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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年前那些事儿(1、2)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7-21 13:22:14      字数:6348

  1.
  有点像僧人打坐,两条腿弯回去交叉着,一条腿压着另一条腿,两只脚对应地压在看不出弧线的臀部下面。瘦弱的腰身直直的,呈现着挺拔坚强。坐在热呼呼的火炕上,暖炕热被的,像是融入在暖洋洋的阳春三月里,和白天经历过的奔波劳顿乃至大河滩上那一幕惊险相比,新娘子田秀淑此刻心如绽开的春花,荡漾着一种强烈的欣喜感。自己结婚了,有自己的家了,自己有男人了,自己已经从孩子变成大人了。
  妈常说,青年人一天不结婚一天都还是孩子。一身油污的煤油灯放在炕前面方形的墙洞里,枣核大的灯火舞蹈似的一左一右地晃动着,忽明忽暗的光焰把她模糊地投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十八载的时光将她描绘成今天的模样。瘦弱身材,恬静红润圆圆的面容,犹如春天里一棵青青嫩嫩的禾苗,长得水水灵灵的,一副娇嫩的模样;当然,她也不缺失农家女孩儿的那种淳朴、活泼、懂事早的良好品德。她的记性也好,眼下还能历历在目的在脑海里重现自己的童年。
  那时候的日子好像还没有现在这么清苦,或许是因为自己年龄小不知事,不留意。在生活方面还真没有给她留下不美好的记忆。她记得自己爱听矿石小喇叭,爱唱歌,爱用蜡笔画画儿。画红花,画绿草,画碧树,画活泼的小乌。二年级第一学期的时候,她画了一幅一个小女孩儿在向日葵地里拔草的画儿,被美术教师在班上拿给同学们传看。有一定美术修养的美术教师把她的这幅画和大师毕加索的油画《向日葵》联系起来,把她和画儿很猛地夸奖了一番。其实,她和同学们并不知道毕加索是谁,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向日葵》是一幅怎样的油画。
  好像也就是在她受到美术老师表扬的那天晚上,突然她生病了,像睡在蒸锅里似的发起高烧。村里没有治病的医生,妈便去代销店里买来几片发汗药片给她吃。发了三天汗,人已虚脱,奄奄一息,但仍是高烧不退。爹怕死了女儿,战战兢兢地到外村请来医生。医生的医术也还高明,打针吃药的折腾了七八天,病好了。然而,一道重重的黑幕把她和她无比喜爱的光明世界永远地给隔离开。她的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拒绝了外界的一切。从此,她失去了五彩缤纷的欢乐。
  年龄大一点后,她就开始跟着妈摸索着学做家务。洗洗涮涮,缝缝连连。令人叫绝的是,她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子能够穿针引线。针鼻儿那么丁点,线头儿那么细小,只见她一只纤纤手捉针,一只纤纤手捏线头儿,然后双手藏匿到背后衣服的下摆里面。眨巴眼那么大的工夫,双手从背后的衣服大襟下面拿出来,那线头儿已经神奇地穿到针鼻里了。
  过庄稼人的日子,收拾屋子,喂猪打狗挡鸡窝,啥样活儿她都能干。十多年的磨练使她早早熟悉了家道。妈当然会想到女儿终究是脸朝外的人,早晚都是要出嫁的。所以教她,磨练她,为她做人妻打下扎实的基础。家有多大,她的活动范围就有多大。空闲的时候,她听那个矿石喇叭,矿石喇叭用声音送给她另外一个精彩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她的心就有多大。声音成了她认识和了解这个世界唯一的桥梁和工具。
  她知道,由于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近一二年屋里的日子甚是窘迫。常常出现这样的镜头,锅里的水被烧得翻着小浪头,妈端着簸箕出去借棒子糁儿,串三家五家都不一定借得着。她知道屋里的日子很难啊,她还知道家家户户的日子都是很难的啊。
  一天,妈和她商量,说打算给她找个吃饭地方,给她找个人家儿,要出嫁她。妈的声音细小,像被风吹破的窗户纸在震颤,带着一点哭声,带着不情愿的无奈情绪。
  她沉吟一会儿,非常懂事地冲着妈的带着抽泣的声音点点头,凭着直觉,她知道妈在她的什么方位。然后,她心里也是很揪扯地说,听妈的。声音细弱得像一根线。她知道,自己毕竟是脸朝外的人,留是留不住的,迟早是要找婆家的,是要嫁出去的。如果不是屋里的日子吃上顿愁下顿的这么艰难,像她这种情况,爹妈怎么也会留她在家里多呆几年的。后来妈还说哥们弟兄也都愿意她出门子,都说一定得给她找一个能吃饱肚子的好人家。听妈那口气,他们愿意她早点出门子。他们也是很无奈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家里做主,就这么着把她许配给了杨家寨的杨结实,一个比自己大十六七岁的大傻老爷们儿。定亲之前,妈就对她说过,杨家这边人口轻,四口人,老实巴交的公公,身子骨硬朗的婆婆,还有一个猴儿精猴儿精的小叔子;加上自己进门儿才五口人,比起自己家日子要好过得多。一日三餐不至于揭不开锅,不至于吃上顿愁下顿。一个家里三个劳动力,工分肯定挣得多。工分多粮食就分得多,年终结算钱也分得多。屋里的日子就显得富裕,日子就好过。人们嘴上虽然不怎么说钱,然而谁都知道钱在家中过日子的那沉甸甸的份量。至于说到给她搞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在父母哥们弟兄看来就无关重要了。大伙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给她找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至于婚姻那在二等。她自己也毕竟年少,婚姻方面也想不了许多,听爹妈的。她只知道结婚后,会生孩子。
  屋子外面,已经住了的风又重新刮起,凶猛的狂风像被惊吓的烈马一样尖历地嘶叫着,风声带着撕裂的曲线尖叫钻进屋里,叫得人毛骨悚然。从天而降的树叶柴草涨潮般地向门冲挤碰撞,所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巨响不时地挤进小屋里。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咕咚咕咚”的震动,仿佛有什么沉重的物件砸到地面上。这一切,通过听觉都被新娘子感觉到了。
  田秀淑不由自主地将一只手伸向面前的空间(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是生活在一个无限的空间里),她希望在空间里能够抓摸到杨结实。抓摸着他,她才会有身处洞房花烛夜的感受。现在,暖和的小屋里只有她和杨结实。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一个是新郎,一个是新娘。新婚之夜的时候,墙洞里那盏微弱的煤油灯火苗儿几番摇曳,几番叹息……
  又起风了。她用冰糖般的甜润招呼杨结实:“你上炕来,炕上热乎。”她伸着双手在昏暗的空间里左右划着没有痕迹的弧形,像捉迷藏似的在踅摸着他,她想找到他。倘能摸着他,她一定会亲亲热热、热情无比地把他拉到炕上来,拉到自己身边,让他和自己做伴儿。因为她还记得儿时的一首童谣。那童谣说:小小子,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要媳妇干嘛?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她想着让杨结实和自己说话儿,做伴儿。她还没有别的想法,她还没有别的要求,她还不知道新婚之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块,可以颠鸾倒凤,可以干那个。可以说,她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
  杨结实贴在门后,面对炕上瘦弱的女子他一声不吭,沉着脸,眼睛里充满不可化解的气愤,昏暗的灯光依然能够照出他坚决的内心——不上炕,就在地下呆着。杨结实对把自己和这个陌生的女子一起锁在小南屋里十分不满。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没有喊叫,但是,他的心里在强烈地抗议。新郎官同新娘子一样,也不知道在新婚之夜,自己肩负着什么重大的使命,和还有一份义不容辞的责任。
  新娘子听不到杨结实的回答,这并不让她感到失望和反感,不但不反感,她反倒是“扑哧”一下笑了。心里说:你真是个傻骨头,见媳妇都不亲。你,你可真是傻到家了。其实,她这么想,是一种无厘头,她也不知道男女二人该怎么样才是亲!
  风刮一天了,还是没有停下来。这会儿,倒是风势更劲更猛。房子的各个缝隙发出了口哨般的鸣叫声,窗户纸裂痕也嘶嘶拉拉着;屋顶上有尘埃落到了新娘子的脸上,凉凉的,滑滑的。她惊呼:“结实哥,有东西掉到我的脸上,快来帮我,快来帮我。”摇曳的灯火在方形的墙洞里做着顽强的挣扎,力争不会瞬间覆灭。
  屋子像是在忽明忽暗昏黄的影子里晃动,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杨结实一双鼓得圆圆的眼睛移到挣扎着的灯火上,望着它出神,望着它发呆。
  “结实哥,快来看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对于新娘子的呼叫,杨结实根本不屑一顾,还是意志坚定地站着,像一根粗壮的水泥电线杆子。天知道,他的意志是不可改变的。
  忽然,西山窗的一个窗棂被撕开,拳头大的一股劲风洪水一般地冲进屋里来。直接就向墙洞里的煤油灯扑了过去,枣核大的灯火挣扎几下,终究还是被扑灭了。
  新娘子见杨结实不回应自己,也就不再招呼他。她没有睡意,她在想,自己跟前的这个男人挺好玩。两只手背红红胖胖的,胡萝卜条似的手指头也还有些僵硬,冻成这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白天寒风的暴虐倒也没有让她刻骨铭心,手掌撑在软软的炕被上,玩双杠似的向后挪动着身子,靠着墙。有个依靠,身体自然也就松弛下来,一天的疲惫瞬间去一大半。随之各个器官都敏感起来。她嗅到浓浓的生石灰水气味,想到这间屋子是自己的新房,自己是新娘子。想到结婚,思绪就像飞机一样在结婚的话题上盘旋。
  那年夏天,妈和婶子、大妈们在门前的大枣树下纳凉拉家常,牛蛋的妈说:“我生牛蛋的时候可不好生了……”那时候她还不好意思听,心里腼腆,害臊;那些话都不是做姑娘时该听的,听到了,面颊起热,自己难为情。不过,她还是感到很奇怪很纳闷儿,什么叫结婚,为什么结婚就能生孩子?怎么就能有孩子,孩子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来的?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孩子会是从那个地方生出来,这她后来才搞明白,这些事儿没有人告诉她。到现在,对她来说也还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现在已经结婚了,生活应该给她生动详细地诠释,解答一直隐藏在心头的那一连串儿的困惑;生活应该告诉她应该知道的这一切。然而却是还不能够。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会儿她在抿着嘴笑。
  哥哥结婚的那天晚上,都已经很晚很晚了。本家几个小叔子听哥哥和嫂子的窗户根儿。第二天,小毛闹儿们当着哥哥和嫂子,把他们听到的话儿全都抖落出来。“咱们睡觉吧,快脱衣服。”“你给我脱。你不给我脱,我就穿着衣服睡,让你着急……”当时,哥哥气得背过气去,嫂子臊得一转身就跑回自己的屋里用被子蒙头大哭去了。难道脱衣服还有什么讲究么?
  风还在刮,不过比刚才小一些,歇斯底里的风声变得有些怪异,像苟延残喘的老牛喘着粗气,依然还有一种让人心寒的余威。她把被子在身下掖了掖。想到睡觉要脱衣服,在一个男人面前,于是更不好意思起来,似乎还有一点紧张,这是出自于纯洁少女的一种本能。又是风的一阵尖叫钻到屋里来,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一副想挣扎却又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害羞和害怕了,意识到自己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睡意终于悄悄降临。从早上出家门起,到杨家已经是溜溜一天了,她累了。
  夜已经到子时,杨结实像是被魔法给定了位似的,直直地立在门的后面,一直到天亮。
  枉然洞房花烛夜,新郎、新娘什么事情也没有做。
  2.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汉带着杨结实一前一后生产队出工。走在后面的杨结实背上背着荆条篓子,篓子里插着两把镐。爷儿俩像是出征的父子兵,都是一身青布棉衣服,都行了线,一处针脚一个坑儿,鼓着的地方像发泡的黑木耳;腰间刹进一根大拇指粗的棉线绳,裤口也扎起来,精神不精神不说,看起来倒是很利索。二结实撂下碗筷,一抹嘴巴子提起书包上学去了。屋里只剩下麻脸女人和新媳妇田秀淑。
  屋里很暗,人、炕、桌子等,永远都是傍晚那个时候。婆婆习惯了,儿媳妇更是无所谓。路南边的房子,又是南房,前脸一个门一扇大窗。和大窗对着的后墙上有一扇大眼筛子块似的小方窗,木条拼成的窗棂,一个窗棂犹如一个豆腐块,似乎没有人数过各是多少块。窗户糊得严严实实的。两间屋想足足享受一份清白的天光,都是一种奢望。婆媳俩都坐在矮凳上,守在暖融融的炉火前,一边说话一边洗涮着碗筷。
  土炉子是个长方形,离地有半尺。火眼儿嵌在中间,拳头那么大,跳动着的蓝色火苗活泼乖巧,像个懂事的孩子讨人喜欢。麻脸女人从新媳妇手里接过一只碗,浸到冒着热气的水里。
  “昨儿夜里冷不冷?”
  “不冷,挺暖和的。”
  火光映红新媳妇的圆脸,像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光彩夺目。
  “要不是因为眼睛……”麻脸女人娴熟地转动着手里的碗,时不时发出清脆的有节奏的“哗啦哗啦”碗和锅的触碰声。网上血丝的眼睛投到新媳妇的脸上,沉思的眼神在新媳妇脸上打转儿,“丫头……”声调有些低沉。她刚要说什么,却是顺势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又亲热地说,“丫头,打你昨儿一进门儿,妈就把你当成亲闺女,可没看成是儿媳妇儿。对结实要担待着点儿。”手上的碗停下,她的眼睛进了露水似的,湿漉漉的。心有些愧疚,“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个什么东西妈清楚,妈心里有数儿。你是好闺女,往后你就替妈多分心吧,妈把他交给你了。”碗和锅又发出“哗啦哗啦”触碰声。
  新媳妇两边嘴角微微嚅动着。听话听音,婆婆的话有所指,耐人寻味,不是无的放矢。她向上挺伸颈项,光滑的乌发后倾,脸被烤得有些燥热,身子多少避开一点炽热炉火的锋芒。无意中,她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说:“妈,看您这话说的……”
  正这会儿,两扇虚掩着的粗糙老朽发黑的板门,被轻轻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模样比麻脸女人要年轻一些的女人。和所有她这个年龄以上的女人一样,穿着带纽绊的蓝布大襟棉袄,青布甩裆棉裤,裤口扎着腿带子。半大脚,少年时裹足没有进行到底。由于个头高大,这副穿着,却不见其臃肿,反倒是显得身材挺拔。浓密乌黑的头发梳得水光溜滑,集束到脑后,盘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发髻,发髻中间别着一只蝴蝶结型的银簪子。白净的瓜子脸上没有笑容,深沉淡寞。
  听到门响,麻脸女人扭头看。随后在锅里甩甩手上的水滴,站起身来招呼:“他姨儿,一个人,饭也吃得这么早?”
  进来的女人心思在新媳妇,两道柳叶眉下的大眼睛不错眼珠打量土炉子旁边的田秀淑。看了一个来回,她听说了是个双目失明的姑娘。看罢,心里却还是这样想:模样挺俊。她对迎过来的麻脸女人:“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妹子么?!结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一声,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子?!”她话语里带着强烈的不满和埋怨,脸上挂着几丝愠怒。
  麻脸女人拉她炕沿坐,握她发凉的手火眼儿上烤。满脸堆笑解释:“妹子,挑姐姐的礼儿?姐姐向你认错儿,我谁都没有给信儿。”她把新媳妇扶起来引见,“秀淑,这是你二姨儿。”
  田秀淑甜脆地叫一声:“二姨儿。”
  见过礼,那女人塞给了新媳妇一张拾圆票儿,同样也给了麻脸女人一张。一份是见面礼,一份是份子钱。
  麻脸女人接过钱:“妹子,让你破费了。”
  那女人说:“姐,瞧你这话说的,破费什么,外甥结婚,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她像是不会笑,脸上依然没有笑容。
  这女人和麻脸女人是亲叔伯姐妹,姓何名桂花,30岁出头儿。当年是麻脸女人何桂兰牵线搭桥,她才从何家庄嫁到杨家寨这边来的。
  何桂花嫁过来那年应该是一九四六年的秋天,正是杨家寨闹“两方面”闹得最利害的时候。白天土匪还乡团来村里剿匪剿共,晚上八路军武工队来村里进行活动,村里不消停。她当时才交十七八岁,有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有一双深似秋水的亮眸,有一副挺拔秀美的身段,有一股柔情似水的女人味儿。麻脸女人怕委屈了这天仙般的妹子,便在这杨家寨给她寻了一个最英俊的小伙儿结下姻缘。小伙儿姓赵,名月生,长何桂花六七岁,身材健壮,眉清目秀,一身走南闯北的豪爽。此人生性不喜欢种地,喜欢做牲口交易,贩卖牲口。说白了他是个牲口贩子。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新婚的那些日子里,每到晚上,两人像两条泥鳅似的快活地钻进被窝儿,像鲤鱼跳龙门似的在被窝儿里颠鸾倒凤。小两口儿婚后恩恩爱爱,发誓要白头到老。谁知道事不遂心枉安排,好景不长灾难来。没有几多时日,一个月黑天的晚上,外出归来的赵月生在村口儿遭了土匪的暗算,被土匪用枪打死。由于赵月生走得匆忙,没有留下一男半女。何桂花信守海誓山盟,她想,即是以身相许,就应该以情了终。她决心独守赵门,不思再嫁。一直过着那种“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的日子。
  等到解放后的第三年的春天,县里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开着小吉普车,拿着政府的文件和有关材料找上门来,人们才知道,当年赵月生是八路军的地下交通员。由于叛徒告密,赵月生惨遭白匪暗算。现在政府追认赵月生为革命烈士,并且决定何桂花享受烈属待遇。烈士的鲜血没有白流,政府用安抚家属的政策告慰了英灵。
  何氏姐儿俩闲叙片刻后,麻脸女人问何桂花:“赵大新过继的事情说妥了么?”麻脸女人对何桂花提到的赵大新过继的事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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