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白凯运误杀李文豪 蔺伟宸血祭洪泽湖

　　诗曰：
　　花红柳绿颜色媚，
　　金远已久忽梦飞。
　　死心一片酸人泪，
　　暮去朝归空来回。
　　修真皇帝十五年，玄元五十年冬，十一月，郑文龙（字子康）领命讨逆将军，挂名节制苏、皖各省，统率讨逆军十二万兵马再次挥师南下，拉开决战之势，准备一举消灭驻跸南京的张宁（字淇泽）各部，完成心中的宏图大愿，可途经徐州时，又不免为徐州会战时失去的亲朋好友感慨万千，因此歇兵几日，孰料，恰此时付嘉（字晏之）病故，以致参与过徐州会战的本部将领生怕没了付嘉关照，郑文龙会伺机报复，个个人心惶惶，更有兵马司陈鸣（字介忠）竟然惶恐而死，一时间，整个徐州被一场悄无声息的恐惧笼罩着。然而，郑文龙借付嘉临终遗言，巧妙地避开了徐州各部将领的对立思想，化解了他们深埋心底的忧虑，并依付嘉之言收留了段黄巍（字浩清）为义子，从战略意义上安定了徐州的官心、军心、民心，为即将拉开决战的苏、皖战场奠定了坚实的后方基础。
　　且罢刀兵，暂说一方战后稍宁，洪泽湖畔，有一支水流决堤西去，在群山密林中聚成湖天，因那山形奇特，故称棺材山，棺材山东有山坳经年无人出入，座落着一处别院，历经千百年岁月风雨，早已荒废不堪，门前是条青石小道蜿蜒而过，路尽头，正有二人说笑着漫步走来，细看去，道上走着一位发须苍苍的老先生一身褴褛，是这别院里寄居的落迫之人李兰期（字子约），一旁游手好闲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是此间一等员外公府的公子白凯运（字梦童），但见他一身锦衫、一双御靴，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好一个俊俏玲珑，透露着气宇非凡，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行至别院门前，李兰期笑道：“你父亲教你在此历练修行，要知道你贪玩不学，可仔细你的皮！”白凯运孩子似的一笑，问道：“你这破庙里，可以学些什么？”李兰期一挥衣袖，院门大开，凯运一顿，李兰期道：“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白凯运一怔，随李兰期进了别院，四下望去，杂草丛生，一片荒凉，沿游廊转到后院，行至一座殿前，凯运见殿门上贴着金帖，心生好奇，便忙过去细看，李兰期回身见了，急忙呼道：“休要动那帖子！”凯运吓了一跳，回身时，不想那帖子竟脱落了。
　　李兰期见势急忙过来，白凯运尚不知已闯下大祸，正要回身，殿门开了，看进去，尘土覆盖，蛛丝结满雕梁，隐约还能看见地上有一堆堆白骨，四下一片狼藉，定有打斗过的迹象，凯运紧锁着眉头，李兰期到了门口时，乃见一股黑气从大殿里涌出，直往棺材山下而去，李兰期长叹一声，道：“前功尽弃矣！”白凯运疑惑的问道：“刚才那是什么？”李兰期叹道：“小祖宗，你这是闯下大祸了！”白凯运凝眉问道：“我只过来看个新鲜，不曾碰到任何东西，怎么是我闯了大祸？”李兰期答道：“这大殿里封着一只恶蛟，刚才那帖子……！”话未说完，忽又思索一番，心说道：“这帖子乃是太虚的神器，几百年来无人能动，怎么他过来不等动手就脱落了？”
　　再抬头白凯运已经走进殿中，只见迎面一个八仙桌子，整齐摆放着几卷发着金色荧光的经文，上面的字迹，却看不明白，凯运凝眉细看，李兰期叹道：“原是用这《道德真经》将那恶蛟封印在此，这会儿，却放牠去了！”白凯运凝眉问道：“一本破书能压住什么妖魔？”李兰期苦苦笑道：“小祖宗，经文乃大老爷所有也！”凯运疑问道：“这大老爷又是何人？”李兰期摆手叹道：“休得无礼！”因又捋须解释道：“大老爷乃元气之祖，生天生地、生佛生仙，号铁师元炀上帝，他化身周历尘沙，不可计数，至丹阳王四十九年，又来出世，乘太阳日精，化为弹丸，流入玉女口中，玉女吞之，遂觉有孕，怀胎八十一年，直到修真始初九年，破肋而生，生下地时，须发就白，故人亦呼为老子！”凯运点了点头，问道：“可就是那太清仙境里住着的道德天尊、太上老君？”李兰期忽然一怔，凝眉问道：“你知道……？”凯运顽皮地笑道：“我认得他，那年释家的教主到昆仑山来，诸神会集饮宴，席间我见过他！”李兰期不由又是吃了一惊，喃喃叹道：“释家……昆仑山诸神会集饮宴？”凯运答道：“是释家，说那是西方释迦牟尼佛祖，生在舍卫国刹利王家，能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莲花，丈六金身，能变能化，无大无不大，无通无不能，普度众生，号作天人师，我见了他，却不喜欢！”李兰期反复打量着这个顽童似的少年，心中顿时疑云重重。
　　当夜，李兰期在偏殿内室磨砺宝剑，白凯运睡不着，揉着惺忪的睡眼，近前坐在一旁，轻轻问道：“你不歇着，大晚上的却来磨剑！”李兰期哼了一声笑道：“那恶蛟得水之日，便是这宝剑出鞘之时，你放走了牠，难道由牠为祸不成？”凯运耸了耸肩，答道：“我是不曾动牠，你反说我放走了牠，那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我去拿了牠来就是了！”李兰期一顿，随又细看了凯运一番，轻轻叹道：“也罢，明日一早你随我去棺材山走一遭！”
　　雄鸡报晓、日出山坳，李兰期、白凯运到了棺材山下，水面上一片平静，时有微风吹过，波光粼粼，李兰期凝望水中央，未有察觉时，白凯运耳边一丝动静，急忙握紧宝剑，凝眉道：“牠来了！”李兰期一惊，拔剑望去，果然见水波愈大，一个浪头打起，黑蛟从水中腾空而起，直上云霄，身后一闪金光，李兰期回身才见原来白凯运背着宝雕弓，此时顺手持满，连发五箭，这五箭追那黑蛟而去，消失在云雾尽头，李兰期凝眉看着白凯运，更是不敢相信，一时不知所以。
　　此时，有赢汶河圣母随道袍宽大、身背宝剑、发须银白的云中子从山林转出，远望来，云中子笑道：“善哉，那时这恶蛟为祸，大师伯只用符文封印在此，却不忍杀牠，言道，四百年后此地必出一人能降服牠，这人会将青钢剑、宝雕弓佩戴在身，有富贵名利之运，忠孝信义之身，恰今日与那四百年不早不迟，而今这斩蛟之人必是天生帝子！”圣母点头一笑，随道：“就将此人交与狮子星座，使历练之，将来可成大器，我且送他一程！”云中子笑了笑，似乎又有忧虑，抬眼望去，看着这充满稚气的少年，点了点头。
　　天中一声哀吼，瞬间电闪雷鸣，一团黑气在云中翻滚片刻，乃看见那黑蛟坠落云端，在岸边化成一匹黑马，五只雕翎箭一闪变成马辔、马鞍、马蹬、缰绳、蹄铁，装饰在这匹宝马良驹身上，李兰期捋须叫道：“好马！”白凯运顽皮至极，纵身一跃而上，驾那宝马奔驰而去，这宝马能踏水、能跃崖，恍惚间还能生出双翅翱翔一番，白凯运微微一笑，按落云头，来到李兰期面前，下了马来，李兰期道：“真天生帝子也！”白凯运只顾玩乐，听不明白，随而笑道：“你只看这怪物变化的宝马如何！”李兰期捋须一笑，点了点头。
　　白凯运下马近前，李兰期凝眉端详，忽然见水面上彩霞阵阵、紫气升腾，二人一惊，赢汶河圣母从天而降，落在水面上，李兰期忙躬身一拜，凯运疑问道：“你又是谁？”兰期低声道：“此乃赢汶河圣母娘娘，不得无礼！”凯运缩紧眉头，喃喃道：“莫非是来讨这宝贝的？”圣母轻轻笑道：“我的儿，没有这样的宝马良驹，怎能建功立业？此宝驹等你四百年，非你不能乘之也！我何必来讨牠？”白凯运闻言一笑道：“不来讨牠就好！”随而一顿惊道：“四百年……？等我……？”圣母冉冉升入当空，言道：“是等你的！我的儿，三日内你必闯下大祸，那时不要怕，西去凤阳，龙兴寺有人等你，跟随了他，他将改变你一生的命运！切记，切记！”白凯运、李兰期都听的糊涂，赢汶河圣母已经化成清风去了。
　　回去后白凯运坐等三日，心说道：“那圣母说我三日之内必将闯下大祸，我坐等三日，祸从何来？”因而疑惑不解，李兰期在偏殿打坐修行，不敢多言，白凯运年少贪玩，怎能一同安坐，于是卸妆换了青衫，悄悄离了别院，到山间玩耍，喃喃道：“与其坐着发闷，不如出来透透气！”行间见有鸟兽，张弓支箭，又收了回去，笑道：“既都是出来透透气的，怎忍射杀？”这一幕让云中路过的赢汶河圣母、云中子都看在眼里，二仙对视一笑，云中子道：“真仁人也！”白凯运游玩至断崖边上，忽然止住了步子，见崖下微有弱光，于是急忙去看，见一破旧石碑，写道：“诸天贤圣，周匝围绕，复以神力，召请胡王。无问远近，人士咸集。于阗国王，乃至朱俱半王、渴叛陀王、护密多王、大月氏王、骨咄陀王、俱蜜王、解苏国王、拔汗那王、久越得犍王、多勒建王、罽宾国王、诃达罗支王、波斯国王、疏国王、碎叶国王、龟兹国王、龟兹国王、拂林国王、大食国王、殖腻国王、数漫国王、恒没国王、俱药国王、嵯骨国王、昙陵国王、高昌国王、焉耆国王、弓月国王、石国王、瑟匿国王、康国王、史国王、米国王、似没盘国王、曹国王、何国王、大小安国王、穆国王、乌那葛国王、寻勿国王、火寻国王、西女国王、大秦国王、舍卫国王、婆罗柰国王、帝那忽国王、伽摩路王、乾陀罗王、乌长国王、迦叶弥罗国王、迦罗王、不路罗王、泥婆罗王、热吒国王、师子国王、拘尸那罗国王、毗舍离王、劫毗陀王、室罗伐王、瞻波罗国王、三摩咀吒王、乌荼国王、苏刺吒国王、信度国王、乌刺尸王、扈利国王、狗头国王、色伽栗王、漫吐王、泥拔国王、越底延王、奢弥国王、小人国王、轩渠国王、陀罗伊罗王、狼揭罗王、五天竺国王，如是等八十余国王及其妃后、并其眷属。周匝围绕，皆来听法……！”凯运虽看不明白，竟然摇头叹道：“诸国不能从者，道、佛争斗愈烈之始也！”
　　话又回来，五河交汇处双龙山上，还有两位世袭公子，乃是李文豪（字云曦）、蔺伟宸（字云雷）兄弟二人，听有百姓言道：“这二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形容俊美，师从铁塔山上南湖长老，一文一武，传说修真皇帝巡幸江南时，见有两颗明星从云端坠落在双龙山上，于是携群臣拜谒，山中只有两家猎户，恰好两位夫人都身怀六甲，不久，两位公子降生，修真皇帝敕书宣召封爵，才有今日的双龙山！”
　　眼下，二人驾马回山进府，从后院绕进去，是一座草堂，有老道魏春仙（字冥子）正捣药，见二人进来，笑道：“看你们猴儿似的，是去哪儿野完了才回来的！”蔺伟宸只忙着擦汗喝水，李文豪笑道：“你这老倌儿，当心拔你的胡子！”随而都一笑，蔺伟宸过来了，可能走得急了，一阵恍惚，差点跌倒了，文豪惊道：“云雷？”魏春仙忙扶下了他，笑道：“看哥儿脸色黧黑、心忡气短，正好我配菟丝子丸，你拿一些回去用就是了！”伟宸不过一时闪着了，坐下便没事了，随手抓起一把菟丝子，喃喃道：“我才不吃这个！”便扔开了，魏春仙急忙捡了回来，笑道：“哥儿只管扔着玩儿，岂不知，这味药能补阴益精和营卫益气力、五劳七伤、消渴虚冷、腰痛膝冷。久服还有悦颜、明目的神效！”李文豪拿起金盏里的丹药，魏春仙随又解释道：“这便是菟丝子丸，用菟丝子肉苁蓉鹿茸各二两、香附五味子各一两、鸡内金桑螵蛸各五钱、研末酒丸梧子大、每服四钱盐汤下、治肾气虚损、五劳七伤、面色黧黑、目眩耳聋、心忡气短、遗泄盗汗、脚膝酸痛。还能治小便不禁、阳事不举！”说完一笑，蔺伟宸疑惑的问道：“阳事不举？”魏春光笑道：“所以我教哥儿拿些回去，早晚得用才是！”李文豪阻道：“该死该死，别听他浑说！”便忙拉着蔺伟宸走开了。
　　回到前院，正迎面有小厮来报道：“云浩少爷来了！”李文豪答道：“我正找他！”于是忙抄游廊到了花厅，李鹏飞（字云浩）正在廊下发呆，文豪近前问道：“听说付晏之死了！”李鹏飞回神一怔，答道：“付晏之、陈介忠都死了，段浩清那个没骨气的家伙，竟然认了郑贼为父，虽不知他们玄家是什么心思，纵然灭了白莲张家，这江南大地，到底还是不是修真朝的天下？”文豪轻轻笑道：“天下大事随他去罢！可我们这份殊荣是天子给的，只管尽心王事，答谢天恩才是本分的事！”鹏飞苦苦笑道：“倒是你做惯了你的逍遥散淡之人，这会儿……对朝廷的形势怎得如此上心？”文豪冷冷笑道：“我懒得问什么形势，只是……看不惯玄门猖獗至此罢了！”李鹏飞凝眉一怔，没有搭话。
　　三人漫步到了山林，沿河而下，忽然见一道黑气从林中窜过，李鹏飞、蔺伟宸一惊，李文豪已经疾步追去，说来白凯运正在河边巨石上躺着打盹，闻一声巨吼，乃见一只斑斓猛虎从林中窜出，说时急、那时快，不假思索，随手张弓支箭，正中那猛虎眉心，鲜血四溅，当即倒了下去，白凯运长舒了口气，定睛观瞧，却又出了一身冷汗，面前中箭而死的已经不是猛虎，却侧卧着一个人，白凯运惊慌之下忙近前细看，恰此时李鹏飞、蔺伟宸追了来，都大吃一惊，地上正是李文豪。
　　蔺伟宸见此情景泪如涌泉，哭泣呼道：“哥哥？”便忙过去扶着李文豪痛哭，李鹏飞凝眉喝道：“汝是什么人，何故杀我兄弟？”白凯运额上冷汗直冒，慌忙答道：“原见一只大虫扑来，故而放箭射杀，不曾想，倒地之时，竟然是……！”鹏飞拔剑骂道：“分明强词夺理，还我兄弟命来！”于是杀来，白凯运拔剑格挡，鹏飞手里的剑哪是青钢剑的对手，三两下折了宝剑，被凯运伤了手臂，摔倒在地上，连吐几口鲜血，蔺伟宸见势大惊，也忙来斗凯运，这顽童虽然赤手空拳，功夫却丝毫不逊，凯运与他打斗数十回合未见胜负。
　　看去时夕阳西沉，天色将晚，白凯运力不从心，虽说有神器在手，却不能制住蔺伟宸，只得想法脱身，趁机逃袭而去，匆匆回到别院，将此事说与李兰期，兰期大惊道：“什么？你伤了他的性命？”凯运喃喃叹道：“原就看似一只大虫，谁曾想是杀了人！”正言间，有小厮来拜道：“老爷派我来传话！”二人一惊，兰期道：“什么事？”那小厮答道：“老爷说李家公子的死，已知是咱们家少爷放的箭，如今李家集结人马，要拿咱们家少爷问罪，老爷说让少爷赶紧走，少时怕就迟了！”白凯运闻言大惊，急道：“我要回去见父亲，说明原委！”兰期欲言，小厮回道：“老爷说不必了，他这会儿不想见你，只让走就是了！”
　　白凯运委屈之至，又不知作何解释，辞别了李兰期，便往南走，棺材山下，忽然想起赢汶河圣母之言，心说道：“莫非此皆那圣母所言也？”于是翻山西去，绕道欲往凤阳时，忽然见李字旗密布，知有驻兵把守，转身北上，在狮骋崖又遇李鹏飞驻兵，白凯运不敢恋战，突围急忙往山上跑，敌兵追至，眼下无路可退，面前却是河水，恼火之际，李鹏飞率众闻讯赶来，喝道：“白贼休走！”白凯运握紧宝剑，正欲决战，又闻马嘶蹄响，众人望去，是那黑马踏水而来，接上白凯运，从水上横渡，凯运拭去冷汗，含泪一笑，李鹏飞凝眉止步，心说道：“何神助此人也？”遥望白凯运扬长而去。
　　再说蔺伟宸那日噩梦惊醒，深夜私自带兵抄了白府，更有士兵烧杀抢掠，造成白府四十余口惨遭灭门之祸，次日醒来，蔺伟宸竟对昨夜之事全然不知，有百姓言道：“白府之祸，乃是李云曦阴魂不散，附体于蔺云雷之故也！”临晚，郑文龙率部正也到了凤阳，听了这样的传言，不禁轻轻叹道：“果真是蔺云雷梦中杀人，或是世人皆在梦中也！”一旁霍焰（字政宇）、樊玺炫（字文宇）轻轻一叹，文龙忙又问道：“那白梦童只身降服黑蛟，却不是等闲之辈，可有他的下落？”霍焰摇头道：“说是往南去了，也曾听说，他受圣母点化，欲往西来，却未见他！”正言间，徐康俊（字紫润）进门急道：“左营巡山的将士在山上见有驾黑马者从湖面踏水而来！”众人一惊，文龙惊道：“是他来了！”忙领众人出来。
　　沿阶下山，到亭旁见夜幕里众人簇拥着上山而来，后面抬着一人，正是昏迷不醒的白凯运，郑文龙忙近前细看，凝眉问道：“这……？”力士拜道：“眼见那黑马从水面上过来，不知怎么，到了岸边竟然折返生出双翼飞去了，只将他留在了岸边，我等近前细看，他已昏迷不醒了！”文龙忙道：“快，抬进去！”
　　夜半时分，白凯运尚未醒来，徐康俊随郑文龙在花厅对坐，段黄巍已在廊下倚着护栏睡着了，文龙轻轻笑道：“虽义吾子，他真就是我的模子刻出来的，什么都极像的，但凡无事时，除非天崩地裂，否则不醒！”康俊微微一笑，文龙摘下斗篷过去给黄巍盖在身上，康俊方道：“但愿这番苦心，他能心领神会！”文龙回来坐下，点了点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忽闻一阵咳嗽，急忙都进了内室，白凯运还在睡着，文龙凝眉看去，竟然看见那白凯运胸口上显出一只金鼠，脚下七星微亮，康俊惊道：“这……？”文龙凝眉叹道：“原来是天生帝子！”康俊轻轻笑道：“玄门添丁，我等又多一兄弟，当真应小庆一席！”文龙点了点头。
　　三日后，蔺伟宸在洪泽湖西岸设坛祭祀白府亡魂，全军将士挂孝一同祭奠，如今看再不是往日模样，憔悴不堪，登上祭坛跪拜天地，含泪喃喃叹道：“云曦哥哥之仇已报，我心愿已了，此前所犯之错，任由天谴，只望天地三界，顾念苍生百姓，只降罪于宸一人，勿使罪于三军将士，今，三军大小将士挂孝祭奠白府亡魂，一切罪孽皆有宸来承担！”话完，他起了身来，忽然拔剑自斩右臂，顿时鲜血四溅，众人大惊，有小厮领了李鹏飞来，见势惊道：“云雷？”蔺伟宸已经将手臂祭于坛上，倒了下去，李鹏飞忙来扶住揽在怀里，含泪问道：“云雷何故如此？”蔺伟宸微微笑道：“此臂伤白府十数亡魂，今日取之祭奠，亦为了我心愿也！”鹏飞闻言泪如雨下，哭泣道：“真仁人君子也！却为何活得这般苦！”随后，得知白凯运已到郑文龙处，这李鹏飞便只得与蔺伟宸率众去了南京。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