就把名字改了。听说，自从改了名字后，接下来的几笔生意果然顺风顺水。”
　　“改名字原来这么重要啊！我明天就去派出所把我名字改成赵金银去！改过了，是不是就会金银多的花不完？”赵秀芬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从皮包公司收摊儿后，杨草原坐了几年。随后，不知怎么，就投资开了一家会计事务所。你别看杨草原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文化，做生意，那眼光，绝对超前。他开会计事务所的时候，在咱们省城，可是第一家。当时，开律师事务所的不少，可偏偏就没有会计事务所。”
　　“为什么那时大家都不愿开会计事务所？”杨文化好奇地问。
　　“很简单，因为不赚钱呀！”刘志强笑着说。
　　“怎么会不赚钱呢？”
　　“当时，咱们中国的公司，大部分是国有企业，所有的公司，都设有会计这个职位和部门。谁会把自己单位的账目拿出去让别人去做呀！现在，私营企业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公司为节约成本，才逐渐把账目委托给会计事务所来做。但那时，找会计事务所做账的很少，基本上不挣钱，甚至还赔钱。可杨草原硬是雇了两名专业会计师，赔着钱，开起了省城第一家会计事务所。结果，等别人看到这一行业开始挣钱时，杨草原已经挣得盆满钵满了！你们看看，这人是不是很有眼光。就在很多人开始成立会计事务所的时候，杨草原开始把眼光转向了我们娱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