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搬救兵常娥奔鮀岛 营众匠后羿赴霸下

　　且说吴柏被人一棍打晕，醒来时却发现伊祁尧和常娥父女坐在身边，他四下踅摸却没发现碧霞的身影，盯着伊祁尧问道：“孩子，霞儿呢？”伊祁尧并没直面回答他，端着一碗水给他喂下，说道：“吴伯，别着急，碧霞没事儿。”吴柏急了：“我问你霞儿呢？是不是被陇家的人挟持去了？”吴柏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常娥终于憋不住，语气愤怒地说：“肯定被他们挟持到插云峰上去了，咱们得想办法救他们。”纯狐考也大声说：“咱们冲进插云峰，把碧霞和一帮工匠们都救出来。”
　　伊祁尧并没有回话，他知道纯狐考所说的话根本无益，如狼似虎的陇家九子守护着插云山，况且还有那么多的士兵把守，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冲进去无疑于以卵击石，白白送死。
　　常娥似乎看透了伊祁尧的心思，突然说了一句：“咱们可以去找后羿首领来帮忙。“常娥琢磨着，如果后羿能出面相救，碧霞和工匠们必能得救。在她的心里，后羿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着。
　　不等得其他人回应，纯狐考马上接住了话茬：“常娥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赶赴铁鮀岛请他来帮忙吧？”
　　“爹！请后羿的事，还是由我去吧！”常娥主动请缨。她把二人打量一番，继续说道，“你们俩都上了年纪，腿脚不那么利便，我去请大羿岛主，半天的时间就能回来。”常娥得到二老首肯，又扭头看着伊祁尧，说道，“尧兄弟，你是什么意思呢？”伊祁尧懂她的心思，即便此刻自己说陪她同去，反而会惹得她不高兴，便笑着回道：“一切遂常娥姑娘，只是你一个人，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常娥点点头，抬脚欲出屋子，却被躺在床上的吴柏喊住：“娥儿，莫走陆路，摇船过去。”
　　九顶莲花岛九座岛屿陆路相连，一路西去便可到达铁鮀岛。但九座岛屿经过这么多年各自为政的统治，有些岛屿之间并不和睦，岛屿首领为了争夺方寸之地经常发生争执。吴柏琢磨着常娥倘若由陆路过去，也许会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建议她走水路，从水路过去虽然颇费工夫，但可以畅通无阻。常娥觉得吴伯说得不无道理，便向着海边跑去。吴柏打鱼的那艘舢舨就停在海边，常娥跳上舢舨解开绳扣儿，摇橹调正船头，舢舨击打着浪花，向着铁鮀岛的方向疾速而去。
　　一轮太阳慢慢腾腾爬出海面，阳光瞬间就把浩瀚的海平面渲染成一片火红。就连天空的丝丝云彩仿佛也要燃烧起来。常娥驾驶着舢舨揉在这片红色之中，她奋力摇桨，轻巧的舢舨像一支离弦的箭在微波中前进。一个时辰之后她已经到达了铁鮀岛北海岸的岔子口海域。
　　常娥的舢舨还没靠岸，就发现浅滩上有一个白发老者正向着一艘木船走去，看样子是要出海打渔。常娥忙泊船上岸，向老者打听后羿首领的住处，老者诧异地看着他，反问道：“姑娘这么着急打听后羿首领的住处，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吗？”“人命关天，不敢怠慢啊！”常娥着急地回道。老者见她这么说，也不再和她打哑迷，直截了当地回道：“我是后羿的父亲，姑娘莫急，我带你过去。”常娥闻言喜出望外，跟在老者的身后向着岸边疾速走去。
　　白发老者姓穷名献文，的确是后羿的父亲，但却不是亲生。后羿并不是铁鮀岛土生土长的人士，十年前的某一天，穷献文出海打渔，在岔子口海域发现了一只随波逐流的木筏，而木筏上趴俯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他几乎与霸下岛的伊祁尧有着相同的命运，而唯一不同的是，后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穷献文领着常娥顺着海滩向南直去。走到偌大的一处场地，他指着远处的一个身影说道：“羿儿在那里，你腿脚块，先过去跟他说。“常娥应喏一声，撒开脚步向着那里跑了过去。
　　后羿正在练习射箭，只见他左腿直伸右腿打拱的摆好架势，左手紧握檀橼弓，右手从箭鞘里一把抽出三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猛地拉开了握在手里的弓弦，紧接着，“嗖”地一声大响，三支羽箭同时射出，十几丈开外的一棵桂树上悬挂了三个鹌鹑蛋般大小的红纸包，迎着海风四下摇摆不定，羽箭过处，三个纸包“啪”的一声同时碎裂，撒下飘飘扬扬的黄色尘土。“后羿首领，好箭法……”常娥不由得喝彩。她又想起了不日前在霸下岛轩辕台上的一幕情景，那个崖兹挺着旗杆向他刺去，他却不动声色，常娥那一刻为他揪着心，然而，后羿只是一个潇洒的扭身，崖兹就扑了个空，差点儿摔个狗啃屎。当时，连常娥自己都感到纳闷，她和后羿素昧平生，又为何为他的安全揪着心呢？她心里明白，正是这个少年身上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和他的英雄气概征服了她。
　　“大羿首领。”常娥喊了一声。后羿扭头看她，看得出神，竟忘了应答。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绝非一般的美色，那可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容貌。“后羿首领，好本领。”常娥赞美了一句。后羿听着这句话若有所思，他听着耳熟，踅思了一阵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是从霸下岛过来的？”常娥有些惊讶，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后羿笑了笑，回道：“在霸下岛轩辕台的时候，姑娘曾经为我喝彩过，你的声音我牢记在心呢！”常娥微微笑了笑，她真没想到这个貌似一介莽夫的部落首领竟然是个粗中有细的有心人。这个很出乎他的预料。
　　从霸下岛轩辕台回来，后羿的耳边一直回旋着台下那个为他喝彩的女子的声音。那个声音仿若银铃仿若天籁仿若磁铁永远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当时的他虽然并没有寻到那个喝彩的女子，但他能肯定有此清脆嗓音的女子必定也有一副好容貌，甚至是国色天香，这本来是一套不合乎逻辑的遐想。他甚至在梦里梦见了那个女子，白皙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点点樱桃小红唇，梦里女子的容貌与面前站立的这个女子无异。后羿看着眼前站立的常娥有些惊讶，梦里的姑娘怎么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了呢？常娥瞟着后羿直勾勾的眼神面带羞涩，双颊立马染透两朵红云，她刚才还高亢的赞美声如今变得低沉，甚至嗫嚅：“后羿……首领，好……好本事……”
　　后羿这才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猛地晃晃脑袋，晃回出窍的灵魂，也晃动了直定的眼神：“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复姓纯狐，名常娥……这次来，劳烦将军搭救我家人性命……”她的话音很小，声若蚊嘤，但后羿依然听得清晰，问了句：“怎么回事儿？”常娥便把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遍。后羿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恨恨地说道：“我早就料到那个陇王老儿修什么麻姑神像是不怀好意，果然如此……”
　　此时，穷献文也赶到了后羿跟前，急急喊道：“羿儿，还愣着干什么，赶快集结兵士，去霸下岛救人啊！”
　　后羿把手里的硬弓往肩膀上斜着一挎，看着穷献文回道：“爹！你莫着慌，我这就过去。”说着，扭头看着常娥，“常娥姑娘，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常娥并没挪动脚步，盯着后羿问了一句：“大羿首领，就你一个人去吗？”后羿回道：“是啊！就我一个人去。”“碧霞和那帮匠人可是被关押在插云峰，而且陇王和他的九个儿子率领着一大帮兵士在那里把守，就你一个人去搭救，这不是以卵击石吗？”常娥回道。后羿表情严肃：“常娥姑娘，别说了，快走吧！再迟了怕是就来不及了。”常娥没再回话，神情很是疑惑，而且还有些许的失落。她不理解后羿的行举，不带一兵一卒，只身赴险，很明显没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嘛！想到这里，她又把乞求的目光投在穷献文的身上，那意思让穷献文帮着她说说，让后羿带着士兵过去救人。穷献文能看透常娥的这个眼神，但他也懂得后羿此刻心里所想，这么多年了他了解儿子的性格。正因为这次营救行动极度危险，他才不带一兵一卒，他不会让他的士兵跟着他做无谓的牺牲。
　　常娥和后羿辞别穷献文，直向着岔子口海滩奔去。二人迅速登上停泊在那里的舢舨，调转船头，向着霸下岛的方向划桨而去。
　　伊祁尧一直目送着常娥上了舢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转身回了吴家小屋。他的心情沉重，心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营救碧霞和众工匠的行动刻不容缓，看来一场大战在即，但想到这一层，他又极度悲观，即使常娥把救兵搬来，后羿和他的三十个勇士也绝非声势浩大的陇兵的敌手，况且陇兵以插云山为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根本就没有攻打进去的可能性，必定会丧失无数无辜者的生命。伊祁尧思来想去，救人只能是智取，强攻绝对要不得。但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遂苦恼不已。吴柏出主意，说趁着常娥去搬救兵的间隙，让纯狐考出去联络被囚禁在插云山众工匠的家人，招呼他们拿了兵器一起过来，等后羿率领人马赶来，再联合攻进插云谷。纯狐考听了吴柏的指派刚要出门，却被伊祁尧拦了下来，他知道吴柏的这个主意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徒添伤亡。他看着吴柏说道：“吴伯，千万不要这么做，上一次咱们去插云峰，同去的都是些老弱妇孺，那些人怎么能打仗呢？只能是白白送命。一会儿后羿首领来了，他的三十勇士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