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张兽医接骨
作品名称:力量 作者:漠沙利亚 发布时间:2017-07-13 17:27:04 字数:5384
七十八、张兽医接骨
鹿民把满平领回家,鹿娃子和朱嵘已经在家里等候,鹿娃子说:“先看病要紧。”
鹿民问道:“去啥地方看?十里铺?”
鹿娃子把旱烟袋举到空中说:“不!十里铺是啥地方?梨园的亲戚,钱,也不能送到他那里去。”
满平沮丧着脸说:“就是的,那去哪儿呀?”
鹿娃子说:“跟我走。”
鹿民,满平跟在鹿娃子身后,出灞桥上长乐直到天黑才来到骡马市,鹿娃子进得一家兽医接骨铺,见到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有个朋友胳膊坏了,你帮忙看看。”
兽医铺里的张兽医胸前穿着大围裙,圆脑袋一晃说:“我是给畜生接骨的,你不怕人笑话?”
鹿娃子笑道:“没办法呀!胳膊坏了。”
张兽医听了抬头睁开眼睛说:“噢,这里是前门,来看病的都是牲口,不是受伤的好辕马,就是战场上下来的好战马。你还是从后门进来,在后院等着,我看看情况再说。”
鹿娃子领着他们又绕道后门,谁知后门关闭,再推不开,正在生气,一个相公把门打开问:“谁胳膊坏了?”
满平紧忙说:“我!”
相公用手掀开衣服袖子看了一眼说:“进来吧!”
功夫不大,张兽医走进后院,在后院的木桩上挂了马灯,院子点燃火把,站在院中,伸手拉开满平的袖子用手摸过看了看说:“骨头断了,错茬了,你们看,我这里都是木桩,把马绑上去,一木锤把骨头打正,没有准备给人用的家伙,这样吧!谁把他抱住,我把他肌肉拉开再把骨头接上茬,不能乱动。”
鹿娃子上前抱住了满平的身子,张兽医说:“可能会疼,要忍着,我先把骨头接上,然后固定好,你们就可以回家养着去了。”
张兽医手里拿着一节竹子片贴在满平的胳膊一侧,一手抓住满平的胳膊肘子,一手抓住手腕用力拉直,疼得满平哭喊不停,张兽医胳膊一颤说:“好了!”
张兽医看了一眼相公,相公又给了他一片竹片,张兽医放在满平胳膊上。相公上前手里拿着布条,按照张兽医的指点,用布带分两头,中间三点绑好,给胳膊上面抹了药水。张兽医说:“给一块大洋。回去养上个把月就好了,记住,不敢把竹片弄掉,消肿后竹片上的带子松了,就紧一紧。走吧!”
满平也觉得疼痛减轻,就和鹿娃子他们走出兽医铺,在骡马市选了饭馆吃了夜宵,连夜回到灞桥。鹿娃子回到家里,自己躺在炕上睡不着,他心里很不痛快,这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烟馆开不成了,满平受了伤,自己也被扔趴下,嘴唇也破了,怎么才能出这口气?
满平回家也一肚子委屈,长这么大没有吃过亏,今天吃了大亏,不行,花胳膊这个人非要把他收拾了,不然,在灞桥就抬不起头来。这时,就感觉自己的胳膊里面发热,疼痛减轻,有一种麻麻痒痒,微微热胀的感觉。满平一直睡到第二天早饭时间,坐在炕上看了看胳膊,肿胀基本消减。活动手指,没有昨天那么疼了,起来吃了饭,就去了鹿娃子家里。
鹿娃子觉得满平也是为了自己,就准备了一些肉食,打回几斤散酒说:“你家里没啥事就住我这。我让家里给你弄好吃的,补补身子。”
满平觉得鹿娃子这点做的挺让自己感动,他想着和花胳膊之间的事鹿娃子不能就这么算了,想听鹿娃子的主意,就住在鹿娃子家里,和鹿娃子睡在一个炕上。三天过去了,满平发现自己的胳膊好像不痛了,就对鹿娃子讲:“哎——,我觉着胳膊不疼了。”
鹿娃子听了看也不看说:“混话,才几天就不疼了?”
满平说:“布条松了,你给绑紧些。”
鹿娃子就伸手抓过满平的胳膊,看了看惊讶地说:“走,赶紧到骡马市去。”
满平问:“弄啥去?”
鹿娃子说:“让张兽医看看,是不是好着!”
两个人一起一路走一路看风景,直到傍晚才走到骡马市。来到张兽医门上,让张兽医看胳膊。张兽医看了笑道:“我真是忘了,把给牲口抹的药给你抹上了。你看这匹马,驾辕的都是好马,车翻了伤的都是辕马,马腿断了我就用这药接骨,几天就能走路。药劲大着呢。再说了,我这里就没有给人用的药,回去吧!不出半月就好了。”
满平听了说:“我已经来了,就再给抹点药吧!”
张兽医说:“我糊涂把你当牲口抹药了,你也把你当牲口了?快避!”
鹿娃子说:“哎!又要吃夜饭了。”
张兽医接过话说:“人不得横财不发,马不吃夜草不肥。”
鹿娃子和满平又在骡马市吃得夜饭,鹿娃子说:“满平不吃夜饭不肥!哈哈。”
满平瞪眼睛说:“等着!等我胳膊好了再说。”
“好了打我?”鹿娃子笑着问。
“收拾花胳膊!”满平瞪着小眼睛说。
七十九、廖员外知马
鹿娃子和满平在骡马市吃了夜饭,满平就想起一件事情说:“花胳膊就住在南门外他老丈人家,也是方圆有钱的员外,回去的时候,就走南门外,看看他老丈人家的墙头到底有多高。我就不信……”
鹿娃子用烟袋指着满平笑了道:“哎——连窝端!走,就走南门外。”
满平心里高兴起来,他们选择了经过廖员外家回灞桥的路线。夜色中,南门外的土地上禾苗发出浓浓的味道,他们绕过田间地头,来到廖员外家门前。满平走到大门口,正准备抬手试试门的高低,里面传来一声马鸣:“呃——咯——”
黑夜中,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嘶鸣,吓得满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急忙把那只好手缩了回来。
鹿娃子听了说:“到后门看看,可能人还没有睡。”
廖员外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在厅房里住下,夜里特别小心,猛然听到黑马嘶叫的声音比较特别,就从炕上起来,出屏风过厅堂走到前院,听到黑马“噗噗”几声,他心里在想,这匹马听力好,能在家里听到门外花胳膊回来的脚步声,嘶叫的声音有一种亲切感。今夜的叫声好像是愤怒。想到这里,廖员外快步进厅堂穿过屏风,经中院过后房来到侧房,站在女儿窗前低声喊:“娃——,娃——”
女儿听到窗外父亲的声音,用手推了几下花胳膊,花胳膊醒来瞪眼时,就听到廖员外低沉的叫声:“娃——娃——”
花胳膊急忙说:“来了!”便穿衣出门来到院中。廖员外一把拉住他来到厅堂说:“有个事情我要说给你,这匹黑马听力好,你可能不知道,我没事坐在厅堂观察,每次你出门去,马就长长出气,你每次回来的时候,人在门外马就嘶叫,嘶叫的声音有亲切感。刚才,我听到黑马嘶叫,声音特别,听着像生气的样子,我觉着是不是谁打咱家黑马的主意!”
花胳膊听了员外的这套说法笑道:“马叫几声是正常的,它吃饱了没事,想啥时候叫就啥时候叫,看你把个马叫声都想得那么复杂,疑神疑鬼的,没事我睡去了。”
廖员外没有想到,自己观察的结果女婿并不认同,就说:“睡行,从今个开始,每天晚上睡觉都在门口放一盆水,窗帘子用水浇了它。”
“噢 ——”花胳膊只好端一盆水进屋睡觉去了。
天色微微发亮,廖员外就起来,披一件长衣,围着自家的院墙仔细观察。他记得墙上每天的变化,哪里少了块土,哪里多了个坑,哪里倒了几棵草他都知道,走到后院的后门口时,他发现土墙上划着西瓜大几个字,字迹缭乱而新鲜,再三辨认好像是“花胳膊”三个字,在字上打了错号。廖员外观察一阵,觉得不像是用木棍划上去的,边界处有刀痕,断定是有人用小刀刻画上去的。廖员外没有动那些字,他从后门口绕到前门时心里拿定主意,这事先不告诉花胳膊,后门除了给马拉草料时开一下,平时都是关着的,花胳膊是不会自己开门去的,不能让花胳膊有心理压力就好。廖员外走大门回家,见家里人员大都起床,自己回房躺下睡了。
早饭时间,管家才把员外唤醒。中午,廖员外让管家把家里房间的门窗检查一遍,哪个窗户的缝隙较大,就用木条镶帖进去,对门窗进行了全面处理。对后院的界墙进行仔细观察,留意什么地方可以翻越过人,都做了标记,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失去标记。夜里,廖员外十分警惕门外的声音。半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什么发现。这天傍晚,廖员外坐在厅堂喝茶,就听得黑马嘶叫,声音和那天夜里的叫声相同,急忙出门查看,发现一个女人靠在门外的墙上,见他出来低头转身想走。廖员外喊道:“等等!你是哪个村子的?”
正在这时,胡青骑马而来,见廖员外门前站着个女人,头上扎着发辫,身上穿着花衣服。胡青下马就喊:“叔,门口还落个凤凰,叫我看,年纪不大。”
胡青上前用手去摸脸,这一摸,把胡青惊呆了,胡青大喊:“妈呀——这唐鹏变成女人了。哈哈哈。”抬起一脚踢在唐鹏屁股上说,“你不在灞桥到南门外弄啥呢?叔,你知道这是谁?唐木匠的娃,跟着朱嵘把他爸的钱都从他妈手里弄出来赌博输了。看着,不让走。我进去叫四哥出来,把狗日的腿打坏。”
唐鹏跟着朱嵘在土匪窝里鬼混,有着很强的心理素质,那就是不说话,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打,他能保持镇定沉默,这就是朱嵘看上他的原因。今天,朱嵘让他吃饱饭就去南门外,仔细观看廖家围墙的高度,查看可能攀爬的地里情况,并把他打扮成这样。临走时朱嵘告诉他,谁问话多了你就哭。可是,唐鹏现在哭不出来,他听胡青说去找四哥,心里有点害怕,四哥打坏满平胳膊的事他是知道的,唐鹏想起朱嵘说的话,现在还是哭不出来,就靠墙坐在了地上。
八十、南门外风夜
廖员外听胡青说了唐鹏的情况,他想起黑马嘶叫的声音,觉得有点蹊跷。廖员外心想,这么一个孩子,出来走动肯定没有吃饭,想接近他就得想个办法,就问道:“娃,肚子饿不饿?喝水不喝?”
唐鹏听到问话,抬头看了看廖员外,点了点头。廖员外笑道:“那你是到咱家里去吃呢?还是坐在这儿呢?”
唐鹏这下乱了方寸,他想,来的时候朱嵘没有说让自己在哪里吃饭,唐鹏选择沉默,仍不作声。廖员外看出了唐鹏两只脚在地上动了动,知道他内心在动摇就笑了笑说:“那——就是不吃了!”廖员外看得出唐鹏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虽然对食物的诱惑有所心动,但是表现得反应并不强烈的姿态。
唐鹏听了“不吃”这个词,就把眼睛睁大看了一眼廖员外,低头用一只手在地上的土里划来划去。
这时,胡青和花胳膊从家里出来,唐鹏见了爬起来准备走掉,胡青跑过去拦住问:“鹏鹏,咋穿的女人衣服?谁的?你妈的衣服?不说话,等四哥收拾呢?”
廖员外上前拉住唐鹏的胳膊说:“我看谁敢打娃?不怕,有我哩!”
唐鹏马上把身子贴在员外身上。员外小声问:“谁把你打扮成这样?”
“朱嵘!”唐鹏终于开口了。
唐鹏突然从廖员外身边挣脱,向麦场奔跑过去。胡青把手一摆说:“都回屋里去。”
廖员外慢条斯理回到前院,胡青趴在大门边观望,看见唐鹏和朱嵘从麦草垛后面出来,向东走去了。胡青说:“唐鹏后面有朱嵘跟着。”
廖员外顺着胡青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廖员外不知道朱嵘是什么人,就自己回屋里去了。花胳膊知道自己惹事了,心想,朱嵘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么说他们知道了自己在南门外。
廖员外心里相信自己对黑马嘶叫的声音觉察有点问题,他认为,黑马不会平白无故地那么嘶叫,里面肯定有问题。至于问题在哪里,他不知道花胳膊去了灞桥见过谁,还打伤了满平的事,花胳膊没有告诉他,乔棍棍也没有告诉他。他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平静。胡青走的时候,花胳膊也没有跟着去,这一点他心里还比较欣慰。这天夜里,廖员外依旧睡得很晚,夜里突然刮起大风,大风时强时弱,吹得外面声音乱响。满平趁机把唐鹏从墙上放到廖家后院,唐鹏在风中打开了廖家后院的门,鹿娃子和朱嵘准备好了蒙汗药,鹿民和杨建准备了吹筒,他们要借风力把蒙汗药送进廖家熟睡的人们。廖员外猛然听到黑马一声嘶叫,他急忙穿衣起身,趴在窗缝查看院里的响动,就看见一根麦杆从窗外伸了进来,正对着自己的耳朵,麦杆还在继续伸进来,廖员外急忙伸手,轻轻地抓住麦杆,发现是用水泡过,微微带有韧性的麦杆,就抱起自己的被子,把麦杆放进被子卷里,等待蒙汗药吹进被子里来。几分钟过后,有人用刀子在门缝里滑动,廖员外听得出是门关子响动的声音。他慢慢放下怀里的被子,从炕上下来,他知道,自己的门是用刀子拨不开的,但是,也不能不管啊!正在这是,就听到院子里“啪啪”几声响,紧接着就是脚步声,声音乱得无法分辨。怎么办?出去?不行!正在忧郁自己的房门“咔嚓”一声。随后风声中“阿哈”一声人叫,好像是脚步奔走的声音。
白天,唐鹏走后,花胳膊就料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怕廖家人担心,自己不动声色,只给媳妇说了情况,夜里自己拿了被子,躺在后房的木楼上,从天窗可以看到后院的情况。花胳膊心里知道,在斜口街时,刘掌柜的家里来贼都走后院,这方面他还是有点经验的,他选择这个睡觉的地方比较特别。
果然,唐鹏打开了后门,鹿娃子和朱嵘进来了,后面是鹿民和杨建,满平和唐鹏守在后门口。鹿娃子和朱嵘进得后房,杨建去了中院,鹿民去了厅房,朱嵘趴在侧房窗户上时,就感觉身后一只手抓住了头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拖倒在地,“啪”一个耳光打在脸上,手里的蒙汗药就掉在院中。朱嵘心里明白,这是被人发现了,急忙起身弯着腰顺墙就跑。
二娘的房间里躺着两个孙子和大儿媳妇。鹿娃子把蒙汗药灌进麦杆里,一阵风来,鹿娃子正在窗户边上寻找缝隙,身子被一脚踩倒在地从房檐台上滚了下来,烟袋在身后把腰垫得疼痛难忍。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鹿娃子没有料到,恐慌中爬起来见花胳膊站在风中,拔腿就往后门口跑。鹿民趴在厅房窗户上,刚把带有蒙汗药的麦杆穿透窗户,吹了药,小心走到门口,把刀片伸进门缝里,寻找关子的位置,就被人从一侧用脚踢出门口滚出房台。鹿民先是一惊,马上看清是花胳膊,他又出乎意料地开始镇定。杨建发现鹿民再想跑回后院已经不再可能了,看来今天要被花胳膊抓住了,哪里想到鹿民滚过去,爬起来的时候就身子没有后退,而是直接从屏风侧门冲出去到了厅堂,鹿民跨大步跑到前院,上前打开大门。杨建看见花胳膊去追鹿民,抓起院子里一只木桶,连桶带水砸了过来,花胳膊在风中看到一道白光闪过,木桶就到了自己身边,伸手接住木桶时水就淋到自己脸上,衣服上,一阵冰凉使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把木桶放在地上的时候,鹿民已经从大门跑了出去。杨建趁这个机会跑出中院,紧步上后院从后门逃走。
杨建跑出后门,发现只有唐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