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真情假爱

　　江露薇进门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几张纸：“这是亲子鉴定，你看吧。”
　　杨天舟盯着她：“你从哪儿弄来的？”
　　江露薇疑惑：“你什么意思？”
　　“我和你不在一起生活很久了，你和谁做的鉴定？”
　　“亲子鉴定可以在孩子不出生情况下做，我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弄到一点你的生物检材还不容易？”
　　杨天舟看都不看一眼：“这鉴定，谁信？”
　　“鉴定是真的，孩子是你的。”
　　“天知道是谁的？”
　　江露薇脸一沉：“你不相信我是吗？好歹夫妻一场，你怀疑我的人品？”
　　“你让我相信你什么？”杨天舟反问道，“自从离婚，我和你再没见过面，你突然甩出这么一份鉴定，说是我的，让我相信，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做鉴定的时候告诉我了吗，我在场亲眼见到了吗？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做手脚，是不是和他（她）的亲爹做的鉴定，拿来糊弄我。”
　　最后一句话，江露薇彻底白了脸，她平静了一下心情：“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圣女烈妇，可还不至于下三滥到这种地步。鉴定是我父母陪我去做的，你的生物检材是我在离开你时带走的一件衣服，你没发现你少了一件毛衣吗？”
　　“别怪我不相信。”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亲眼看见是吗？好，等孩子出生了，我会找你再做一份鉴定的，我要让你亲眼看见。”
　　安静下来。
　　“你的事，我知道了。”
　　“我的事，什么事？”
　　“你和那个女微友的事。”
　　“那又怎样？我已经单身了，不犯法。”
　　“我听雷子说了，不怨你。”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怨我是吗？”
　　又是沉默。
　　江露薇站起身：“我回去了，等孩子出身，我会通知你再做鉴定的。”
　　她的腹部已隆起，行动迟缓，挪到门口时：“注意点营养，别生气，对胎儿不好。”他叮嘱她。
　　“谢谢。”
　　她走后，姐姐杨天舲来了，拿起鉴定材料看了看：“我来时，遇见她了，你相信吗？”
　　杨天舟不置可否。
　　“她应该不会骗你，想骗也骗不了啊。”
　　“你相信她？”
　　“如果真是假的，她会有底气找上门来？鉴定又不是只能做一次，她不怕再做一次，应该是真的。”
　　“反正我是不相信。”
　　“天舟，真是你的，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什么意思？”
　　杨天舲告诉他：“天舸的媳妇属猪的，又怀上了，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总感觉这次肯定是儿子。”
　　杨天舟意识到，是个问题。
　　“如果江露薇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肯定会出生在前面，我们一家心里的石头就可以落地了。”
　　“是我的也不行，如果是女的，没用。”
　　“刚才我和她聊了几句，她透露说，是男的。”
　　杨天舟内心活泛起来：“可是，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呢，只能等了。”
　　话题就此打住。
　　“对了，忘了和你说了。”杨天舲想起此行的目的，“老妈在‘红叶’附近的‘月伴湾’为你重新选了一处房子，留作你将来再婚用。这栋房子名字不是你的，怕将来有麻烦。再说，新婚住旧房子也晦气。我和老妈商量了，决定我从她那里搬出来住这里，你在没结婚之前先住老妈那里，方便有人照顾。”
　　“一起住多好，干吗搬出来？”
　　杨天舲摇头：“我一个离婚的姑娘总是住娘家也不是个办法，周围人的闲言碎语还少吗？搬出来也落个清静。”
　　做弟弟的担心：“你一个人住，谁照顾你？”
　　“我和小娜一起，她和我一样，离婚了就不打算再找了。其实结婚说白了，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互相依靠、照顾。如果你对婚姻这样要求，是男是女重要吗？”
　　“你的生活，自己安排好了。”
　　“现在开始，收拾东西。”杨天舲撸起了袖子，“先把你的整理出来，运走，一会儿小娜来帮我搬东西。”
　　杨天舟早起感觉头疼，以为是晚上睡眠不足引起的，于是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回家补觉。谁知，一觉醒来，反倒严重了：头更痛了，嗓子也疼了起来，浑身发冷、咳嗽，一摸脑门，发烧了！
　　老妈出国探亲去了，老姐不在身边，李嫂有事回家了，只得自己动手了。强撑起千斤重的身体，找药，唯独缺少了伤风流感类的，怎么办呢？
　　给谁打电话送药呢？雷子、徐子、班长还是天舸、晓珊……他们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忙工作，还是不要麻烦了吧。杨天舟拼尽全力倒了一大杯水灌下去。正准备回到床上躺着，有人敲门，谁呀？
　　恍惚看见一个人影闪进屋里，一只柔软的小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呀，真的发烧了！”
　　那人扶着他到卧室里躺下，掖好被角。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真实。他似乎听到了她打电话叫人过来，后来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又进来了一个人……再后来，就听不到了。他像是被凌空架了起来，轻飘飘、空荡荡的。又像是躺在一张热毯上，潮热地难受。然后，他堕入了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梦境中缠来绕去，他忍着、挺着、熬着，终于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
　　杨天舟睁开眼睛，梦中的影像渐渐退去。他清醒了，额头不烫了、头也不痛了、嗓子不疼了，咳嗽也好了，感觉舒服多了。
　　床边，挂着吊水的用具，放着几样药品，他的手上缠着药棉。
　　床前，用椅子临时拼成的床铺上蜷缩着她，一件衣服包裹着瘦弱单薄的身体。尽管睡姿不雅，但她睡得很香。
　　方倩，昨天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晚上。
　　他凝视着她，初升的阳光铺满她的脸颊。她并不漂亮，但此刻却显得异常美丽，透出朴实和善的光芒。
　　杨天舟支撑起身体坐起来，惊醒了她。她连忙站起来来到他身前：“杨哥，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
　　“客气啥。”
　　“你昨天找我有事？”
　　“哦，没事。我在公司看你的样子不大对头，又提前下班，像是病了。我知道赵姨这几天不在家，天舲姐姐搬出去住了，我不放心，到家里来看看。结果真病了，还挺严重。我就叫了医生，买了药。还好，一晚上，烧退了。”她说完，放心地舒了口气。
　　“你很会照顾病人。”杨天舟赞她。
　　方倩憨笑：“久病成医，照顾多了也就懂点医术了——你饿了吧？我熬了粥，端给你吃啊。”
　　“不了，我到餐厅去。”
　　杨天舟下床出了卧室，房间的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洗完晾好的衣物叠得整齐方正。
　　方倩将早餐一样一样地摆上桌，从饭锅里盛出一碗粥端到他眼前：“金银花粥，清热解毒，正对你的症。我还熬了红糖姜汤，在冰箱里，记得喝，对你的病也有好处。”
　　滚烫的一碗粥从手上热到心里，看着满桌丰盛的饭食，再看看方倩淳朴的脸庞，杨天舟感动的同时感慨：自己病了，曾经是妻子的江露薇也不曾如此放在心上、细心照顾。结婚娶媳妇其实就是平平常常、实实在在地过日子。再怎么年轻漂亮、风情趣味、浪漫温情都抵不过一杯清茶、一碗热饭、一声惦记、一句问候、一件洗干净的衣裳、一盏为你等候的灯光……
　　安安乐乐才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杨天舟正慨叹着，姐姐杨天舲拎着早点回来了，进门便说：“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听说你中途回家了，我就知道有事，但你手机也不接，我也是有事走不开。回来时，听邻居说，看见有医生登门了，我吓坏了，你没事吧？”
　　杨天舟挡住姐姐伸过来的热情的手：“没事，就是个小感冒，已经好了，多亏了倩倩。”
　　“昨天的电话我听到了，怕你担心，所以没接。”方倩对杨天舲解释说。
　　杨天舲四下看了看，视线最后落到餐桌上：“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方倩被说得脸上一红：“少拿我开玩笑了。哦，对了，上班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别，吃了饭再走吧。”
　　“特批你一天的假，在家休息。”杨天舟说。
　　“不了，没关系，我到公司一样可以吃。公是公，私是私，不能因为我坏了规矩。”
　　方倩边说边收拾好东西，走了，杨天舲拉都拉不住。
　　“这倩丫头可真是十万里挑一的好姑娘，谁家能把她娶进门，可是积了几辈子的德了。”
　　姐弟俩吃过早餐后。“你先在家休息着，我去公司看看，有事记得联系我。”杨天舲叮嘱完，走了。
　　杨天舟躺下正准备入梦，有人来造访了。表弟小伟，来找他喝酒诉衷肠来了。
　　杨天舟知道，他与新交的女朋友已经谈婚论嫁了，却因为房子、车子、彩礼问题僵住了。
　　杨天舟回到卧室拿药的间隙，又有人敲门。表弟小伟开门后大吃一惊；“是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女声：“不跟着你，怎么知道你背后有没有‘勾当’呢？”
　　“瞎说什么呢，这是我表哥家。”
　　“表哥家怎么了，就不来女的了？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杨天舟听到声音朝自己的方向过来，被小伟拉住：“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动起真格来怂了，你就是个骗子。”
　　“我怎么骗你了？你不觉得你家提的要求很过分吗？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女的一听，毛了：“什么叫过分，你过分还是我过分？我父母辛辛苦苦把我养大，转眼间成了你家的人，给你生儿育女、当保姆，伺候你一家老小，要你点彩礼怎么了？要我说，还少了呢？”
　　“我父母把我养大容易？我生下来喝西北风长大的？你是公主、千金大小姐，捧在手心里宝贝着，我就是根草，命贱不值钱。当保姆、伺候一家老小，你说的好听，到时候指不定谁给谁当孙子、谁给谁养老送终呢。”
　　“反正我是不会让步的。”
　　“我家没钱。”
　　“当我不知道是吧？你家是算不上有钱，可你大姑、表哥家可是帝京数一数二的豪门贵户，你说没钱谁信哪。”
　　“他是他、我是我，他家有钱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我表哥是吗？正好他现在离婚了，绝对的钻石王老五，你去找他吧，再加十倍的彩礼也出得起。”
　　小伟说这话时，杨天舟正好从卧室里出来，好不尴尬。
　　准弟妹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钟。
　　一见这女孩，杨天舟只感觉眼前亮光闪闪。女孩整体形象可以用浑身闪耀、遍体光芒来形容。各种饰品、亮点从头发丝闪到脚后跟。头上水钻发夹亮晶晶，耳环晶晶亮，项链耀眼，腰间闪烁，戒指手链，步步生辉……一张脸，也是浓妆艳抹、星星点点。尤其引起他注意的是她的指甲，修剪装饰得十分漂亮，好似十只小巧精致的蝴蝶上下翻飞。
　　杨天舟想起了他的前任女友彤彤。
　　“没钱娶是吧？没钱去挣啊、去努力、去奋斗啊，别为自己不上进找借口。”
　　“我去挣钱、努力、奋斗就是为了填补你家，给你爸你妈攒养老钱是吧？我家娶的是媳妇，不是无底洞，你知道啥叫媳妇吗？”
　　亮闪闪一跺脚：“你想不想娶，想娶拿钱来！”
　　“娶你，我们全家就得当一辈子三孙子。”
　　“你说什么呢？”
　　“小姑娘，你会洗衣服做饭吗？”杨天舟看了一眼她的美丽指甲，插了一句话。
　　“我为什么要洗衣服做饭？他家没人吗？我嫁过去可不是当洗衣妹煮饭婆的。”
　　“那你想当什么，姑奶奶还是老太爷？我家不缺这两号人，我就是贱也贱不到这种地步。”
　　亮闪闪跳起脚：“媳妇是用来宠的，不是拿来用的。你当初是怎么说的，要我做你一辈子的公主，你都忘了吗？人渣、负心汉，滚远点！”
　　“你让我滚，我还巴不得呢。这婚，你爱结不结，我家也同样不会让步的。”
　　亮闪闪眼光变得阴狠：“赵小伟，你耍我是不是？怎么，玩够了、玩腻了想甩了我是不是？告诉你，没门，想让我滚，好啊，陪我青春损失费。”
　　“你眼里只有钱吗？”小伟悲哀地说，“你爱钱胜过爱人。”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往日的柔情蜜意了。
　　“像你这样的守财奴、吝啬鬼、小抠只配娶二婚、老女人、丑八怪！”
　　“我宁肯娶二婚、老女人、丑八怪也不娶你。”
　　杨天舟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亮闪闪说：“其实，你误会了他了。你想要的，他家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小伟病了，需要救急做手术。”
　　“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需要长时间静养，照顾好的话，恢复会快一些。”
　　亮闪闪听完，冲着小伟：“你有病怎么不早说，这不是坑人吗？你个骗子、人渣，去死吧！”
　　吼完，抬手胡乱打了小伟一下，摔门而去。
　　小伟如释重负般地长舒口气：“走了更好，幸亏提前分了，真要是结婚还不把我吃了。”
　　“同样类型的女孩总是被你碰到。”杨天舟调侃、暗讽。
　　小伟羞愧，有所醒悟：“她不适合娶进家门当媳妇。”
　　“吸取教训，下次换个思路和口味。”
　　“表哥，你病了是吧？去休息吧，我也正好借你的地儿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