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二小姐出手
作品名称:力量 作者:漠沙利亚 发布时间:2017-07-17 18:04:19 字数:5709
一〇二、回家的路程
小南门表弟张之悦的家事,经过半年多的消化解决,终于有了眉目。张剑用了一周时间为三爷备齐寿衣棺柩,请来说话人做为证人,答应三爷的生老病死张剑都得召回张之悦,生要尽孝,病要请医,死要送终。三爷把家里所有契约都交给张剑,从此不管家事,只吃闲饭,地里庄稼张剑看收看种。
张剑为了儿子婚事,在部队和家里往返几次,最终,促成了圆圆和张之悦的先决条件,安排人把灞桥园主家里的房子拆了,重新配备材料修建新房,在院子里为张之悦和园主都建了房子。又买回来八百棵葡萄秧子在梨园的地里种植,胡青、田喜也帮工挣钱。
梨园变成了葡萄园,也在懒汉滩成为消息开始传播。第二年春节,张之悦和圆圆在灞桥成婚。园主又回到了灞桥,唐木匠的儿子唐鹏找上门来说:“伯,我那年是被圆圆打死的。我认出来打我的人就是圆圆。”
园主听了先是一惊,很快平静地说:“娃,只要你好好的,就不要胡说话。”
唐鹏歪着脖子说:“伯,我好着哩,我也不是寻事来了。我妈为我受罪了,我不怪圆圆,但这个事你得知道。”
园主看看唐鹏不像是撒谎的神情,懒汉滩传说中的消息里只是唐鹏死了,被岳先生救活的说法,没有提到唐鹏的死因和他妈的消息。园主住在乔家自然也不知道。
唐鹏他妈行走西北三天三夜,终于见到了岳先生说的那个人,自己已经没有跪在地上的能力,她的膝盖已经磨烂,疼得不能跪着,就趴在地上哭求老头子救救儿子。她听到老头让她回去!就自己翻身寻找下山的路,谁知眼前一黑,就从坡上滚了下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把手晒得热乎乎的。睁眼看见自己躺在一张草床上,头顶是用包谷杆遮挡的房顶,身旁是接着房顶的土崖,四周都是包谷杆围挡的草棚,她想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感觉浑身疼痛,双脚麻疼,强打精神坐起,从门处观看外面,发现有个小孩坐在一个大西瓜上,手里拿着一个蚂蚱笼,嘴里喃喃自语。她怕自己的样子吓着孩子,就小声叫到:“小哥,你家大人呢?”
孩子听到了她的叫声,回头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张大嘴巴喊道:“妈——醒了——”
很快,一个妇女从外面进来问:“你醒了?怎么从坡上滚下来了?这荒坡就没有人上去过,路都没有,你走那去了?”
唐鹏他妈笑道:“不打紧,巧姐,这是啥地方?”
妇女回答道:“瓜地,我们一家子,是从别处逃荒来这儿的,见这儿荒无人烟,就开垦了一块地,捡了路上的西瓜籽种出西瓜了。”
唐鹏他妈看了看这妇女,身上穿着补了又补的衣服,孩子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新鲜,就感激地说:“那就给巧姐添麻烦了,害你安宁。”
“你都睡了两天了,可惜我家里没有啥好吃的,等他爸弄回来粮食了,给你做饭,这会就是西瓜,你先吃一些。”妇女说着,把一块西瓜给了她。
唐鹏他妈觉得不能再住在这个家了,这个家已经很困难了,不能再给她们添麻烦,就吃了块西瓜,强撑着起来,走出了茅屋。外面是看不到头的荒原,青草在风中自由地晃动,她只有一个方向,东南方,那里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儿子唐鹏。唐鹏是不是已经活了过来?在她的感觉里,唐鹏已经活了。她经过一天的行走,终于听到了有鸡叫的声音,她看不到房屋。最后,终于在一片林荫地带看见宽敞的院子,她走近一看,是几面窑洞。一位老人坐在门口,以为她是要饭的人,打发孩子送了馍馍和温开水。她就坐在地上吃了起来。吃完,又要得开水一大碗,从包袱里拿出自己干得咬不动的馍馍,放进开水里泡了吃。走的时候,把包袱里的干馍馍都给了那位老人,老人明白了,让孩子把自己家里的软馍馍给她装了不少。她感动得流泪谢过,顿时觉得有了力量,沿着一脚宽的小路走到天黑也没有遇到村庄,就在一个被人废弃的窑洞里睡了一夜。第二天走到中午才看见一排窑洞,就进村子里讨了水喝。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脚上的鞋底已经磨破,在一家人的门前讨了根合适的木棍做拐杖,经过十几个日夜的行走,终于看到了渭河。
她绕渭河走了多半天,才找到渭河桥。过桥后又走了几日,从远方已经能看到西安城的城墙了,她加快行程,她要亲眼看到唐鹏,看到儿子。
一〇三、葡萄园互伤
唐鹏的母亲经过半个多月的行走回到家中,见到唐鹏就抱在怀里痛哭一阵。唐木匠让唐鹍做饭烧水。唐鹏就给母亲说:“我是让一个女子打死了。”
唐木匠听了骂道:“混账话!”
唐鹏坚持说:“就是的,你要不信呢。”
唐鹏的母亲问道:“哪里的女子?”
“不知道。我去抢她的包袱,她不给,打到我胸口,把我肚子里的气都打出来了,吸不进去气了,就不知道了。”
母亲听了说:“活该,你抢人家包袱,打死也是应该的。我要知道是这样就不救你了。”
唐鹏看着母亲说:“救不救我都活了。”母亲笑道:“我娃有福,遇难不死。狗女子,不给包袱就算了,还把我娃打死了。咋样个女子?”
“长得看着瘦瘦的,个子比我高一点,穿个紫红衣服。再见面我能认出来。”唐鹏说。
“下手也太黑了,谁家的女子?不行,我得找她家里人,好好管教她,把娃惯成啥了。”母亲生气地说。
“我也不知道。”唐鹏和母亲在一起就话多。
就这样,事情过去了一年多。梨园园主把家里房屋重新修缮,又从乔家搬回灞桥,给二小姐招女婿。唐鹏给母亲说:“妈,我咋看二小姐咋像打死了我的那个女子。”
母亲听了问:“你可要看仔细了,把人认准,那可是咱街上的人。”
直到圆圆在葡萄园里浇地,穿出了舅妈做的那身衣服,唐鹏才跑回家对母亲说:“妈,就是圆圆。今天穿的衣服就是那天打我时候穿过的衣服。”
母亲听了说:“你去他家,告诉她大,就说你是圆圆打死的,看看她大咋个给你说。”
此时的唐家,唐木匠又和唐鹍出门做活去了,唐家又是唐鹏他妈主事。唐鹏有母亲撑腰,就大胆地来到园主家里说:“我是你家圆圆打死的。”
园主心里也没有了主张,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没有听人说过,看着唐鹏的样子问道:“娃,那你是想——”
园主把没有说完的话留给唐鹏,唐鹏听了,觉得要回去问问母亲,咋办?自己也不知道。就把脖子一歪,出门走了。
唐鹏走后,园主心里忐忑不安,他心存好奇,也想弄清事情经过,就在家里等待机会,想找个机会问问圆圆。等到饭时,圆圆才和张之悦回来。一家人吃过饭,园主就开始盘问圆圆说:“二娃,你从你舅舅家到乔家去的路上有没有碰到过唐鹏?”
“唐鹏?没有呀!”圆圆回答。
张之悦知道唐鹏是土匪,他是听乔棍棍告诉他的,到了灞桥不能惹的人里面就有唐鹏这个人,张之悦就问:“出啥事了?”
园主就说:“今天,唐鹏来过,说他那年是圆圆打死的。”
圆圆听了笑道:“咹!我打死的?妈呀!我把他打死了?他死了还能来家里说话?”
园主说道:“当时是死了,他妈走了几百里救活来了。”
圆圆笑哈哈地说:“大,神话还是梦话?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就是有个人抢我包袱,我急了,推了他一下,他松了包袱,我就背着包袱跑了。我哪里敢回头看他是活着还是死了。照这么说,他可能是死了,要么没来追我,他哪里能死?我看他比张之悦都结实,五大三粗的。”
园主听了说:“人家认出你了。”
圆圆说:“认出来咋了?谁让他抢我包袱。我能把他打死吗?神话。不信就是不信。”
“唐鹏这样的无赖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张之悦说了自己的看法。
圆圆生气地说:“那就把他叫来,让我再推他一下,看他能不能死了。还有土匪上门找后账的?无法无天了。”
唐鹏回到家里给母亲说:“我给我伯说了,是圆圆把我打死了。”
“他说啥?”
“他说,娃,你好好的就不要胡说了。”唐鹏学着园主的腔调说。
“让妈去跟他说。”母亲站起来了。
唐鹏和母亲一起来到梨园,母亲就地坐在院门外大声喊话:“都出来!”
园主先出门陪情说:“有啥事进屋里说。”
唐母歪着脖子说:“我是让大家听的。他伯,就是说唐鹏抢你家二小姐的包袱,你家二小姐也不能把我娃打死,这心也太黑了吧!”
懒汉滩的闲人们正愁没有新闻,听到这话,纷纷奔走,通报街坊邻居看热闹。唐木匠的弟弟听到消息,马上就去找哥哥回家。满平去了保安队。蛤蟆嘴鹿民和杨建出去踩点,夜里抢人回来的土匪正在憨睡。鹿娃子和朱嵘也得到消息前来观看。一时间,梨园门外围了一大堆人,铁匠知道事情不好,安排儿子骑马去乔家报信。双方的力量都开始向梨园集中。
唐母指着园主说:“你以为打死了我娃就白打死了。唐鹏,进园子把葡萄树给拔了去!”
张之悦听到说要拔葡萄树,跑出门喊:“你娃敢?”
唐鹏歪着脖子就开始往地里走,
张之悦跑过去,两个人就撕打在一起。唐鹏倒在地上,用脚踩坏了几颗葡萄树,张之悦也被唐鹏抱着在地上滚。鹿娃子见唐鹏占不到便宜,走过去抓住张之悦的衣服从地上拉起来,“啪”一掌打在张之悦脸上说:“你个客活人,还敢在灞桥撒野。”
唐鹏趁机起身,用脚踩葡萄树。张之悦和鹿娃子又撕打起来,张之悦被鹿娃子打得满脸是血。圆圆想上前制止,被朱嵘挡住,无法脱身。张之悦直到打得浑身无力,躺在地上和鹿娃子滚在一起。一匹大马飞驰而来,花胳膊的乌驹马就到了梨园,他从马身上跳了下来。鹿娃子见花胳膊来了,扔下张之悦爬起来转身想走,花胳膊一把拉住,走到小表弟张之悦面前,看到张之悦满脸血迹。抬起手“啪”一掌打在鹿娃子脸上,鹿娃子转身就跑,花胳膊跟步飞起一脚,鹿娃子倒在地上,刚爬起来,花胳膊的掌就到了“啪”打到了鹿娃子的腰间,鹿娃子倒在地上乱滚。
“他四哥,快看之悦。”园主急忙喊道。
花胳膊这才放过鹿娃子,走到小表弟身边。张之悦见了叫得一声:“四哥。”就闭上双眼不说话了。花胳膊从地上抱起张之悦,唐鹏早就跑得没人了。
一〇四、二小姐出手
朱嵘挡着二小姐的去路不让。唐鹏手里拔下来几棵葡萄树,见花胳膊来了,拔腿就跑。园主喊道:“快看张之悦。”
圆圆回头看到张之悦躺在地上了,她顾不得许多,对着朱嵘伸过来的胳膊用眼睛一瞄,伸手抓住,借对方之力先拉后送,猛一回手,朱嵘的胳膊就被从肩部卸掉,疼得朱嵘一只胳膊无法活动,圆圆借机跑过来,花胳膊已经从地上抱起来张之悦。
这时,唐木匠也赶了回来,对着坐在梨园门口的老婆“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唐木匠的弟弟和唐鹍一边一个架着唐母的胳膊拖着拉回了唐家。
聚集在梨园门口的懒汉滩“记者们”也匆匆散去。朱嵘抱着胳膊回到家里。满平领着几个保安先来到梨园,见鹿娃子坐在路边,立即安排人扶着回家。到了鹿娃子家里,听了鹿娃子说完经过后,发现鹿娃子疼痛得腰间下去了个坑。满平找来马车,拉着鹿娃子准备去骡马市看病。满平发现朱嵘不在,心里觉得奇怪,就到朱嵘家里观看,才知道朱嵘一只胳膊不能活动,就带着朱嵘一起去了骡马市。
张之悦被抱进家里,乔棍棍的马才到。圆圆用手摸了摸张之悦的胳膊腿,发现张之悦浑身都是汗,衣服几乎湿透了。又摸了摸头部说:“骨头没事。”
张之悦睁开眼看了看大家说:“我要喝水。”
园主夫人送来热水喝了,张之悦从嘴里吐出一颗牙来。这才坐起来说:“我饿了。”
园主说:“能不饿吗?就知道干活,还没吃饭呢!”
圆圆给盛一碗饭,他吃一碗,一直吃得六碗饭,直到把园主夫人的眼泪吃得流出来说:“看把娃饿成啥了。”张之悦才不再吃了。
园主夫人又去准备饭菜,园主这才问起:“你们怎么来了?”
乔棍棍说:“铁匠儿子来报信,说梨园出事了,我就叫上四哥同来。四哥马快,我的马是胡青的老马,跑不快!”
“多亏有个铁匠。多亏有个铁匠。”园主喃喃地说。
直到傍晚时分,张三爷坐着马车前来,小南门的小姨扶着张三爷下车。三爷拄着拐杖,直奔厅堂。园主上前施礼,三爷并不搭话,直到张之悦跪在三爷面前磕头时,张三爷扔掉拐杖,起身抱住张之悦的脸问:“我娃好着么?”
“爷,好着哩!”
张三爷用手摸遍了张之悦的全身,确认无事才坐下说:“凡事当忍,不能意气用事,拔几个葡萄秧子爷不心疼,你,爷心疼呀!我的娃!爷回去了,忍着!”
张三爷出门上车,被园主拦住请吃饭,三爷一句话也不说。园主夫人打发圆圆出去给三爷磕头,三爷已经自己坐在车上,圆圆和张之悦给三爷磕了头,三爷吩咐车夫说:“快走!回去就半夜了。”
花胳膊和乔棍棍看到张之悦身体并无大碍,也跟着三爷一起回城外。园主追来,送给三爷一罐蜂蜜放在车上,三爷受领了,仍然一路无语。
快到乔家时,三爷才说:“四娃,这些年的光景都是你帮着过来的,这罐蜂蜜,三爷算是给你的了。”
花胳膊听了笑道:“三爷,我代湾就养着蜂呢,早就不爱吃了,你快拿回去吧!”
三爷想了想说:“过几天你来,三爷给你件喜欢的物件。”
“啥东西?”
“好东西。”
鹿娃子也到了骡马市,满平找到了张兽医。张兽医见了笑道:“我就不给人看病,没有一点能住人的地方。”
满平说:“人在马车上。”
张兽医过去看了,伸出三个手指在空中说:“肋子骨断了三根,看样子带着内伤,我只能把肋子骨接上,内伤不会医。”
满平说:“还有一个。”把朱嵘推进来。
张兽医看了说:“这个好整,马上就能好,这是胳膊脱臼了。先给他医。”说完,抓住朱嵘手腕,一手摸着朱嵘肩膀,朱嵘疼得只喊了一声,张兽医就说:“好了!”
朱嵘活动了活动胳膊,确实已经好了。张兽医说:“凭你的筋骨身体,怎么能脱臼呢?”
再看鹿娃子嘴里开始吐出一些血,张兽医说:“说好,我只管骨头。行,我就医,不行就走!”
鹿娃子点头说:“行!”
张兽医拿来一个木锤,用一块木板放在马车上,挡在鹿娃子受伤的地方,用木锤打在鹿娃子肚子上,打了三下说,平了,不用固定,但是,不能乱翻身,用手抹了些药水说:“给一块银元,回去吧!”
满平,朱嵘相互交换了眼神,看着鹿娃子不说话。鹿娃子见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部说:“走吧!”
鹿娃子被满平他们从骡马市用马车运到半路,朱嵘把大烟泡点着给鹿娃子吸了几口,止住痛才赶马回家。第二天请来了当地名医岳先生看过,先生说:“带有内伤,目前仍然吐血。”
满平就请岳先生想想办法,岳先生看了看在坐的人说:“这病看是外伤,带有内科范畴,外要治伤,内要疗疾,属于杂症,不知道医治效果如何,先去地里找些小棘草回来砸烂,用纱布捏出汁服用,若能止血再谈疗疾。”
朱嵘问:“先生,为啥要小棘草?”
岳先生道:“地上之草和人一样,只要看到长相就要知道用处。听着,方梗中空善治风,对枝对叶能调红,有毛带刺皆消肿,亮面浆多拔毒功。不妨记下,情急时可就地采来识相而用。小棘草叶面带刺,表面光亮,富含汁液,有消肿止血拔毒的多方功效,不妨试试。”
鹿娃子的父亲和满平送岳先生到大门外,岳先生说:“该准备的就准备吧!”
其父心里就明白了问:“先生说实情,还有多长时间?”
岳先生低着光头说:“已是魂游魄荡之躯,肝气不复之相,多则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