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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生活所逼朱凌志上山砍柴卖

作品名称:荆棘人生路(上)      作者:志在千里      发布时间:2017-07-10 09:01:48      字数:4967

  高考落榜、情场失恋,让朱凌志饱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打击,这打击来得很突然、这打击让所有的人都预想不到、这打击对他及他的父母亲伤害极大。他不敢出门,整天呆在家里,生怕乡亲们看到,怕乡亲们看到他对他嗤之以鼻,他也和所有的同学断绝了联系。他在家里呆了好些时候,一个人住在楼顶上,那楼顶是木板的,楼顶上面是檩条,檩条上面是椽皮,椽皮上面是瓦。那楼顶距屋檐不高,人要弯着腰才能进去;朱凌志就蜗居在那里面,那里面的光线很暗,他晚上就点了一盏煤油灯在那儿看书,白天他就借助窗户的光线看书,他想通过自己在家复课再参加一次高考,以此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
  自从朱凌志高考落榜了,他的父母亲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窖里,即使是那三伏天他二老的心也是冰凉冰涼的。他们白天下地劳动,与左邻右舍在一起也很少有言语,儿子没考上大学他俩再没有骄傲的资本,也不想与别人谈起有关儿子的事,自己也没有脸面与别人谈,往日的那种谈起儿子就深感自豪的神情、自从朱凌志落榜后就已销声匿迹。
  父子之间、母子之间没有什么沟通,彼此也难以沟通,彼此都把自己难言的苦衷憋在心里,时间持续了半个多月。
  生活的艰辛,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熬,前段日子他家还有一点米炆粥,可现在他家中的米颗粒全无。朱凌志看到家中这窘迫的境况,他再没有心思复课了,他也不想下地和乡亲们在一起劳动,就决定独自去担柴卖帮助家里度过难关。朱凌志好像要与世人隔绝一般独自上山砍柴。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朱凌志的家乡位于丘陵地区,丘陵地区山多,山中不但有树木、有竹子、还有杂柴。树木、竹子属于国家、集体所有,不可乱砍乱伐,乱砍乱伐要追究经济、法律责任。柴是野生的,正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般,砍掉了又会长出来,这柴的生存能力极强,不管在什么环境下它都能生存,哪怕是在石板下面它也会转个弯长出来。这柴“贱”得很,从来没人施过肥、没人耕种过,它都长得很粗壮、长得很茂盛、长得很喜人,是人们的生活之所需,也是我们这些贫苦人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那时我们那儿很穷,整个公社有劳动能力的人都上山砍柴,砍柴卖成为了我们的一种副业。一到农闲时全员上阵,一路路的砍柴队伍川流不息,都走入深山老林砍柴,把柴挑回家后再挑到高沙市去卖,卖了柴后买点米回来给全家人充充饥。高沙市离我们家来回有六十里路程,每天去卖柴都是凌晨启程晚上才归。
  柴属于公共资源,分布在所有的山中,不受区域限制,没有任何管制。那时朱凌志每天独自到黄毛界、黑木蔸去砍柴,黄毛界,黑木兜离他家近些,好一点的柴很快就被砍光了,他好像怕生一般不敢与别人见面、更不想与别人搭话,时间久了,朱凌志也开始合群了。
  朱凌志最先是和我到沙皮江去打柴的,沙皮江属深山老林,路途遥远,崎岖难走。
  不进过高山不知道平地,只有进过高山的人,才知道平地的路好走。到高山砍柴并不舒服,不但路崎岖难走,在热天还有蛇经常在茅草中出没,怪吓人的,如果碰到毒蛇被咬伤,还有生命危险,因此,靠打柴谋生并不容易。
  朱凌志和我到沙皮江去砍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挑着柴夹子、穿着一双用车轮胎割的皮草鞋,径直从山中走去,沿途是一条小溪水,该溪水弯弯曲曲,与山路间断,时儿走一段山路,时儿过一段溪水;溪水两端靠跳石连接,溪水从跳石的缝隙中流走。初次过跳石,朱凌志有点害怕,他怕脚从跳石上滑下,他怕跳石滑动踩进溪水中,因此过跳石时他格外小心,常常是踩稳石头过溪,每过一跳石他都胆战心惊。尤其是挑着柴回家时那就更可怕了,时不时的跳石一摇动他就会被吓出一身冷汗,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
  那时人穷山也穷,稍微平坦一点的山冲冲里面除开一些黄毛几乎没柴可砍。朱凌志和我沿着直冲山顶的山路攀着岩石,拉着小竹子、小柴使劲地往上爬,在山的险要处还能看到一些好柴,把柴砍下后滑到稍平点的路边,然后集中在一起一节一节砍断,一般砍得较整齐、长短一致,整整齐齐装到柴夹子里边,看起来很舒服。
  在那炎热的夏天,太阳似火一般地烤着大地,烤得大地冒烟,山中的柴有的干了、有的叶子被太阳烤得恹恹的。我和朱凌志像在大海里捞针般,在满山寻找粗壮一点的杂柴,找到就砍下来。在砍柴中,我们汗流浃背,衣服上被汗染了一层汗缄,一圈圈的,难看得要死。
  在高山上没有水喝,汗出多了,口就会干得冒烟,嘴唇焦焦的,严重生理脱水,想用唾沬来滋润一下口腔,可口腔里总是争不出半点唾液,心里像火烧着一般,十分难受。
  太阳好像要吃人了,张着口喷着火苗。朱凌志经不住这火苗的熏蒸,伏在地上,想从地上寻找一点湿润,可地上也像有火在烤着、滚烫的。
  山下的溪水在欢快地飘流着,朱凌志对我说:“我们下山去喝点水吧。”
  “下山喝水,谈何容易,从山上到山下溪边至少有一公里路程,现在都中午了,我们往回一次要一个多小时,再不砍好柴天就要晚了,回家还有咯远的路。”
  “那就不下去喝水了,我们忍着,等到砍好柴就挑着柴下山喝。”
  “好,我们忍着。”
  忍着、忍着、我们在默默地忍着,可全身的汗水并不因为我们忍着就停止流出,仍在不停地浸出、好像非把我们身上的水分烧干不可。
  柴砍好后,我们挑着柴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山路很窄也很陡峭,路两旁还有柴草,挑着柴走并不方便。朱凌志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朱凌志踩着一个岩石,而该岩石是浮在外面的,埋在泥里的部分甚少,他一脚踩去,该石头咕噜噜地滚下山崖;幸亏山下无人,不然他就会酿成大错,乱石就有可能砸伤人,甚至可能会伤人性命,好在没伤及无辜。可朱凌志“哇”地一声滚了下去,我连忙喊:“凌志,怎么啦?!”
  我听到他“哎哟”一声,我抬头一看他已躺在那杉树边缘,他的身边被茅柴挡住。我赶紧放下柴,牵着茅柴走了下去,走到他的身前我看到他的手上、身上被荆棘划了一道道血口,血不停地从伤口的缝隙中冒出。
  朱凌志的眼泪流了出来,我问他说:“你很痛,是吗?”
  他点了点头对我说:“咯个汗咬到伤口去了,痛得很。”
  “你先休息一下吧,等我把我的柴挑下山去以后我再上来帮你挑。”
  “还是我自己来吧。”他挣扎地爬起来。
  我顺手把他扶了起来,他的脚好像软了,又坐了下去。
  他对我说:“我的脚好像卷筋了,我先坐下来缓一缓。”
  “好,我先担着柴下山,我把柴放到山下再上来接你,你等着。”
  “不用接,你先担着柴下山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担着柴下山了,我正欲上山去接他,看到他担着柴下山了,他走得很慢,好像也很吃力,他的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我问他:“凌志,你能行吗?”
  “不用担心,我能行。”
  朱凌志的脚有点肿,走起来好像有点不听使唤,但他还是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跟着我走。他想以跟我说话能忘记疼痛。
  他说:“老伙计,你屋里的条件比我屋里好,你姆爸在学校当老师,收入比我姆爸的多。”
  “差不多,我屋里也经常冒饭呷。”
  “冒是差不多,其实差蛮远,我今日担柴回去,我明日还要担到高兴去卖呢,我姆妈还等着我卖了柴买米下锅。”
  “现在都穷,冒是你一家,你看这山上担柴卖的有好多,家家户户割了鼻子没间间(方言:指全部是)都在担柴,都是为了生活,靠山呷山嘛。”
  “咯个也是,都在担柴卖。”
  我们边说边走,边走边说,人也并不觉得怎么吃亏,只是口越来越干了,嘴唇焦得能撕下皮。
  河边到了,我俩放下柴,用手捧着水喝了几口,又用手捧着水洗了一把脸,我俩不敢暴饮,怕暴饮伤及身体。
  我俩坐在地上歇了一口气,人轻松了许多,又担着柴继续往前走。
  路上担柴的人像赶集一般你追我赶,好像个个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我俩走过了一道溪水又一道溪水,朱凌志强忍着脚的疼痛,咬紧牙关担着柴,两只手摸着柴夹子,路两旁的柴拉着他的柴夹子不肯松手,他也使劲地往前拉,我俩的心都在怦怦地直跳,汗水拼命的迸出,遮住了我俩的眼睛、模糊了我们的视力。由于用力过度,我的眼睛时不时地冒着金花,胃翻得难受,大概是饿了吧。我俩走了一段路程又把柴放下来歇一歇,再一鼓作气继续往前走。口渴了又到溪边喝水。
  那时口渴了喝水并不讲究,人人都在溪水里走。渇了就喝溪水,没人嫌赃,喝到肚子里还觉得美美的,好像在酒店喝了一顿美酒一般那么惬意。我们回到了家里,与父母亲面面相觑,彼此内心涌起一阵阵心酸。
  不是生活所逼,人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残酷的现实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不得不去面对。说人是能适应任何环境的,其实适应恶劣环境也是生活所逼,不是生活所逼,谁都想过安逸的生活,活得舒适、活得开心、活得快乐、活得有头有脸,没人愿意到那恶劣环境里去打拼。
  是的,是生活所逼,农忙时种田,种田是为了生活,但刚靠种田满足不了生活之所需、满足不了吃喝穿住。主业满足不了就得靠副业来补充,我们当时的副业就是上山砍柴卖,想发展养殖业简直不可能。自己既没本钱又没粮食,靠种田打下的粮食连人都满足不了,更不用说还能给畜生分一羹半盏。而柴是公共资源不用出本金只要有力气,有力气就可以靠打柴换米、换衣服。我们只要有农闲,不管是春天还是冬天,一年四季都砍柴,哪怕是雪天、霜天、冰冻天也不例外。
  记得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鹅毛大雪把大地铺了白皑皑的一片。很快就要过年了,而家里尚没钱称过年肉,为了过年,我们不得不踏着雪上山砍柴。在那寒冷的冬天,大都在家烤火,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不愿出门,而我们非去砍柴不可。
  一路上,雪水温透了我和朱凌志那破烂不堪的解放鞋,这雪水泡在脚上怪冷的。我俩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走久了全身倒暖和起来。那时,大雪封山,雪似块白布从山脚铺到山顶与天相连,那重重山峦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好像一条白裙在婆娑、在飘扬。我俩走入山中,路很陡、雪很滑、柴结冰,攀着茅柴冷死人。那冰,那厚厚的冰,把柴团团咬住,那透明的冰晶莹耀眼,树枝被雪压断露出新肉、经受着雪的折磨,恹恹的竹子垂着头、发出痛苦的声音,我们看着这受伤的树枝和竹子也有几份伤感,觉得它们和我们一样也活得不易。我用刀敲掉柴上的冰,然后把柴砍下来,我手握着那冰冻柴,冷得钻心的难受,我很想去烤烤火增加一下身上的温暖。看到烧炭的大叔正在封木炭窑,我走过去用双手抚摸着窑门,顿时感到无限的温暖。于是,我就喊:“凌志,过来,咯个天太冻了,过来暖和暖和。”
  “暖和?在咯个深山老林里到你到哪里去暖和?”
  “你来,在咯边,咯边有个叔叔在烧炭,他的炭窑外面都是热的。”
  “真的呀?”
  “是真的,我冒(不)会骗你。”
  “好的,我马上过来,我的手都冻得麻木了。”
  朱凌志攀着树走了过来。一路上冰块动不动地竹枝上落下,我俩把手掌伏在炭窑门上,身上也有被热量浸入的感觉、那热量浸入体内我们感到好舒服。好像是常乐在那饥寒交迫之时,把手插入刚熄灭的土灰里一样,那么知足、那么快乐、那么沉醉。然时不我待,我俩暖了一下手后又继续砍柴,大约忙了两个小时,我俩的柴终于砍好了,砍好柴后迅速返回。
  一路上,我俩担着柴爬了一座雪山又一座雪山,过了一道溪水又一道溪水,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从我们的眼前掠过。有时刮着我的脸剧烈的痛,我挑着的柴橫扫路两边的冰、发出当当的响声,路边的茅柴和冰棒拉着我的柴使劲地牵扯着,我奋力往前走,全身热乎乎的,身上并不觉得寒冷,只是在歇息时寒风侵入肌肤、人站在雪地里有点不适。就这样,我俩一鼓作气把柴挑回了家。
  为了过年有钱称肉,我和朱凌志以及他的父亲一起挑着柴到高沙去卖。高沙是个城镇,素有古城之名,这座古城有着悠久的历史,该镇历来经济活跃,城镇居民有买柴烧的习惯,而我和朱凌志家住农村,山上有柴可砍,砍柴卖就变成我们维持生存的主要经济来源。
  第二天,我和朱凌志以及他的父亲一起挑着柴赶往高沙,那大雪把大地盖住,到处白皑皑的一片,我们无路可走,也分不清方向,只能大概加估计,在雪地行走。在行走途中朱凌志不小心踩进一条被雪盖住的水圳里,一只脚落入了圳底,大腿被雪围住,另一只脚搁在圳上。他侧身而卧,倒在雪地里,柴的一头倒在水圳上边压住了他的脚,另一头掉进了田里、散了,他看着这柴流出了眼泪。他父亲把他从水圳里拉了出来,把柴捡回来用腰带捆住,挂在绳索里。我们一同三人挑着柴继续往前走,雪花在我们的头顶上溶化,化作蒸气,从我们的毛细血管里迸出,好像蒸笼里冒着浓浓的蒸汽一般、扑腾地散发在空中。大概是到了下午五点我们才赶到了高沙市场,那时市面上已很冷静,行人稀少,雪还在飘,纷纷扬扬,似鹅毛,在空中飘舞。我们站在那雪地里,冷得直打哆嗦,寒风刺着骨的痛,我们摸着那满是雪花的柴,心里好着急,好在突然间又来了几个买柴的人,我们才把柴贱卖了。两天的辛苦换来了一个快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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