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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汴州沦陷

作品名称:颜真卿结缘北泉寺      作者:张兰英      发布时间:2017-07-15 10:15:16      字数:9860

  1
  建中四年八月。李希烈亲率叛军三万进攻襄城。德宗诏令河南都统宣武节度使李勉,驰援襄城的哥舒曜。李勉遂遣部将唐汉臣,率兵七千与神策军将领刘德信和高秉哲部联合增援。
  李勉判断许州空虚,遂用围魏救赵计,令唐、刘、高进攻许州的李希烈。官军走到扈涧(位于今襄城西北郏县境内),被叛军伏击而溃败,戈横资实山积,马万蹄皆没马,丢盔弃甲,橫尸百里。唐汉臣逃回汴州,刘德信和高秉哲收拾散兵游勇逃回东都。东都已空城,之前,百姓再次北逃河阳,西出崤渑,东都尹郑叔则,又到西苑避难。
  李勉担心东都失守,又遣大将李坚华率精兵四千驻防东都,走到半路上,又被叛军阻击而惨败。
  十月。德宗诏令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兵五千驰援襄城,走到京师遇大雨,官兵不满粗茶淡饭的招待而哗变,哄抢国库。德宗仓惶逃到奉天(今陕西乾县)。
  哥舒曜粮尽兵残,突出重围,逃回东都。十月九日。李希烈攻占了襄城。李希烈接连大捷,气焰嚣张,集中兵力进攻汴州,下定决心拔掉李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年轻的农夫把一首情报诗交给李勉。诗曰:“襄城克诚克汴城,早作防御赢主动。内线外线两防线,有进有退有余旋。床弩御敌乃法宝,不问清臣问平原。《孙子兵法》背如流,别驾谋如诸葛侯。”李勉看罢,纳闷良久,推测说:“谁写的?像清臣的字体。但是,从平仄、韵脚上分析,又不像。”
  “这个别驾是谁呢?能背《孙子兵法》的不多见。”部将唐汉臣分析说,“啊!我想起来啦!传言李元平能倒背如流。”
  “不可能是那小子!他在李希烈那里做了御史中丞,而且红得发紫。”李勉说。
  “他可能是诈降是卧底?不然的话,李希烈的军事机密,外人昨会知道?”唐汉臣接着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谁写的,早作防备为上。”
  “说的对!马上派人去平原!当年,颜大人坚守平原时,靠的就是三弓床弩。你去找我一个朋友,亲眼看看床弩啥样,最好绘个图样回来,速去速回!”
  全城动员,军民协手,加固城池,储备粮草,操练兵马,制定多套防御方案。几天后。心腹带回图样,立即请来几十个木匠、铁匠,连夜赶制。到李希烈大军压境时,已做好了两百多架,并一万多支长箭和一万多枚铁蒺藜。另外又做了上千副榆木狼牙拍,拍长五尺、宽四尺、厚三寸,拍板上钉滿五寸长的狼牙钉,一切准备就绪,单等叛軍来碰壁。
  十月中旬。李希烈以清剿汴州盜贼为名,从襄城回师东进,浩浩荡荡,旌旗如云,直逼汴州。特别是李克诚的三千青骡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挎弓箭,挥大刀,耀武扬威,一路狂奔,惊天动地,扬起烟尘,遮天蔽日。所经村庄,鸡飞狗叫,来不及躲闪的老人或儿童,被践踏在铁蹄下,惨不忍睹。有几分姿色的大闺女小媳妇,被匪兵俯身掂到骡背上,像恶鹰抓小鸡一样,调戏后扔下去,摔个头破血流,或腿断胳膊折。
  汴城西去约十里,有条南北流向的大河,宽约五丈,深两丈余,水流湍急,打着漩涡。河上有座木桥,是河西人进城的必由通道。
  抗战军民快拆完时,青骡队赶到了。一方抢拆,一方保护,双方在烂桥上你争我抢,厮杀一团,落水者像下饺子,“扑扑嗵嗵”击起几尺浪花,渐冲渐稀,几乎没有活命者。有会水的,抱住桥木挣扎着,像串串黑蚂蚱,沉浮不定,渐冲渐远。对岸射过来的箭,“嗖嗖”带哨,像雨点一样稠密,应声倒下的军民,或死或伤,杂陈如麻。
  李希烈强逼附近百姓拆房伐树,日已继夜,打着火把修桥。百姓们躲的躲逃的逃,被迫的民工也是消极怠工,一再拖延工期。李希烈下令把他们赶下河,像赶鸭子一样,被淹者先是人头黑压压地攒动,慢慢沉下去,淹没了头发淹手梢。李希烈用剑指点着沉浮,“哈哈”大笑说:“淹梢,淹梢......”
  药铺掌柜王鸿儒向李勉上建议:“号召百姓捐衣裳、被子、床单、绳子、门板、家具、檩条等,凡是能挡箭的东西都可用。在东河沿上立起木桩,在木桩之间,一拉溜扯上绳子,搭上被子、床单、衣裳,或立着门板家具等。然后,运来大量的碎石块,作为进攻的武器。”
  这个办法确实有效,既阻挡对岸的射箭,减少伤亡,又可以从容地把石块掷向西岸,冰雹般的石块,砸在匪兵的头上身上,死伤无数。
  匪兵们把火把绑在箭杆上,射在衣被上,烧成一条火龙。烧了搭,搭了烧。叛军修复了木桥,又做了许多木伐子,冒死过河。河水被血染红,河岸被血浸透。
  广大军民在河岸艰苦坚持到十一月,因寡不敌众,且求援无果,边退边撒铁蒺藜,阻止叛军接近城池。
  王鸿儒又向李勉建议:“号召百姓捐石灰粉、胡椒粉、辣椒粉和纸张、布匹,运到城墙上,把布匹和纸张铰成一尺见方,包裹这些石灰粉、胡椒粉和辣椒粉抛向敌人。”
  王鸿儒把自家布店的布匹(包括绸缎)和药铺里的包药纸都贡献出来。城墙上的备战物资堆积得一人多高,绵延连环着东西南北四门,形成墙上墙;并把床弩架在四个城门楼两侧,每架床弩由两个力士操纵;另外,把狼牙拍固定在城墙上边外侧的雉堞上,每拍也是有两人拉绳操纵,专拍爬上墙头的敌人。
  敌人攻城刚进入六百步射程内,床弩长箭带着火把呼啸飞来,射死射伤、烧死烧伤无数,哀嚎之声聒耳。敌人组建敢死队,前赴后继,如潮如堵,兵临城下。
  这时,城墙上军民,纷纷把石块、滚木、滚水、滚油、粉弹,抛到黑压压一片片的匪兵头上,不说砸死、砸伤的,也不说烫伤的,就说粉弹的杀伤力,万千粉弹在匪兵头上开花,一片白茫茫,雾茫茫,迷瞎了眼睛上百双。众匪兵如潮水,或揉眼,或抱头,或拖拉着断腿,惨叫哀嚎。顺着云梯爬上墻头的,又被狼牙拍拍死,有的挂在狼牙钉上,悬在半空挣扎。
  城中军民坚持抗战到年底时,李勉对部下说:“李希烈凶悍,援军又迟迟不来,我们又寡不敌众,继续抵抗,涂炭百姓,不如弃城,从长计议。”
  当夜。李勉带领部分将士突围,逃往宋州(今商丘)。
  2
  李希烈攻陷汴州以后,马上召集李元平、陈仙奇、李绶、李克诚、孙广、郑贲、张鸾子等文官武将,商议建国大事。
  李元平说:“咱们义军一举拿下襄城后,我从一个老道手里买下一块奇石,方方正正如玉玺,一面刻着‘大楚武成’四个梅花篆字。因此,我建议取此四字建国立号,妥否,谨供叔王参考。”
  滿座皆兴奋惊讶。陈仙奇说:“此物瑞应,义军必胜!”
  李绶说:“大凡开国皇帝,登基之前都有这样那样的征兆。刘帮的老娘在野外做个梦,梦见一条龙趴在她身上,不久就有了身孕,不久就圣诞了刘帮。刘帮得天下是历史的必然。”
  郑贲补充说:“武则天当皇帝之前,武承嗣得到一块瑞石,上边刻着‘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孙广人实诚,实话实说,又不分埸合,也不看李希烈脸色,带着情绪说:“武则天是业皇帝,确切点说,是篡权窃国之大盜。”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李希烈不耐烦地说:“算不算,净扯蛋!武则天那小娘们跟咱没一两关系。元平啊!快把你那块宝贝石头拿过来,叫众爱卿鉴赏鉴赏!”
  李元平一路小跑去,又一路小跑回,双手奉呈李希烈,喘着气说:“请叔王鉴赏!”
  李希烈没咋看,随手递给座旁的李绶,一句没说。李绶双手接过来,翻过来调过去,反复看了看说:“宝贝!这是天赐的
  稀世珍宝,非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可比。”
  尿尿尿井里,专给狗打别。李克诚对李元平有成见,夺过去看了看说:“这是现做现刻的,我敢拿人头担保!”
  李元平说:“你的意思是,我和老道合伙造假是吧?你眼拙,就别胡咧咧啦!”
  同欲者相憎,同忧者相亲。李克诚和李元平最起码有两大欲望是相同的:一是都喜欢丁香,念念不忘,朝思暮想,暮想朝思;二是都想当宰相。所以,他俩就像两头叫驴拴到一个槽上,不是咬就是踢。李克诚看见他就来气,听见他说话就恶心,尤其是今天,李克诚的火药味更浓更充,忽地站起来,指点李元平骂:“你小子撅尾巴屙啥屎,你以为老子没看出来?你就是想邀功争宠。我们冲锋陷阵,拼血拼命,你都干的啥?弄块破石头来忽悠大王,这是欺君犯上!”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李元平正要还骂,李希烈吼,“既然克诚兄看破了,本王就实话实说,这是元平找一个石匠做的。为了保密,已经封了石匠的嘴。众爱卿要统一口径,就说是一个石匠开山取石时,从岩壁上凿下来的。还有异义吗?”
  大家大声齐答:“没有啦!”
  于是,建立国号楚,李希烈称“武成王”,并称“天下都统元帅”;设六部,署百官,李元平、张鸾子、李绶为宰相,郑贲为侍中,孙广为中书令;以汴州为大梁府,李清虚为尹……
  李元平以为颜真卿真要帮助李希烈坐天下,便向李希烈上建议:“历史上每个开国皇帝搞登基大典,都是非常隆重。就说刘邦吧!他登基之前,叫张良萧何等文武大臣,按照大礼训练了三个月。既然老颜头儿主动要求归顺父王,不如去见见他,叫他教教咱礼数,免得闹出笑话来。”
  于是,李元平带着贴身护卫龙侠和黄善,各骑一匹青骡到资福寺向颜真卿咨询登基大礼。李元平陪着笑脸说:“颜大人,久违了!近来身体可好?饭菜可口吗?”
  颜真卿翻着白眼看看他们,“哼”了一声,继续拨着胸前的大紫念珠,闭目默诵经文。
  “您老皈依啦?如此聚精会神、专心致志。”李元平强压心火,微笑着没话找话。
  “我们李宰相千里迢迢,不辞车马劳顿,不耻下问,是来问您登基大礼的。聋啦?”龙侠吼。
  “老夫老了,曾掌管朝廷礼仪,所能记得的是诸侯朝觐之礼而已,至于僭越的礼仪,老夫从来未听说过。你们走吧!别耽误我念经!”
  “这老东西,真是不识抬举!”黄善出门撂一句。
  3
  叛軍攻进汴州城的当夜。李克诚冲进李勉官邸,从他的卧室里翻出一本《黄帝内经》,书里夹着一张纸片,上有一首诗:“襄城克诚克汴城,早作防御赢主动。内线外线两条线,有进有退有佘旋。床弩御敌乃法宝,不问清臣问平原。《孙子兵法》背如流,别驾谋如诸葛侯。”
  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首情报诗,虽然没署名,一看就知道是李元平写的。他如获至宝,但不露声色,继续指揮战斗。
  汴州沦陷后。李克诚提醒李希烈:“再考验考验李元平,叫他当个御中丞就中了,擢升宰相,恐难服众。”
  李希烈不听。李克诚心里大骂:“一个吓出屎尿的愵夫!一个背叛祖宗的无耻小人!靠逢迎拍马当宰相,天理不容!”
  李元平当上宰相后。李克诚又对李希烈说:“咱们攻打汴州,耗时近两个月,死伤上万,付出了惨重代价。这一仗打的太窝囊!小小汴州,无险可守,完全可以一举拿下。不料,李勉早有防备,肯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儿。”
  “这不可能!攻打汴州的计划,只有元平、仙奇、你、我四人知道。”
  “万一出了内奸,极其危险。不得不防啊大王!”
  李希烈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叮嘱李克诚:“这事儿交给你了,一要认真排查,不放过任何蛛絲马迹;二要保密,不要打草惊蛇!”
  李克诚装模作样,先从其他几个所谓的嫌疑人排查,旁敲侧击。李克诚向李希烈汇报排查情况后,请示说:“陈仙奇和李元平还有必要查吗?”
  “查!必须的!别说是他俩,就我亲儿也不能放过,天王老子也不饶!”
  李克诚听说李元平病了,掂礼登门看望。他坐到他的床沿上,亲如兄弟,情同手足,一阵寒睻。
  李克诚说:“听说你病了,是不是想丁香啦?”
  “还是克诚兄懂我。听说丁香母女俩被哥舒曜掳到襄城去了。襄城被我们拿下后,哥舒曜又把她俩挟持到了东都,也不知死活。叫人牵肠挂肚呀!”
  “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交个实底,丁香母女俩还活着,而且衣食无忧。不过,整天以泪洗面。”
  “咋啦?哥舒曜欺负她啦?”
  “欺负不欺负我不敢肯定,我只知道她想念你挂念你担心你。先打嘴后说话,分手的那天后半夜,她把她的一只绣花鞋交给我,一再交代,一再嘱托,要我转交给你。她哭着说,元平看见这只红绣鞋,就等于看见了我。元平是脚我是鞋,脚不能不穿鞋,鞋也离开脚,不然的话,鞋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你听听!这话说的多感动人!当时,我这个铮铮铁汉子鼻子发酸。唉!这个淫欲横流竖淌的世道儿,像丁香恁忠贞的女人真是少见!你的艳福真够深的!”
  “鞋嘞?你咋不早说?我问你一回又一回,憋恁结实。”
  他从怀里掏出那只红绣鞋,搁鼻子嗅嗅,递给他说:“丁香说了,你俩如果再见面,双方拿出红绣鞋,否则,你东我西,陌如路人。可放好呦!”
  “嗯!是丁香的,还是当年那个味道!”他伸出擅抖的双手,捧着红绣鞋,深呼吸地嗅嗅,又从枕下摸出一把“长命百岁”银锁说,“这是丁香托色空转交给我的,是我女儿的。”
  “叫我瞅瞅真假!”李克诚夺过来把玩着,爱不释手的样子,惊问,“你咋也有一把?”
  “咋?你的意思是……”
  “我也有一把,我那一把和你这一把一模一样,就连上边刻的‘李元平’三个字,也是全须全毛,不差分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元平揺着头说。
  “我那一把是丁香在汝州那一黑了,她从她女儿脖子上取下来给我的,拜托我转交给你。不好意思!由于忙打仗,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不信,我拿过给你看,那一把才是真的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给女儿打的锁,上边又有我刻的名字,我会不记得?”
  “像这样的银锁,我见的多啦!至于上边刻的字嘛!绝对是模仿的。你想想看,你就能把颜体字模仿得以假乱真,谁模仿你的字,还有啥难的?”他心里又说,“有啦!我找银匠打一把给这一模一样的,再模仿着刻上李元平’三个字,拿过来作比较,来个鱼目混珠,以假换真,岂不妙哉?抓住铁证,财源滚滚,相位移人。哈哈……”
  “这个挨千刀的色空!敢骗我我早晚弄死他!”李元平咬牙切齿地发恨说。
  “坏啦!这把锁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丁香母女俩活着,对你可不妙哇!你想啊!哥舒曜把她娘儿俩当人质,要挟你在这也卧底当奸细,你咋办?”
  “我……我该咋办哪?好兄弟,你一定想办法把她母女俩救出来呀!”李元平双手抓住他的手哀求。
  “嘿嘿!”李克诚干脆地奸笑一下说,“我也无能为力呀!你叔王也知道了,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啊!叔王他是听谁说的?”他瞪大眼睛急切地问。
  “唉!都怪我好心办坏事。我对你叔王说,李宰相有个情妇叫丁香,被哥舒曜掳到东都去了,咱得想办法救她呀!”
  “你呀!你……”他指点着他说,你就不该对叔王说。叔王咋说?”
  “你叔王说,必须的!不救,平侄儿就不安心。”
  “吓死我啦!”他颤抖着用袖子擦满脸大汗问,“哎!叔王知道银锁的事不?”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打个意识又说,“不过,我今天来,有一事想请你帮。”
  “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咱弟兄俩谁给谁?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要说,事也不大。你嫂子相中了一处宅院,三进三出。房东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个金元宝,一口价。天哪!我上哪屙?别说五个,一个都没有。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为官清廉,不贪不占,身无长物。”
  “我为人正直,为官正派,不敢有一文不义之财。你找我借,净搭你一口气!”
  “泼妇!简直是泼妇!你那泼妇嫂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把我骂个狗血喷头,硬逼我找你借。你说说,我一个大男人,张嘴不容易,合嘴更难。我说宰相兄弟!你总不能一直叫我张着吧?”
  “我确实没有啊!你也知道,我才当上宰相,哪有机会捞钱呀!”
  “给我哭穷是吧?不瞞你说,我今天是奉大王之命调查你的,有人向大王打小报告说,你给李勉通风报信儿。”
  “咦!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诬告的?你给我说出来,我去找他当面对质!”
  “你也别再演戏啦!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报没报,自已心里清楚。”李克诚翘起二郎腿晃悠着说。
  “随便!心里没闲事,不怕鬼敲门。”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我这里有一首诗,念给你听听!”李克诚掏出那首诗,大声念起来,“襄城克诚克汴城,早作防御赢主动。内线外线两条线,有进有退有佘旋。床弩御敌乃法宝,不问清臣问平原。《孙子兵法》背如流,别驾谋如诸葛侯。”
  “啥意思?”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啦!这是写给李勉的情报诗,上面虽然没署名,但是,诗句里暗含你的名字,这个‘别驾’不是你是谁?谁能把《孙子兵法》倒背如流?大王说,你给他谝着你能背,有这事儿不?”
  “我冤枉啊!这首诗真不是我写的,一定是有人诬陷我。”
  “大王还说,从笔迹上看像你的字。再说了,你有通风报信的动机,你不当奸细,哥舒曜就撕票。”
  “这一定是模仿我的字诬陷我的,我冤枉啊!”
  “你说有人诬陷你,你说出来是谁?”
  他“吱吱唔唔”说不出来。
  “不说这个了!你真没钱借给我?我可走啦?”李克诚拍拍屁股,说走就走。
  “哎!哎!别走哇!没多有少,我咋着也不能灰你的面子呀!五个银元宝中不?”李元平赶紧下床去地下室找元宝。
  李克诚赶紧拐回卧室,从枕下摸出银锁,掖进裤腰里。
  李元平捧着四个银元宝,难为情地说:“这是唯一的四个了。”
  “四个就先四个吧!”李克诚把元宝装进一个袖筒,抓住袖口说,“这可没法见人哪!有谁要问,袖筒里装的啥?疙里疙瘩的。我咋说?从你府上出去,显然对你影响不好。那吧!你再借给我百十个鸡蛋,装在篮子里,把元宝埋在鸡蛋下边。有人问了,我就说,你嫂子害毛病,光想吃鸡蛋清,借李宰相的。”
  “好主意!”他出门高声喊,“春花(丫环)!死哪去啦?赶快捡二百个鸡蛋过来!”
  李克诚把元宝埋在蛋下,当着李元平的面,把那首诗撕得粉碎,抛撒空中。散落如雪花笑着说:“人心换人心,八两兑半斤。”
  “克诚兄够朋友!”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过两天我一定还你。”李克诚走到大门口,扭头撂一句,心里却说,“我撕的我模仿着抄下来的……过两天我再来。”
  李元平怕李克诚在李希烈面前填坏话,他前脚走他后脚跟,一路小跑去见李希烈。向李希烈下跪,带着哭腔说:“我枉啊叔王!李克诚想当宰相没当上,就怀恨在心,就千方百计诬陷我,说我有二心。天地良心,我是一心一意跟定您的。”
  李希烈阴沉着脸说:“李克诚说你有个小妾叫丁香,在哥舒曜那当人质,逼你在我这卧底。”
  “他血口喷人,您千万别相信他呀叔王!丁香是我情妇不假,但我早和她分手了,她水性扬花不守妇道,哥舒矅杀她剮她才解我心头之恨嘞!”
  “李克诚说你给李勉通风报信,你给个说法,无风不起浪。”
  “他只要拿出真凭实据,叫我咋死我咋死,绝不喊冤!信话不胜信理,我在朝廷那边已经身败名裂了,回去肯定不得好死!我再帮朝廷做事,德宗也不会相信我。叔王再怀疑我,我就走投无路了。”说完,他拔出匕首割脖。
  李希烈赶紧上前夺过匕首说:“好啦!好啦!叔王不相信你敢有二心。”
  他为了进一步表示忠贞,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又剁了一个指头说:“剁一个指头,叫我铭记李克诚对我的诬陷污辱!”
  李希烈亲自给他敷上止血药粉,边包扎边搁心里说:“看样子这小子是冤枉的,不然,一个见血就晕的胆小鬼,是不敢自残的。”
  李元平一脸痛苦,呲牙咧嘴说:“侄子有个想法,不知当想不当想?”
  “不但当想,而且当讲!咱爷儿俩无话不谈。”
  “叔王近来食欲不振,隔三插五地闹肚子,弄不好给水土不服有关。不如叫李克诚亲自带领青骡队到资福寺驮水,既安全又及时,一天一趟没问题,顶多搭个拐儿(前半夜到汴州)。这一阵子无战事,狗咬秤砣,他衔(闲)着也是衔(闲)着。”
  “嗯!这个点子好!还是平侄儿想得周到啊!”
  “这点子是我从杨玉环吃鲜荔枝想到的,从四川(不是岭南的)到长安,相隔万水千山,就能吃到鲜凌凌的荔枝,汴州离资福寺区区几百里,一天跑个来回没问题,就看李克诚忠诚不忠诚了。估计他不敢推辞,也不敢怠慢。”李元平忍着疼说。
  “好!这事儿你督办!”
  4
  那首情报诗是蓝牡丹写的,一箭双雕,既向李勉通风报信儿,又顺便陷害一下李元平。
  当初,李希烈要去许州坐镇指挥攻打襄城,牡丹撒娇要跟着去。李希烈扭不过,只好带她去。她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游玩散心,二是刺探军情。
  李希烈攻占襄城后,准备进攻汴州,牡丹从他的梦话里得此机密。次日,她向李希烈要求回蔡州,李希烈当即就答应了,当天就派人骑马送她回蔡州。
  回到春宫院的后半夜,睡不着,披衣点灯,偎被窝里写诗。第一稿有署名,用颜体落款清臣。再想想:“不妥!万一落入李希烈手里,又给义父增加一个罪名。署谁呢?想起来了,就把功劳送给李元平吧!若是李勉看到了,可以早作防御;若是落入叛军之手,顺便离间一下李元平和李希烈的叔侄关系,一石俩鸟,收获不小。”
  写诗容易送诗难。谁去?她想到月季。月季是汴州郊区人,而且长相与牡丹相似,老鸨和姐妹们都以为她俩双胞胎。
  次日。她找月季秘密交谈。月季胆小怕事,不肯帮忙。牡丹说:“你把你老家的基本情况给我介绍介绍,我问啥你说啥!”
  牡丹决定亲自去汴州,对老鸨说:“家人捎信儿,我娘死了,请五天假奔丧。”老鸨只得批准。
  她去李府找李希烈的大公子借马,说:“家人捎信儿,我娘死了,我得回汴州奔丧,请借匹马,一来一回顶多五天。”
  大公子一脸坏笑地说:“听说你家在潼关,咋要去汴州?不说实话不借!”
  她噙着泪哽咽着说:“我老家是在潼关。大历十七年,李忠臣带兵祸害潼关一带,烧杀奸掳,无恶不作。为了抢我,把老爹一刀捅死了。我娘下地剜菜去了,才躲过一劫。后来,我娘就跟着一个吹糖人的老头去了他家,也就是汴州城东南的贾家洼。你不借,我地走也得到娘坟上哭一抱子。老娘这一辈子没儿,就生我这一个不孝顺的闺女。”
  他看她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哄她说:“哥哥逗你玩儿哩!哥不但借,而且陪送你到家,到坟地,一起尽孝,一同哭,中吧宝贝儿?”
  他陪送她有两个目的:一是李希烈安排,盯紧蓝牡丹;二是趁机占她的便宜。
  第二天一大早就动身了,俩人各骑一匹马。快到汴州城南的吹台时,她还没想好咋把诗传给李勉。正在焦急万分,抬头看见送葬的人群,吹着哀乐,哭声一片,白孝一片,撒的纸钱顺风飘落着朝这边走来。
  “有啦!天无绝人之路。”她心里说了嘴上说,“你看见了吧?咱回来晚了,棺材后头戴孝帽子的,咋看咋像大表哥。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说着,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他。
  “你赶快去看看是不是,我到那边大树底下歇会儿,正好放马吃会儿草。”说完,他骑马牵马向那棵大柳树走去。
  她跑过去跟在人群最后头,光看不说也不哭。身边一个中年女人说:“这老头儿八十多了,是喜丧,死了不受罪了。”
  下葬时,她察颜观色看面相,看见边远处站个袖手旁观的年轻男子,她走过去搭讪:“哎,你咋不过去搭把手呀哥?”
  他扭头看着她问:“你谁呀?连孝也不戴!”
  “我是他外甥女,表的,来晚了。你给我老舅啥亲戚?”
  “一个庄的邻居。”
  “噢?我说咋看你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十多年前,表哥奸污了我。我一气之下逃出去谋生,一直没来走舅家了,也不好意思过去哭一埸,只好偷偷地过来看看。哎!我给你说个事儿。”她拉他到附近一片小树林里。
  他一边掰开她的手,一边回头看人群,紧张兮兮地说:“拉拉扯扯,叫我老婆看见了,回家又叫我跪搓板,还揪我耳朵。有啥事儿快点说!”
  她塞给他一个银元宝,撕开衣襟,揪出巴掌大一片纸塞给他说:“托你跑个腿儿,把这首诗交给州衙一个叫李勉的,他是最大的官儿,是淮西招讨使。事成后,我叫他上门感谢你。我上你家不方便,嫂子肯定吃醋。”
  他笑逐颜开,合不拢嘴,心里美滋滋的想:“给当大官儿的拉上关系,哈哈,到时候,弄个衙役干干,我就叫老婆跪搓板,不跪试试?我休了你个黄瓜瓢!跪也得休了你!哈哈……”
  她借口到小树林深处方便,等下葬人走后,她到坟前痛哭。
  他把马拴在柳树上,跑到她跟前,拉她劝她:“别哭了!再哭也哭不活了。哭坏了身子咋办?走吧!我陪你到家看看。”
  “看啥看?几个表哥都骂我不要脸没良心。一个庄的邻居也嫌我丢人。他们撵我,不叫靠近坟地。他们都走了,我才敢过来哭。我那受罪的亲娘啊!你闺女不孝啊!呜呜......”
  “你哭的怪痛,我还是试探一下再作打算。”他心里说着,把她抱起来,帮她擦着泪问,“这个鬼不下蛋的地方,一片荒芜,哪有什么吹台呀?”
  她指着远处的一个土丘(此丘并非吹台)介绍说:“就那个小土包。有一回,娘到那里拾柴禾,看见一条赤练蛇,一道红一道黑,一托多长,吓得娘跑回家病一大埸。”
  他不禁打个冷颤说:“哎!小土包咋叫吹台呀?”
  她向他抛个媚眼儿,娇嗔着说:“烦不烦?非要打破砂锅纹(问)到底不中?哦!你是怀疑我不是此地长大的,是吧?”
  “不!不!好奇而已!而已!”
  “相传春秋时期,音乐家师旷,曾在那个土丘上吹箫。后人为了纪念他,把那个土丘叫吹台。汉朝梁孝王,加以扩建,又叫梁园。唐天宝三年,李白、杜甫、高适,相携登台,把酒赋诗。杜甫晚年诗作《遣怀》记述了当时的情况:“忆与高李辈,论文入酒垆……气酣登吹台,怀古视平芜。”她介绍历史典故如数家珍。
  “哎!我还有个问题烦问,这汴州为什么又叫开封?既开又封,自相矛盾。真有趣儿!”
  “春秋时期,郑庄公在这里修建了‘仓城’,因取开拓封疆之意,后定名开封。战国时期的魏国,把这里定为都城,又叫‘大梁’。你还有要问的不?尽管说!”她有点不耐烦了。
  “没……没啦!”他“啧啧”称赞,“你太有才啦!是空前绝后大才女呀!回到蔡州,把你赎出来,做我的爱妾如何?”
  “乱伦的事儿,先给你爹说妥!”
  “没事儿!李治睡武则天,也没给李世民打招呼呀?宫廷乱伦,家常便饭,天经地义。况且……”
  “况且我是个风尘女子?”
  “不!不!你千万别误会!况且,父王还没有赐封你为妃。”她打马夹腿一声“驾”,朝蔡州方向狂奔。他迎着一带烟尘,尾追在她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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