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个小气筒 得了众人心

　　大强是管理生产的，编织布供应不足，要去外购，这对他是很没面子的事。怎样提高产量一直就是他的心病，他郑重道：“加强维修人员的责任心，把他们的工资与产量挂钩，就会提高机器的运转效率！维修班那些人，白天跟班的人，不是上厕所就是到传达室抽烟；晚上跟班的，不是偷偷喝酒就是猫一地方瞌睡，操作工叫他们维修机器就像叫爷爷似的，弄得圆织机操作工没办法，我们算了一下……”大强一时把机器产量的数字忘了，他用眼神向老郑求助。
　　老郑插话：“我们算了一下，一台圆织机按设计产量，每班应该产187公斤半成品布，因为人为因素机器经常停车，实际只生产140公斤！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运转效率低，若每台圆织机增加40公斤产量，咱们几十台机器一个月增加产量不止20吨，如能这样，工人、企业都能得到好处！”
　　老郑这一笔账，把李娴算得服服帖帖的！她是个干练的女人，自己工作泼辣，也一向爱惜人才。她从前觉得老郑不过是个邋里邋遢的人，到这来混口饭吃罢了；现在，她忽然觉得老郑不是一般的人，至少不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人，而是一个有心计有能力的人。李娴已经知道邱老板决定采纳老郑的建议，这时候她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算的还挺细！真没想到郑师傅是个多面手！不但党务工作做得好，生产管理也有一套！好吧，给维修车间增加一项绩效工资，咱们先试试，如果连续二、三个不用外购编织布就算成功!”
　　李虎道：“也不赖，维修工与织布工蚂蚱拴在一个绳上，他们就不瞎闹腾了！”
　　邱老板极为高兴，有了老郑的主意，不用投入资金，公司上下就能见效益，也不再为奖励罚款的事弄得他焦头烂额了，他拍板道：“绩效工资马上执行！”
　　大强问：“那奖罚的事……”
　　邱老板摆摆手。
　　对大胖子罚款取消了，还增加了绩效工资，这事轰动了公司职工。人们感觉有了党组织，心里多了稳定感。老郑性情随和，处事谦卑，人们有什么事情都爱跟他说，老郑渐渐成了许多人的知心人，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
　　三个党员外加上积极分子凑钱买了个气筒，用链条拴在了传达室的窗户下。这20多元的东西似一个撬杆，把新兴塑编公司撬转了方向，一时成了公司上下最热门的话题。老板妈是个撂不住事的人，逢人就讲这是党员掏钱买的，还取了个名字叫“爱心气筒”。公司几百号人骑电动车、自行车，气筒利用率极高，一时间公司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党员”两个字，党组织形象有了很大提高，有不少青年人偷偷打听怎样才能入党。最乐的是宋彩芬和大强，亲身感到人们对党员尊重了，甚至有了神秘感。特别是大强，这是他入党来，感到最自豪的时候。
　　维修工试行绩效工资后一个月，提高了圆织机利用率，公司再不用外购编织布了，降低了成本。邱老板很高兴，这一日他带领一班人车间转了一圈后，来到了传达室，看了党员给员工买的气筒后，大加赞赏，对老郑道：“我以为你来后，只会贴标语插红旗开大会小会呢，没想到不搞运动，不声不响就把事办了！”
　　李虎道：“共产党更会赚钱，一个气筒二十块钱就把几百号人收买了！”
　　李娴有点嫉妒老郑，“哼”了一声道：“气筒打气多累呀！不行就把车间气泵拉根管伸到车间墙外，打去！”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老郑觉得李娴是个有魄力的女人，是个明白人，对付她不能硬来，只要顺着她，和她相处并不难，他接话茬道：“那更好了，这气筒有的女同志都打不动，气泵几秒钟就能把车胎打足！”
　　邱老板转身对大强道：“马上给气泵阀装个三通管，接根线出来专门给自行车打气用！”
　　邱老板携老郑在公司转了一圈，给人的印象是老郑也公司领导的一员了。有人根据老郑扭转乾坤的几件事判断，老郑甚至或可成为公司二号人物，员工充满了对党组织的信任，有职工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弄得一根筋的小广播都没人听了。
　　一根筋道：“别急！掉进染缸的衣服，没有不变样的！”
　　这一日，老郑正在库房清点产品，忽然有人传话让他到邱老板办公室去一趟，老郑急忙上了楼。
　　办公室内只有邱老板和李娴两个人。
　　邱老板笑咪咪递过一杯花茶，让老郑坐下，还没等老郑说话，邱老板又递给老郑一个盒子。
　　老郑接过来看，是一部手机，他皱着眉道：“这……”
　　“送给你！”邱老板道，“工作需要，每个经理每月报销电话费100元，你也不例外----这可不是行贿啊！”
　　老郑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让邱老板看：“我有！我有！”
　　邱老板关心道：“你这东西老掉牙了，是你闺女用过的吧？”
　　老郑笑了。
　　邱老板：“让我猜中！”他收紧了脸，一脸苦涩道：“公司员工的精神状况你是了解的，一句话可以概括——一盘散沙！目前公司发展也遇到了瓶颈，产品单一，生产的丝编袋只能包装水泥，销售面窄，不利于公司长远发展！我准备把公司转制为股份公司，全体职工入股，一方面可以把职工的心拢住，一方面可以集部分资金，把产品升级，我准备生产由丝、薄膜、纸三种材料复合的三合一包装袋，这种袋适合包装各种化工原料，销售前景好！”
　　老郑明白了老板的用意，公司又有大动作了。老板主动找他谈股份制计划，而且和李娴同坐在一起，这说明邱老板充分认可了党支部的存在，这对今后工作打下了可喜的开端。他脑子里把国家股份制的政策捋了一遍，又把老板刚才的意图领略了一下，感觉邱老板的思路是正确的，一场大的工程将要在公司展开，他做好了思想准备。
　　邱老板对老郑道：“你们党支部善于做思想工作，股份制这件事能否成功，就看你老郑怎样帮我‘忽悠’啦！”
　　邱老板给老郑戴了高帽，令老郑很紧张，他对邱老板道：“这是一项大的工程，对公司的发展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们党支部会全力以赴做好动员工作，圆满达到咱们的工作目标！”
　　邱老板：“你有什么要求吗？”
　　老郑想了想道：“我需要一台电脑，旧的也可以！准备出一份公司简报……”
　　“好！”邱老板没等老郑说完，就答应道，“给你买2台，一台放在保管室，一台放你宿舍——你会玩电脑吗？”
　　老郑：“还可以！”
　　邱老板对李娴道：“让财务的二丫抽出时间协助一下老郑！”
　　老郑：“谢谢！”
　　邱老板：“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召开公司大会，成立董事会！”
　　公司将要改为股份制的事，很快传开，有小道消息说每人必须交几万块钱，否则就辞退，弄得公司各部门人心惶惶。一根筋的小广播每天在食堂聚集大批的听众，他成了演说的明星。
　　老郑把党员召集在一起，开了个小会，三个党员统一了思想，决定在今后的工作中，积极宣传股份制的意义，宣传公司未来的美好前景，宣传改制对每个员工的重要性；要求党员凡是不利于改制的话不说，不利于改制的事不做，以点带面，带动群众圆满完成公司改制工作。
　　老郑眼下最重要的是编一份公司简报，这样就能占舆论的主导权。虽然他的年龄比较大了，但他在先前工作的公司早已学会了电脑操作，打打字编个版面这一套活不在话下。简报的版样他设计好了，A4纸，报头是斜体行书“新兴塑编简报”字样，然后是日期、期号、总期号；期刊底部主编落款他思考了一下，光有个党支部怕不合适，李娴看了一定有所顾忌；他灵机一动，落款标了“新兴塑编公司办公室、党支部主办”字样。期刊设消息、公司大事、党建知识、评论等专栏。第一期拟刊登的稿件他已经写了底稿，除了有成立党支部的消息、怎样写入党申请书的党建知识外，在“公司大事”栏发布了公司将改为股份制的消息”，还配置了题为“坚决做好改制这项工作”的评论文章。
　　这一天老郑正在宿舍录入简报上的文字，二丫推门进来了。
　　二丫看见了电脑中简报的版样，惊奇地张大了嘴：“哎呦！跟真的一样！”
　　老郑：“你怎么来了？”
　　“邱老板说，让我多帮帮你的工作！”二丫道，“我刚才到办公室你没在，就知道你在宿舍！”
　　老郑：“你来的正好，你打字比我快，我念稿你录入文字！”
　　“我就是给你帮忙来的！”二丫说着，坐在了椅子敲起了键盘。
　　老郑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二丫身边，边念着稿子，边指导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