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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7-07-22 16:51:12      字数:8327

  屯子中间位置有一个大口井。四根一米高的木杆支撑直径一尺的圆木辘轳,二尺长的辘轳上,手指粗的麻绳整齐缠绕着,绳子末端系个绺根斗,横搭在井口处水泥管沿儿上。这口井四季都一样忙。鉴于通往辘轳把处铺有半尺宽、十米多长的青石板上中间部位出现轻微凹陷可以想象这口井地繁忙程度。这口不足十米深,人工挖掘的井是全屯人饮水源头,周围夏天积水,冬天结冰。
  周淑云雨雪不误,每天至少往返四五趟儿。
  她拿起扁担放在肩上,挑上两个水桶刚走到院中,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大姐,又要去挑水去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走过来。这姑娘眉清目秀,虽然没有胭脂帮衬,也难掩饰她精致的粉面。浑身上下的衣服没有一块补丁,浅粉红色红花上衣,兰花祺裤子看上去有些陈旧。走路如风,眨眼飘到周淑云面前。
  周淑云停下来,双手紧抓两侧的扁担勾和桶梁,呵呵一笑:“是带芎子老妹啊!吃完没有?”
  “都啥时候还没吃完。你真把我当成千金小姐啦?告诉你,我勤快着呢,呵呵,吃完半天了。”带芎子看着水桶咯咯笑,“大姐,你瞧瞧这两个大水桶,装上水我看都比你沉,看你单薄细两的,是哪来的力气挑得动一大挑子水呢?”
  “你大姐我呀,我的劲大得很。”
  “嗯哪,大姐你不是吹牛,你的劲比一般老爷们都大。一天挑好几挑水,这一天挑水走就得走好几里地,挑空挑都挺累,别说挑六七十斤东西了,真厉害!对了,大姐,你天天用水洗澡啊?”
  “老妹,你家人口少,挑点水就够用。我家人口多,用水当然多。真羡慕你呀,一天多清闲。对了,老妹,我老姑父多暂回来?”
  “快了,没几天了。”
  “我老姑在家干啥呢?”
  “你问我不如你自己看看去了,再走两步就到我家了。”带芎子手指和淑云家仅十几步相隔的西院。
  “我不是没工夫了吗?一会回来的吧!”
  带孝子一挥手:“快走吧,不耽误你了,一个来回最快得半个多钟头。”
  “唉!那我走了。”淑云刚走几步。
  带芎子又问:“你家都谁在家呢?”
  “三个小的在家呢,三个大的上学去了。”
  “那好了,我去哄他们玩。”
  “挺大个人和小孩也能玩一块。”淑云回过头笑着说,“你成天真像个孩子似的。不说了,我可去挑水啦!不然一会儿井台上又排满人啦,一时半会儿的也排不上号。”
  带芎子嘴角微撅:“你老姑总叫我半疯,听你的意思我是老玩童?”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即使说不说大家一看就知道了。呵呵,老顽童,这名字倒挺适合某个人,哈!”
  “挑你水得了,不和你嚼嘴磨牙了。”带芎子打着哈欠,懒散的神态好似刚起来,又像在屋呆腻了。她太了解表姐了,她舍不得让孩子们干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生怕累伤了,所以大缸里和水桶里总是满满的,不留给孩子干活的机会。孩子们心疼妈妈,又无可奈何。他们的学习方面,在爹妈的心里占有最大比重。孩子们只能在星期天帮妈妈干一些活——抬水、捡柴禾、上大甸子捡牛马粪……带芎子边走边想,额头险些和木板拼凑的门亲密接触,抬头看着门上皮条拉手。她没有进屋,轻声问道:“你们几个起来没啊!我来看你们来啦。”
  “起来了半天了。”屋里传出稚嫩地答应声。
  三个孩子听到老姨和妈妈说话才起来,看见老姨进屋显得手忙脚乱,叠被的叠被,扫炕的扫炕。她们愿意和老姨“玩”,因为有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得到额外的抚慰。“老姨,你坐这。”三个孩子天真的模样,特别讨人喜欢。
  “真懂礼貌,进屋就给老姨打招呼。我就喜欢会来事儿的小孩。你们三个洗完脸,我和你们玩个游戏。”
  “啊,老姨等一会儿吧!”张二纵身跃下地,神色慌张,像似晚一秒钟老姨会转身离开。带芎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张二你急什么急?你瞅你的鞋都穿错脚了,一天你净寻思玩了吧?”
  张二习惯性做个鬼脸:“要不我觉得怎么这么别楞儿呢,原来穿反了。”
  “我老弟总是这样,干啥都得用人看着,衣服穿反都属正常,何况是鞋了。”三娟子带有取笑弟弟的味道。
  “哦,是呀!”带芎子走到小娟子旁边。
  “老姨,咱们玩什么游戏?”小娟子不停的眨着眼睛。
  “猫捉老鼠。我扮猫,你们扮老鼠。”
  “老姨你别糊弄我们了,你以为我们小好骗哪。”
  “三娟子,你说我咋骗你们了?”带芎子疑惑的问。
  “我哪有你跑的快,你伸手就能把我们抓到,我们当老鼠非得让猫都给吃光了,我看还是不玩了。”
  “啊,我知道。但你们没明白,我是把眼睛蒙住再抓你们,看公平不公平?”带芎子平时在家也没有消遣的方式,爹爹常年不在家,瘫痪的妈妈又下不了炕,全凭她精心侍候。在那年代还什么娱乐都没有,妈妈还成天怨她不找个婆家。她清楚,老人嘴都比较碎,想起一句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带芎子特别孝顺,她很少和老太太顶嘴。有病人心焦,父亲不在家的情况下更不能惹妈妈生气。她没起床母亲就开始唠叨,急匆匆爬起,走出房门,来找孩子们消愁解闷,这样能缓解一下心中的压抑,无论怎么说她和孩子们之间存在代沟,只好想办法取得孩子欢心。可有时兴起也难免瞻前不顾后地惹得孩子们哭。
  张二拍手说:“公平,公平,公平,太公平了。”眼珠一转,“老姨,老鼠爱偷吃才被猫抓住的,我们没吃的,当不了老鼠,玩不了的!”
  “你家有啥吃的没有?”带芎子四处撒摸。
  三娟子摇摇头:“没有啥好吃的,就菜板上有块白菜根,我老弟他根本不吃。”
  小娟子把平时听到过的话,她不知是夸人还是骂人的:“我二哥比猴都奸,他宁愿啃土豆子也不啃白菜根。”
  带芎子手插在上衣兜里,掏出仅有的三块糖,每人分一块。说心里话,她不想拿出来仅有的诱饵,拿出来代表下次想插到玩的队伍中,那只有徒劳两个字。她别无选择,为了和孩子们多玩一会,她嘱咐说:“不行吃,明天还可以接着玩,如果谁偷摸吃了那我可会生气的,你们姐仨可记住喽?”
  “那玩完还得给你呀?”张二如获珍宝。
  “啊,你们带着糖纸放到嘴里含着,玩完就吐出来。”带芎子解下系在脖颈上的围巾蒙在眼睛上。三娟子用手在她眼来回摇晃数下,确定看不见才喊道:“老姨,你开始抓我们吧!”
  小姐仨迫不及待把糖纸剥去含到口里。三子和张二把小娟子拉到屋中间的柱角后边做为掩护。
  带芎子眼前一片漆黑,唯有靠耳朵听,“嘎嘣”一声咬糖的声音,急忙往前走两步伸手抓去,“咣”前额碰到硬邦邦物体上,疼得她双手捂着脑门:“哎哟,哎哟,疼死我啦!”
  姐仨见状忍不住笑了。
  “你们三个小没良心的,老姨我都快疼死了,你们还笑得出来,快把糖给我。”
  “老姨,你还怪我们?你不会慢点抓呀,那么急干嘛呀?撞坏了没有?还玩吗?”三娟子她们跑过来问道。
  “没磕坏。不过你说的也对,愿我自己太急了,竟然把柱角忘到脑后啦。来,接着玩,我这次加点小心。”带芎子又把眼睛重新蒙好,这次她不敢贸然,小心摸索前进。
  张二调皮地笑道:“老姨你可不能再用那么大力啦,不然脑门又会起小包的。”摸摸柱角说,“看看,看看,把我家柱角都磕个坑,我爹回家非得打我不可。”
  带芎子被张二逗笑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了乖,你信不信我专门抓你?”有了刚才的教训,格外小心。此时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东摸一把,西划拉一把,就是无法抓住她们,心里有些急躁,“我不知道你们在什么位置,使个动静我听听。”
  张二站在柱角边上,他的牙齿抵挡不住好东西勾引,不停地嚼着,糖和纸一同吞下肚。
  带芎子心中高兴,心想:小孩倒是小孩,就是认吃,我看这回哪跑。轻轻摸索前行,侧耳一听,就在面前,心中暗喜,猛的伸出双手一抓,嘴里喊道:“这回你往哪跑。”
  张二微微一笑,顺势猛然躺下,往后滚动。
  带芎子控制不住前倾的身体,“咣”又撞到柱子上,头嗡嗡作响,眼前无数银灯翻舞,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捂着另一面额头:“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可疼死我了。”
  三个孩子面现惊诧,不知所措,嘴里不停地问:“老姨,没事吧?”三娟子急忙把围巾解下来扔到一旁。
  “没事,没事,比先前磕得能重一点点。”带芎子恐怕吓着孩子,嘴角上翘,面部被疼痛僵住了,没有笑出来。
  张二观察老姨红肿的额头,笑了:“老姨,你脑门和你一样逗,左边脑门磕了一下,一定怕右边的挑理,所以一面磕一下找找平衡。这回好,两边的额头谁也不生气了,包还差不多大。”
  带芎子陷入尴尬境地,本来心情不大好,认为孩子在奚落自己,情绪变得激动;一把掐住张二的小脸蛋,问:“我让你说,我让你幸灾乐祸!我把你的脸蛋上的肉给你拧下来。”
  “老姨,我不说了,不说了,快放开我,好疼啊!”张二想挣还不敢挣,晃着脑袋喊。
  带芎子唯恐脸蛋儿从指缝中滑脱,稍一使劲。忽略自己手重,别看她岁数小,屯中年纪大的都是平辈,她叫嫂子的居多,妇女们闹起笑话什么都说,所以她唯有用武力取胜。她没感觉得用力,张二疼痛难忍,“哇”一声哭了。
  带芎子呆望着张二脸上由红变紫的指印,慌忙哄道:“别哭了,别哭了,是老姨我的手没轻没重,对不起啦!”
  张二属滚刀肉型的,掐拧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带芎子手指和张二脸部接触面积太小,张二感觉像似铁钳咬在脸上,脸上的肉即将被撕扯下来,疼痛无比,他实在无法忍受,才哭得没完没了。
  带芎子担心淑云回来,自己无法交代,起身便走:“三娟子快把你弟弟哄好,我先回去干活了。”
  “你回去吧,老姨,我一定会把老弟哄好的。”
  淑云挑水回来,刚到院中就听屋里孩子抽泣,进屋见张二站在炕边捂着腮帮。三娟子和小娟子为他揉搓,放下扁担,漫不经心地问:“你这是咋了?”
  小娟子说:“我老姨掐他的脸。”
  妈妈不以为然地说:“掐一下能咋的,哭什么哭?
  “疼!”张二松开手,露出紫青的脸。
  淑云愕然,走过来蹲下身,心疼看着儿子的脸,问清缘由后,哄骗儿子说:“别哭了,一会就不疼了,妈这就去找她去。你老姨也真是的,这出手也太重了。”张二听到妈妈要为自己评理,竟然忘记疼痛,和姐姐妹妹跑出屋。
  淑云已经有几天没去老姑家看老姑了,这几天也是活多,实在抽不出时间。她心地善良,和老姑相处的如同母女。刚才挑水勉强走到家,趁此机会缓缓疲惫的身子,上老姑家看看老姑。淑云看看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几步踏进西院,边推门进屋边说:“老姑,我来看你来了,最近挺好的吧!”
  一铺大炕上,炕头位置盘腿坐着个老太太,七十多岁的样子,青色带襟衣服,布条系成“蒜木疙瘩”的扣子从胸前斜排在左胯旁。银白色头发在脑后挽个发髻,发髻用黑发网包着,横插一个木簪。穿着十分利整,白净的脸上皱纹很少,冷眼看上去不像是瘫痪的样子,拧着鸭子腿,破袜子补得细针细线,贴在小脚上,小腿上打着腿带(那个年代,所有老人都打腿带)。老太太见侄女进屋,脸上立刻换上笑容:“呀,是大侄女啊,快坐在老姑身边,让老姑看看。”好似几年未见似的,“哎!还是那么瘦,咋就不胖呢。哎!就是孩子多累的啊!老姑看你就心疼,虽说住在东西院,要想见上一面可真难!”老太太理解淑云,侄女起早爬半夜的拼死拼活的干,为的能让孩子们吃得饱穿的暖,虽然就几步道,可好像相隔几十里路程。好在经常能看到孩子们,问问家里的一些事。懂事的孩子们看到活计,不用招唤都来帮着干,老太太看到眼里记在心里。
  “那咋整,孩子多,也没工夫溜达,从早忙到晚,哎……”淑云紧紧握住老姑的手,“老姑你可别怨你这个不孝的侄女啊!就几步道儿也不过来看你!”
  老太太一声叹息,摩挲侄女的头发:“唉!老姑我又不是那糊涂的人,你是啥样人别人不知道,老姑我心里却清楚得很!你白天干活,晚上熬夜缝缝补补的,我听带芎子说你家的灯不到鸡叫不吹。这么熬啥人能受得了,大侄女该休息也得休息,熬夜是在熬心血呢,慢慢心脏会不好的,长久下去容易得心脏病。”
  淑云微笑道:“老姑,你说得太严重了,别看我瘦点,但体质好着呢,体质好的话就不容易染上病。”
  “孩子,你别不信,我是过来人了,什么都懂点。你现在年轻不太许护(在意),上了岁数你就知道了,你会想到老姑今天说的话没有错。”
  “我知道老姑为你侄女好,但我也没办法,咱们家没有好衣服穿,穿破的;可夏天不能露肉啊,冬天不露棉花呀?咱家孩子本来穿的就不好,又露棉花又露肉的更让人家笑话咱,不是吗?”
  “事倒是这么回事,反正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老姑的眼睛湿了,“哎,吃不像吃的,穿又不像穿的,到啥时是个头哇!老姑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帮又帮不上。”
  “老姑的一片心意我懂,你和我老姑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能把自己照顾好就算帮我们啦!其实,老姑更需要我们小辈来照顾,可我们还没有太多的工夫,说起来都有愧,真是无能为力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我老妹把您二老,特别是把老姑你伺候的多好,干干净净的!”淑云擦拭着快要流下的泪水。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带芎子从大姐进屋,大气没喘一下,大姐看起来不像来兴师问罪的,但心里充斥着内疚感。大姐她们全家人对待自己不亚于亲妹妹,暗恨自己不该给姐姐添乱,头埋在胸前:“大姐,我明白你的来意。”
  淑云来之前,对妹妹或多或少有一点点气,自从踏进屋看见老姑时,早已把怨气抛到九霄云外。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家就够对不起孩子们,所以自己舍不得捅孩子们一手指头,即便是犯错,她说服教育,从来不付诸武力。她最不喜欢看到任何人招惹孩子们,即使自家兄弟们也不允许用言语重伤孩子,她总说一句“欠孩子们的太多太多”。淑云满面春风走进屋:“我来看我老姑,你能不明白。”
  带芎子像犯下弥天大错,脸涨得红纸般,低声问:“张二还哭吗?”
  淑云朝她使个眼色,意思不能让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可眼不花耳不聋,她从女儿的表情还有大侄女到来她便开始怀疑。大侄女一般来看自己都是干完活,每次基本上是下午来坐一会,再有女儿每次见到大姐总是连说带笑的,今天却不同往常。老太太的脸变得严肃起来,手指狠狠戳向带芎子脑门:“又是你把孩子们咋了?快跟我说实话?”
  带芎子脑门本来被撞得还在隐隐作痛,被老太太这么用力一戳,只疼得一咬牙:“妈,没看我正在后悔呢吗!自己在骂自己太不是瓷儿了。我不该、我不该……我只是逗逗他们,都怪我手太重。”
  老太太责怪说:“我从你进屋到现在,觉得你不大对劲,我都想到了但我没问你,原来真是这么当子事。你说、你说,你挺大的姑娘没有正形,成天还能和小孩闹到一起?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淑云听带芎子牙缝里传出声音,无意间看见带芎子前额,问道:“你这是咋整的?怎么脑门上鼓起两个小包呢?”
  “不小心撞到你家柱角上了。”
  “咋撞的?”淑云追问道。
  “我们几个玩‘蒙瞎’撞的。张二嘲笑我,所以我才掐他的。但我并没使劲掐,只是想吓吓他,结果就……”
  “你呀、你呀,你就气我吧?早晨我刚提到对象的事,你滋溜从被窝爬起来就跑了。我知道你在躲我,行,躲我也行,在院子转转就得了呗,还、还跑你姐家去啦?哼,磕的好,多磕起几个包才好呢,让你脑袋清醒清醒。老大不小的没有对象,不知你想咋的?我看你成心想气死我?”老太太数落女儿,不知不觉又回到早晨起的话题上来。
  “老姑你说啥气话呢?我老妹多大在你们跟前也是没长大的孩子。其实我老妹既懂得人情道理又孝顺,她样样都好,就是脾气不好点,也许是大伙惯的!也难怪,你家我大妹嫁的太远,现在交通不便,想回一次家都难。你二老身边就剩下我老妹自己了,能说不娇惯吗?至于对象嘛,等她想通了再说吧。这对象的事也不是逼的,有多少逼出事的例子……我老妹虽说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了,以我妹子的长相,臭不到家的。她呀,对象不用愁,赶明儿个还照样扒拉着挑。呵呵,真像人们常说的,缘分没到呢,到时用棍棒打都打不走。”
  “别安慰我了,过了岁数就不好找了,成筛漏子了。嗐,我成天叨叨叨都没用,人家听了倒心烦?我一天天的瞎操心。我呀、我呀倒气不死,可早早晚晚得愁死!我从现在开始不提她对象的事了,就这样下去,白给人家,人家都不敢要,整天里和孩子们打闹?不提提了,越提心里越堵的慌。”老太太手指着带芎子问,“小张二平时多皮实,你不知怎么使劲掐的?要不他不带哭的。”
  “我,我,我,根本没有使劲呐!我真没感觉咋使劲,他的脸就……”
  “你要感觉使劲的话,张二脸蛋肉直接下来了。”老太太又问淑云,“大侄女,你看没看掐啥样?”
  “没掐咋着。老姑,你也别责怪我老妹了,要不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再怪我老妹,她以后不得说我护犊子,当着她的面还告她状,我俩以后还能处了吗?事过去就拉倒吧。我来的意思就是看看您,好几天没来了,就来看看你,真没别的意思。”
  老太太狠狠瞪了带芎子一眼:“你说你呀,你可咋整啊,你姐成天多些活你没看见哪?你不但不帮她反而净添乱,小孩的脸本来皮就嫩,能扛住你这大爪子掐呀?我真不知道说你啥好,你大姐她们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你不能帮着照顾照顾吧,经常给着哭了?”顺手把放在炕头的笤帚拿起,“我非得打你几笤帚疙瘩才解恨。”不停地敲打炕沿。
  老太太不忍心骂女儿,女儿也是二十三四岁的人了,那时农村这么大岁数基本没有不结婚的,她知道女儿不是嫁不出去,而不忍抛开她们老两口才至今未嫁。抛开家庭背景,单凭女儿长相,有多少上门提亲遭女儿拒绝。姑娘特别孝顺,老太太比谁都清楚,但淑云和自己女儿又有什么分别?今天她公事公办纯属无奈之举,要给侄女一个交代。
  淑云抢下笤帚说:“老姑你这是干啥啊,成心让你侄女下不来台?要知道这样我不来好了,惹你老生气不算,还把我老妹得罪了。”
  带芎子看到淑云那尴尬的表情,想缓解屋子里的紧张气氛,走到写字台旁,从茶盘上拿起一个大沏缸子,往里捏点茶,顺手拿起细竹条编的暖瓶,倒上开水:“我给大姐沏点茶水,算是赔礼道歉了。妈,这总该可以了吧?还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着孩子们了。”说话间,把茶缸子端过来,“我向毛主席保证,一定,一定。”她转身仰视北墙上正中位置挂着的毛主席画像说。
  “愁死我了,这纯是半疯,真没办法。”老太太察觉到淑云面部表情,语气明显平缓了许多。
  “老姑你也别怪我老妹了,你也知道,我家这些孩子让你侄女婿惯得太不像样了,给他们个梯子能把房子捅几个窟窿。”
  “妈,你也不要生气了,我已保证过了。我也有脸!”
  “风一阵雨一阵的,你的保证别下到脚后跟上就行了。”老太太说完哼了一声。
  “看我今后的行动吧!”带芎子长舒了口气,把茶杯轻轻放在炕沿上,“大姐品尝品尝茶水与凉水有什么不同的味道?”
  “我可不喝了,都来有时候了,不知孩子们都在干啥呢?张二像三弦姑似的,错眼睛工夫都不给你。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你喝,我帮你看看去。”
  带芎子刚迈一步被淑云叫住:“不用了,我还得挑水呢。刚才才挑一挑水,还得挑几挑才够一天用的。”说罢起身,“老姑我回去干活了。”
  “你活多,老姑也不留你了,大侄女有工夫多来坐坐。”老太太的目光流露出复杂的眼神。转脸对走过窗下的侄女大声叮嘱,“井沿冰太厚太滑,别滑摔了,多加点小心,在冰上摔一下就够戗,听见没?”
  “我知道了老姑,你不用惦记了。”
  “这孩子忙得连口水都没工夫喝。”老太太叹息着,盯着拐过墙角的身影蓦然消失在视线里,老太太扶着窗台欠起屁股,可还是看不到侄女的影子……
  带芎子走进屋:“妈,我大姐都到家了,你是透视眼哪?”她坐在炕边,“这茶我喝了吧,扔了怪可惜的。”避开母亲火辣的目光,端起炕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放下。听见老太太嗔她,“你还舔脸喝呢,不知上火啊?”
  “妈,你还没消气呢?”
  “整天疯疯张张的,不知你啥时能长大?哎,都是你爹把你宠的,二十多岁了,没有一点大人样儿?”
  带芎子双手揉搓辫稍,她料想到母亲会训斥她,却又无法逃避。母亲要说的话像一枚炸弹,无论任何时候,哪怕见到你的影子必须引爆。这次犯的错误毕竟与每次不同,受到口头责罚是理所当然的。她虽然做好思想准备,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她把短辫甩到肩后,懊悔不已:“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别动不动的就说我好吗?人,都避免不了犯错,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我,我今天彻底悔悟了,应该多帮大姐照顾孩子,瞅我大姐瘦得那样子实在太可怜了!”
  “知道就好,你大姐忙里忙外不算,还得把孩子照顾到,一个人有多大精神头啊,你说她容易吗?”
  “妈,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懂了!经过今天的事我好像长大了不少。”带芎子端起沏缸倒满一杯茶,说,“妈,求你了,这篇掀过去吧?喝杯茶,我端着茶,你喝。”
  “这样还差不多。”老太太瞟了一眼女儿。
  “妈,你消气了,你笑笑我才能把心放在肚子里,要不然我的心还在半空晃悠呢。”
  “我生气都生不过来呢,哪来工夫笑?对了,大维他们怎么没在家?”
  “他们还没放假呢。”
  “眼看着来到年儿根底下了咋还没放假呢?”老太太不解的问。
  “咱们的学校你还不了解,课说紧就紧,说松贼松,和其它屯子相比,咱这里山高皇帝远的,谁管呢?放不放假就看老师心情。”
  老太太点点头:“说的也是,眼瞅着到腊月节气啦,他们该放得假了。”
  “嗯,我想也快了,也就这几天吧。咱们屯里这几个老师肯定是家里活干多了,经常不讲课,让学生在学校混,他们抓到规律了,考期中试是本学校出题,所以快慢缓急由他们几个定。”带芎子挑了挑眉毛,好奇地问,“妈,你咋突然关心起学校的事儿啦?这好像不归你管吧?”老太太看了一眼带芎子说:“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孩子们放假能帮你姐多干点活,她也能轻巧些!”
  “我的老妈,我姐有你这个老姑是有一点点福啊!余下、余下的还是一个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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