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朴老大逼债出人命 小树祯谋生做煤工
作品名称:铁血义勇军 作者:白水山人 发布时间:2012-03-10 10:46:39 字数:3262
忽然,外面传来错杂不齐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李凤勤听到后神情紧张,急忙下炕穿鞋,抓起放在屋角的老式鸟枪,刚要往外走,一伙骑马带枪的人就进院了。李凤勤急中生智,把鸟枪塞给小树祯,连推带搡的把他从后门推出:“快走,从这里上山……”而后关闭了后门自己却从前门出来,向骑马的人迎了上去。
来人是附近一家有名的大财主,姓朴,名怀义,绰号朴老大。朴家不但殷富,而且购置枪支,豢养打手,当地政府也让他三分。这朴家平常骄横不可一世,放高利贷盘剥不说,还常常欺负弱小,干一些巧取豪夺的事情。
去年腊月,朴老大到本村许二家里索债。许二家本贫困,妻子早逝,与女儿相依为命,仅靠给人打短工和几亩薄田度日。去年因女儿生病,向朴老大借了10块钱的高利贷,想不到几个月工夫,就滚到了好几十块,徐二一下拿不出还债的钱来,朴老大竟逼迫徐家三天后拿女儿抵债。徐二急忙典卖家中值钱的东西,无奈除了几亩薄田尚可卖上十块八块大洋外,别无长物。于是许二找李凤勤作中间人求情,请求再缓上几个月。李凤勤见许二确实可怜,顿起同情之心,又觉得许二诚实可靠,便有意帮助他度过难关。李凤勤亲到朴老大家,请求再宽限些时日,过了年再还债。朴老大看在李凤勤的面子答应了。当即,朴老大与许二立下文书,并注明:“如许二到期不能还清债务,用女儿抵债。”李凤勤本想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今果真出差了。
“朴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兴师动众的!”
“怎么回事?姓许的小子跑了!”
“什么?”李凤勤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煞白。
“朴大哥,不会吧!或许到亲友家借钱了,你消消火,我再了解了解情况!”
“了解个屁情况?秃头虱子明摆着。他跑了,跑了!你看这事儿咋办吧?”
李凤勤听后觉得不是心思,心中也生许二的气。
“朴大哥,你消消气,你看我当初做中间人不也是为你两家好,况且我又没有说不管,如姓许的真跑了,我出房子卖地还你!”
“好,我就要你这句话,不过我可等不及你出房子卖地,你再跑了,我找谁去!”
李凤勤是个急性人,听了这话顿时火起。
“你想干什么?要我命不成!”
“嘿嘿,你命值几个钱!马上还钱!”
“朴大哥,你容我几天,等我弄清了情况登门还债,你看如何?”
“放屁,你以为大爷是什么?任你支来使去?今日来了,就没有空手的理!”
“你要干什么?”
“讨债、要钱!”
“没有!”李凤勤气愤至极。
“没钱?让你闺女抵债!”李凤勤一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朴老大原是色鬼,只所以能够接受李凤勤的调解说和,是因为他看上了许二女儿。听说许二跑了,美梦落空,自然恼羞成怒。只见朴老大一挥手,几个打手便往屋子里冲,李凤勤拼死阻拦。
正在双方纠缠之际,忽听得房后山上“叭”的一声枪响。这声枪响,经过山谷回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朴老大等一伙人听后立时吓呆。
朴老大原想趁李凤勤家族人看戏之机,欲强行勒索,达到目的。他知道李家也是大户族人家,且有土地作保,若明目张胆来抢夺人家闺女,李家族人不依必定吃亏,遂选中这看戏的当,没想到李家仍然有防备。朴老大见抢人不成,就甩了一句:“没有弯弯肠子,别吃那镰刀头!”转身之际一脚将李凤勤踢倒在地,而后牵马想走,几个打手见状也罢了手。可此时李凤勤连气带恨,倒地不起。祯儿母亲见状,从屋子里跑出来,揪住朴老大的马笼头不肯放手,口里说着:“不许走,我男人有个好歹你们要负责!”朴老大闻言,一把推开祯儿母亲,夺路而逃。
祯儿见朴老大一伙人走了,这才从山上走下来,和母亲一块把父亲抬到炕上。好一段时间,李凤勤才睁开眼睛。祯儿母亲心里着急,不住的为丈夫按摩理气。好一会儿,李凤勤才咳了一声,却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我怕是不行了……”李凤勤吃力的说道。
“以后,几个孩子,就靠你自己养活了……”
“不要瞎说,你没事的!”祯儿母亲带着哭音说道。
李凤勤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此时看戏的族人和邻居听到枪声,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都急忙赶回来。他们围在病危的李凤勤身边,询问事情的经过。大家都说:“小祯子这一枪起大作用了。”并夸奖祯儿:“关键时候他敢于大胆放一枪,是一个!”
李凤勤的病情越来越重,三天后,这位常怀善心,为乡亲们调解息事的硬汉,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迷惑和遗憾离开了人世。
李凤勤的尸体被抬下炕放到木板上的那一刻,小树祯的心儿真是碎了。他不能相信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加,朝夕相处,昨天还在向自己的碗里拨鸡蛋的爸爸真的就这样离开了自己。他长久的站在爸爸的尸体旁,一次又一次的掀开爸爸的蒙脸布,看着爸爸慈祥的面容和紧闭的双眼,他觉得爸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醒来,于是他亲呢的执起爸爸那宽厚的手掌。爸爸的手掌再不像先前那样温暖,而是凉凉的,就像接触到水晶石或冰块一样。树祯这才意识到爸爸真的去了。一股酸酸之情袭上心头,热泪禁不住急雨似的从双眼里流了出来,尚带童音的哭声此时也终于发放出来。并不停的抽泣。
在一片撕心裂胆的哭声中,李凤勤的遗体终于被装进棺材。凄凉哀婉的鼓乐声在小小的山村里开始回环飘荡,它们仿佛在描述着世间和冥界的痛苦和灾难。
初春的夜晚寒气入骨。十五岁的小树祯身体还显得清瘦,弟弟妹妹们还小,不堪寒夜凄苦,睡觉去了。小树祯身着重孝独自守护在父亲的灵旁,流干了泪水的双眼痴痴的注视着棺材。
“这孩子才十五岁,以后孤儿寡母的一家就全靠他了。”有人小声议论。
“真够可怜的,这世道又不太平!”
李凤勤的棂柩停了三天以后,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下葬了。有道是“孝子头满地流”小树祯这三天下来不知磕了多少头,受了多少苦。虽然他没有半点怨言,甚至觉得自己所受的苦尚不能报爸爸的恩情之万一。但是他毕竟是个血肉之躯,三天下来,不单母亲病倒了,小树祯也忽然间不醒人事,急得众亲友纷纷求医问药。小树祯忽然晕倒以后,众亲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一人说:“这孩子几天来忧伤过度,事情又多,又水米未进,估计是虚脱了,不会有大事的!大家不要着急,赶快找大夫,开副药,调理调理就会好的。”于是很快便有人找来大夫,开了药,果然没过几日,小树祯便好了起来。
十五岁的小树祯成了家里最强壮的男人。他再也不能去读书,因为他需要挣钱让一家人有饭吃,有衣穿。但是十五岁的孩子,能够承担起这样的生活重负吗?
经过这场变故,本来就很清苦的李家,更是雪上加霜。树祯常常看见母亲偷偷哭泣,时间一长母亲眼睛发炎,终有一天连东西都看不清了。小树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不知如何是好。
一天,大疙瘩(北票煤矿)来招工人,小树祯便偷偷报了名。
这一天,母亲在豆油灯下吃力的做着针线活,树祯在旁陪了很久,最后才鼓足勇气说:“妈,大疙瘩又来招工人了”
“你又想去下窑呀!我都说过几次了,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去!”母亲知道,几个孩子中最属祯儿懂事,体贴父母的心,母亲真是舍不得他呀。
“妈!我不小,都十五岁了。再说咱家这样困难,我不去谁去呀!”
母亲长时间没有言语。毕竟树祯还小,下煤窑的活又苦、又脏、又危险。小树祯看透了母亲的心思,起身下地,将一块一百多斤重的石礅搬起来,举过头顶。
“你要干什么?快放下来!”母亲说。
树祯放下石礅,说:“怎么样?妈!”
母亲的心里明白了一切,口中却说:“什么怎么样。”
“答应我做工去呀。”
母亲思忖好久,终于无可奈何的说:“儿大不由爷呀!”
“妈,你同意了,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祯儿一下子高兴起来,仿佛连日连月的阴雨天,绽出了蓝天,射出了阳光。他情不自禁的跳起来,欢呼。
母亲无奈的摇了摇头。第二天,树祯便带着行李随同乡亲,来到北票煤矿,下窑去了。
这天,经过三百余里的奔波,人们早已筋疲力尽。工头把众人带到用木板做的工篷里,大声喊道:“大家先休息一下,我去弄些吃的去。”
工头环视左右,见众人早已累得东倒西歪、疲惫不堪。可是小树祯还精力有余,好奇的看这看那,似乎昨天的高兴劲还没有退尽。便用手一指小树祯:“你,跟我来!”
工头带着小树祯走了一会儿,左拐右拐,进了一个胡同,来到一家门前。只见这家门前挂着两串大红灯笼,门旁还站着个妙龄娇艳的姑娘,见有人过来,便娇声娇气的迎了上来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