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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途中

作品名称:人生里程      作者:清泉石      发布时间:2017-07-13 08:25:48      字数:4208

  十五途中
  盘龙砣的盘通贵自从和内地的黄启防勾结上了后,双方的毒品交易配合得还算默契。这次黄启防的人带话说要换交易地方,开始盘通贵心中不舒坦,认为对方故意刁难,想压价,面色有些不悦,问:“喂,你们老板又在打鬼主意,不想赚钱了?不想赚钱又派你来啰嗦。要就要,不要有的是人要。”
  “盘大哥,”前来传话的三黄内心紧张却满脸堆笑,站在屋当中冲他哈哈腰。“不要多心,我们老板说还是按你说的价,不变,不变。”
  盘通贵的脸色缓和了,黑脸膛上的两颗大眼睛一直盯住三黄,不曾离开过,听了三黄的话后耷拉下眼皮,很快抬起眼皮问:“你们老板是什么意思?”
  “我们老板的意思是要‘万无一失’,经常在一个地方办事,容易被盯上,我们常来这里,又是陌生面孔……”
  “我们送去你们那里,只是价就不是这个价了!”盘通富不明白三黄的话,以为要他们送货上门,所以不服气打断了他的话。
  “通富,你想去办事?”盘通贵冷冷地问。
  盘通富挺挺干瘦的身子,说:“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去了你还能回来?”
  盘通富不明白兄长的话,愣怔地瞅着盘通贵,张开嘴无话可说。
  盘通贵训斥他一句:“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盘通贵经盘通富这一打岔,心中明白了黄启防的用意,掉头看着三黄,“不要理他,说你的。”
  “我们常来这里,都是陌生面孔,容易引起怀疑。如果你们去我们那里也是陌生面孔,同样容易引起怀疑。我们老板的意思是,换个地方,跟前几次不同的地方,由你们决定一个比较安全隐蔽的地方。”三黄边说边打量盘通贵的脸色,见他脸色开朗了许多,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讨好地一笑,“我们听盘大哥的,相信盘大哥一定有好主意,让我们合作一直顺风顺水。”
  三黄的一席话打消了盘通贵的疑虑,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受用。不错,黄启防那老东西真是条老狐狸。不过我盘通贵不怕他算计,在我的地盘上,都得听我的。不守我规矩,盘龙砣饶不了他。贩毒这事必须谨慎,出了差池,就是掉脑袋的事。看来是得换个地儿交货了,县城交过货了,也不能继续在盘龙砣交货,恐怕出事,就是今后也不能在盘龙砣交货,不能让陌生人再进来,得防备着点,公安边防的鼻子长着呢。盘龙砣是自己的老巢,被人端了老巢会彻底完蛋。
  盘通贵沉吟一番后:“这样,我们这次在云江县城去办事。云江县城离我们盘江县百把公里,对你们来说路程一样。我们在县城的农贸市场见,老规矩。”
  “好。盘大哥真爽快。我们听盘大哥调遣。”三黄一脸轻松,笑了。
  “慢,你们到了云江,不也是陌生面孔嘛?”盘通富刚才受了兄长的抢白,心中一直老大不舒服,逮住机会把气撒在了三黄身上。
  见盘通富一脸的不服气,三黄不由得一愣,掉头向盘通贵看去,见盘通贵一脸平和不置可否的样子,不得不回头面对蛮横的盘通富,笑容立刻浮上脸:“盘二哥,有何见教?”
  本想捞回一点面子,将三黄一军,没想到使出去的棍子又回头击在了自己身上,再次愣在当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盘通贵冲三黄点点头:“是啊,通富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云江县城,你们照样是陌生面孔,你们黄老板不会不知道吧?”
  盘通富听了兄长的话,立刻不满地瞪着三黄,悄悄地攥紧了拳头,等着三黄回答,如若回答不上来,这拳头肯定砸在他脸上。
  听了盘通贵的话,三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随即一笑,掩饰心中的忐忑:“每座县城每天都有陌生的面孔出现,县城里的旅店就是为这些陌生面孔准备的。这些面孔没有可疑之处是不会让人怀疑的,很少出现的陌生面孔很快就会被人遗忘,留不下印象,当然更谈不上被人怀疑。”
  “好,就这样。大家多一点小心是对的。”盘通贵说话间瞪一眼盘通富。
  因为兄长替自己出了口气,盘通富龇牙一笑:“是呀,小心是对的。”
  一切铺垫好后,干勾于带着小金万星和饭店两名采买出发了。
  当万星听说要随于经理出差,还是出省,内心十分兴奋。长这么大,最远就是从山沟来到省城。省城的一切都让他应接不暇了,现在还要出省,去看外面更大的世界,能不兴奋吗。不过,兴奋之余还有些担心,于经理给他的任务是保证一行人的安全和资金的安全。那时候国家单位采买物资都是划账,基本不付现金,只有私人老板才进行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干勾于表面上给了万星这样的任务。
  一路上,万星打起十二分精神,晚上睡觉也睁着一只眼,一有响动,他立刻弹身而起。他的高度警觉,搞得干勾于有些神经紧张了,但凭以往的经验和他敏锐的观察,应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可他又相信习武的人都有超出一般人的敏锐,因此,每当万星有所提醒时,他都及时反应,暗示每个人做好防范。其实他们都是反应过度,全因为干勾于做贼心虚的状态影响了万星。万星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把周围旅客或路人不经意的眼神或动作当作了有意或恶意。
  当他们乘坐的列车进入夜间行车后,车厢里的旅客大多靠着椅背昏昏睡去,干勾于打个哈欠:“我疲倦了,你们小心点。”
  此时的车厢安静了许多,昏黄的灯光下多是疲惫的人,你靠我,我靠你,东倒西歪的睡相。少数几个没有睡意的人也没精打采呆坐着,偶尔有人在车厢里走动。火车行进的哐啷声有节奏地响着,响着枯燥单调的催眠曲,执著地要将所有人摇入梦乡。
  干勾于睡去后,小金等人也相继被那单调的催眠曲送进了梦乡。万星坚持着,他明白自己不能睡,大家都睡了,资金被人偷了可不得了,那么多钱,干一辈子都赔不起。他想叫醒小金,又不敢,因为所有人里,自己的资历最浅,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支配自己,自己没有资格支配人。观察了车厢的情形,又看看眼前的几人。于经理将包放小茶桌上,双臂抱着包人趴在上面打起了呼噜。坐在于经理对面的小金将包搂在怀中,靠着车厢壁张着嘴睡得正香。饭店的两个采买,抱着包一个趴在包上睡,一个则倒在他身上睡。
  他们五人占用了六人座的座厢。天冷,车窗关得严实,火车在行进中不会有人从窗口行窃,要防备的只是过道和座椅的背后。万星坐在靠过道的位子,像卫兵坚守在岗位。这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但要偷窃也不是那么好下手的,首先自己守住了入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若有人从座椅背后下手,目标很大,照样不达目的。他就这样把自己当作了哨兵,忠实地守卫着这几人,不敢稍有懈怠。
  火车减速了,车厢的一头列车员扯着嗓子报站。几名旅客提着行李走向车厢连接处,准备下车。万星坐得久了,身子僵了,起身在过道原地踏步。突然他看见车窗上有张人脸向车里窥探,还用一只手拍打玻璃,嘴里说着什么。这情景着实吓了他一跳。是人脸是鬼脸?火车离地那么高,没有停,他可以追上火车,挂在窗外?还没想明白,那张脸不见了。他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放松警惕,环视一番车厢,希望不要又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很快,车厢内嘈杂起来了。刚才还在梦中的旅客纷纷开窗,对着窗外喊:“喂,有啥吃的?”
  车窗外的叫卖声充斥了车厢:“啤酒、花生!”“卤猪蹄!”“盒饭!”
  万星看见临近的车窗都开了,车上车下忙着买东西卖东西。他这才明白那张脸是人脸,是小贩的脸,他想敲开窗户卖东西。
  这时,干勾于等人也醒了,立刻开启窗户,车下几个小贩呼啦拥过来,争相将叫卖的东西举到窗口。干勾于要了几瓶啤酒,还有花生,卤猪蹄,几个人兴致勃勃地吃喝起来。
  火车上一路顺风,可在去云江县的路上遇到了麻烦。那个年代,车匪路霸猖獗,常有犯罪团伙佯装乘车人,上车抢劫乘客。上车前,干勾于作了安排,两名饭店采买为一组,小金独自一人,万星和他相伴做叔侄两人,大家装着不认识,但看他的眼色行事。第一是保护资金的安全,不能被抢了去,否则饭店的营业将受影响,工钱也成问题了。
  汽车颠簸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扬起的黄沙一路跟随。车上多数旅客都迷迷糊糊睡着了,干勾于拿着叔叔的腔调教训万星,实则是提醒大家小心,不准睡着了:“不要光顾了打瞌睡,给我好好想想,这些天来,你干了哪些错事,要不然我跟我哥讲,让他好好收拾你。”
  万星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小声说:“我知错了,千万不要让我爸知道,他知道了,还不把我朝死里打!”
  “知道就好。”干勾于装着饶恕了侄子的模样,回头闪亮的目光扫了扫其余三人,警示他们不能睡觉。
  汽车在山间爬行,谷底有小溪陪伴,爬上山岗,近处是庄稼,远处是苍茫的山峦。途中来往的车辆不多,路旁的农户很少,要不是有庄稼地,还真让人产生错觉,进了无人区。
  迎面是一个长长的缓坡,从坡下往上看,这坡接上了蓝天后就断了,成了绝路,无形中给人压抑感。汽车吼叫着给自己鼓劲儿往上爬,可是爬到半坡它慢了下来,喘息着很想要停下来的样子。万星探头看看窗外,不由得倒吸口凉气,窗下是深不见底的沟,车轮就压在沟边,稍不留神,滚下去命就没有了。
  汽车依然喘着粗气,让万星的心揪紧了,想着万一……嘎一声,他头发立了起来,人猛地前倾,头差点碰道前排椅背上,那一刻以为汽车滚山了。很快回过神,发现汽车停了,有三个黑壮的汉子上了车。
  干勾于碰碰万星:“我想吐,让我坐窗边。”
  他两起身让座时,干勾于给万星及其他三人都递了眼色,要他们提高警惕。
  上车的三人把车上的人都看了一遍,犀利的目光让醒着的乘客一惊,脸色瞬间白了。
  汽车启动了,三人中有一人站在了车前,有两人往车后走,边走边打量乘客。这两人一人留在客车中部,一个继续走,最终站在了客车尾部。此刻最前面的那黑汉子发话了:“喂,车上的人听清楚了,每人把身上带的钱都拿出来,一分不留。有不听话者,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这一声喊,醒着的人吓傻了,醒来的人瞪眼还懵懂着。三人亮出手中的短刀,全车旅客吓得直哆嗦,不用歹徒催促乖乖地开始掏钱。歹徒开始挨个收钱,呵斥声不断:“就这么点?想挨刀不是?!”
  干勾于几人坐着不动,客车中部的歹徒晃晃手中的刀恶狠狠地叫嚣起来:“你们几个还不动,要老子帮你们动手?快点!活得不耐烦了?”
  干勾于给万星递个眼色。万星早就瞅准了歹徒,骤然起身夺过他手中的刀,一膝盖击中歹徒的下身。歹徒惨叫一声,倒了。
  车前的歹徒嚎叫着挥舞着刀扑向万星。车上地方狭窄,不能使刀子,伤了旅客可不好,万星将缴获的刀横放嘴上,侧身飞出一腿,重踹歹徒胸口,歹徒被踹得后退两步摔倒在汽车引擎盖上,头撞得引擎盖嘭一声响。
  “注意后面!”干勾于提醒一声。
  车尾的那名歹徒扑上来,万星再次侧身飞腿,将他踹回车尾,随即越过最先被击倒的歹徒,提起他扔向再次扑来的车前的歹徒。歹徒手中挥舞的刀刺伤了同伙,同伙高声惨叫。车尾的歹徒见伤了同伙,嚎叫着冲上来。
  万星喊一声:“都躲到椅子下!”
  吓呆了的旅客战战兢兢缩到了椅子下,给他们腾出了空间。万星纵身跃上椅背,借势一拧身,飞出连环腿连连击打在歹徒的头部。歹徒软绵绵地倒下了。
  汽车停了,三名歹徒被驱赶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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