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龙争虎斗，月光如雨

　　107、“万人迷”刘得
　　
　　一名刚十八岁的年轻人正走上台来。他两眼深邃，鼻梁很高，如斧琢刀削一般，略有点钩，身体剽悍，整个人充满了阳刚之气。
　　他一步步走上台，身后有无数欢呼，尤以女声为主。“刘得，刘得！”混乱的叫喊声渐渐合拍，一下一下地叫着。就连楼夜雨，也眼冒小星星，跟着呼喊起来。
　　原来，这刘得天资聪颖，练功刻苦，修为、武功在同龄人中都是上上之选，且为人自律，从未有不好的传言流出，常作为父母激励自家孩子的标榜，已成为四里八乡的一个传说。
　　“刘得，必胜！”有人带头，人们的齐声呼喊又改了。
　　刘得在踏上擂台前，回头向支持者招手示意，更是引起大片尖叫。他的造型很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秒杀无数小媳妇、大姑娘。楼夜雨这小姑娘也被迷得不浅，举手跟着喊：“刘得，必胜！”
　　楼夜雨正在兴头上，举起的手被人拍了一下。她还有点不乐意，转头一看，是周玉宁，正对着自己笑，才猛然醒悟：自己在郭纯那边下了重注的！
　　不过，楼夜雨看着刘得转过身去的背影，继续跟着人叫：“刘得，必胜！”她心里却在说：刘得再厉害，也还是个人。那家伙，哪还有人样？就是个小怪物！人嘛，赢得了怪物吗？帅哥要支持，钱嘛，也要赢。刘得，我精神上支持你！
　　刘得对着郭纯，手里拿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一百枚金元，却不急着交给监场的；另一只手取出一张金属灵符，说：“我这是从八品上。”
　　刘得本不想上的，适才见到郭纯在台上飞符的惊艳，能把灵符玩到如此程度，却不信他只有正九品上灵符，于是上来试试。如果郭纯连从八品上灵符都使不了，那自己转身就走便是。通脉境前期圆满，即使拥有一流武技，也断不是自己的对手。胜负早定，何必要比？
　　郭纯明白他的意思，手里也亮出了一块玉灵符，说：“从八品上。”
　　“好！”刘得觉得有些意思了，这么小年龄，就快要追上自己了！
　　“不过，我刚突破了，连带着使灵符也升了一小阶。”刘得的手中，换了一张金属灵符，按他说的，应是正八品下。
　　刘得已经决定要比了，想想还是把底牌亮出，看对方还肯不肯比？毕竟人家年龄小。
　　郭纯却不愿再掏了，再掏就是正八品上了，对方的正八品下还不够看的。难得有个像样的对手，别放跑了。再说，李飞熊、钟城那边还在等着。郭纯说：“不比一下，怎么知道从八品上，能不能胜过正八品下？”
　　“噢？”刘得惊奇道，“从八品上，你还能玩出像刚才那般的花样？”
　　“少一点，我也想看看，从八品上灵符，通过战术组合，究竟能不能胜正八品下？”
　　“好，我定了！”
　　刘得把装金元的布袋往监场那边一抛，再对郭纯说：“你就算输了，也已经超过我了。”他指的是郭纯这个年龄，就拥有了这般战力，比同龄时的自己强多了。
　　“胜负又何妨？最要紧是打得尽兴！”郭纯却怕他输了不开心。这人不错，值得一交。
　　“对胃口，不管胜负，今晚我请你喝酒。”刘得的豪兴上来了。
　　“今晚不醉无归。”郭纯也约道。还是自己请吧，赢得实在太多了。
　　“打了几场，需要休息下吗？”
　　“无须。”
　　“好，来！”
　　“来！”
　　两人准备好，亮出了兵器。刘得使的是一把普通的腰刀，并无特别的形制。不过他的双腕上，各扣着一个灵符弹射器，两边兜里，更塞了不少灵符。看来，郭纯和周玉宁这场给了他很深的印象，于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郭纯取出了雁翎刀，这一场以斗符为主，大枪对付不了从八品上，更对付不了正八品下灵符。用雁翎刀，自己飞符、接符更加方便，何况对手用刀，怎能不比一下？就刀对刀，灵符对灵符吧。
　　两人相隔三丈之遥，同时大喝一声，猛然向前冲去，刀在空中抡个半圆，借着冲力，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刀上。刀并不朝对方身上招呼，都对准了对方的刀，“锵”的一声，两刀相撞，火光四射。
　　两人同时被震退，刘得退了五、六步，郭纯退了七、八步。
　　“好！”刘得察觉郭纯的力量只比自己稍逊，叫声好，是遇上了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这对手比自己小了应有三岁左右，居然到达了这等地步！
　　“好！”郭纯感到对方的力量达到了35鼎，刘得已是通脉境中期的前段，怪不得他说刚突破。若把相差两、三岁都当成同一个年龄段，郭纯除了在与戴沉忠一战中，感到双方力量的接近，这还是头一回，遇到比自己力量还大的对手。
　　郭纯自己，在上大擂台之前，力量离30鼎还差一点。打了好几场，都只能说是热身，消耗之后，空灵根及时把体内的灵气又补充满了，体力达致巅峰，力量不降反升，如今已突破了30鼎，不到31鼎。就多一点，不算突破吧，仍把自己算通脉境前期圆满。
　　两人又几乎同时，看了看自己的刀锋，发现没事，都轻吁了口气。两人的刀，在材质和工艺上基本同等，都用了不少天外陨铁，在刀中不算凡品，却也算不上名器。
　　天外陨铁，对普通人来说珍贵，可放眼东安皇朝，实在算不得什么！星舰可到其它星球，一些星球上有特种金属，一些在星域空间流荡往来的流星，本身就在大自然中千锤百炼，材质更是难得。走出水蓝星，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的是，只不过开采、运输、交易的成本太高，造成材料稀缺、价格昂贵罢了。
　　那些真正以名贵材料，由炼器宗师、大宗师、器王等精心炼制而成的兵器，称为名器。名器各有威名，赫赫于世。名器也分等级，有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名器。下品名器已十分难得，更别说上品、极品了。拥有名器的，无一不是当世的高手。那些曾经的、已逝的高手遗留的名器，有些放置得好，得多年灵气滋养，更是名器之王，得之战力大涨。
　　一般来说，一个人只有当修为到了增长缓慢期，才会去追求名器。一名少年，又或一名青年，修为增长得快，过几年兵器的重量就不合手了，哪有那么多名器给你换？
　　就拿现在的刘得和郭纯两人来说，给把名刀给他们，也使不了。即便是下品名器，那重量都以丘为单位，一丘即百鼎，重达几丘、十几丘、几十丘乃及更重的名器，别说使了，先搬得动再说吧。
　　
　　108、符成雾，刀如龙
　　
　　“来了！”刘得没有使出刀招，而是兜里取了一张灵符，左手一扬。一柄青龙偃月刀，带着威猛的刀势，当头劈来。
　　郭纯出动了“黑五卒”，第一块玉灵符灵巧地绕过青龙偃月刀的虚影，一只猎虎飞鹰扑扇了一下双翼，就到了刘得面前。郭纯交替飞出的第二块玉灵符，第二只猎虎飞鹰扑向青龙偃月刀的虚影，都是从八品上灵符，威力基本相当，鹰仆刀散。
　　郭纯的第一块灵符来得太快，刘得也想不到他不守反攻，灵符的绕圈又极为巧妙。刘得只能单手飞符，怎么也来不及飞出第二张了。
　　刘得只好挥腰刀斜劈，与猎虎飞鹰的一对爪子相碰。郭纯祭出的从八品上灵符，接近了通脉境大圆满的威力，足有90多鼎，不是刘得的力量能抗的。幸亏刘得心中明白，没有选择硬抗，而是阻挡了猎虎飞鹰的双爪一下，身子急往一旁闪避。饶是如此，他也感到手上的腰刀巨震，右手的虎口差点被弹开，猎虎飞鹰的虚影迅猛地从他身边擦过，那股劲风让人心里发寒。
　　刘得一时未出全力，立即吃了暗亏，哪里还敢怠慢，左手的灵符弹射器弹出一张金属灵符，接住飞出。这回是正八品下灵符！
　　郭纯接替飞符，第三块玉灵符已经出手。第三只猎虎飞鹰在空中展翅掠过，迎头遇上一把厚背大砍刀，猎虎飞鹰被一劈两半。厚背大砍刀继续向郭纯砍来，由于被猎虎飞鹰挡了一下，来势慢了，被郭纯轻易躲过。
　　郭纯使从八品上灵符，能控制五符大回环，但面前是位高手，用力过猛反而效果不佳，于是，仅出了“黑五卒”其三，维持着三符大回环。这样速度可以更快，且留有后手，能出其不意地阴人。
　　刘得正待挥刀上前近战，郭纯循环过来的第一块玉灵符又到了，只得再出一张从八品上灵符，一把弯刀对上猎虎飞鹰，对消了。
　　刘得见形势被动，刚弹射出来的一张正八品下灵符，握在手中就激发了。一个小土丘的虚影，连续挡住了郭纯循环过来的第二、第三只猎虎飞鹰。
　　郭纯见刘得使的都是金属灵符，说明他不是制符师。不是制符师，却能越两小阶使灵符，值得称道。这天分，差不多能与楼夜雨身为制符师，能越三小阶使符，而相提并论了。当然，郭纯不知道的是，刘得练功和习武都比楼夜雨勤奋得多，楼夜雨那才是真正的天分。至于郭纯自己，作为制符师，能越五小阶使符，在别人眼里，更不可思议了。楼夜雨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小怪物，一个以灵符为玩具的小怪物！
　　郭纯正想上前以刀招对敌，却见刘得左手飞出一符，一团火焰向自己袭来。从八品上火灵符！
　　郭纯的三符大回环还没转到，不想乱了节奏，两只大拇指在两只乾坤戒上一弹，两块正九品上水灵符同时飞出，一块波涛符，一块水龙卷符。滚滚而去的波涛，缓缓地把那团火焰包裹住，水龙卷一卷一扯，虽不足以灭掉火焰，可也把火焰牵扯到一边去了。
　　刘得使的每一张符，都是用自身的属性灵气，去激发灵符的相应属性灵气，才使威力如此之大。目前已见有金、土、火属性了，他究竟什么灵根？
　　面对一名灵符师，知道这点非常重要，可以有的放矢。两人的刀都是真器，由此是看不出双方的灵根的。郭纯正揣度对方的灵根，这时他的两块使过的正九品上水灵符，“啪”的掉在擂台的石板上，他没有把这两块加入大回环的打算。
　　刘得呼喝一声，从兜中飞出了一张灵符，却没有飞向郭纯，离自己身边不远就激发了。郭纯手里刚接住一块猎虎飞鹰灵符，注满了灵气，正想飞出，就见刘得全身隐入了一片雾中，浓浓弥漫的雾里，偶见有雪亮的刀光透出。
　　目标不明，郭纯接连收回飞出的灵符，把三块注满灵气的猎虎飞鹰灵符全扣在手里，准备待雾散去，再行攻击。雾中，响起了激发灵符的声音，雾越发浓了，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接着，又有灵符激发的声音传来……
　　郭纯看出，刘得连续激发的五、六张灵符，都是从八品上，以水属性灵气激发。云、雾本身就是水的一种形态。刘得想借浓雾遮掩，与自己比刀法？那好，就见识一下！
　　郭纯把手里的灵符放回乾坤戒，舞起雁翎刀，杀进了浓雾之中。郭纯凭恃的，就是自己的听风辨器之术。浓雾是无差别的遮掩，对双方都是公平的。对手可凭恃的，也无非是听风辨器之术罢了。
　　浓雾中，只听见“铛铛铛”的两刀碰击声，郭纯虽然力量吃亏了点，但差距不大，他依然可以接得住对方的刀招，并以自己的刀招还击。雾中不时亮起刀光，可要是靠刀光去判断对方的攻势，就已经太迟了。可靠的，还是自己的耳朵。
　　雾淡了一点，双方的动作和刀的挥动渐渐可辨。这时，郭纯才看出刘得的刀法。刘得使的是“龙行刀”，只见他的刀曲折回环，上盘下旋，左右穿挂，前后翻转，随走随变，势势相连。应该是性格的关系，刘得把这套刀法使得奔放大方、洒脱不俗。
　　刘得使“龙行刀”，宛如一条出海蛟龙，时而衔月潜水，时而浪里翻身，时而凌云驾雾，时而吞月吐星，刀随人走，人催刀行。刀在他身前身后，翻飞起舞，如苍龙入海，冲波逐浪，又如飞龙腾空，赶月追风。
　　好刀法！确是一套攻守相顾、进退双关、来去莫测、变化万端的刀法。刘得的“龙行刀”在雾中使出，更有一种云从龙的韵味，神龙见首不见尾，刀招的威胁更强上数分。
　　刘得没有继续激发灵符去补充浓雾，雾散去了。两人的刀剧烈地交锋、碰撞着。郭纯还看出，刘得的“龙行刀”与自己作为基础的“八卦刀”有极深的渊源，上、中、下三盘起伏翻转的身法，那沿圈走转的行法，都极类似。
　　但不同的是，在步法上，“龙行刀”的步法起、落、掰、扣，均始于足跟，翻转旋拧，以前脚掌为轴，或以后足跟为心，其路线布局开阔，圆直纵横，浑然一体，已不同于“八卦刀”的圆弧形状变化，更多地集中于一圆一心。
　　可以说，“龙行刀”吸取了许多刀法、拳法的精华。那连贯圆活，连绵不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分明是从太极吸取而来。此外，还有形意、通臂、军中长拳等等的特点。
　　与此同时，刘得也在研究郭纯的刀法，可除了看出其脱胎于“八卦刀”外，其它的就是一些乱招、片段，以断头截尾的方式重组的“大杂烩”，越看越别扭。他模仿了一下，差点就自己落入套中，赶忙变招，以自己的刀法为主，不去管郭纯怎么耍刀了。
　　两人都很有默契，这么近的距离内，都没有发出灵符，只是潜心于刀招之中，不断拆解对方的刀招，不断发出刀招猛攻过去。
　　
　　109、险过剃头的刀招和符术
　　
　　大擂台上，郭纯和刘得互拆刀招，埋头战了许久，直到郭纯对“龙行刀”有了较多的理解，刘得大致摸到了郭纯的出刀习惯为止。两人对视一眼，趁两刀对碰，各自向后一跳，拉开了距离。
　　彼此呼喝一声，刘得飞出了一张灵符，稍后又飞出了一张。这个间隙，郭纯出了“黑五卒”其四，形成了四符大回环。这是郭纯经过计算后采取的策略，若再采取三符大回环，基本上轮转一次，刘得可以飞出两张灵符。如果两张都是从八品下，自然是刘得不敌；如果是一张从八品下、一张正八品下，双方旗鼓相当；如果刘得的两张都是正八品下灵符，那就是郭纯吃亏了。
　　如此，四符大回环刚刚好，轮转的速度比五符大回环块，还有偷袭对手的余地。
　　双方的灵符虚影对碰了几次，郭纯见刘得的一张滚木灵符，是以自身木属性灵气激发的木属性灵符，不由得脱口而出：“五行灵根？”这不，金、木、水、火、土都齐了，在这个境界，能把各属性灵气单独发出，唯有五行灵根最具可能了。
　　“你也是？”郭纯在擂台上只使过妖兽符、禽妖符和水符，刘得摸不清他的灵根，在承认的同时，也随口问道。
　　郭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空灵根，便答道：“杂灵根，包括了五行。”
　　“不容易！”
　　“你也是！”
　　两人一边手下不停，一边对答着。郭纯判断，刘得对五行的理解，应该与自己差不多，都达到了五行相生的程度。
　　郭纯四块都是从八品下的四符大回环，刘得必须飞出两张正八品下的灵符，才能相抵。刘得眼见自己的正八品下灵符一张一张地消耗着，自己就两个灵符弹射器里共十八张正八品下，两边兜里的都是从八品上，如此下去，怎么也耗不过郭纯！
　　借着双方的灵符虚影正在对抗，刘得步子突然向前，先是向下一沉，然后像弓一样弹了起来，直扑郭纯，刀如平地飞起，反削郭纯的小腹，这便是“龙行刀”中的一式绝招“平地龙飞”。
　　郭纯步子一垫一弹，身子横向跳起，手中的雁翎刀往下一划，就像要把地面分开一样，这本是肖伯所传，地阶刀法中的一式地阶刀招“隔断山河”。这招若让元丹境界以上的大高手使出，一刀下去，即使没有真的把一座山劈开、把一条大河分断，也起码可以把他们脚下的大擂台一划两半。
　　郭纯的境界使黄阶武技才是正路，这招“隔断山河”使得不伦不类，简直羞煞了刀招本身。可起到的效果是，刘得的腰刀刚到半路，就被雁翎刀打横撞了出去，“平地龙飞”里的那条“龙”被拦腰一隔，飞错了方向，原本精妙的绝招就此夭折。当然，效果也就仅止于此了。谁要郭纯修为不够，对“隔断山河”理解得不到位，威力与原招天差地别呢？
　　两人手上的灵符仍然不断飞出，趁着空隙，郭纯使出了“走马扫城”。这却是天阶刀法中的一式地阶刀招，是一式大威力的刀招，本意是某大能走过路过时顺手平了某地，带有居高临下、藐视敌手之意。这招虽是地阶，可就连元丹境界的来使都勉强，元婴境界来使才具应有的威势。郭纯不知天高地厚，贸然来使，能有个皮毛就不错了。
　　恰在这时，刘得使出了“龙行刀”中的另一式绝招“苍龙搅海”，刀如游龙，在郭纯面前七搅八搅，搅个不停，势要搅出个名堂来。
　　郭纯对刘得的刀势不管不顾，这是刀招的要求，要不怎么叫藐视？同时为了体现“走马”之势，他还悄悄动用了些许轻功；对刘得这种高手，不用太客气了吧。
　　郭纯一步跨出很远，经过刘得身旁时，顺手横扫一刀。这一刀十分突然，对刘得来说，郭纯的身形诡异，好像从不可能的地方出现了，那一刀就是顺带的，正因为不经意，刀锋所向不明朗，才感觉避无可避。
　　刘得汗毛直竖，哪还顾得上再“搅海”？立时换招“易地起蛟”，身体好像没了骨头一样，突然塌陷了下去，然后从另一个角度，腾地窜了起来，再连连闪身，这才险险避过这看来必中的一刀。郭纯的刀尖，离他快速移动的身子不到半尺。
　　郭纯这刀也因体现了不经意，仿佛中了便中了，不中亦无所谓。刀就在刘得身边不远处划过，眼看就差一点，也懒得去改一改挥刀的角度。
　　“刀意？”刘得窜出老远后，又惊又疑，才不确定地出声。
　　郭纯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剑意与刀势，从来就是虚无缥缈，显得极为高深玄奥的样子，使剑、使刀的都会去钻研一下，更是剑客和刀客孜孜以求的。
　　可从来只听说过剑意与刀势，从没听过刀意的。剑意、刀势，这是轻灵之剑与厚重之刀的分野。郭纯这一刀，却与刀势的追求不同，要说是刀意倒有点像。然而，谁听说过刀意呢？
　　这一刀背后的涵义，让擂台下不少使剑、使刀的人士琢磨许久，却不明所以。
　　为此，两人暂时停了手，各自思考了一下，想不出什么名堂，又重新开打了。
　　两人交换刀招的同时，场上的飞符对决也在继续。相对于他们的刀招，由于两人都能越阶使符，灵符的威力远远大于本身的力量，更凶险的还是彼此的飞符。
　　打斗中，刘得突然原地一个旋身，身子顺时针由高旋至低位，腰刀顺势交给左手，右手空了出来，脚尖一掂，身子反旋回来，借力飞出了一张灵符。这一下，就打破两人灵符对抗之间的平衡。郭纯的四符大回环，同时与刘得飞出的两张正八品下灵符，久战之下形成的一个平衡。
　　刘得的这张灵符，只是从八品上，偷空从兜中取出来的。他飞出这张符的手法，与之前使的绝然不同。灵符出手后，不是在空中飞向郭纯，而是打竖旋转着，先朝地面落去，在石板上一弹而起，再折向郭纯的下盘，泛出虚影时，已到了郭纯的腿边。这飞符的手法，是刘得从“龙行刀”的刀招中悟出的。
　　五把飞刀，把郭纯的下盘以及左右的移动全给封死了。郭纯靠一把雁翎刀，一时挡不住五把飞刀，他能做的，就是把身子拔高，而且要跳到一定的高度以上，才能完全避开飞刀。对于通脉境中期以下，没有这个能力，基本上面对这五把飞刀是跑不了的。
　　不得已，郭纯运转了《五行乘风诀》，尽管动用了一点，也足够了。
　　这一跳让人瞠目。不过，郭纯暗使丁点轻功已经惯熟，台上台下都没人看出。
　　这少年，还真是天赋异禀呀！不少人暗中忖道。
　　
　　110、消息传开
　　
　　郭纯躲开刘得的飞符阴招后，立即还以颜色。他的四符大回环在与对手的灵符相抗衡，两只大拇指一弹，两块正九品上水灵符齐发，虚影一起泛出，刘得挥刀无效，顿时，人好像变成在水泽中行走。
　　郭纯接着又是两块灵符齐发，两只金翼铁爪鹰扑向仍被水束缚的刘得。刘得站在原地，挥刀左右劈砍两只金翼铁爪鹰。郭纯却已冲到将要散去的水符虚影的边缘，趁两只金翼铁爪鹰在攻刘得上盘，自己的雁翎刀使出“海底捞月”，由下而上，反撩刘得小腹。
　　刘得忙得火急火燎的，总算赶得及劈碎两只金翼铁爪鹰的虚影，再飞出一张灵符去应对郭纯的四符大回环。这时，若要以腰刀去架郭纯反撩上来的刀，就会变得非常被动，谁知郭纯下一步是打算继续出刀，还是飞符？
　　这么近的距离，灵符的威胁更大！以郭纯祭符的速度，自己是不可能再挡得住的。郭纯要是飞出正九品上灵符还好，但要是从八品上呢……
　　刘得身子一个半旋，从比郭纯更低的位置，腰刀反撩上来，也对着郭纯的小腹而去。这也是“海底捞月”，两人的刀法中，都有这一招。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实际上，这在实战中可行，在擂台战中却不可行。擂台上，两人都披着比赛专用灵甲，有灵甲作为防护与判断，自然是先击中对手的一方得胜。后击中的，在擂台胜负上已无意义。这就要考郭纯了，是以实战为主，还是纯粹考虑胜负得失。
　　郭纯的选择是前者，好端端的，胜势在手，还能胜得这般难看？要只为胜负，完全使出轻功，还有正八品上灵符，随便拿出一个，早胜了，还用等到现在？
　　郭纯突然抽刀，转身就走。走至半途，两手向后一反，两只拇指一弹，灵符刚飞出，两匹青妖狼王就扑了出来，挡住了刚想追击上来的刘得。
　　刘得刚劈掉两匹青妖狼王虚影，见郭纯四符大回环中的一块灵符就要到了，赶忙飞出一张正八品下灵符去应对。
　　郭纯已经转过身来，一边维持着四符大回环，一边乾坤戒中又飞出了两块灵符。这时，郭纯可以选择一块从八品上灵符，也可以选择两块正九品上灵符齐发。前者威力大，后者轮发的速度快。
　　郭纯选择了速度。这是两块水灵符，刘得无可奈何地又陷进了水中。
　　郭纯又是两匹青妖狼王冲锋，自己拎刀跟上。刘得无奈，只能又不顾郭纯的刀招，以一招“神龙探爪”寻求“同归于尽”。
　　郭纯再退，又是两块正九品上水灵符的大水虚影，涌向刘得……
　　郭纯这是摆明了以使符的速度来欺负刘得了。他的灵符在乾坤戒里，一弹即出。而刘得，要从兜里取出，或者接住灵符弹射器弹出的灵符，才能做下一步的动作，而且是单手对双手，怎么可能比得过？况且，还有四符大回环要应付。
　　刘得第一次痛感自己双手不够用，心中也明白，自己已落入了郭纯的节奏之中，撑不了几个回合了。
　　这时，擂台下一阵骚动。原来，泛余县学的一名学子，与楼夜雨同一个年级的，前日才在看台上见过郭纯的比试，与家人来到广场上。他看到擂台上的郭纯，便忍不住把郭纯在泛余县学比试交流的种种，说给家人听。一番话被旁边的人听到，立时传了开来。
　　“那少年原来是随喜县学过来交流的。”
　　“噢，是这回事，怪不得面生。”
　　“听说使灵符是正八品。”
　　“什么？你别吓我，这么小，正八品？”
　　“你别不信，有人亲眼见的。正八品，确确实实的正八品！”
　　“什么正八品？刘得是正八品灵符师呀，咱们泛余的骄傲嘛，谁不知道？”又有人插话进来。关于这个话题，关心和议论的人多着呢。
　　“不是刘得，是那少年，也是正八品。正八品灵符师！”
　　“怪不得，打了那么久，精彩、精彩！”
　　“不是、不是，刘得的正八品，只能使正八品下灵符。那少年，据说能使正八品上。”
　　“还说不吓人，正八品上，想把人吓死吗？”
　　“别吵了，我听到的，真确是能使正八品上灵符。”
　　“那怎么不见他拿出来使？”
　　这时，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声音传得很远。
　　“听好了，诸位听好了。最新最全的消息，那少年是随喜县学的，刚升上高年级，在与泛余县学的比试交流中，符武、制符双夺魁。闭眼两枪快似一枪，刺落双符，枪法了得。灵符能使正八品上，制符制出了正八品的佳品。泛余县学教谕评价，府学都找不出这样的人才！”
　　消息确凿后，人们的情绪更爆开了，众说纷纭，每人都想表达自己的意见。
　　众多意见中，却没人责怪郭纯凭灵符师以高欺低，毕竟年龄摆在那，反过来才能叫欺负吧。
　　还有人扳起手指头，从郭纯通脉境前期圆满数起，他的制符师、灵符师，比修为足足高了五只手指头，就是五小阶，还可以换算成一大阶又两小阶。数完之后，更是啧啧称奇。
　　
　　111、是夜月光如雨
　　
　　刘得这修为，耳朵灵着呢，虽然在专心比斗，可台下的话不可避免地传到他耳中。正八品上！一块灵符就够呛了，还打什么？然而放弃认输，不是他的性格，与其如此，莫如“光荣地阵亡”！
　　刘得一边勉力支撑，一边抬头对郭纯说：“正八品上，让我见识一下！”
　　“嗯？”郭纯也听到了台下的言语，却不明白刘得的意思。
　　刘得的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带着期待说：“在对阵中遇到正八品上灵符，我恐怕还要等两年。就让我提前见识一下吧。”
　　在郭纯的心目中，刘得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他要这个“体面”，不能不给。
　　“如你所愿！”郭纯把四符大回环一收，拔步退了开去。
　　刘得收起了腰刀，灵符弹射器里弹出了两张正八品下灵符，握在手心，站在原地，凝神等候。
　　“看符，是夜月光如雨！”
　　广场大擂台的中央，泛余县学精美的女生衣袍略宽，裹在一位女孩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更为灵巧，胸前挂的大口袋，又使人看出她的俏皮来。女孩眉目如画，仿佛带着这个年龄的一应优点与缺点，宛若鲜嫩的极品名花，面对清晨的阳光，其上玉露未敛，带着盛放前的娇羞与不安，颤然欲开。
　　楼夜雨的虚影一跳出来，马上吸引了台下众人的目光，都一动不动地盯着，舍不得放开眼。这要是自家的闺女，该多好！多么招人怜惹人爱的闺女呀！自家若有，作父母的每天看看她，逗逗她，烦恼也会少点。自家若有，就把她好好疼爱，待如掌上明珠吧。
　　要是隔壁家的，自家又有个差不多的小子，那还等什么？赶快去割肉打酒，整好了，去请闺女的父母过来，笑谈畅饮之间，要能把亲事定下来，那就发了！这种美事，光是想想，就要醉了呀！
　　台下有不少青年和少年，触动更大，台上那位女孩，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动人心。如此佳人！哪来的？在哪？要是见到真人，自己还能移得开脚步吗？
　　那女孩的神情，似促狭，似关切，她的眼神，清亮如人品，又带着梦幻的色彩，像是一位爱做梦的女孩，还透着一点点的狡黠，灵动无比。
　　女孩纤弱的腰肢轻轻一摆，那一头秀发向旁一甩，飘逸而招展，魅人得很！
　　女孩的手好巧，那动作多么敏捷而美妙！光是手动，就叫人好像看到了精灵的舞蹈。那秀气的双手，若做女红，恐怕七夕没人会和她比吧？
　　擂台上，作为与灵符对阵方的刘得，显然也被这女孩迷住了，两手握着灵符，两眼一直瞧着。直到女孩的手放出了一张张灵符，多少张？噢，五个蝶阵，每个五张，一共二十五张。不，那已不是灵符了，是蝴蝶，这才是蝶阵嘛！
　　二十五只蝴蝶，翩翩旋飞着，上下翻飞着，有的快，有的慢，五个蝶阵也不断地变幻着，位置前移又倒去。话说，现实中有这么美妙的蝴蝶群飞吗？飞得如此好看，每一只蝴蝶，都有着自己的线路和轨迹，都飞得那么漂亮，让人沉迷进去，不忍打搅。
　　那女孩的身影和面容，衬着这二十五只翩飞的蝴蝶，显得更美了，让人看了还想看哪！
　　刘得仿佛被催眠一般，两眼一眨不眨，心里面产生了共鸣。
　　咦？那只蝴蝶，怎么会射出光来？这光好迷幻，好美！蝶阵更美了，那女孩，则美得无以复加，这还是凡间的女孩吗？是天上哪位神仙的孩子？是天帝的小公主吗？
　　此情此景，人生难得几回瞧呀！
　　刘得本能地用手遮住眼，不被那光照到，挡了一下，又忍不住移开，要看眼前的美人美景。
　　一道又一道光华射来，刘得只一门心思，可这些光好像偏偏要和他作对，为何如此？为何如此残忍？！
　　刘得站在原地不动，不住地用手挡一下眼，再拿开……
　　刘得别无所想，只恨那光，不给自己看清楚！他心中还有一丝明智，知道这一切都是灵符泛出的虚影所致。
　　可正因其是短暂的，如露珠般一瞬即逝，为什么不给自己看清楚点呢？
　　
　　112、没脸见人了！
　　
　　那些光华都是对着擂台上的刘得而去的，台下的人对这一幕却看得十分清楚。
　　午后，玄阳已西斜，二十五道梦觉柔致仿佛是幻月的光华，一道一道地释放着与少女一般的美来，与斜照过来的阳光对射交错，那少女浴在两边的光中，让人几疑见到了仙境。
　　此景不似人间能有！此女因何贬下凡间？
　　擂台上每射出一道光华，下面便发出一阵啧啧惊叹声。
　　待把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台下还发生了两个小插曲。
　　“老天爷，给我一个这样的孙女吧！”说话的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者，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
　　旁边有人认得他，便问：“老赵，发什么疯？”
　　老赵急欲找人认同，拉着他说：“你说，像这样的闺女，我随便哪个儿媳能生出来，我便心满意足了，再无所求。”
　　那人知道老赵有五个儿子，生了一大堆孙子，总有十来个了吧，却无一个是女的，怕是想孙女想疯了，见到擂台上灵符虚影的闺女，更勾起了心事。便笑道：“老赵，你得了吧！叫你五个儿子努力点，或许能生出一个女娃来。要想象上面那个，你先照照自己的样子吧。”
　　老赵虽老，身形胖大，脸圆圆的，鼻子更像个圆球，形象难以说好。旁边的人们看着，爆出好一阵哄笑。
　　此后不久，台下又有一个尖尖又高亢的童声响起：“爹、娘，我谁都不要，就要台上那个女的做老婆！”
　　大家循声一看，这么大口气的，却是一名五六岁大的小孩，胖胖粉嫩的，都笑了起来，有人还朝他举大拇指。
　　带着小孩的夫妇俩，却也懂得怎么去安慰自家的孩儿。那父亲说：“你要是十四岁前引气入体，我就带你去找她。”
　　那母亲更了得，爱惜地抚摸着孩子的头，说：“我的儿，将来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像这样的姑娘，会扑着赶过来找你的。”
　　这分明是把台上的楼夜雨虚影，当成激励孩子努力上进的动力了。这父母，要得！
　　
　　大擂台上，刘得的手从眼前放下，脸上的神情，似在回味着方才的情形。许久，才醒起把手中的两张灵符收起。
　　郭纯站在那，只是看，没有其它动作。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把对手“杀”上十次八次了。
　　他拥有的灵符中，随便一块正八品上，就拿“赵六指连环五箭”来说吧，已足以赢下这场。就算他想用正八品的佳品，还有几块自己兄弟和玄阳一起的灵符，一样是光符。这么多可用的灵符不用，为什么偏偏会用出“是夜月光如雨”？或许是受了周玉宁在吴奇之后上场的刺激，又或许是鬼使神差吧。
　　自己上场了，让楼夜雨的虚影上一上，等于她也上了场吗？自己希望，她也一起上场，陪着自己吗？自己想的，是这样吗？
　　他却不知道，台下楼夜雨的心思。
　　楼夜雨尽管已见过一次灵符的展现，可见到台上的自己那么美，又听到郭纯说出了符名“是夜月光如雨”。不错嘛，这名字挺好听的，还把自己的名字用上了。把自己刻画成这么一个妙人儿，还在灵符的名字上用了巧思，不愧是自己的知己！要是在面前，得给他一个大拇指，好好夸一夸。这份理解力，这般制符造诣，不错、不错！还有文字功底也不错，值得赞一赞。
　　可往深了一想，他这么做好吗？大庭广众的，这么多人看着。这儿与县学内不同，人太杂了吧，万一有人说三道四呢，要是说了不好听的话，自己怎么办？岂不是很难堪？
　　及至见到灵符反射出光华后的效果，那帅哥刘得在台上变得傻傻的，台下一致赞叹声，毫无杂音。楼夜雨不禁又欢喜起来：好在，都喜欢自己，没人说怪话！
　　像楼夜雨这般年龄，被赞总是开心的。谁不喜欢被人认同呢？而且，以楼夜雨的性格，还是很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随着一道道光华，台下周围都是赞叹声，楼夜雨更加开心，更加赞同郭纯的做法了。
　　她又一想，小怪物在台上这么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吧？他什么意思，要自己在台上陪他？他觉得，这么做好吗？
　　不过，这只会玩的小怪物，大约只是为了好玩吧。哼哼，拿我当成玩具，很好玩吗？等会你下来时，叫你好看！
　　那老赵想孙女的事，她也听到了，没觉得什么。想自己当闺女、孙女，那也是喜欢自己呗！
　　可那小孩的话一出，她的脸“刷”的就红了。她的心里，恨恨道：死小怪物，搞这么多名堂出来！被人认出了，自己岂不是像看马戏一样，到处被人围观？
　　这时，楼夜雨突然紧张起来，连头都不敢往后扭，生怕被人认出。
　　楼夜雨在台下挤在第一排观看比斗，因是周日，她没穿泛余县学的制式衣袍，一时没人发现台上引起轰动的真人就在这里。
　　楼夜雨正警惕着，又被周玉宁凑近耳朵说：“这下子你出名了！”
　　楼夜雨像收到了一个提示般，赶紧从乾坤戒里取块汗巾出来，包在了脸上，只露出眼睛，一下子成了位蒙面小女侠。
　　周玉宁见她的样子，不禁好笑。
　　
　　擂台上，郭纯和刘得都卸去了灵甲，郭纯从监场那接过对赌的物品。后面，却再没人报名了。十八岁以下，想找出个比刘得更强的，的确很难，至少目前在泛余这一块是找不出了。
　　郭纯和刘得一起走下台，一边走，刘得一边慨叹道：“我习龙行刀，整天把自己想象成一条龙，游来游去的。没想到，到今天才发现，自己还是条不起眼的小蛇！”
　　他把自己喻为蛇，就是把郭纯喻为龙了。常言道，“不是猛龙不过江”，又有“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句，刘得的意思，是说郭纯成了压住自己这条“地头蛇”的“猛龙”。
　　郭纯不想他这么丧气，便说：“管他什么龙呀蛇的，今儿打得真尽兴！”
　　刘得在他伸出的掌上拍了一记，笑道：“对，打得尽兴，真开心！一会我的，别和我抢！”
　　两人准备去喝酒了。刘得走到半途，又意犹未尽地问郭纯：“那符上的女孩儿你肯定认识，在哪？叫什么名字？”
　　郭纯一拍他的肩膀：“等会就在一起了，一会介绍给你认识。”
　　刘得喜不自胜。
　　两人笑着，如多年好兄弟般，并肩走下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