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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力量>第二十一章 矮个子绸缪

第二十一章 矮个子绸缪

作品名称:力量      作者:漠沙利亚      发布时间:2017-07-12 16:00:58      字数:5639

  七十二、梨园里夜叹
  
  灞桥梨园里的园主摆宴席,热情招待前来为女儿出嫁贺喜的亲朋好友和乡亲,鹿娃子一伙人喝酒到客走人散也尽兴而去。园主见天色将晚,打发二小姐和她舅舅回十里铺去了,自己收拾家里的剩菜剩饭,锅盆碗筷,到天黑时分,觉得有些累了,就坐在椅子上歇息,老婆子在灯下查看收到的礼物里面有几条丝绸。猛然间,就听到厨房里的盘子有响动的声音,园主心里第一感觉就是谁家的猫进了厨房,想起自己剩下的碗碗肉,就急忙起身进了厨房,在门口就喊:“出去——出——”
  这一喊,从案板下出来一个人头,在黑暗中,园主看不清是谁,就问:“谁还没有吃好?”
  “伯伯,我没有吃呢。”园主听出来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就说道:“那你出来,伯给你弄些吃的,这里黑灯瞎火的,也不怕吃到鼻子里去。”
  这句话还真管用,一个男孩慢慢从厨房出来站在门口,园主借月光辨认了几眼问:“你不是唐木匠家里的二娃唐鹏吗?你家里没有吃的了?”
  唐鹏走在地上说:“伯伯,我爸回来了。”
  “噢——”园主一下子想起了唐木匠。唐木匠住在后街,凭着做风箱的手艺挣钱。每年除了收麦种地和过年回来,平时领着大儿子唐鹍做活,日子过得比平常家庭要宽裕些。唐鵾常年到处奔走拾鸡毛,鸡毛是风箱里不可缺少的材料。父子出门在外做风箱,家里就剩下老婆和小儿子唐鹏。唐鹏十三岁就逃学,被朱嵘领到赌场,故意放马让唐鹏赢钱,每次都是赢得不多,一晃就在赌场这样过了几年。唐鹏回家骗他妈说去了学堂,跪到地上向他妈要钱。女人是个小脚,儿子说啥也就信啥。去年后半年朱嵘见他也十五岁了,就开始收口,唐鹏每天都是输钱,半年就把父亲和哥哥几年挣的钱给输完了。父亲春节回家知道了,一顿饱打,老婆子抱着不让打,怎么说都是孩子,这一松手,唐鹏跑出门不回家了。园主想到这里就说:“起来,坐屋里吧,伯给你弄些吃的去。”
  园主从厨房拿得几个馍馍,又拿来肉菜,放在灯下,烧得热水给唐鹏喝了,看着唐鹏吃完问话:“吃饱了么?”
  唐鹏擦嘴说:“饱了。”
  园主在灯下问:“娃,你明天吃啥?”
  唐鹏用眼睛看着这位老人说:“不知道。”
  园主笑着说:“你爸打你,你不敢回去对不对?”
  唐鹏点头说:“嗯!”
  园主起身把门关好说:“你爸打你,他不敢打伯,走,伯送你回去,保证他不打!”
  唐鹏低头不语,园主又说:“你做了错事,他骂你,你就承认错误,答应他以后不再犯就没事了。如果你这样不回家,总也没有啥吃,伯今天有吃的,你能吃饱,明天没有了你吃啥子?饿死?娃,不能饿死,你是男娃,男娃和女娃不一样,女娃能做饭做衣服就成,男娃活着的生命中还有使命,是女娃想不到也做不到的。知道不?伯送娃回去。”园主伸手抓住唐鹏一只手,唐鹏也不反抗,园主放心地走到门前开了门,拉着唐鹏走到后街唐木匠家门口,见门已经关了,就上前打门。唐鹍出来开门。唐鹍二十岁了,常年跟随父亲出门做事,经多见广,自然睿智懂事,见到园主就礼貌地问话:“伯伯,你还没有睡?”
  园主站在门外,一手拉着唐鹏说:“去,把你爸叫出来,伯有话说。”
  唐鹍“嗯!”了一声就转身跑着进门去了。
  唐木匠出来时正往身上披衣服喊道:“哥呀!你进来吧!”
  唐鹍在家里点亮了灯,唐木匠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灯光笑道:“哥进屋说话!”
  园主把脸一沉说:“我把娃送回来了,不能打,有啥话好好给娃教说,他能听懂了。”
  唐木匠笑嘻嘻道:“哥,谢谢哥!这狗日的。回来!”
  园主笑道:“兄弟,你不说谁能知道他是狗日的?你看见了也不能说,小心我知道了!哈——”
  唐木匠听了这句玩笑话,觉得自己真的不会说话,正在想一句反驳的言辞,不想园主把唐鹏推进门,自己转身走了。
  园主回到家里,为唐鹏叹息,他心想,这么一个憨厚的孩子,唐木匠怎么可以让一个不出门的小脚老婆管呢?为啥唐木匠不让唐鹍领着孩子拾鸡毛?女人是只讲情而不懂理的人,女人的溺爱和仁慈是摧毁男孩子求生立命的洪水,这种荒唐的仁慈是扼杀男孩意志和精神的屠刀,这,也许就是富不过三代的因果吧!唐木匠多好的手艺,多么富裕的日子,让一个只用感官神经做事的老婆,情感用事地毁在这个理智尚不成熟的唐鹏手里,可惜呀可惜!多年的风箱白做了,人啊!家啊!这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家和人啊?怎么就放心让女人当家?这不是自己毁自家吗?想到这里,园主不由得为唐家的事情伤心地掉下了泪水。
  
  
  
  七十三、矮个子绸缪
  
  喝着园主家的喜酒过了正月十六,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蛤蟆嘴鹿民和矮个子满平躺在烟馆里,搬着手指在估算灞桥街上家家户户的经济收入和家里人员的特性。想着如何能把他们手里的余钱弄到自己手里来,最后,蛤蟆嘴鹿民说:“唐木匠家里的钱让朱嵘从唐鹏手里弄出来了,现在还有一家就是铁匠家里的钱。铁匠这些年打铁的生意红火得很,置办了一点土地,也不吃大烟,钱呢?肯定藏着。”
  矮个子满平听了坐起来说:“对啊!明天把铁匠的儿子弄到烟馆来,送几口烟吃吃?”
  鹿民想了想说:“铁匠和儿子守着铁匠铺子,要等个机会。明天你先去铺子里,夸夸铁匠,这人嘛,都爱听好听的,先把他夸奖得喜欢你,剩下的再说。必要的时候你得花几个小钱,钓鱼也得几粒食,捉鬼也得几张纸。只能从他儿子身上打主意,让他儿子把钱送来。”
  满平高兴地说:“还是朱嵘这人手段硬,不动拳脚把唐木匠家里的钱就掏干了,人才啊!”
  蛤蟆嘴鹿民笑了说:“对远处的人,来硬的,灞桥这地方就得来软的,弄不好就没法落脚。哎,你知道昨天跟着咱们摔跤的那个人是谁不?花胳膊!”
  “不知道,哎呀!花胳膊听说过多年了,我就说嘛,谁那么大的力量。”满平把眼睛瞪大说,“给铁匠他家放个‘鸽子’成不成?”
  鹿民把头摇了摇说:“先不动,这段时间,兴起了一股热潮,不是杀富济贫,是打土豪分田地,收拾富人的日子来了。你想想,谁有钱?富人,现在这年月,能吃饱饭的日子都算是好日子,铁匠家里比起有钱人家,还算不上有钱。”
  满平眯着眼沉思许久说:“就是,这年月日子真不好过,政府刚收了抗战捐,又来收英烈捐,还不算收的土地捐,住房捐,卫生捐,骡马捐,不抢人叫人咋活呀。”
  鹿民说:“不是咱们抢人,全国都开始抢人了,穷人多,富人少,先下手还能抢几户大家,后下手就让人抢过了,咱们抢啥去?”
  “就是啊!”满平的小眼睛不再眯着了说,“给鹿娃子说,赶紧弄,抢的晚了就没油水了。”
  矮个子满平心里开始着急起来,他怕周边的几家富户被别人抢了,就从炕上跳下来,找到鹿娃子。鹿娃子弄来一件羊皮袄,正在烟馆里的空屋里试来试去地欣赏自己,把旱烟袋放在炕上,满平进门一把抓住了旱烟袋,见烟袋嘴是用上好的和田玉制成,握在手里感觉冰凉。鹿娃子见了说:“小心,不敢碰坏了。”
  满平放下烟袋说:“后晌得动动,喝汤后就下手,不然就没油水了。全国都在打富豪分田地呢!”
  关中一带的百姓,把每天分成不同的阶段,不用计时器,把天不亮叫“集起”,意思是赶集的人起来了;天刚亮叫“一大早”;早上十点左右叫“饭时”,就是吃早饭的时间;中午饭叫“晌午饭”,具体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吃过晌午饭就是“后晌”;天黑下来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叫“喝汤”。这个时候人劳累了一天,困倦了,就随便吃一口,喝些白开水就称“喝汤”。鹿娃子听说喝汤时候动手,就问满平道:“喝汤动有些早吧?”
  满平道:“早早控制起来,看情况吧,刘村路远着哩。”
  鹿娃子听说去刘村就说:“现在就让朱嵘动身,摸清路数,后晌都去,喝汤后接头,半夜动手。”
  鹿娃子知道,刘村要走三十多里,村里有个刘员外家里土地宽阔,常年从安康经湖北贩卖丝绸和茶叶,家里骡马众多,长工不少,要拿下刘家必须在这几天,过了正月十六,十七八就开始带钱上路做生意了,不能让他们把钱带走,机会难得。
  满平又找到朱嵘,把今天的安排告诉了他。朱嵘听了说:“我想带唐鹏去。唐鹏是个孩子,胆子大,不知道害怕,又不说话,谁问啥他不说。夜里吹药就是他的活了,我们的队伍也要年轻化。”
  满平笑道:“那你看吧!照你这么说唐鹏这娃能用?”
  朱嵘点头道:“能!”
  满平倒在炕上吸得一口烟,突然起来说:“鹿民,咱俩今天去找保长,就说咱俩要进保安团,保安团都是些孩子,能打过谁?这样的话,乡公所有个什么动静咱们也就知道了。”
  鹿娃子听了这话赞同地说:“嗯!这是个好办法。鹿民跟着去吧!”
  满平和鹿民来到保长家里,说明来意,保长听了也很高兴地说:“保安团正缺人手,你们能来我很高兴,但是,保安团是义务用夫,我只能给你一个队长的职务,其他没有什么补偿。”
  满平笑呵呵说:“保长,我们在家也是闲着,总不能让几个孩子为咱保安,咱是个大人了,也要替村上保安保安。我给你说,昨天在梨园,我把花胳膊都撩倒了,你没见?”
  保长听了十分欢喜说:“噢——那就是花胳膊?这么说你有一把子力量!懂道理,说得好。你们来了,我就把保安队长让给你,能为村里着想,也算是进步人士,好,好着哩!”
  满平和鹿民一路欢喜哼着小曲回到烟馆,把事情告诉了朱嵘和鹿娃子。
  
  
  
  七十四、南门外月夜
  
  寒冷的空气弥漫着正月十六的月夜,已是夜深月圆,夜静声息之时,而廖员外陪着三掌柜的吃罢饭长叹一声说:“本当是夜深人静,可这年头是夜深人不静,你静贼不静。”
  花胳膊送媳妇和孩子进得侧房,点灯在几返身出来安顿三哥,就看见一个身影从墙上跳了下来,月光下,他看清了来人身上背着一杆火药长枪,头上戴着棉帽,墙外有人在喊:“跑了——没看清进了哪家。”
  花胳膊站在后房屋檐下的墙角,看着来人躲进墙下月亮照不到的阴暗处。那人从身上把火枪摘了下来,提着火枪摸索到后门口,爬在后门口听了外面的动静,又反身进院子,走到树前,背好火枪,双手抱树向树上攀爬。花胳膊借机流星步上前,一把抓住那人身上的火枪把子,连人带枪从树腰上拉了下来,不等那人站稳一只胳膊夹住那人的脖子一手拿枪把人拖拉到厅堂。廖员外还在陪三哥喝清口茶,花胳膊“扑通”一声把人扔在地上,自己把火枪背在肩头说:“这人是翻后墙进来的!”
  “嗯?”廖员外感到意外地掌灯走到那人面前,借着灯光观看一阵,语气温和地说:“噢——还是个孩子。孩子,不用怕,说说你是咋个进来的?”
  那人浑身颤飘说:“我是想跑,不想当兵了,怕人追上,爬树翻到你家院子里了。”
  廖员外心想,这家伙说的话是信还是不信?再问:“哼!你在哪里当兵?”
  “在城门口守城的。”那人说。
  “那你身上有啥证明么?”廖员外问。
  “有个饭证。”那人掏出一个证。
  廖员外在灯下看了一阵后问:“为啥不干了?”
  “他们知道我是卖来的都欺负我。”那人说。
  正在这时,大门外人声鼎沸,廖员外急忙吹灭油灯问:“是不是寻你的人。”
  黑暗中那人说:“可能是。”
  廖员外在急促的敲门声中,把大门打开,一群背枪的人冲进后院,领头的大盖帽就站在厅堂门外的院子里。一群人寻找了好长一会时间,出来报号说:“没有发现院子有当兵的人。”
  在大盖帽的手势下,他们才离开廖家。廖员外抬头看了看天,启明星已经升上天空,后院的大公鸡开始打鸣。廖员外看着花胳膊用下巴指了马棚,花胳膊和三哥拉开马棚里的草,把那个跳墙进来的人领回厅堂,廖员外问:“多大了?”
  “十——十五。”那人回答。
  廖员外点灯吹火说:“还是个娃娃,年纪不大,个头成人了,娃娃——陕西人出门耍的可都是二杆子,这头一个就是枪杆子,第二个就是笔杆子,娃啊!你扔了枪杆子能玩笔杆子吗?哈哈哈。你娃可要想好,你叫啥名字?”廖员外风趣地笑道。
  “我叫彭正,是耀州人,我爸是个钉锅的,他出去给人钉锅,我去找他,在路上就让人把我绑来卖到这里当兵了。我想回去,这两天,天黑了他们就喝酒,我就趁机逃跑了,没想到让他们发现了来追我,我会上树,爬外面的树上房,从房上又走到你家院子,见是院子跳进来了,想上树爬房,被逮住了。”彭正说了自己的经历和想法。
  廖员外查看这孩子的神色,觉得不像是撒谎,又听了这段就小声说:“噢,忧父方成孝子心,看来还是个孝子。先给娃弄些吃的,娃啊!想走回去也得十天半月,你背着枪,穿这身衣服,还不得被人抓回来。”
  彭正听了说:“我不想要火枪了,开始想背它回去,现在不敢背了。”
  廖员外心里不由对火枪来了兴趣说:“娃,你知道火药这玩意是谁发明的?我们的祖先,可是,我们拿火药干啥?做鞭炮玩!外国人把我们做火药的本事学去弄啥呢?就弄出这玩意,枪,外国人拿枪打到了北京城,慈禧太后还不知道是火药的威力。我们的枪还是木头棒子。哎,我说娃,你要是不拿着火枪走,把枪先放在咱屋,以后想用的话就回来取,还要教我学会打枪。我,想法送你到豁口。你看这事……给你娃说清,我不要你的火枪,是怕你拿着它走不脱,啥时候来拿,东西还是你的。拿个主意娃,要知道,男人没主意受一辈子穷,女人没主意生一屋子虫。主意可得你拿。”
  “成!”彭正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天色转亮,彭正在廖家吃了些冷馍热茶,在厅堂里把枪拆开,又安上,演示了一遍,说明了火枪的用法,怎样把火药灌进去,放上铁针,怎么安全操作。廖员外看得仔细,花胳膊也仔细看了。廖员外吩咐说:“让你三哥和彭正现在回屋里睡觉,风声过去再走。他三哥,你走的时候顺便带上彭正到灞桥街上就不会有事。告诉二娘把老二的棉衣给彭正弄一身穿上。帽子换了去!”
  在廖员外的安排下,彭正和三掌柜在廖家住了三天,选择第三天中午离开南门外。花胳膊为三哥套好马车,廖员外不许在马车上放一样东西。彭正也换了衣服,剪了头发,用围巾遮住半个脸,身上背着三掌柜的捎码,跟在马车后面一起走出南门外。
  三掌柜的带着彭正到了灞桥,给他指明了路线,分给彭正一些吃的东西,就各自东西了。
  廖员外叫来花胳膊,躲在后房楼上把火枪用麻纸包好,拿下来放在门后既顺手又不起眼的地方,真正需要时,只要拿起来扣动麻纸里的枪机就会发生作用。为了不让管家和婆子们发现,廖员外精心选了块木板恰巧做了隐挡。
  这件事情廖员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花胳膊知道。廖员外心里很满意,每天坐在厅堂喝茶,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抬动眼皮从眼皮缝里看藏火枪的位置,特别关注厅堂过往家人的眼神和动作。经过几天的观察,没有发现有人注意藏火枪的地方,就在家人出进频繁时故意穿着皮大衣,靠在厅堂大椅子上装睡,察觉会不会有人感觉到家里多了块木板。也在观察花胳膊的眼神和他出入时经过藏枪位置时的神态,他要做到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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