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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过年六 回家

作品名称:人生里程      作者:清泉石      发布时间:2017-07-16 16:06:38      字数:3671

  十六回家过年
  干勾于一行人到了云江县城,很快找到旅店安顿下来。
  云江县和盘江县都是南西省的边远小县。盘江县有几十公里的边境线,云江县紧挨盘江县,没有边境线。云江县城很小,不到六万人口,街道很窄,只能过一两客车。不过小有小的好处,让干勾于他们很快找到了农贸市场。
  一来到云江县城,街道冷清的景象立刻让万星不适应,竟然觉得凄凄然。再和家乡的小县城一比,简直差远了,什么都赶不上家乡的县城。它甚至不能和自己上高中的小镇比,小镇起码比这县城热闹。热闹好啊,人气旺盛。不过这边疆小城有这景象也不错了,不能和内地比。他们在南西省的省城只呆了两三个小时,从火车站到汽车站,对省城基本没印象,现在从云江县的冷清中推断出它的省城肯定赶不上家乡的省城。
  县城虽小,农贸市场也不大,可农贸市场的人多,比街上的人多,买东西卖东西的人都多。听他们讨价还价的口音,知道有好些是外地人。市场和内地的市场差不多,卖肉卖鱼、卖鸡鸭、卖蔬菜,除此而外,还有许多山货。一些山货万星认识,一些不认识。
  在一处卖干菌的山货摊前,干勾于看见了三黄和盘通富,冲三黄点点头,弯腰抓一把干菌子嗅嗅:“唔,有点香,咋卖?”
  盘通富说个价后,再补充一句:“要得多,可以少一点。”
  干勾于不还价,往前面的山货摊走,招呼万星:“走,再看看。”
  小金和那两个饭店采买在干勾于走后来到三黄站的摊位前,装着看货的样子,只听三黄说:“都准备好了。”
  于是几个人讨价还价一番,说要验货,一起走进摊位后的小屋。
  干勾于领着万星转了一圈回旅店了。万星以为于经理没有看上那些货,他觉得奇怪,刚才于经理看的山货,自己家乡都有,只有一两种没有,要买完全可以在省内买,犯不着跑这么远。只不过这儿的价钱相应些,可是加上运费差旅费,说不定还贵些。他又想,是不是于经理不知道,试了几次想告诉于经理“我们那里也有这些山货,”终因摸不准他的脾性没有开口。也好在万星没有开口,没有引起干勾于的怀疑,否则不知会有什么不测,因为毒贩贩毒,自己的心也歹毒了。
  山货装满一卡车,运到南西省的省城,改火车托运,一切都很顺利。尤其万星倍感轻松,汽车上收拾那三个行窃的毛贼仅仅是个小插曲而已,给旅途增添一点回味,除此外,没有其它作用。
  回来后,万星依然在舞场当保安,依然站在舞场门口笑脸相迎来跳舞的男男女女。
  一个月后万星第一次在红星宾馆舞场领工资,当他从王经理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厚实的牛皮信封时,心怦怦地跳。王经理笑了,拍拍他肩头:“小伙子,于经理表扬你了,称赞你的功夫了得。他说发点奖金,鼓励鼓励。”
  万星脸红了,捧着到手的工资,冲王经理行个点头礼:“谢谢王经理,谢谢于经理。”
  这一刻他很感动,只做了应该做的事,如果不制止那三个车匪,全车的人都要遭殃。如果于经理他们带的钱被抢了,这辈子干到死也赔不起,当时怕的就是这个。车厢里不好施展手脚,怕伤到其他人,做得也不算很好,没有狠狠教训那三个车匪。更令他感动的是,于经理并没有因为他做了分内的事而忽视他,而是表扬他,奖励他。
  得到表扬的万星心中乐滋滋的,甜丝丝的。不由得把于经理和原来在建筑工地遇到的包工头和小偷相比,立即鄙夷地呸一声,将这两人吐到了地上。哼,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哪能和于经理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于经理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没有一点架子,眼睛里装的是精明,脸上的每一条皱褶里藏的是老练,十个小偷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于经理脸上的一条褶皱。
  当万星独自清点完信封里的工资是,惊呆了:“这么多?!”
  他有些不相信,再数一遍,还是这么多。天啊,这双手从来没有握过这么多钱。他人有些晕:“这真是钱?是真的钱?”
  万星痴痴地看着那叠钱,用钱拍打着手掌,发出啪啪的声响。是真钱。左手握着钱,右手掰着钱,让每一张钱从右手拇指上滑过,感受着钱的真实。
  真实的钱让他感慨万千,建筑工地上累死累活,挣不了几个钱,还要被克扣,没有工作只有露宿街头。现在只是在舞厅门口站站,就挣这么多,真是太容易了。这么大的反差,万星心中有些不安,没出什么力,得到这么多,合理吗,妥当吗,不由得问:“这合适吗?”
  小金的话在耳边响起:“每月工资上千……只要你会功夫!”
  “是呀,我会功夫。”万星这么想,心也渐渐踏实,心中那份感激令他决心在公司好好干。他庆幸遇到了这样的好公司,知人善任,善待员工。真是福星高照。像这样干下去,几年时间就可以凑齐建一所学校的钱。
  一想到很快就可能凑够这笔钱,万星十分激动,到时候请燕子来当老师,当然除了她还要许多老师,像城里那样,老师都分科的,不再像以前一名教师什么课都上,不分科,胡子眉毛一把抓。学校的老师最好都是师范毕业的。但愿燕子能考上,考上师范。啊,对了,该给燕子寄钱了。于是他提笔给燕子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把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感受详细地告诉了她,还把将来希望她来新建的学校到老师教书育人的想法写入信中。
  之后又跟随干勾于等人为饭店进了两次货,其实照例是购买毒品,只不过万星不知道,认为公司的生意做得好,才经常进货。这两次进货回来,万星照样得到奖励。他知道按时间算,不是发工资的日子,因为到公司才一个多月,可两次奖励的数目不少,心中照旧不踏实。公司的生意也就是一般的生意,只是做得好,照这样奖励,会不会做亏了?万星这是在为公司担心。转念一想,认为公司对员工好,照规矩办事,是家正规公司。于经理不是说“公司尊重人才,这是公司的规矩。正是这些规矩,才让公司的业务开展得顺利,业务蒸蒸日上。公司对有贡献的人实行重奖,谁损害公司的利益,公司就砸谁的饭碗!”这就是说,这些奖励是自己的劳动所得,自己是人才,对公司有贡献。
  人才!我是人才?以前没人认为自己是人才,仅仅是会功夫就是人才?万星心中甜滋滋的,同时又觉得“人才”这顶帽子压在头上有点名不副实。在他心目中,人才是干大事的,自己跟着走,算不得大事。跟着出差走一趟,进点货,就算贡献了?这贡献也太轻松太随便了,和以前认知的贡献内涵少了许多,分量也轻了许多,好比鸿毛和泰山,有着天壤之别。尽管有着这样的想法,但万星还是接受了自己是公司的人才的事实,毕竟保护了公司的资金不受损失。
  刚进公司不久的万星明显感受到了公司对他的器重,心中美滋滋的,当然也暗中告诫自己,师傅说过很多次,谦受益满招损。不可骄傲,实实在在做好本职工作,马虎不得。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必须珍惜。
  过年了,公司放了五天假。万星给父母买了新衣,给弟弟妹妹买了新书包,给沈自强寄去一个新书包,还买了糖果糕点,以及给师傅的两瓶好酒和给燕子的一条围巾。
  刚踏上家的院坝,家的温馨便扑面而来。难怪有人说家是港湾,一点不错。人在外累了,不管心累身累,一旦回到家,担子就卸下了,一身轻松,被温暖包裹着,像婴儿处在母亲的怀中。万星家在村子里算中等,日子还算过得去。还算过得去是承包的田地收的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上一年,再养些鸡鸭卖了换取零花钱,万星寄回的钱可以替弟弟妹妹交学费等。
  “妈!爸!”万星高声喊。
  “啊!哥哥!”妹妹首先惊叫着跳出来。她今年上小学六年级,十二岁了。她接过哥哥手中的包,冲厨房大叫,“妈吔,哥哥回来了。”
  弟弟从里屋走出来,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满脸的笑:“哥。”他上初二了,比起三妹来显得老成多了,接过哥手中另一个包。
  妹妹回身打量一眼哥哥,惊叹起来:“啊!成了城里人哦!”
  万星上穿一件灰色稍厚夹克,内穿一件灰色毛衣,下穿一条蓝色牛仔裤,脚上是双黑皮鞋,跟城里人打扮一样了。万星爱抚地摸摸她的头:“还是一惊一乍的。”
  “是啊,这么大的女子啦,一天到晚疯疯癫癫。”万利群双手在打着补丁的围腰上擦着,笑吟吟地走出来。
  万星喊一声:“妈,爸呢?”
  “看,那不是,回来了。”万利群指指屋外。
  “爸!”万星亲热地迎上去。
  “啊!书包!我要红的,”妹妹翻出了她的礼物,把那蓝色的书包地给二哥,“二哥,这是你的。”
  “妈,爸,你看我给你们买的新衣服。”
  万利群将红毛衣提在身前,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可她却说:“不该买呢,恐怕贵哟。妈有衣服穿呢。”
  万星看看母亲身上的旧棉袄,肩头、手肘、下摆都打了补丁,不接她的话:“明年我给你买件新棉袄,妈。”
  这话把万利群吓了一跳:“不要买,妈这件棉袄还可以穿几年。不要有了点钱就乱用,留着。”
  “儿子给你买的,是一片孝心。”辛父满心欢喜,坐在凳子上抽着叶子烟,腿上上放着儿子给他买的深蓝色夹克衫,满脸的笑,想起了什么,取下含在口中的烟杆,“听说你师傅病了,去看看你师傅。家里杀了年猪,提两块肉去。”
  “哎。我给师傅买了两瓶好酒。”万星高兴地应答。
  妹妹又尖叫起来,并晃动手中的一条红纱巾:“围巾!哥哥,这是给哪个买的?”
  “人家让我买的。”万星撒个谎,拿过围巾放进包中。
  “给我嘛,你重新给她买一条。”妹妹盯住万星,央求道。
  “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万利群白一眼女儿。
  “下次给你买。”
  妹妹嘟着嘴抱怨道:“小气鬼!”
  “怎么跟哥哥说话的?那是人家的东西,你有了一还想二,尽想好事,哪来那么多好事?”母亲不满地瞪一眼女儿,“走帮我做事。“
  妹妹不乐意地跟在母亲身后走进厨房,万星冲她的背影大声说:“过完年我给你寄一条回来。”
  妹妹回头一笑:“我也要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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