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强盗古贺进驻锦西 忠勇义士冮屯斩魔

一听说改攻打朝阳为攻打冮屯，一直坚持攻打朝阳的毕占一心里极不高兴。他心中暗想，自己做了许多准备工作，本来是要攻打朝阳的，这下攻打冮屯，正应了那句“到头来却是为别人做嫁衣裳”的言语，不免心生抱怨，一气之下远走天津，不想半路被日本特务抓获。有道是：为人何必太聪明，一招失意戾气生。当晓万物皆有道，半由事主半由风。如今陷入白骨洞，难再回头看清空。可怜一副好身板，何来自弃委妖精。
且说日军第二十师团进入锦州，把司令部设置好以后，派兵沿着公安总队撤退的路线继续西侵。第二十七骑兵联队担任锦西及热河边境地区所谓“扫荡匪贼”的任务。联队长古贺传太郎（中佐）率领骑兵88名，一月五日从锦州出发，当晚住在卧佛寺，六日中午到达锦西县城冮屯。
在接近县城以前，古贺先派翻译进城联系，让县长带人到城外迎接。县长张国栋，早年曾在日本留学，对日本人虽说不算陌生，但闻日军入侵却也心惊胆颤。前日曾想随同黄显声和熊飞一道撤走，因为他在县内印发许多地方钞票，群众怕他走后无处兑换，硬把他留下。
当他听说日军到来的讯息，即慌忙赶制日本国旗，率领仕绅到东门外迎接。古贺见县长俯首听命，便催促人马耀武扬威进入县城。县教育局变成了日军联队司令部，一部分人马驻扎在县政府。张国栋和一些士绅也被软禁在县政府院内。七日晚，又有日军松尾辎重队和石野步兵中队赶到县城，先后到达的日军共计140余名。
与此同时，义勇军也做好了打击侵略者的准备。西五会的部分成员首先按照指挥部的指令，潜入县城，并给县长张国栋传话，告诉他民众已经武装起来，要进城打鬼子，保卫县城，要求张国栋作内应。张国栋以条件不成熟为由搪塞其辞。进入城内的武装群众，聚集在监狱墙外，要求张国栋开监放人。张国栋迫于群众压力和自身安全考虑，被迫放出百余名囚犯。日军闻讯前来镇压，义勇军却早已经和被救的囚犯一同撤离。
听说张国栋不同意作内应，刘纯启、李海峰和各团团长、西五会首领周玉桂、刘国璋、白香亭、赵品三等人，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执行第二套方案，即把日军引出城外，择机歼灭。会后义勇军在冮屯西北沿途20余里的西园子、周铁屯、龙王庙、南地碾子、于家屯、大王屯、楼房、平岭子、熊家沟步步设卡，摆成口袋阵。他们要引诱古贺联队自投罗网。
刘纯启、李海峰根据形势的变化，也组织起自己所有的武装力量，星夜东进。并集结在冮屯西北五、六里处的南、北地碾子一带。此时各村的抗日群众也自觉带上武器，陆续到达附近山头，观战助威。
或许有人不解，这平民百姓为何也有武器？这话得从一九二三年说起。那年张作霖中原大战，把东北各地防军征调入关，进行两次直奉战争，地方防务空虚。为防对东北虎视眈眈的日寇乘虚而入。张作霖下令允许民户养枪，组织联庄会（民团），平时维持地方治安，战时便全民皆兵。锦西县于一九二八年四月，颁布全县乡团章程，规定民众按土地多寡购买枪支。凡有土地一垧以上的农民必须出钱买枪；无力单独购买者，联合几户合购一支。到“九一八”事变，全县有组织的壮丁万余人，群众养枪不下数千支。
刘纯启、李海峰来到南、北地碾子以后，一面派出有经验的神枪手，分散潜入城里城外进行骚扰；一面集中有生力量在城外见机行事。
且说日军古贺刚到县城不久，还没弄清情况，便接连有鬼子报告：“我的卧佛寺小分队，受到红胡子袭击，分队长小野等五人战死，二人失踪，卧佛寺已被红胡子占领。”
古贺听后一惊，把石野上尉找来，命令他：“立即率中队出城，夺取卧佛寺，消灭红胡子！”。可是石野却说：“城外红胡子情况不明，已派侦察兵很快就会回来！”
两人正在计较之时，传令官来报：“报告中佐！大大的不好，我的四个侦察员三个失踪，红胡子城里大大的有，我的到处挨打！”古贺听了，“唰”一下变了脸色，“啪啪”打传令官三个反正耳光，并大声嚎叫：“我的中队大大的出城扫荡！”
出城扫荡日军连续遭受的袭击，出城日军的失踪，使精明的古贺中佐如坐针毡。但他自恃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哪里把小小的红胡子放在眼里！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是个二十五岁的皇军少壮派，本庄繁进入东北，破格将他由尉官提拔为将佐。在他的身上早已充满了飞扬跋扈、残忍无比的日本封建武士特有的兽性。
九日凌晨，古贺终于出动了。他先派松尾少尉率领他的辎重队返回锦州补取弹药给养，又留下村上中尉带领一小队骑兵守护联队本部，然后亲自率领联队50多名骑兵和石野的28名步兵小队，配备轻重机枪，于九时四十分出城向西扫荡进发。经过西园子以后，古贺把队伍分成两路：一路是石野步兵小队，在北面沿女儿河南岸直奔龙王庙西山；另一路是古贺率领的骑兵，在南面奔拉拉屯房后向西进犯。
十时三十分，古贺率队进至距县城10里左右的上坡子附近，在南沟门山上，突然遭到李海峰义勇军和“西五会”抗日群众数百人的猛烈阻击。只听李海峰一声令下，子弹像雨点似的飞盖过去，双方互相交火，顿时枪声大作，硝烟四起，尘土飞扬。由于抗日义勇军占据有利的地形，又隐蔽得好，敌人很难找准目标。而日军的骑兵目标大，而且地形不熟，被抗日义勇军打得东奔西窜。接着接二连三的日本鬼子被打下马来，古贺联队死伤惨重，被迫躲藏在山沟里，日军前进受阻。而义勇军方面，抗日民众却越聚越多。
北面的石野步兵小队爬上龙王庙西山坡后，被张恩远、刘春山率领的队伍三面包围。
龙王庙西山在女儿河南岸，山不太高，有一座小庙，几处荒冢，无险可守。张恩远和刘春山都有战斗经验，枪法纯熟，作战勇敢。他们率领群众分别占据了南面小庙一带高地和北部山岗。一阵激烈战斗，他们用旧式步枪、手枪、猎枪把配备轻机枪的日军打得死尸狼藉。石野小队长左胸中弹，栽倒在地，大岛军曹代替石野指挥。
在一座荒冢后面，两名发疯的日军用一挺轻机枪轮番扫射，给张恩远的义军造成极大威胁，眼看着一个个弟兄被打倒在地。张恩远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双眼盯着鬼子喷火的机枪匍匐前进。他一步一步的接近鬼子的机枪手，只见他手起枪响的刹那，两名日军被打翻在地。张恩远试图乘机抢夺机枪，不料想，其中一名日军诈死，爬起来持枪射击。张恩远的右腕受伤，愤怒至极，左手持枪继续作战，诈死的日军被张恩远当场击毙。
在南部高地，刘春山、刘春雨、刘春云兄弟三人正伏在小庙里对敌军射击，刘春山的小弟刘春成因为没有作战经验，站着射击，不幸中弹牺牲。刘春山的内弟李小铁腿部受伤。刘春山满腔怒火，夺过刘春云手中的步枪，瞄准正在换梭子的日军轻机枪射手，正要射击之时却因动作稍微缓慢，被日军的机枪打中胸部，壮烈牺牲。刘春山青年时当过兵，因生活所迫，投身绿林，在锦西一代是一个威信高有号召力的人物。众人见刘春山牺牲，立时慌乱起来。这时有七八个鬼子瞧准漏洞，端着闪亮的刺刀，像恶狼一样扑来。
在这千钓一发之际，刘春雨和刘春云举起两支驳壳枪，向这几个鬼子猛烈射击，敌人全部应声倒下。
大岛军曹见小队死伤人数增多，急忙令人到上坡子向古贺求救。
可是古贺此时也已被李海峰和西五会的义军打得伤亡惨重，自身难保，已无力增援。无奈之下他只好派丸山中尉和立花一等军曹前去救援，以免灭顶之灾。
在上坡子一带作战的古贺联队长，被李海峰和西五会成员纠缠得左右不能相顾，进不能，退不是。正在百般焦躁不安的时候，又接到县城告急的警报。
原来上坡子和龙王庙战斗打响后，刘纯启、刘振东率领五六百人从城北三家子出发，兵分两路直奔县城。刘纯启率一部分人埋伏在西园子一带，以截断古贺联队的退路，刘振东率一部分人进城攻打教育局日军本部。古贺闻讯，不敢恋战，急忙收集剩余的残兵，向县城方向撤退。
当行至城西菜园子的时候，又被早已经等待在此的刘纯启部下刘国臣等12名义勇军死死卡住。
菜园子，原是城西卡子门外一块大约一、二里方园的住宅菜地，人称西园子。这里北靠女儿河，南有狼洞山，是敌人进城的必经之路。在西园子中部土坎子上有一座炮楼，正好封锁路口，此时已被刘纯启部下刘国臣等12名义勇军占领。其它地方房角墙头也有武装群众隐蔽待敌。
古贺率队退回到西园子附近，听到城东枪声激烈，即将人马分开。一部分绕到村南，一部分沿西园子大道直奔西卡门，对西园子和城东形成钳击态势。
古贺气势汹汹的率领人马朝西卡子门奔来，人马刚刚进村，就遭到数百名武装群众的开枪射击。古贺不把这些民众看在眼里，当即命令用机枪扫射，边打边向西门方向狂奔。
此时，炮楼上的刘国臣等义军，见古贺骑马跑在队伍前面，当这个杀人魔王从炮楼南面将要通过时，刘国巨一声令下，当即步枪和大杆枪一齐开火，子弹和枪砂密密麻麻的向敌人飞去。
一颗子弹把古贺左肩打穿，另一颗子弹打穿古贺右侧腹部，古贺翻身落马。联队副官米井大尉，急忙下马背起古贺，没走几步，也被打倒。勤务兵上原抢过来又背起古贺，被炮楼上射来的子弹，击中头部，立即毙命。
由于炮楼火力凶猛，残余日军被打得东逃西窜，纷纷落马。古贺身边已经无人，他惊恐万状，拖着伤重的身子，先爬到一个秫秸杖子里，后又挪到一个牲口圈，终被群众发现后打死。这个狂妄凶狠的杀人魔王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日军被炮楼上的刘国巨义军所阻，前进不得，气急败坏。日军机关枪队长星野大尉，在公路南侧架起机枪，指挥鬼子向炮楼射击。顿时，炮楼上部烟尘弥漫，射击孔周围连连中弹，砖石纷纷脱落。但是，从射击孔射出的子弹，仍在一颗颗飞向敌人机枪阵地。看见日军一个又一个机枪射手中弹身亡。星野大尉脑羞成怒，亲自上前代替射手继续射击。
此时，不远处民房上隐蔽着一个人叫郑世吉，他已用步枪打死了3名日军，对眼前情景看得非常清楚，他意识到敌人机枪对炮楼威胁很大。于是，就在星野接替瞄射的刹那，他急转枪口连发两枪，把星野大尉两条大腿打穿，血流不止，昏倒在地。
这时，敌军没有受伤能够坚持战斗的只剩10余人，指挥者只剩野口中尉一个军官。他们已经处于抗日民众的四面围击当中。野口中尉不敢恋战，想方设法摆脱危险局面。因眼前的炮楼阻碍进城道路，威胁最大，于是他指挥机枪手先打坏炮楼下部的大门，同时命令其它鬼子掠取附近居民的高梁秸，在机枪的掩护下，塞进炮楼的底层，点火焚烧炮楼。
炮楼上的刘国巨等抗日义军见鬼子要火烧炮楼，愤怒异常，瞄准搬运高粱秸的日军狠狠射击，又有三名日军被击倒，野口也头部中弹，一命呜呼。
且说刘纯启带领义军先从城东战斗，然后迂回到城西女儿河河岸，在刘国臣等占据的炮楼北侧搜索攻打西园子一带的残余日军。在交战中，忽见炮楼被焚，火焰冲天，此时救援已经不及。炮楼中的弹药又着火爆炸，炮楼全体被炸飞。看到此情此景，刘纯启等人顿时傻了。众人疯狂的呼唤着刘国巨等人的名字，悲痛欲绝。
爆炸前，刘存富、刘存荣、王振东冒烟火跳下炮楼，幸免于难。赵振先刚跳下来，负伤未及隐蔽，被鬼子用刺刀挑死。炮楼上其余8人刘国臣、房德银、刘富祥、刘纯俭、房占庭、王文成、孟宪有、刘纯成等全部壮烈牺牲。
刘国巨等人虽然牺牲了，但是他们在中国人民抗日斗争的历史上用生命写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永远放射光辉。
炮楼失去以后，义勇军再无有利的险固阻敌，战斗渐渐平缓。下午三时左右，日军好不容易找到了古贺的尸体，抬着尸体逃回城内。此时围攻教育局日军军部的刘振东与日军守敌正在激烈战斗，相持不下，直到城外残敌缩回城内，刘振东才停止战斗退到城外。
城西，城内鏖战4个多小时，据不完全统计，击毙古贺以下少尉以上军官4名，一般士兵40余名，重伤20余名。缴获古贺使用战刀一把，短枪一支，其它长枪数十支，打死和缴获战马三十匹。
看着这些战利品，指战员们无不笑逐颜开。李海峰说：“我们能够取得这样大的胜利，与赵清泉、王震、王老凿等人出色的后勤保障工作分不开呀！成百人的运输队，驮着烧饼、馒头、饮用水，弹药源源不断的送往前线，确保了战斗人员的体力和战斗物资的补充，为战斗的最后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是啊，没有他们的后勤保障我们胜利就难了！”
正在刘纯启、李海峰谈话，各路义军清点战利物品，庆祝胜利的时候，忽然哨探的士兵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报告司令、副司令，钱搭屯东岭传来剧烈枪声。”“不好，鬼子的援兵从锦州过来了，怎么办？”刘纯启问道。众人听了，一下子紧张起来，原本快乐的心情一下子跌入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