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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拼命的女人

作品名称:力量      作者:漠沙利亚      发布时间:2017-07-17 09:47:27      字数:5661

  九十九、拼命的女人
  胡青骑马去十里铺报信,十里铺得知圆圆平安到了乔家,一家人才放心地留胡青吃饭。胡青在十里铺又吃了饭,觉得自己吃饱了,回乔家去又没有什么事情,想了想就骑马回到灞桥看母亲,也看看梨园那片地里的庄稼长势。到了灞桥已经黑了天,他走进自家的窑洞,就把身上几块馍留给母亲,给媳妇留了一些零钱。母亲告诉他说:“唐鹏去王家坟抢人,把人身上的包袱都夺到手上了,烟瘾犯了,倒在地上死了。”
  胡青听了一惊问:“你听谁说的?”
  母亲气得直起脖子,把眼睛瞪大说:“我听谁说的?村里死了人,你不在家,我当然要去看看了,还能是听谁说的!”
  胡青不敢再看母亲的眼睛,他低头笑着说:“妈,我还当是……”
  “当是啥?不过,唐鹏他妈走了,听了岳先生的话,西北方向去了。”

  唐鹏的母亲心里只有唐鹏,爱的力量是她脚下的动力,她过草地,趟过渭河,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救活儿子”。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小脚,夜里也顾不得脚痛,连夜赶路。她心里知道,早一分钟找到恩人,唐鹏就能早一分钟醒来。脚上的鞋子掉了,就扯了衣服上的下摆做布条绑了鞋子继续赶路。裹脚布上沾满了脚上流出来的血迹。她的双脚疼痛得已经麻木了,双腿的裤子上沾满了草叶,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湿透,头发里的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来,衣服袖子就成了她的手巾。直到深夜,四处无光,猫头鹰发出可怕的叫声,她坐在地上,看了看满天星斗,掏出了弟媳妇带给她的馍块,饥饿和焦渴中她拼命地吞食手上的食物。突然,她被食物噎住,只觉得胸中被搪塞得难受,用力把一口馍咽下去,这才平静了下来。她倒在地上开始笑起来,她想笑从自家门前走过去的那些讨饭的人,是不是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也会被食物噎住。想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她哭儿子唐鹏自己长大了,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照顾好自己,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救活来。也哭自己的双脚,走了这么点路就受不了了,唐木匠背着木匠工具走半年也没有听说脚痛。为啥岳先生不让唐木匠来呢?她一口一口进食,为体内储蓄能量。她吃下去四个馍,从草丛中爬起来,看到一棵小树,她滚爬过去,从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当拐棍。这下,心中好像有了依靠一般,她拄着树棍下沟过梁,摔倒一次爬起来一次。在她心里没有地点,只有方向,她的脸一直向着西北方。第三天傍晚时分,她爬上了一道山梁,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头子坐在一颗苦楝树下,身后的山坡上是漫山遍野的绵羊,像云朵一般遍及山岗。只见那老头子在头上扎着顶带,黑白相间的头发梳理到头顶。上身穿一件粗布长袖衫,外套一件白色马甲,一条黑色的长裤,一只脚上穿着黑色的靴子坐在苦楝树下,把另一只脚放在腿上,手里拿着一只靴子,把一只手伸到靴子里翻动,好像在掏什么东西似的。再看老头子两条浓眉黑亮上翻,狮子鼻两旁两条法令纹深沟里郁积出灰尘,一张大嘴黄牙咬着旱烟袋微微张开,满脸胡须围着那张方脸乱长,头上的顶带在风中飞舞,双眼圆大而黑亮,目光沉稳不动地看着苦楝树上的天空。唐鹏他妈看见了,想到岳先生说的人,马上扑爬过去磕头道:“我的爷呀——救救我娃吧,先生——哇——先生——”
  唐鹏他妈把一路的痛苦都蓄积在心中,一路上她不走村子,越是往西北人口越稀少,地域更辽阔,她不留意任何人,只想着岳先生说的那个人,现在终于看到了,她把满腹心酸一下子就对着这个老人哭了出来。老头子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靴子,把靴子穿在脚上,低头注视眼前这个趴在地上的女人,她双手布满血痕,腿上的裤子被挂得到处是窟窿,脸上的汗水带有几丝血色,嘴唇干裂流血,膝盖上的裤子能看见磨伤的腿皮,胳膊上到处是划破的伤痕。
  唐鹏他妈挣扎着想伸手抓住老头子的腿,只听见那个老头子“嗯?”了一声。
  像是躲避,也像是制止。老头子从地上起身,走到羊群中在一头绵羊身旁停下,弯腰伸手从绵羊肚子下面提起一头羊羔,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人,摇了摇头,伸手把羊羔捏死在手里,转身对着趴在地上的女人说:“哎——回去吧——”
  唐鹏他妈看着老头和羊群一起轻松地走了,心中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轻松,一种出门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的心开始不再沉重,她想坐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翻身坐起来时,一不小心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其实,她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当意志消失时,力量已经不复存在。
  

  一〇〇、岳先生洗脸

  唐木匠安排唐鹍经管岳先生的马匹。这边安排弟弟陪着岳先生守着唐鹏的肉体,回家让大儿子找几块木板给唐鹏做棺材。他怕惊动了岳先生,他心里知道,自己这种做法是对岳先生的不信任。于是,把挖坟做棺材的事情又停了下来。岳先生一直在村外的帐篷里看守唐鹏。街坊邻居在懒汉滩聚会一起,听专家分析唐家状况,点评灞桥人生。同时也安排人去向唐木匠的弟弟打探消息,为懒汉滩新消息进行“采访”。第三天傍晚时分,坐在懒汉滩的人们被一阵风吹散了论坛话题,再看天空阴云飞动,乌云旁边的白云像棉花团滚动不停。随着一道闪电的强光过后,“咔轰——”传来一声响雷,懒汉滩的人们看着天空白云飞舞,云朵从头顶风飞而过。人们就各自散去回家。
  岳先生坐在村口的帐篷里,他听到雷声,再看唐鹏已经被雷声惊起,唐鹏从草袋中坐了起来。岳先生不慌不忙走出帐篷,唐木匠的弟弟见唐鹏活了过来,背起唐鹏走出帐篷,唐鹏大喊:“二爸,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路。”
  唐木匠的弟弟没有放唐鹏下来,一直背唐鹏走过懒汉滩才把唐鹏放在地上。
  天空中风吹云动,雷声消失,大风中白云飞流而过,唐鹏自己回到家里。唐木匠看见唐鹏回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匆忙跑到村外把岳先生请进家里,吩咐唐鹍置办酒菜,让弟弟请弟媳妇过来帮忙做饭。
  “岳先生,几天你忙得也没有吃好,今天晚上好好吃个饭。”唐木匠对岳先生讲道。
  岳先生听了微微一笑说:“是该好好吃个饭了!你先弄些水来,让我洗洗脸。”
  唐木匠看了看岳先生满面风尘的样子恍然大悟笑道:“噢——嘿嘿,这就去、这就去。”
  唐鹏看了一眼岳先生说道:“伯,你啥时候来我屋里了?”
  岳先生笑道:“问你二爸去!”
  唐鹏看了他二爸一眼,没有说话,他二爸笑道:“不是为你,你伯好好的到你屋里干啥。”
  唐木匠端来一盆温水道:“先生过来洗脸。”
  岳先生挽起袖子说:“几天没有洗脸了。”
  唐木匠笑道:“就把你的光头也洗洗吧!”
  唐木匠的弟弟笑着说:“不用洗也是光明就在前头。”
  岳先生笑着用手摸了摸脱了发的额头,一手指唐鹏问:“你这几天弄啥去了?”
  唐鹏听到问话,歪着脖子想了想说:“我不给你说。”
  岳先生听了笑嘻嘻说:“这货就是能,还给伯留一手呢。哈哈哈。”
  唐木匠问道:“先生的术法我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真不知道是啥法子?”
  岳先生洗了脸说:“男怕天罗,女怕地网,西北方地高天低,天罗出没之地。这娃生在九月,正是乾宫戌位。给你说了你能听懂不能?”
  唐木匠连连摇头说:“额哦——不懂得——不懂得——”
  岳先生在唐家洗脸吃饭,谈笑风生。灞桥街上的夜晚,人们从懒汉滩带回来唐鹏活过来的消息在村里互相传递,引起了人们对岳先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很多人从心里开始佩服岳先生。第二天,懒汉滩上坐满了人,前来懒汉滩的专家们分辈份列坐,现场旁听的观众基本上都是没有座位。
  “这岳先生玩的是啥把戏?把唐鹏救活来了!”有人向专家们提问。
  “这可能是阴阳家的法术。”有人回答。
  “这个事情要等几天再说,现在嘛,还没有证实。”又有人说了一句。
  “为啥要等几天?”又是新问题。
  “等唐鹏他妈回来问问就知道了不是!”
  “噢——还是当面问岳先生吧!”
  “告诉唐木匠,让唐木匠问岳先生不就行了嘛!”
  尽管懒汉滩的讨论没有定论,专家如何显示自己的权威,人们仍然该干啥干啥。懒汉滩只是灞桥街上的一块笑料之地而已。鹿娃子听到唐鹏活来了的消息后,他告诉朱嵘说:“以后不能再带着唐鹏了。”
  朱嵘点头同意说:“就是,节外生枝。”
  唐鹏死而复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正在豁口一带为土匪们抢劫踩点的鹿民听到消息后,安排杨建领人守点,自己一路回到了灞桥。他咧着蛤蟆嘴,迈着狂妄步,扭着蛤蟆腰,鼓着蛤蟆肚一走三晃荡地来到鹿娃子家里。坐在鹿娃子炕边上说:“一定要制定一个人员录用法,把靠得住的人吸收进来。像唐鹏这样的人,差一点给帮派造成影响。”
  满平听了赞许地说:“鹿民说的对!但是,唐鹏是朱嵘推荐的人,为了团结帮派人员,更好地完成打劫事业,我们必须做到以抢劫财富为中心,加强队伍建设,配备新型人才,基本上不用信不过的人,基本上不接纳乱说话的人。唐鹏的优点就在于把口舌闭得很紧。”
  鹿民见满平说话了,蛤蟆嘴就开始胡咧咧开了:“那个就按满平说的办。那个,清政府呀,他只知道把枪口对着人民,没有想到洋人从背后打来黑枪,一步进了北京城。那个那个清政府想回枪和洋人干,全国人民的机会来了。日本人也看到了机会,满平也看到了机会。”
  满平伸出一只手,揪住鹿民一只耳朵说:“你真能咧咧!好像我治不了你似的?”
  蛤蟆嘴疼得直叫唤:“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一〇一、小南门喜忧

  园主住在乔家,可心里也时常惦记着灞桥,总觉得自己的家好,乔家再好他自己感觉不习惯。当他得知唐鹏死了三天又活过来的消息后,心里感到很意外,就对夫人说:“老婆子,我们住在乔家是不错,那我们死了怎么办?总不能把我们埋在这里吧?我们家的老坟在灞桥。你说是不是?”
  园主夫人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思量了一下说:“二娃如果答应和咱们住灞桥去,那婚事就能成。让我们和二娃过日子,就不在这儿了。”
  夫人一句话,园主猛然开朗,于是,叫来二小姐商议。园主对圆圆讲道:“娃呀!我和你妈长住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咱家的祖坟在灞桥,总不能让我和你妈死在这儿,埋不到祖坟上吧!你要是觉得大的说法对,就把小南门那小子领回灞桥,大和你妈跟你回灞桥,让小南门那个娃他妈也去灞桥住着,咱家活多着呢!地,够咱们吃饭了。”
  圆圆听明白了,想了想说:“这事我愿意回灞桥,就不知道小南门人咋想的。”
  园主听了,吩咐胡青去南门外,把情况告诉花胳膊,说明自己的想法。花胳膊听了胡青的话,知道园主的意思就是让小表弟入赘灞桥。花胳膊只能来到小南门,把事情和小姨商量。小南门的小姨听了说:“四娃,小南门家里,就你表弟这一根香火,不要说我不敢做主,就是你姨夫也得掂量掂量,门中还有长辈出来说话的人呢。”
  小南门觉得事情太大,自己一时不能做主,只能给远方的丈夫写信,征求丈夫的意见。花胳膊走后,小南门的女人觉得此事不能隐瞒,必须让三爷知道,不然,事情就更难办了。她来到三爷家里,见三爷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就坐在一旁说:“三爷,咱娃有个媒事,要和你商量,就是人家要娃去他家。”
  三爷听了说:“我们张家在小南门,男丁多折,就你家一根香火了再把他送给人?这几年,张家地里的活都靠他。养活张家老少的土地不多,可要是他走了谁来种地,张家靠谁吃饭?张家的土地没有雇人的余粮。我不敢点头。还是等你家里掌柜的回来再说。”
  张三爷兄弟三人,父亲曾在商丘为官,因禁令大烟,得罪了商丘富户,被官场诬陷丢官回家,娶的媳妇也有三房,张三爷的妈是小媳妇。父亲死后,二娘领着二哥走了长安县,当时张三爷只有五岁。大娘和大哥把他和妈妈养着,在他十二岁那年,大哥染病夭折,留着两岁的孩子和媳妇,大嫂受不了劳苦扔下孩子离家自去。张三爷十二岁就开始下地种粮食,养活两个老人和一个侄子,自己一生未娶,把侄子张莆养大成家,张莆在三十岁那年,打井时掉进井里,不幸遇难。张莆的孩子就是现在小南门在外当兵的张剑,是小表弟张之悦的父亲。可以说,张三爷是张家延续的功臣,张家大娘要求子孙,代代赡养张三爷和三娘不能有错,专门请先生写有书据,把家里所有房地契都由张三爷掌握。
  这些年,张三爷虽说年迈,也和小表弟张之悦一起下地做活,家里事情也赖得张三爷出面借粮借钱。如今,孙子媳妇要把娃娃张之悦给人,张三爷心里舍不得,但是,孩子不是自己的,要把事情办好,张三爷只能让孙子张剑回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让谁管的问题。
  张三爷觉得事情有些大,私下安排人到部队送信,告诉孙子张剑家里的情况。另一方面,张三爷差人打听梨园园主的状况和为人,托媒婆四处为张之悦说亲。
  张三爷手里掌握着张家几代人的遗物,他觉得自己家里有能力为孩子娶个媳妇。张三爷把张之悦叫到家里商议道:“之悦,你看家里啥地方需要收拾的,告诉爷,爷叫人收拾。”
  小表弟张之悦不爱说话,看了看说:“这不是都好好的么!”
  “嗯!要是娶媳妇,就要收拾收拾了。”老人把话引出来了。
  张之悦听了,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张之悦和圆圆的婚事,使得小南门人心不安。张剑接到媳妇和三爷的书信,知道事情重大,如果同意儿子去灞桥,三爷无人照顾。如果不同意,又怕儿子失去了结婚的机会。张剑连夜骑马回到小南门,先进得三爷居处。张三爷见到张剑,一言不发。张剑说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让张之悦去灞桥成家,恐再无良缘。如果答应张之悦去灞桥,三爷无人照应。两难之中,还望三爷定夺。”
  张三爷沉思许久说:“娃娃的婚事不能耽误,你得住着媳妇给我做饭,至于粮食,你想办法吧!”
  张剑听了说:“难就难在粮食上。”
  三爷说:“你也回来了,就给我做好棺材老衣,就是再好的日子,爷,过不了几天。”
  张剑夜里找人,说好了明天就给三爷做棺材,打发妇女做老衣,为三爷准备后事。
  三爷把几个盒子拿出来说:“这里面都是你老婆婆留下的首饰,有金镯子,金项链,耳环项链,能用就用,用不上当了钱用。这里面是我张家几代人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块大洋,盖几间房子,娶个媳妇还是有余的。你上次回家给的钱也在里面。”
  张剑哭着跪在三爷面前说:“孙子不孝,让三爷为难了。”
  就在这时,张剑的媳妇从门外进来也跪在地上说:“三爷,都是我不争气,我妇道人家,不知道轻重。我不会跟着儿子去灞桥,死,也要死在张家。”
  张三爷看了说:“都起来吧!爷,只要有碗饭吃,这么大岁数了,不能耽误了娃的婚事。这娃身体单薄,今后的活更多了。”
  张剑说:“三爷,那就只让张之悦去灞桥,我们两口子伺候你。”
  张三爷想了说:“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你们管我就行了,娃的事,你俩看。”
  “我明天就让人给你做老衣,打棺材。给你预备齐整。”张剑说。
  “我是怕生了孙子不姓张。”三爷流着泪说。
  “爷,姓啥也是你的娃!”张剑媳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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