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杀人会变成摔机展 鸿门宴演义英雄结

由于张学良的下野，亲日派黄郛主政北平，因此抗日救国会的工作异常困难，已经不能发挥其抗日的作用，尽管朱霁青在北平向各界呼吁，热切要求各界同胞积极支援东北地区的抗日义勇军，但在何应钦、黄郛政府的排挤压制之下难有作为。不久朱老离开北平，参加了冯玉祥领导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被任命为总参议不提。
且说李海峰为了及时了解敌情，有力打击日寇，于会后当晚便潜回缸窑岭，在尖子山顶安置了岗哨，严密监视着日军的动态。
李海峰潜回缸窑岭，住在秀水沟一名义勇军弟兄的家中。据这名弟兄讲，日军占领缸窑岭后，残暴的镇压当地民众，烧杀强奸，无恶不作。他们在村道口竖起高杆，上挂人头，把缸窑岭弄得鬼魂村似的。有个日寇小头目叫佐滕。他灭绝人性，竟当着各村保甲长的面，把村民赤身绑在大树上，嚎叫说：“这人，良民的不是！”接着手一挥，另一个鬼子掏出匕首，双手抱定，高高举起向那位村民的前胸狠狠地劈下去，直划至小腹，村民的肠子顿时脱落下来。鬼子把匕首叼在嘴里，用带毛的双手扒开村民的胸膛，掏出心肝，不顾鲜血四溅，拎着就向村公所伙房走，作下酒菜去了。鬼子的残忍兽行使各村保甲长看得呆若木鸡，双腿颤抖掩面不敢再看。
李海峰听了，愤怒大骂：“鬼子是人间魔鬼，禽兽不如。”他牙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立即冲进缸窑岭，宰他几个狗日的，方解心头之恨。
佐滕听说抗日分子已经潜入缸窑岭，又急又怕，为了追查救国军和抗日人员的下落，把缸窑岭全村人逼到低洼的南河套企图问出救国军的下落。这日，天上阴云密布，不时落下阵阵凄雨，阴风吹打着树梢发出阴森的叫声，鬼子兵持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步枪，在人群外面瞪着饿狼似的红红的眼睛，孩子们把头藏在母亲的怀里，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人们不知道将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自己。
一阵可怕的寂静之后，佐滕终于耐不住性子，“叽哩哇啦”吼叫一通。接着翻译官向大家喊话说：“大日本皇军慈悲仁厚，不妄杀好人。但对大日本皇军的死敌抗日救国军绝不留情，凡有知情不报者，与救国军同等论处，格杀勿论！”
众人听了仍旧是瞪着眼睛一言不发。
过了半个时辰。佐滕兽性毕露，只见他手向下一挥，两个鬼子冲进人群，拉出村民毛久名。毛久名仰着头，毫无惧色面对佐滕。佐滕伸手抢过毛久名的右手看了看毛久名的手心，又伸手摸了摸毛久名心口，突然指着毛久名大声叫：“手上的茧子不多；心口跳得大大的厉害。良民的不是！救国军的干活。”
“你的指出同伙，不然死啦死啦的！”毛久名也不答话，只是把头昂得更高。
佐滕见了气得七窍生烟，吼道：“大大的救国军，死啦死啦的有！”说完手一挥。两个鬼子闻声端着刺刀扑过来。刚直的毛久名立刻被鬼子用刺刀挑死在村南大椿树下，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可他至死都两眼怒视鬼子，不肯屈服。
翻译官喊话：“看见了吧，这就是知情不报的下场。皇军并不是非杀人不可，大家的死活可都是自己掌握着。”群众仍然是一片沉默。
佐滕见了又挥一下手，鬼子兵又拉出一名村民。看得出，佐滕这个杀人魔鬼要用同样的方法残杀无辜村民。愤怒的村民用充血的眼睛注视着刽子手的暴行，眼见村民们一个一个被屠杀，人群中开始微微骚动。
忽然，缸窑岭村北一阵枪响，接着日军一架轰鸣的飞机，在缸窑岭偏北尖子山上空摔落下来，发出“轰隆”巨响。
佐滕听见巨响，大叫一声：“救国军大大的！”他顾不得继续杀人，手一挥，急忙去抢救摔落的飞机。将要遇难的缸窑岭村民被解救了，四散逃走。
佐滕扔下村民带着队伍向坠落的飞机急奔，不想正好和李海峰的救国军遭遇个正面，顿时枪声大作。
原来，日军飞机在缸窑岭上空盘旋侦察，当飞到尖子山上空的时候，发现在山上以放羊作掩护的义勇军战士。嗜杀成性的日机当即用机枪扫射，羊被打死了，山打着火了。义勇军战士忍无可忍，举枪还击。恰巧打坏敌机的螺旋桨，于是这架短命的日机“踉跄”着跌了下去。
日机被击落，正在尖子山脚下的李海峰料定日军很快会赶来，于是果断命令：“快！马上离开这里，日军很快会到！”
众人迅速离开秀水沟。可是，刚走出沟口不远，便发现日军已经走出了缸窑岭村，到了房身村沟口。情况紧急，李海峰等来不及多想，马上抢占了附近的小山头。此时，佐滕已经发现了他们，双方激烈对射起来。日军凭借人多武器精良，企图夺下李海峰踞守的山头，但李海峰等十几个义勇军凭借有利地形和准确的射击，日军难以靠近。
双方对射着，日军优势火力控制着小山下所有的出口，并且对小山形成包围。李海峰据守山头，针锋相对。李福说：“大哥，如果鬼子再有援兵，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鬼子还不知我们的底细，没有把我们这十多人当作一回事，他们不过是为了抢回摔落的飞机。”
天黑以后，在夜幕的掩护下，李海峰等人悄悄下山，撤离了小山。
日军虽然占领了缸窑岭，但是义勇军一个也没有抓到，这使日军非常恼火。为了更有效的镇压人民的反抗，日寇不但在各村组建村公所，而且组建讨伐队，大肆利用汉奸，用以华治华的手段对付抗日救国军。缸窑岭的杜三秃、曹荣轩在这个时候公开投敌，充当了日寇的走狗，中华民族的败类。
杜三秃在日本人面前比日本人的狼狗更勤快。日本人看中了他，让他做朝阳县讨伐队长，从此杜三秃骑洋马，跨洋刀，骄横不可一世。他带着讨伐队四处抓捕抗日义士。一时间缸窑岭血雨腥风，抗日义士相继成为新鬼，道口木杆上人头悬挂。
此外，杜三秃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以金钱为诱饵招收旧部，密谋出兵逮捕抗日救国会领袖朱霁青、宋九龄等人，但几次行动均因有人民保护而未能得逞。缸窑岭沦陷后，他又帮助日本人捕杀参加冮屯抗战的义勇军头领刘纯启、李海峰、张恩远等人，但均告失败。明的不行，就生暗计。
这一天，刘纯启忽然接到杜三秃的邀请信，信中说：“热河省已经被满洲国光复，所有原热河民众皆成为满洲国之子民，一切反抗之举无异于以卵击石，兄等万勿作茁自缚、飞蛾扑火，大错一但铸成，虽悔亦晚矣。今大日本皇军度大量宽，不计前嫌，愿吸纳我等为新国家所用，保国安民，无量功德。如兄等惠眼，必有享不尽之荣华富贵和人伦之乐。其优劣利害兄思之。言不尽意，特于吉日备下薄酒素席，以示诚敬。弟清和敬奉！”
刘纯启看过书信，气从心生，大骂杜三秃：“认贼作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遂命人找来李海峰和张恩远二人，共商对策。
张恩远说：“杜三秃一向阴险歹毒，如今投靠了日本人，必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但若不去，杜三秃必定向人们吹嘘我们如何如何怕他，长了他的威风。”刘纯启说道。
李海峰半日没说话，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想：“显而易见，杜三秃是黃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如果不去，群众不明真像，必然以为我们怕了杜三秃，不敢出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时正是教育民众的好机会。”于是他说道：“即是鸿门宴，又能如何？难道我们还怕他杜三秃不成！”于是三人决定一同去赴杜三秃的鸿门宴。
杜三秃设下酒宴，明为宴请刘纯启、李海峰、张恩远等抗日头领，实则暗藏杀机，意欲一网打尽。刘纯启、李海峰、张恩远三人接到杜三秃的请柬，整理装束，身怀利器，骑马来到杜三秃下榻之处。
杜三秃假意相迎，虚以委蛇。说话间三人被引进院落之中，在一棵古槐树下落了座位。便有专人沏茶献水，不一会又摆上一大桌子的酒肉佳肴。
李海峰偷闲瞄了眼上下左右的环境。见此院落齐整，三间正堂在上，左右分别三间厢房，面上虽然没有多少人走动，上下房里却似隐藏着无数杀机。
席间杜三秃频繁劝酒，三人也不见外，拣好吃的，好喝的，直往肚子里拾掇。不一会儿，便酒足饭饱。刘纯启抹抹油嘴说道：“谢谢三弟的酒肉，想来三弟还有别的事吧！”
杜三秃嗑嗑巴巴的说道：“也没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长时间不见，动动了念想。今日相见痛快！痛快！”
“我杀了你两个弟兄不记恨我？”刘纯启问道。
“想来想来那时我们大家也都是看不清形势形势，好端端的和日本人叫叫叫什么劲！连个堂堂的国府都斗不过人人人人家，现在可好，打了一仗，损兵折将将，还得把东北三省和热河让给人家，费不费事事事呀！”
李海峰听了这番言论，气从心生，但仍不动声色的问道：“依你之意呢？”
杜三秃见火候已到，说：“人人人生就是那那么回事，不不吃、不喝、不乐乐，那叫叫叫叫什么人人生？你看看看我现在受到日日本人的重用，尽情享受荣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三人若若能投在日本人旗下，前程何何何在我杜杜某人之下！”
刘纯启听了甚为不快，将酒碗向桌子上一顿道：“狗以吃屎为乐，人以义气为天，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大哥这这话不对了，想想想必我是那狗，你你是那人呗！”
刘纯启毫不示弱。“是人，是狗，自有公论！”
“狗狗咬巴屎人不识抬举！现现现在是日本人天下，不投日日日本人，有你好好日子过吗？”
张恩远见话不投机起身欲走。
“且且且慢！三人来不不不容易，何何何急着走！”说话间杜三秃欲动手发暗号，上房、两厢帏幔似有阴风掠过。三人早已看出其中玄机，作好迎变准备。
李海峰在座位上未动，用目光逼视着杜三秃，嘴角处露出轻蔑微笑。“好长时间没有玩枪了，三弟想玩玩枪？”此时，正逢天上一只麻雀飞过。说时迟，那时快，李海峰抬手一枪，头上一只麻雀应声落地。
杜三秃见了，顿时吓得面黄如纸。再不敢轻举妄动。
三人起身说了声“告辞”，离席牵马，奔驰而去。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杜三秃好久才回过味来。
可笑这杜三秃恬不知耻的向三位劝降，却被刘纯启等骂得狗血喷头，弄得双方剑拔弩张，险些以刀枪相见，但终因慑于三人的威名和枪法，终未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的望着三人摔了酒杯骑马离去。可笑费尽心机早已设下的暗杀伏兵，也不敢妄自先发一弹，事后杜三秃大发雷霆，训斥他们是“白吃饱”，其实他自己又强到哪去！
刘纯启、李海峰、张恩远三人离开杜三秃设下的鸿门宴后，互相商量。刘纯启说：“看来杜三秃这小子盯上我们了，以后缸窑岭是他的天下，我们需要加些小心了。”
“怕什么，他杜三秃奈我手中的两杆枪何！不怕死就比划比划。”张恩远接过话来。这张恩远原是暖池塘二庄屯人氏，贫苦家庭出身，动荡、坎坷的岁月养成了他强悍不屈的性格，是出了名的义士，报号“战东洋”。他抗日决心坚定，作战勇敢，曾和刘纯启一起打冮屯、毙古贺，后跟随李海峰驰骋热东、辽西，身经百战。有一次，因汉奸曹荣轩出卖，被鬼子和伪军包围在自家屋里。紧要关头，妻子要他抱着儿子冲出包围，自己掩护，张恩远迟疑之间，一颗子弹打中妻子，妻子负伤。为了不使妻子落到鬼子手里，张恩远闭眼打死妻子，然后抱着儿子冲出包围，投到李海峰军下。后来在白枣树沟被杜三秃和日本鬼子抓获，押往朝阳后英勇就义。
且说刘纯启听了张恩远的话后，接着说：“话虽如此说，但杜三秃身后有日本人撑腰，势大呀！”
李海峰不言语，似有所思。
“海峰，你在想什么？”刘纯启问。
“我在想怎样重建抗日救国军。”
“什么，你说什么？”刘纯启仿佛没有听清李海峰的话！
“刚才你不是说，‘杜三秃有日本人撑腰，势大’吗？我们有群众百姓撑腰，势更大，我们要重建自己的队伍！”李海峰坚定的说。
刘纯启半日不说话。末了才说：“在日本人和杜三秃的天下里，我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好，有用到大哥的地方只管说。”
刘纯启是抗日热情极高的人，只是跟随朱霁青攻打义县失利以后，情绪变得低沉，加上年岁已高，身体不适，时有离开队伍的想法。幸好刘振东年轻有为，使他的队伍在刘振东领导下更加发展壮大，因此刘纯启对队伍的事过问更少了。但是这个出了名的抗日老英雄，日本人和杜三秃能放过他吗？
三人计议着，不觉已来到接应的弟兄们跟前。众人见三人平安回来，都很高兴，争着抢着围上来，问这问那。张恩远情致很高，添枝加叶的将宴会的情景叙述了一番。众人听得振奋入迷，张恩远讲完还不放过，只恨自己没有亲自参加。
大家热闹了一会儿后，三人复骑上战马，互道珍重，各带领自己的人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