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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作品名称:萍归何处      作者:许我凤冠霞帔      发布时间:2017-07-20 17:41:49      字数:4089

  秋萍刚一起床,熊逸轩报平安的电话就打来了,他说他已经到达目的地,让秋萍放心。秋萍简单地叮嘱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她得忙着给嘉韵准备早餐。今天虽然是周六,学校放假,但女儿得去培训班上书法课。
  吃过早饭,女儿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赶往书法班。秋萍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拿上小包出门而去,准备上市场买点新鲜的蔬果。
  正当她走到楼梯口,却迎面碰到曾经在她美容院干过的小李,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秋萍和小李俩人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对视了几秒钟后,秋萍率先开口:
  “咦!小李,怎么是你呀?在这儿遇到你真挺意外的。”
  “是啊,真没想到嘞,秋萍姐你好,好久不见了,你是住在这栋楼还是过来看望亲戚朋友呢?”
  “哦,是这样的,我离婚了,所以搬到这儿来了。你呢,怎么个情况?自从我那美容院盘出去之后,就一直都没见你了。”
  得知秋萍已经离婚的消息,曾经作为店里员工的小李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和诧异,她淡淡地笑了笑,只说:
  “离了好!离了好!”
  秋萍也淡然一笑。不过,之于这对曾经是雇佣关系,现在变成故人的她们来讲何曾不解相互这一笑所涵盖的意义呢!
  小李接着告诉秋萍:
  “秋萍姐,当年离开美容院之后不久,我就结婚了,说起来也挺巧的,我老公居然还是陈国华的远房表亲。”
  陈国华,不就是冯蛭那个江湖朋友吗,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俩人蛇鼠一窝的小人罢了。
  “呃,原来这样吖,是没想到,不过C市也就这么大,转来转去都是认识的人,这也很正常。”秋萍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她推断,小李应该还不知道当年伤害她表姐刘丽红的那个男人就是冯蛭吧,不然她刚刚讲到她老公跟陈国华关系的时候不会那般轻松。
  秋萍的视线越过小李,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小女孩,约莫八九岁的光景,长得眉清目秀,清清爽爽的一个孩子,挺不错的。就是看起来比较腼腆,她和小李说了这么久的话,都不见她搭一句腔,插一句嘴。秋萍好奇地问:
  “小李,这谁家的孩子呀?”
  小女孩见秋萍问到自己头上了,一张小脸霎时就被羞得通红通红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一双手还扯着小李的衣角绞纽起来。
  小李“呵呵呵”地笑着,硬把那女孩扯到她的前面:
  “秋萍姐,这是我妹妹嘞。”
  “啊?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小的妹妹呐,挺可爱的,不错,就是感觉她胆子挺小的样子。”
  “就是啊,我妹妹从小就不太大方,见着生人就特别害羞哩。我妈呢就让我平时带着妹妹多出来走动走动,这不,今天正好周末,就带她到我丽红表姐这儿来坐一坐。”
  “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秋萍抓住小李这句话的重点内容追问道:“你说你的丽红表姐?她也住在这栋楼?”
  “是的呀,喏,她就住在这家吖。”小李边说边朝秋萍家的对门301努了努嘴,见秋萍的神情有些怪异,小李觉得颇为奇怪,忍不住地问:
  “怎么啦,秋萍姐,有什么不对吗?”
  秋萍摇摇头,一声叹息:
  “这世界太小太小!”
  小李感觉秋萍话里有话,忙问:
  “难道你和我丽红表姐认识?”
  “真正认识倒谈不上,都是住在同一栋楼的邻居,有过数面之缘。不过,到此刻我才知道,我和她的种种牵扯又哪里仅止于此呢......”
  几分钟以后,秋萍和小李姐妹俩就置身于301的客厅了,也就是刘丽红的家。
  刘丽红分别泡好几杯茶,大家围着茶几在沙发上落座。小李则把她妹妹打发到房间玩电脑去了。
  待几个女人相互言明过去和现在的诸多情况后,她们才恍然明白,原来她们之间竟还有这样的渊源、这样的纠葛。小李也才知道冯蛭竟然是她丽红表姐的女儿刘琬琰的父亲。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她们这台戏怎么唱也就热闹不起来。因为,她们的话题,她们的故事不能不涉及到冯蛭这个中心人物,但是,一提起冯蛭难免会让她们的心情格外沉重。
  小李还好,她毕竟跟冯蛭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所以,大多数的时间只是秋萍和刘丽红在断断续续地倾吐她们各自跟冯蛭的那段苦痛经历。旁边的小李则是一个比较安静的听众,她不时地给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递递纸巾、倒倒茶水、间或还会陪着她们一起掉掉眼泪。
  俩人从各自的回忆中再一次更深刻、更透彻地认识了冯蛭这个混蛋的畜牲心性,她们也都为彼此终于摆脱那个恶魔而庆幸。
  几个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之后,她们很默契地避开冯蛭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
  这时,小李的妹妹轻轻柔柔地从房间出来走去卫生间。
  不知怎么地,秋萍竟对这个乖巧的小女娃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她把头转向小李问道: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李静姝”
  “李静姝!好!好!取自《诗经.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这名字起得好,人如其名。”秋萍由衷地夸赞。
  “咳,秋萍姐,我爸妈没有什么文化,他们起名字的时候哪儿知道什么《诗经》呢。听他们讲我妹妹小时候就不大爱哭,比较安静,所以他们就取了‘静’这个字,至于‘姝’嘛,是因为当时很多人都喜欢拿这个字来作为人名,嘿嘿嘿!所以,我爸妈就这样跟风了。”
  “原来如此。”
  从卫生间出来的李静姝踩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过来,她先是用怯怯的眼神扫了一眼秋萍,再看向刘丽红的时候就明显没有那么局促害羞了,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她姐姐身上:
  “姐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出门的时候,妈妈不是让我们去二叔家吃饭吗。”甜甜软软的声音,岂止人如其名,连声也如其名。
  小李一听猛然从沙发上起身:
  “呀,你要不说这茬,我还忘了哩。”
  刘丽红也跟着站了起来,对着姐妹俩说:
  “怎么?你们不在我这儿吃午饭吗?”
  “不了,丽红表姐,改天吧,今天我二叔过生日,请客吃饭,所以我们得过去。”小李一边说,一边拉着妹妹就往门口走去。
  既然人家确实有事,刘丽红也不便强留。
  待李氏姐妹离开,重新坐回沙发上的刘丽红面带微笑地看着秋萍:
  “多么奇妙的人生际遇啊,你说对吗,秋萍?我打赌,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秋萍莞尔:
  “你说得对,这何尝不是一种缘份呢?我也有预感,我们会是一对很好的朋友的。你应该比我大几岁吧,你说我叫你刘姐或是红姐呢。”
  “就叫名字丽红吧,这样随意一些,我不太喜欢那么些繁文缛节的东西。”
  “喔,好的。丽红,你们不是原本在遂宁吗?怎么到的C市来呢?”
  “是这么一回事,前不久,我老公张志明在这边承包了一点活计,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哦,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好像原来听小李说起过你老公是干建筑装修方面的工作吧,你刚刚说是他自己承包的,那么就是包工头咯。”
  “咳,见笑了,小包,他也就那个能力吧。”
  “这些年你们生活得好吗?”
  “当年我离开冯蛭回到娘家不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心一软,没舍得打掉。生下琬琰之后的第二年,通过相亲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他本是一个没有读过什么书的粗人,但是,在当时那样一种情况之下我还能有过多的选择么?只要差不多就行了。没想到,我这老公除了文化程度不高,其他方面都挺不错的,性情温和、任劳任怨、辛苦养家,关键一点就是他对我确实不错。”
  “还好,还好,不幸中的万幸,也算遇到对的人了。如今,那个孩子呢?”秋萍问。
  “本来志明的意思是让琬琰跟我们一起生活的,但是我的婆婆好像不太乐意,毕竟老人家嘛,她有她的想法,这个我能理解。我不想引起他们母子间的矛盾,所以,这些年琬琰就一直由我妈带着。可是,鉴于琬琰的特殊身世,我妈觉得甚为可怜,难免娇惯了些,从小书也没念好,初中一毕业就没再上学了。前些日子跟着我们一块儿来到了C市,据她说,她在一家服装店上班,帮人卖衣服。”
  “琬琰多大了,现在?”秋萍问。
  “十八岁,长成大姑娘了都。”
  邻家有女初长成,没想到,冯蛭和刘丽红的私生女都这么大了。秋萍的心情有些复杂,不免感叹。
  “以前听小李说你跟你老公还生了个儿子,是吧?”秋萍想起好多年前在美容院中和小李对话的那番情形。
  “是的,目前他在遂宁哩,转学过来很麻烦,所以就没跟着过来,由她奶奶带着。”
  刘丽红说着站了起来:
  “秋萍,快到饭点了,中午就在我这儿吃饭吧,我这就去做。”
  秋萍拉住正往厨房走去的刘丽红:
  “丽红,你别那么客气,吃饭不吃饭的无所谓,我们就住对门,方便着嘞,来日方长啊。现在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刘丽红对上秋萍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感受着目光中的真诚和坦荡,她极为动容:
  “秋萍,难得你我一见如故,且还有着如此相似的经历,只不过你受的苦、遭的罪比我多多了,这么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一时间,前尘过往、今日种种齐齐蔓上心扉,两个女人双双红了眼眶,泪光闪闪,她们彼此对视着,心底所有的曲曲折折皆通过目光的交汇无声地交流着、无声地传递着。此时此刻,她们彼此之间滋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是的,如同一千多年前的白居易和琵琶女的相遇相怜、相知相惜: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秋萍感慨丛生,悲从中来,她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沙哑着问:
  “丽红,在我过去和冯蛭的那段婚姻中,我心中始终缠绕一个结,我想,我想跟你求证一个问题,可又,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秋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聪慧的刘丽红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率直一笑,替秋萍说出了她想问的问题:
  “你是想知道当年的我跟冯蛭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处女?”
  秋萍难为情地咬咬嘴唇,这样敏感的话题毕竟涉及到一个女人的隐私,而且说不定还会戳到人家的痛处。
  “这没什么,毕竟都时过境迁,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如今,你我这把年岁也都是走过险滩、历经沧桑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忌讳、可害羞遮掩的呢?这么跟你说吧,在冯蛭之前我有过一个男朋友,明白了吧?”刘丽红倒不扭捏,大方地回答了秋萍的问题。
  秋萍了然地点了点头。
  “冯蛭啊冯蛭,他那扭曲变态的处女情结,我看他迟早得栽在这个上头,那也许就是他宿命的终结。”刘丽红幽幽地说。
  没想到,刘丽红的这句无心之言倒一语成谶了。当然,这自是后话。
  “丽红,在我跟冯蛭以前的婚姻生活中,他曾多次提到过你,他说你是他的初恋,是他深爱的一个女人。”
  “秋萍,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这么来看,每个人心中应该都存有一个关于初恋情节的梦吧,它之所以令人难忘,令人怀念,是因为初恋本身就是圣洁的、纯美的,这往往跟初恋故事中的那个人并无太多关系,即便初恋对象是张三李四亦或阿猫阿狗都会令人念念不忘,甚至记忆永存。”
  “也许你说得对吧。”秋萍深有同感。
  “要说到‘爱’,我觉得冯蛭根本就不懂爱,既不懂得自爱,更不懂得爱人。”
  咀嚼着刘丽红颇有深意的话,秋萍喃喃道:爱!这么神圣的一个文字,冯蛭他懂爱吗?他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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