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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高宗定下剿抚策 田明献上田明寨

作品名称:洞庭狂澜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7-27 12:17:51      字数:10043

  绍兴四年二月底,王燮奉高宗命,回到了鼎州。他一回来,就把折彦质、程昌寓几个人邀约到一块,研究落实张浚宰相对龙阳义军剿抚相兼的策略。
  王燮说:“我们知道,程吏部是一贯主张招安义军的,杨华降了再叛,叛了再降,反反复复搞了数次,程吏部还是不嫌弃他,将他的义军招降了,也将他本人槛送行在。张宰相路过湖区,看到匪情猖獗以后,就制定了剿抚相兼的策略,我认为这个策略很实用,我们要贯彻下去,用到实在的地方去。”
  折彦质说:“我无话可说,程吏部在鼎州日久,对鼎匪熟悉,打击鼎匪也努力,成绩巨大,我虽做过一次主帅,却无建树。我为何说自己无话可说,就因为我在这里剿匪毫无建树,便无发言权。不过,我还是赞成张宰相剿抚相兼这个策略的。”
  折彦质一方面说自己无话可说,一方面又说赞成张宰相的意见,这不是很矛盾吗?其实,一点也不矛盾,这是他说话的策略,先谦套一番,再表明意见。
  王燮不喜欢这样的官场做派,他说:“我们都是军人出身,军人就要讲直话,有啥说啥,不绕弯子。我们今天不是讨论张宰相的意见好不好,这个用不着我们来讨论,皇上已经首肯了,我们还需要讨论吗?我们要讨论的就是如何把这个策略落到实处。”
  程昌寓说:“剿抚是两手,一手剿,一手抚,剿的手段越有力,抚的效果就会越好。两手都要看重,两手都要做得有力量。可以断定,杨幺是会注意我们策略的,他一定会制定出反招安反抚的措施。”
  王燮说:“吏部大人说的不错,杨幺制定反招安措施时,一定会夸大我们官兵是如何残忍屠杀他们义军兵士的,以固其心。”
  三个人就这样你说一路,我说一路,也没说出最好的措施,只能走着瞧,走一步,看一步。
  官府这边还没想出最好的措施,杨幺那边的反招安措施却想出来了,他们四处张贴榜文,告知广大义军、百姓,说官府急政豪夺,草菅人命。又将官兵窜入义军寨栅烧光房屋、杀尽人众的情况,一一详尽列出,说官府招安义军,实际上是在欺骗义军。义军的榜文还说,只要我们义军投降,将来官府发落我们时,到了官地,各地保甲又会利其财而杀掉我们,这样的官府,我们还能相信他们么,还能去接受他们的招安么,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官府和杨幺都在青筋暴突地说着自己的理由,杨幺一边说一边在自己内部实行严密的互相联保制度,彼此都要以性命担保,不去投降宋军,谁要是去了,就诛杀联保人。
  除开株连九族的做法,义军还以各种名义对朝廷施压,说程昌寓、杜湛就是屠杀义军的刽子手,义军不堪屠戮才剧烈造反的,只有调走了这两个屠户,他们才会考虑朝廷的招安方略。
  杨幺义军这个做法就是王燮、折彦质申报上去的,这二人上奏高宗,说杨幺义军假借不堪程昌寓、杜湛杀戮为由拒绝招安,是不是考虑调走程昌寓、杜湛,以诱降义军。
  宋高宗无法,就将程昌寓调往广西知静江府,同时又将湖北兵马都监杜湛调任为忠州团练使,添差江西兵马钤辖,驻扎洪州。这两个义军的死对头都调走了,杨幺暂时松了一口气。
  三月六日,高宗将宰执张浚叫到殿前问湖寇事宜,张浚说:“村民无知,劫于官吏之忧,偷安江湖,非剽掠无以为生。其拒王师,实惧大戮,势不得已以缓死尔。臣谓宜敦信义以招之,解我朝大患。”
  高宗说:“宰执所言极是,说到水贼谋反,官府实有责任,层层盘剥,无以为生,焉能不反!彼辈非建立美好生活,实为偷安江湖,既然已反,心惧大戮,此是必然,我以信义招之,彼必来乎?”
  到了三月中旬,张浚还未来得及实现对杨幺义军的招安策略.即遭政敌弹劾而被罢去了知枢密院事的官职,赋闲了,满腔的热血空洒在荆湖北路湿地上。
  这一年,抗金局势有了转机,吴玠将军打败金兵收复了秦、凤等州,五月间岳飞收复了郢、唐、隋、襄等州,抗金战局始有转机。
  宋高宗准备调岳飞为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以接替王燮,一举解决荆湖北路的民暴问题。
  还在春间,伪齐刘豫政权加紧连结杨幺义军,不断派人来游说杨幺,欲两家顺流而下,直捣宋廷。李成既驻襄阳,又欲从江西陆行趋淅与杨幺会合,宋高宗命岳飞加以防备。
  岳州知州刘愿一到任,就向荆湖北路安抚使刘洪道奏报说,收到杨幺寨内走出来的王燮统制官吴全下元被捉使臣王忠等,职责到知见伪齐李成连结杨幺等,欲南来作过等事。
  刘洪道接到这样的奏本,只见内容空乏,不足以信,就将奏报丢一边去了。刘愿递上去以后,自己也是觉得空洞难以服人,
  这样一踌躇,刘愿就坐下来认认真真重写了一奏本,他在这份奏折里说:我是二月二十四日到达岳州的,收到被虏军兵王忠等二名,他们脱自贼寨。我寻行取问,据逐人供,各是水军统制吴全部下人,王忠是使臣,袁海是效用。去年十一月十一日,他们二人随吴全乘海船讨伐杨贼,来到青江上口,遭遇杨贼大车船,官兵船小,当即被围了,势力不如杨贼,官兵遭贼屠戮,吴全丧命,王忠袁海他们被杨贼义军捉拿到寨,后被贼首杨幺、黄诚留寨使唤。王忠等人常见杨幺、黄诚等评议下项机密事件。
  刘愿又写道:日前,我已将王忠解赴鼎州,交由王燮大人处置,又在二月二十四日将此情状申告尚书省。我怕前状在路上滞留不能按时到达,次日又写一状,再行送去。情况大致是:一、去年十二月三日,见伪齐下李成发使臣称康武翼的来下文字,要与贼商议通和,令贼首杨幺、黄诚、杨钦等打造大车船,准备来年七月间,前来鄂州、汉阳、蕲、黄州,已来迎接李成相公一行人马,已备下甲军二十万,就你们大船济渡,许留甲军三万,与杨幺、黄诚等相添装压车船。令贼船取水路下江,李成取陆路经由江西,前来两浙会合,要赴行在作过。候了日,许杨幺等荆湖两路,与钟相男为太子通和。当时,杨幺。黄诚等允许供依,应公文剿抚康武翼,于当月七日发遣回去。二、见贼首诬议张宣抚相公事,其杨幺、黄诚等所说,目即且权许受招安,图教诸小寨兵夫放心作田,兼要诸处采木人船稳便,极要疑住诸路人马不动,本寨安然打船。三、诸贼寨已有大小车船二十九只,及创行打造大车船一十五只,每只各长一百步,底宽三丈,高三丈五尺,板厚七寸,各要四月半先造成底,推入水。候五月船就,令人兵六月间火急收刈早稻,七月间起发,先取岳州,作老小硬寨。将旧车船排泊城下,要底栏潭、鼎州人马;却将新车船一十五只,前去攻打鄂州、汉阳、蕲、黄州,已来迎接李大军马到来济渡,分水陆路前去浙中会合。四、贼寨逐时行移文字,只作甲寅年,并不用绍兴年号。今年七月间,定是会合伪齐攻打沿江州县。
  刘愿的这一分奏报到底有几分真,刘洪道也是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的,他只能肯定,这个刘愿也是来自道听途说,他才到岳州几天,杨幺贼寨情况能有多少真知灼见?
  宰相朱胜非向高宗奏报说:“襄阳,国之上流,不可不急取。”岳飞亦奏报:“襄阳等六郡为恢复中原之基本,今当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李成不遁,然后加兵湖湘,以镇群盗。”高宗将这些奏报转述给签书枢密院事赵鼎,赵鼎曰:“知上流利害,无如飞者。”
  高宗的大略就这样出笼了,朝廷派岳飞先荡平伪齐的李成,然后再荡平荆湖地区的杨幺义军。不久,大宋朝廷就收到荆湖北路安抚使刘洪道奏报,说伪齐李成在结连杨幺。大宋朝廷十分紧张起来,高宗收到刘愿的几份奏报后,都转去了岳飞那儿,目的是叫岳飞先熟悉一下荆湖地区情况。
  过了些日子,高宗一道谕旨,就撤换了知岳州刘愿,将程千秋派去了岳州做知州。
  高宗一面将刘洪道提供的情报转给正在抗金前线的岳飞,要他密切注视伪齐动向,一面于六月间将程昌寓从广西调回来,叫他再任鼎州知州,用以对付义军。
  官府一面做这样的准备,一面公开出价购买杨幺的脑壳,谁最有可能杀死杨幺割了他的头颅呢?当然是义军内部的人,而且是和杨幺走得最近的高级将领。杨幺一听说官府贴出告示,要悬赏争买他的头颅,自然是有点惶恐,他不知道这个潜在的敌人是谁,只能时刻警惕,就是晚上睡觉,也从不固定在一个床位上。
  高宗撤换刘愿,就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人的奏报,别的不说,头天到任上,第二日就写出了这样的奏报,可信么?他不但不信,还在官府悬赏争买杨幺头颅之际,他发出了一道正相反的布告,说只要杨幺出来自首,朝廷必有重赏。
  六月乙未,高宗为了诱降义军,诏杨华特补修武郎,阁门祗侯添差临安府兵马都监。杨华被程昌寓槛送行在时,高宗给了他一个闲职,临安府兵马都督。现在,高宗要将他提一提,给个实职给他,树他一个标杆,叫义军首领向他看齐。
  朝廷这些举措对杨幺义军还真是有些成效,一些小小的水寨头领看到粗石漫水寨下场,自知不保,就带了人众向官府举手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王燮自然是欢喜,他一高兴,就又派晁遇去杨幺水寨游说杨幺,
  晁遇说:“王大人,这个差事我当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燮说:“你为何说当不了,你不是能言善辩吗,你不是总说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敌万人么,怎么一用你就草鸡了?”
  “王大人,不是我不会说,不是我草鸡,是这个杨幺太坚决了,他以前就杀了好几个官府的说客,你又叫我去,还不是叫我去送死?我还不能死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四个年幼的孩子,我死了,他们咋办?”
  “你放心去,杨幺不会杀你的,他若是再杀你,只会加重他的罪过,他还只有二十多岁,未必就想死?退一步说,即使杨幺杀死了你,朝廷也会把你一家人养起来的,你是为了大宋平暴而死的,死得其所。”
  王燮这样一说,晁遇就更加战战兢兢了,仿佛自己就要死了一样。他没退路了,按照王燮的说法,这个差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晁遇只能硬着头皮,撑了一叶扁舟顺沅水而下,来到了杨幺大寨。义军兵士见官府又来了个说客,不由分说,几个人就揪了他的衣领脖子,将他拖到杨幺大寨的大殿上,叫他跪下,他也不跪,义军脚踢在他的膝盖洼里,将他踢跪在地,晁遇又站了起来,义军再将他踢跪在地,晁遇再一次站起来。
  义军还要去踢他,只见杨幺把手一挥说:“算了,算了,就让他站着吧,反正他也活不多久了。”
  晁遇说:“你就是自封大圣天王的杨太吧,我看你要好好训诫你的兵士,这是待客之道吗,我也是朝廷命官,也是通过考功名考出来的,怎么就要踢我跪下。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我父母,余者一律不跪,包括不跪你大圣天王。”
  “好吧,你不跪就不跪吧,说说,今天来这里为的何事?”
  “我来是为你好啊,为你一家人好啊,你真是遇到了贵人,福大命大,遇见了我这样的好人,我就是来劝你归顺朝廷的。你想想,你是朝廷的子民,怎么可以背叛朝廷呢,背叛朝廷就是一条不归路,你还只有二十几岁,年轻得很,头发往上长。”
  “过去,你是受了钟相这贼人的蒙蔽,是这贼人蛊惑了你,让你带了人聚众造反,到处杀人放火,抢劫财物,造孽啊,真的是造孽啊,你看看今天的鼎州还像鼎州么,田地荒在那里没人种了,人呢?不是被你杀了就是被你吓跑了。房屋也就是几间旧茅屋东倒西歪地立在那里。空气里的腥味都格外的浓重,因里面混合了太多的血腥,这是人的血腥,不是鱼的血腥。”
  “你要迷途知反,往哲是与,现在回头还不算晚,起码可以保全你的项上人头,起码可以保你一家无虞,你的大郎二郎三郎都生龙活虎一个个,每家都有几个小子活着,增添着家庭愉悦的气氛,你的老娘还健旺,还要替你老爷多活几年,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庭若因你的迷途知反而兴盛下去,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好事情。还有你几十万义军和家眷,他们的生命就寄托在你身上,你要是归顺了朝廷,他们也就可以在龙阳的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入了,大家都守着自己的家庭,其乐融融,该是一件多好的事啊!”
  晁遇说了这么长几段话,把涎水都说得流出来了,说完后,自己用手抹了一下嘴巴,然后望着怔怔地望着杨幺,看他有何反应。
  杨幺说:“你说完了吗?”
  “我大概是说完了。”
  “那好吧,那就推出去斩了!”
  杨幺手一挥,就有刀斧手进来抓住晁遇拖着就走,晁遇一边走一边叫着说:“你这妖精呀,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啊,你还没回答我呀,你到底归顺朝廷吗,你说呀!”
  没人回答他的话,刀斧手将晁遇拖到了前坪松树下,一刀砍下了他的脑壳,又将他的两只手剁下来。
  杨幺斩了晁遇,一点也不解气,这之前,他已经杀了个裴彦,而且就是昨天,这个王燮不死心,裴彦没回去,就说明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派晁遇再来送死,莫不是以为他们投奔了义军吧?
  这样一想,杨幺就叫人把裴彦和晁遇的尸体装起来,送到鼎州城下去,丢到沅水岸上展览。
  那天晚上,巡城的兵士就把杨幺杀死使臣的事报到了王燮账下,王燮带着亲兵跟着巡城兵来到沅水边,果然看见了尸体,眉宇间便皱起了一个‘川’字。
  第三天,王燮又将赵通找来,叫他去杨幺寨招安。
  赵通在王燮面前浑身筛糠,不断地颤抖,王燮说:“你是不是怕冷啊,立春都一个多月了。”
  赵通说:“我不是怕冷,我这是怕死。你看,这两天你派去了两名使臣,都被杨幺杀了,我再去,不是送死么?”
  “这是朝廷下来的任务,即使送死,也是要去的。你是朝廷大臣,吃的朝廷饭,穿得朝廷衣,用的朝廷钱,朝廷有难,你当赴难。”
  “王大人,这样的好差事,你自己怎么不去啊,你也去一个给我们下臣看看,做一个榜样给我们看看。”
  “我没办法去啊,我这么大的官,肩负这么大的责任,万一回不来,朝廷损失我一员大将该如何办,谁可以补贴,你行不行,你可以坐到我位子上吗,你几品,我几品?”
  “不能啊,不能啊,我们差的太远了!”
  “就是啊,可你这样的官在我们鼎州就可以拿出几百千数,杀了你一个,别人立即又补上来了。”
  “王大人,刚才算我说错了行吗,我们不去劝降杨幺行吗,我们去打他去杀他行吗?”
  “不行,不行,这剿抚并用是皇上和宰执定来的大略,谁敢改变?”
  “这没效啊,去一个他杀一个,去一双他杀一双,去年他就杀了几个使臣,今年又杀了几个使臣,你还要把我往火堆里推,落忍吗?”
  “这没办法,你要是不去,我就现在杀了你,你要是去了,也许杨幺看你可怜不会杀你,你还是去吧!何况,你要是抗命不去,还要连累到你的家人,朝廷株连九族的家法你不是不知道。”
  王燮这一说,吓得赵通的尿都出来了。
  赵通说:“我死以后,朝廷会不会追赠我一个名号,给我家里一笔抚恤金,会给多少银子呀?”
  “这个不好说,你现在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设想你明日就死了呢?要是你明日活着回来了呢?”
  “我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满十八岁了,我死了,朝廷能不能给安排他们的差事?”
  “你这个赵通真是一窍不通,我刚才就说了,你不是没死吗,怎么老是说你死了后的事呢。”
  “我确信我明天一去就会死的。”
  “那就等明天你死了以后我再说给你听好了。”
  “那好吧,就这样吧,那我就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动手了,王大人你不要去送我啊,我会伤心落泪的,你只要等我的尸体运回来后,把刚才你要回答的问题告诉我就是了。”
  赵通走出去了,冷风一吹,人就清醒了,他想,我要是明天死了,王大人再告诉我,我还听得见吗?
  次日一早,赵通驾了只船就去了杨幺水寨,杨幺二话不说,义军兵士把他抓到大厅时,不容赵通说一句话,就叫人推出去杀了。
  以后半个月,王燮天天派一个使臣去劝降,杨幺天天杀一个使臣,已表明自己的心迹。
  王燮便向宋高宗奏报说,这个招安很难做下去,派去一个使臣就被杀一个,没人再敢去了。高宗不以为然,仍坚持着要剿抚相兼。
  高宗这么做,他的下属却不理解。
  招安和反招安在官府和义军中持续展开,也有义军首领躲开杨幺给官府送来青睐,他们开出条件说:“我们没别的,也不是硬要造你们的反,只要你们像对待峒溪人一样对待我们,让我们西洞庭湖区成为一个独立王国就是了。”
  王燮说:“你们是苗民吗?”
  义军说:“我们不是苗民。”
  “你们是瑶民吗?”
  “我们也不是瑶民。”
  “你们既不是苗民,又不是瑶民,何来峒溪待遇,岂不是做梦?再说,峒溪人只是不服我们管辖,他们还属于我们大宋,你们想在大宋版图内开一朵花,能让你开么?”
  义军无话可说了,这样的要求是没道理。
  王燮想了想,还是将这情况瞒了,没报到高宗那里去,他怕义军的这个心理状态会影响到高宗的决策。
  王燮的招抚工作还是有一些成绩的,他重回鼎州不久,就招安了一万多名义军兵士,其中田明水寨是整体招安。
  田明水寨和那个檀成水寨差不多大,人数也不相上下,胡勉击破檀成寨的消息深深地震撼着他,他想,檀成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却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一寨人众死伤殆尽,几年的奋斗顷刻瓦解,自己若是坚持下去,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
  这样一想,他就派了自己的心腹干将田水去王燮大帐打探消息,田水来到王燮兵营,王燮亲信就去报告王燮,说田明水寨来人求见,王燮叫人将田水带了进来。
  王燮说:“来者何人,所来何事?”
  田水说:“我叫田水,是田明水寨寨主田明的大弟,我是代表寨主来的,想探知官府招安之事。”
  王燮一听就明白了,便说:“你家主人是不是想要弃暗投明?好啊,识时务啊,是个明白人啊,太好了!”
  “我家主人就是想问问,他来接受招安,官府能不杀人么,能保证我们都有活路么?”
  “这是当然,我们堂堂大宋王朝,说话岂是儿戏!你等寨人,若来投降,愿意继续当兵者,仍可在兵营,过去当官者仍为官,过去当兵者仍为兵,或可升官。凡是不愿意继续当兵者,也可安排在一个地方耕种土地,按流民待遇办理。”
  “大人,自古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您是不是可以写个字到我们手上,我们就放心落意了?”
  “这不好吧,你们还不相信我么,我王燮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王燮’这个名字就是字据,就是凭证,你有么子可怀疑的?你回去吧,叫你家哥哥来,我和他直接说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田水只好回去了,把情况给田明一讲,田明就寻思着,去不去呢,这是不是王燮的一个捕人之计呢?
  田明转念一想,我算个么样的人物,王燮那么大一个官,怎么会想到要诱捕我这个小人物,这样做,他不是掉价么!
  这样一想,田明就在次日动身了,他和田水的行动都是绝密的,不能漏给外人听,一旦让杨幺他们知道,他们兄弟就会丢了性命,他动身的时候,没带亲信,也没坐大船,就撑了一叶扁舟,说自己要去一个港湾钓鱼。
  田明把船湾到岸边,一脚跳到了岸上,他实在是在那个小洲渚上呆厌了,天地就那么大,人口就那么多,天天看着同一块天,同一块地,几个现人,郁闷极了。一踏上鼎州城的土地,就感觉到海阔天空了,回归朝廷是多么的好啊!
  来到王燮大帐门前,田明就叫人进去通报,说田明水寨的寨主来了,王燮一听这个田明真的来了,就迎到了寨外。
  王燮看见田明一人闯帐,就知道这田明来应招是诚心诚意的,忙抱拳说:“田寨主无恙乎,我就是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建武军承宣使王燮,田寨主前来应招,王某人实在是高兴,来来来,屋里坐。”
  二人进得大帐,王燮坐在主位,双腿半张开,官袍盖着膝盖以下的脚,官帽上的两只耳朵在不停地跳动。田明坐到宾位上,他的穿戴和一般农民毫无二致,只是看上去干净利落一点。
  王燮说:“田寨主,你是真心前来应招的?”
  田寨主说:“可不是吗,昨天派来了我的弟弟,您说叫我自己来一趟,我这不是来了么。”
  田寨主不卑不亢地回答着王燮的问话,应招是一回事,义军的骨气不能丢是另一回事。他来应招,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全寨官兵的生命安危,要是只自己一个人,怎么都行。
  王燮说:“你来了就好,这是一个诚意的问题,你来了,更说明了诚意,你弟弟回去和你说了么?”
  “他倒是全都说了,我觉得大人说的也不是苛刻,朝廷有朝廷的规矩,由不得胡来。我要问的是,我带来的义军可不可以不解散,我还是做他们的官长,我们的家眷是不是可以安排到离龙阳水寨远一点的地方安顿,再就是朝廷可以给我一个么样子的职位?”
  “当然,田寨主的条件并不高,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我可以给你保证,你带来的义军不解散,只要他们愿意继续当兵,就还在一坨待着,其余家眷,我自有安排,一定会如你所愿。至于你的职位,我将给你报武义大夫、荣州刺史兼阁门宣赞舍人,不知你满意否?”
  田明一听王燮开出来的条件,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他从来就没做过宋官,只在杨幺义军中做过小寨主,对于什么叫‘武义大夫’、什么叫‘刺史’,什么叫‘阁门宣赞舍人’的一概不知,于是,就拿这几个官位问了王燮大人。
  王燮回答说:“‘武义大夫’就是一官阶名,我们宋军分为五十三阶,武义大夫原在三十军阶,后来,调整了一下等级,它就变为二十一阶了。至于这个刺史,它就是一个监察官职位。阁门宣赞舍人又称‘阁门通事舍人’,专管传宣赞谒之事。”
  王燮说了这么多,田明听得糊涂,似乎有武官职,也有文官职,难道自己到了文武兼备的地步?似乎有实职,也有虚职,又虚实难以界定。总之,他还是高兴的,长这么大,从没如此荣耀过。
  田明最后和王燮说妥,明日里将义军官兵带来应招,官兵在沅水里摆好阵势,等他们来了,官兵就把义军包围起来,逼上岸去。田明不能在事先将话挑明,他只能先将义军带到官兵的包围圈,来个先斩后奏再说事,王燮赞同此法。
  田明回到了水寨,就叫田水将兵营长全都找来开议事会,他又叫亲兵封锁了大门,不准进出。
  田明在会上说:“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几商议一下,大家知道,官府正在招安,我们若是应招,就会受到宽大处理。大家也知道,大圣天王正在反招安,也有很多的措施,我们应招的话,一旦事情败露,大家就都有掉脑壳的危险。”
  “我想来想去,觉得我们寨子还是要去应招,你们跟着我造反,都是想过好日子。我可以断定,这个造反若再坚持下去,大家都会过不上好日子,还会被送上断头台,粗石漫寨子的惨剧大家看到了吧,这样的人生太没意义了,我决定带着大家投进官府的怀抱,接受朝廷的招安,不知大家是赞成还是反对。”
  田明说完之后,很久时间内,没人做声,不是他们没听清楚,不是他们没想事,全听清了,也都在想事,只是没人挑头。
  田明说:“你们表示态度呀,赞成呢还是反对?”
  吴琦兵营长第一个表态说:“我赞成接受招安,我愿意跟着田寨主,我要过有前途的日子。”
  吴琦这样一表态,大家就纷纷表态,几乎是众口一词,没一个人有反对意见。
  田明说:“那好吧,明天一早,我们吃了饭就带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将我们的战船开到鼎州城下去接受招安,大家要注意什么呢?一是要保密,这个决定不要对义军兄弟讲,他们的见解和我们不会一致,要是有人泄露了机密,让大圣天王知道了,我们都会被处死的。但今晚上各兵营还是要开议事会,你们就说明天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所有的人包括家眷都得上船随征,所有值钱的财物都要带上船,明天的早饭都要在卯时末吃完,然后登船出发。二是到了鼎州城下的沅水里,会有官兵战船围住我们,大家都不要抵抗,这只是例行公事,我们都要空手上岸,到指定的地点整队接受改编。”
  兵营长们都回去了,回到了自己的兵营都按约吩咐下去,也没见谁提出来怀疑,义军兵士感到奇怪的是,任务归任务,为何要带走家眷和财物呢,是不是要搬家啊?
  他们的疑问只能在心里,谁也不敢去问,躺下睡去了,只把疑问带到了梦里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辰时,田明寨的人就开始装船登船了,他们把粮食和锅盆瓢碗都带上了,说是外去有些时日,还装了一船硬筋柴。
  船队逆水而行,这是朝鼎州城的方向,许多人都问兵营长,我们为什么往鼎州城里跑?兵营长说,不是往鼎州城里跑,只是往那个方向跑,该是去高癞子寨那一带吧。
  兵士们就不再问了,懵里懵懂跟着走就是了,兵营长将他们带到哪里就是哪里。不一会,船队就到达了鼎州城下,这时候,鼎州港湾里的官船都开出来了,有的截断了义军船队的尾巴,有的拦住了义军船队前头,将义军船队逼进了鼎州港湾。
  义军船队泊了下来,兵营长再将目的告诉了兵士们,兵士们也没谁要反抗,一切都木已成舟,反抗还有用么,跟着走吧!
  田明带了人就上岸去,他自己带着亲兵来到王燮大帐,叫田水带着义军到指定的地方接受改编。
  王燮的这次招安成功了,官兵没花一点力气,就有了几千人投奔过来,还带来了大量的战船和财物,杨幺义军身上又被撕裂一处,身上血淋淋的。
  到了七月间,折彦质也向王燮提出‘以为贼不可招’的建议,以前王燮、折彦质和程昌寓三人形成的剿抚相兼的意见就分解了,王燮遂派兵去践踏、破坏义军水寨庄稼,做出一些下三滥的事情。
  这时候,义军区域禾稼遍田野,水寨有干鱼鲊脯吃,有酒喝,身有财物。官军生活尽管击破粗石漫有点改善,还是因为兵多将广,口齿浩繁而困苦。
  高宗在临安皇宫里看到了王燮和折彦质的矛盾,这二人的不斗坨主要来自折彦质的不服周,折彦质总是想,我们都是做过主帅的人,我哪一点不如你王燮啊。
  折彦质这样一想,那就出现了王燮说东折彦质说西的局面,高宗判断这二人不是谁有理谁无理的问题,而是不服气的问题。
  宋高宗采取了一个措施,他将刚调去广西不久的程昌寓仍然调了回来,还是做鼎州知州,又将端明殿学士席益调到了潭州,让他在王燮和折彦质中间做一个缓冲。
  重新坐进了安静堂,师爷对程昌寓说:“吏部大人,皇上又将您调回了原职,这说明什么啊?”
  “师爷你说呢,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鼎州少不了我程昌寓,荡平湖怪少不了我程昌寓,治理荆湖少不了我程昌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吏部大人您总是自我陶醉啊,这在安静堂自我陶醉到时不要紧,要是在王大人面前还自我陶醉,恐怕就有点不妥了。”
  “王大人又怎么啦,他的剿贼成绩有我大么,我只承认他的官职比我大,其余就看实际了。”
  “王大人最近不是招降了田明寨义军么?”
  “那我们还招降了杨华寨的义军,这两个寨谁大谁小你分不清呀,再说,我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招降杨华大寨,他可是有一万多人的大寨啊,放一个大寨在龙阳洲的尖头对抗着官府,心里舒服么?”
  师爷一想也对,他还要想举胡勉击破檀成寨的例子,想了想还是没说,因为程昌寓还有很多例子是要等着反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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