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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水酿灾祸

作品名称:颜真卿结缘北泉寺      作者:张兰英      发布时间:2017-07-06 18:33:03      字数:7930

  1
  资福寺院内有一山泉,地涌金莲,暗水浮花,清澈见底,微波涟漪。三九时令,泉水热气腾腾,三伏时令,冰冷砭骨。久旱不涸,四季流淌,萦纡漫迴,令人想见王羲之笔下的流觞曲水。水质純净,汲泉烹茶,甘美香冽,神清志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经权威检测,富含人体必须的微量元索,多达十几种,诸如钙钾锌硅锶氟碘硒等。古人虽然不知道这些元素,但是,凭口感,凭饮用后的健康状况,早就知道此泉是难得的圣水。据当地山民口口相传,资福寺僧,个个年轻,人人健硕。泉水煮青菜,脸色红润,绝无菜青色。凡是入寺年久者,皆活百岁以上而圆寂。
  资福寺的香火鼎盛,也和泉水有关,百里之外的善男信女来寺进香,甘愿多捐香资,换取一钵泉水,一饮而进,无论冬夏。甚至有香客常年久居,名义上在寺院帮工打杂,实则是饮用泉水健体强身。
  有一半老徐娘在资福帮工两年,年轻二十岁。眼神不好的善男来进香,念着阿弥陀佛还在瞟她,以为她是一掐一股水儿的少妇,千方百计套近乎。因为寺院有她在晃悠,前来拜佛的善男越来越多。
  实践出真知。一个个鲜活的体例证实,此泉神奇。于是,寺院视之如奇珍异宝,惜水如金。附近山民,时常盜水。流出院墙外的溪水,日夜有人抢汲,血拼事件时有发生。历朝历代的县衙,专人专车拉水供饮用,形成惯例。
  
  颜真卿绝食奇迹引起哄动。有人说,是佛祖保佑;有人说,是偷食了仙丹。
  郝校尉巴结李希烈,专程到蔡州向李希烈告密:“报告大王!我终于弄清了颜真卿绝食的秘密。”
  “哦!快点说!”
  “是颜真卿每天后半夜偷喝了寺院的泉水。”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李希烈突然翻脸,脸上那条蜈蚣发着红光训斥:“嗯!这能说明什么?”
  郝校尉以为李希烈因被欺骗而动怒,赶紧下跪保证说:“小的说的全是实情,颜真卿和方丈供认不讳。小的愿拿人头担保!”
  “来人哪!拉出去军法伺候!”
  龙侠和黄善应声进屋,一人拉一只胳膊,把郝校尉拖出去。郝校尉大叫:“您不能这样对待忠良呀大王!资福寺的泉水,小的一口沒舍得尝呀大王!您不相信也就罢了,为啥动怒呀大王?死也得叫小的死个明白呀!小的哪一点触犯了龙颜哪大王?”
  李元平按照李希烈吩咐,找木匠赶做一辆单驾马车拉水,一天一趟,专供李府。
  泉水供不应求,池中的鱼虾在淤泥里蹦跶。取水的匪兵挥刀撵走散户,一拨又一拨,一群又一群,这群撵走了,那群又来了,人多为患。且不说无法正常上香,且不说无法正常念经,单说吃喝拉撒问题,寺僧和香客没水喝,沒斋饭。
  原有的一处茅房根本不够用,里外都是人,人人急不可耐。于是,到处拉洒,院墙根、古塔旁、小树林,不论男女,有点羞恥心的,俩眼一闭,该屙屙,该尿尿;沒有羞恥心的,大睁俩眼,边解边看,谁也不笶话谁。臭哄哄,臊哄哄,闹哄哄,乱哄哄,有屎有尿,有人有蝇。
  正应了方丈那句话,因水之争,时有血拼,白天有,夜里也有。夜里偷水者,都知道带着防身刀具,甚至重金雇了保镖。有一子夜,月黑风高,两班偷水贼在泉边相遇,都怕误伤自已人,都各自喊着既定的口号。这招还真管用,摸索着拼杀,竟无一人误伤。寺僧们惊醒了,操着家伙端着蜡,包剿过来喊冲杀,两伙盗贼吓跑了。
  笫二天清晨,泉边有两具僵硬的尸首,几滩污血凝聚着密密麻麻的蚊虫,其中竟有一具年轻标致的少妇。色空心里说:“长恁漂亮瞎搭了,因为偷点圣水丟了性命,不长脑子!想弄水找我呀!”
  方丈化缘回来,大发雷霆,省略了“佛陀”,也不再双手合竖胸前,赤裸裸地暴露俗家原形,直接揪住色空衣领,骂了训,训了骂,喋喋不休,狗血喷头。俗话说,狗怕夹尾,人怕输理。色空自知理亏,任凭训骂,不敢犟嘴。
  色空从来不是吃亏人,梦里还在琢磨着报复,先报复陪喝陪睡的慈航小姐,把爱变成恨,把无情地折腾说成糊里糊涂的爱。他梦想成真,真的把她骗到深山老林里,折磨得哭哭啼啼。
  2
  匪兵往蔡州城拉水,乌庄是必经之路。色空打听到乌庄有窝良心未泯的土匪,土匪头子叫邬龙,也恨李希烈,爽快答应。
  色空心里不踏实,笫二天又去趟乌庄,送给邬龙的老婆一把黄杨木梳,一本正地说:“这是黄杨木梳,十分贵重,一把能换一犋牲口,两把能值一座三间三层小楼。”
  她边梳秀发边说:“俺不信,你骗人!”
  “我问你!你知道和尚为啥活的年纪都大不?”
  “和尚不养女人,不肾虚,当然吃年岁啦!”邬龙说。
  “错!因为他们都有一把黄杨木梳。”
  “啊!光头和尚用木梳治啥?”她问。
  “呵呵!别小瞧这黄杨木梳,用它梳头有六大益处:一是不生虱子,二是不生头屑,三是不脱发,四是能乌发,五是养颜,六是延年。实不相暪,我爹活了一百二,现如今鹤发童颜,唇和齿白,吃鸡子不吐骨头。去年秋里,又娶房六姨娘。我娘今年九十七,远看近看都像十六七的黄花大闺女。哎!你们猜猜,我有多大?”
  “顶多顶多二十浪荡岁儿。”他猜的。
  “不会超过二十五。”她猜的。
  “我是老娘生的老疙瘩,今年虚岁八十八。”
  “不对吧!照你说来,你娘生你时才九岁呀!还是个老疙瘩。”他掰着指头算。
  “我娘生我太年轻,失血过多,差点丟命,以后近百年,再无生育经历,我不是老疙瘩是啥?”
  她半信半不信地问:“把这木既然恁主贵、恁神奇,你会舍得给俺?”
  “一言难尽哪!我与李希烈不共戴天。前些日子,他和部将李克诚,在白兆山伏击唐军后,带头祸害附近老百姓。当时,我家就在白兆山下住,李希烈看中我娘了,大白天守着我爹糟蹋我娘。我娘不堪受侮,上吊死了。为娘报仇,我恨不得找他拼命,一把木梳算啥?你们要是替我报了仇,我再给你们两个金元宝。不信是吧?我可以给你们写个字据。”
  邬龙问:“你在资福里当杂役,别说金元宝,银的上哪屙?”
  “小瞧我不是?我家大业大,富甲一方,两个金元宝,九牛二毛而已。”
  机缘巧合,色空找邬龙找对了,邬龙也正想收拾李希烈嘞!这事得从跟着李忠臣混时说起。李希烈仗着本家叔的势力,跟着学赖学坏耍流氓。
  有一天,他带着几个兵痞铁哥们,骑马逛到乌庄,听一个蹲墙吸着早烟袋晒暖的老大娘说,老邬做石匠生意,手艺绝伦。老邬年轻的时候,朗山前怀尉迟寨主请他去做牌坊,牌坊石础上雕刻着花草鸟虫,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比真的还真。因为牌坊,老石匠还惹埸官司。
  牌坊立起来了,灾难也来了,全寨挨家挨户的鸡子都呆若木鸡,见人过来也不躲开,挡着你的路,等你给它让路。有的仰着脸,歪着头,斜着眼看你,一直看,把你看得不好意。有的眯缝着眼,走你跟前过去,即便是本家主人,照样不睬不理,目中无人的样子。有的清早出门,挨晚不知道进家,给鸭子一样在外边过夜。于是,尉迟寨的黄鼠狼多成灾,夜里猖獗,白天也敢为非作歹。
  家庭观念强一点的鸡,潜意识里有家,挨晚晕晕乎乎往家摸,又往往摸错门。摸到心眼好的人家算幸运,笫二天放出去。摸到私心重的人家就惨了,当夜宰了,鸡毛填锅底里配柴烧。
  笫二天,丢鸡的人家骂大街,哑喉咙被嗓地骂:“偷鸡哩,你听着!吃了俺的鸡,烂了你的嘴(其实,骂的更难听,张不开嘴,换个字眼代替)……”
  男人心疼女人,亲自端茶送水,女人润润喉咙接着骂。有的不会骂,就扎个稻草人,吊在当街树上,再浇滚水烫,边浇边念咒语。果然灵验,当夜就有报应,偷吃鸡者嘴起泡,脸起泡,浑身上下都起泡,给滚水烫伤的泡一模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科学沒法解释。
  公鸡不知道天明地黑,想啥时候“喔喔”,就啥时候“喔喔”,抻着脖仰着脸朝天“喔”。后半夜,该打鸣时不打鸣,一直睡到大天亮,还打喉,有点像生瘟时的声音。
  寨主怕长工误农活,叮嘱更夫敲梆子吆喝:“一更天,二更天,三更天……”
  公鸡的往日雄风不再,再漂亮的母鸡在它面前悠来晃去,也无动于衷,再不会拍打翅膀追逐压蛋,更不会叼着蚯蚓“咕咕”地引母鸡。
  母鸡也是精不匀,呆头呆脑的,下蛋不知道回家,走哪下哪。家懒外勤,喜死外人。也不知道抱窝搞传宗接代。其实,抱也白抱,孵也白孵,蛋们全是无精卵,俗称“寡蛋”。
  每到春上,尉迟寨家家户户都投亲靠友,上外庄抱养。抱养的小鸡长大后,也是傻子,无一例外。一年这样,两年如此,年年如此这样。
  有病乱投医,寨主请来给人治病的郎中。郎中打着酒嗝剔着牙缝鸡肉絲说:“我敢肯定,你们这些鸡,绝对不是脑震荡!看样子很像脑中风,或许是脑萎缩。此乃肝阳上亢瘀阻血脉所致。按照辨证施治原则,宜滋阴潜阳,益气活血化瘀,通经活络开窍。”
  “按照治人的法子治鸡中吗?”寨主忐忑。
  “鸡给人一样,都有五脏六腑和大脑。”郎中说,“白疑神疑鬼了,我给你开个方子试试!”
  遂开处方如下:水蛭、虻虫、薤白、葛根、桃仁、红花、红曲、红景天、丹参、田七、地龙、黄芪、首乌、天麻、桂枝各等份,上挫为末,掺饲料中,仨月一疗程。
  寨主拿着处方问:“仨月保证痊愈不?”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急啥急?性急喝不了热稀饭,烂眼子不管看太阳。”郎中说,“别磨叽啦!抓紧时间去抓药!一定要坚持按时按量服用!仨月后来复诊,根据病情轻重,再调调方子。我走啦老表?山那边还有一家鸡瘟等我嘞!”
  寨主慌忙付钱。因为是吊梆槌的亲戚,郎中不好意思收钱,在盛情难却的情况下,礼让着只收十两碎银。
  三个月后。鸡还是呆头呆恼的,一点不见轻。
  三年后。寡汉条子尉迟疑说:“傻鸡吃多了,人也傻;寡蛋吃多了,不生孩子。尉迟丁旺完婚三年零三个月了,老婆子的肚子还是瘪夹瘪夹的,肯定给吃寡蛋有关。尉迟丁聪的老婆子两年生仨,小孩都四五岁了,走路坐坐的,光会喊达,不会喊娘,肯定给吃傻鸡子有关。”
  寨里人越想越后怕。于是,寨主召开群众大会,一声令下:“从今往后,谁家也不准再养鸡了!养鸭吧!试试鸭子傻不傻。”
  于是,开始养鸭。说来也怪,鸭沒事,不但沒有一只傻子,而且比外庄的还能。每到挨晚,不等主人站坑沿砸石块往岸上撵,积极主动,自觉自愿,各回各家。
  多年过去了,尉迟寨依然笼罩在阴森恐怖里,听见山上的野鸡叫,浑身就起鸡皮疙瘩,看见阴风刮上天的鸡毛,毛骨就悚然。
  寨主请来阴阳先儿,转转看看。先儿打着酒嗝剔着牙缝鸡肉说:“牌坊有毛病,压了龙脉,必须扒掉!不然的话,再等几年,人也出毛病,也呆头呆脑地傻瓜,断子绝孙不堪想。”
  在先儿的指挥下撂倒了牌坊。先儿看的准,说的对,收了重金真不亏。笫二年抱养的鸡,都发育正常,沒有一只傻子。
  李希烈们越听越好奇,一个兵痞问:“真怨牌坊压住龙脉来吗?”
  老女人搁小石头上磕磕铜烟袋锅里燃烬的白烟灰说:“怨牌坊不假,压不压龙脉咱说不了。军爷不妨过去问问老石匠。”
  李希烈们找上门来。老石匠有病,正在熬汤药。问起尉迟寨的事,老石匠喘着说:“提起来伤心,不说也罢!”
  越不说越想听。李希烈撂给他几粒碎银。他说:“尉迟寨主找上门来,要我包赔损失,我不包。笫二天,他又领着几个带刀的衙役,把我押到县大堂过堂。我挨着刑杖喊冤枉。我怀疑是石础上刻的小蛐蛐惹的祸,鸡们得的可能是脑震荡。”
  “啊!不会吧?鸡子咋会得这病?”李希烈瞪大眼晴怀疑着。
  “在大堂我说,别看我没见,牌坊石础上刻的蛐蛐那一面,肯定是趴在地上的。如果有蛐蛐一面朝天,我就包赔全部损失。县令亲自带几个衙役去趟尉迟寨,果真如我所说。寨主不服判决,继续告。县令又把我传到大堂上。我说,再把有蛐蛐的一面翻个脸朝上,如果鸡再傻,寨主得包赔我的损失。县令领着几个衙役又去,把刻蛐蛐的一面翻过来。当年,寨的鸡又傻了。尉迟寨主服气了,赔礼道歉,又包赔我一半损失。”
  一个兵痞问:“俺越听越糊涂,鸡傻荡给牌坊啥关系?”
  李希烈骂他:“别问啦!猪脑子!”
  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如果蹲墙根的老太婆不多嘴多舌,李希烈也不知道乌庄有个老石匠;如果老石匠不谝得真真切切,李希烈也许不会逼他进城做活。老石匠苦苦哀求宽限几天,稍有好转不请自去。
  猪脑子狗仗人势,先翻眼瞅瞅李希烈,得到默许后,连锅带药一脚踢翻。
  李希烈大骂:“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今儿个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横竖由不得你。”
  兵痞们把他绳捆索绑抬到马背上驮走了。
  老石匠的儿子邬龙下地干活回来,听蹲墙根的婆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报信儿说:“几……几个骑马的军爷、爷把你达抢走了,朝东北方去了。”
  邬龙赶紧找几个见义勇为的热血好汉,各人掂口铡刀,骑着驴和驴,加鞭夹腿追上去……
  笫二天。老石匠一大口鲜血哕正雕刻的石牌坊上,死了。
  3
  邬龙夫妇带着众弟兄,操着家伙藏在一片乱坟岗里。匪兵的水车一到,土匪们杀声震天冲到车前。邬龙带几个弟兄把赶车押水的俩匪兵,劫持到乱坟岗里搜身要钱。
  邬龙老婆带几个弟兄上车往水箱里尿尿。她嫌尿的太少,对土匪们说:“都下来,我上去尿,正憋得小肚子疼嘞!你们都背过脸去,不许偷看!”说完,飞身上车,褪下裤子,坐在圆口上,尿了一阵子,合上木盖跳下来。
  俩匪兵赶车刚走一箭远,她说:“不如做了,以绝后患!”众弟兄也一致要求宰了他们。邬龙立即命令说:“去吧,扒了光腚再杀!”他们把两具赤祼的尸体埋在乱坟地里。
  然后,挑选两个精明强悍的弟兄,换上匪兵制服,装着通关文牒,像模像样地赶车向蔡州城疾驰。
  水多尿少,不成比例,李希烈家男女老少十七口,无一人品尝出尿臊味。李希烈品尝着酽茶,大加赞叹:“真正的圣水神水!沏出茶来,味道就不一般。”
  第一次的成功,壮大了匪胆,都后悔事先没憋尿。第二次,干脆掂着尿罐子往水箱里倒。李家品出异味,纷纷告诉李希烈。李希烈隔顿不隔天地喝酒,醉熏熏的重口味,也尝不出尿味。他说:“资福寺的泉水就是这个味道!”家眷们谁也不敢放个闲屁,皇帝金口玉言嘛!
  半月后。俩土匪正在寺院往车上灌泉水,郝校尉上前盘问:“你俩谁呀?”
  一个从车上往车举桶的胖子答:“他赖货,我孬蛋。”
  “我看你俩不像他俩呀!”
  站车上往水箱口里倒水的瘦答:“前几天俺俩都是戴着面具来的。天一天比一天热,一出汗刺挠里慌,今天揭了。”
  “哦!前几天为啥戴呀?”
  “前几天……”胖子紧张,一时语塞,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车上的瘦子赶紧答:“是这样的这位爷!我俩都是本地人,怕谁认出来给爹娘捎信儿。爹娘知道我俩在拉这圣水,肯定到寺院来闹。耽误大王吃水可不闹着玩的。”
  “无理取闹!闹啥闹?闹了抓起来!”
  “我俩老里都信佛,都皈依了,对寺院一草一木都敬畏,亵渎圣水神灵,要大祸临头的,甚至有血光之灾。”车上说。
  “所以……”胖子说。
  “今天就不怕啦?编!接着编!”郝校尉想发火。
  瘦子说:“大王说了,整个淮西都是老子的,圣水神灵又奈我何?有大王扛着,我俩也就无所顾忌了。再说了,端谁的碗,属谁管嘛!”
  胖子说:“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爹娘再厉害,也不敢找大王去闹啊!”
  “有文牒吗?拿出来我看看!”
  “当然有啦!”车上的瘦子掏出来,弯腰递给郝校尉,不卑不亢地说,“请爷审查!”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脚。俩土匪毎次装水放水都是把心提到喉咙眼。邬龙决定金盆洗手,做最后一单生意。他吩咐他俩说:“把这包马前子砸碎,越碎越好,倒到水箱里,能把李贼全家孩大娃小药个翘死儿。这下子保证叫他灭门绝种儿!”
  胖子接过来捏一粒搁鼻上闻闻问:“也啥气儿呀!这玩意儿也管药死人?”
  痩子说:“马前子,马前子,马前吃了马后死。不信你试试?”
  他俩越走越怕,走到城西棺材铺,就合计个孬点子。瘦子突然捧着肚子打滚大哭大喊:“哎呦!我的肚子疼啊!肠子快要断了呀!”
  胖子哀求棺材铺老板说:“俺俩天天拉水走你门前过,都成老熟脸了,大前天我还给你拉个客户嘞!一下子买走两副棺材。我兄弟得了滚肠痧,得煮牛衣胞子(胎盘)蹋,治的晚了就断了肠子没命了。您慈眉善眼人缘广,知道咱这一片谁家有牛衣胞子不?”
  “我沒忘你俩的好。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谁家有牛衣胞子呀!”老板心急如焚团团转。
  瘦子滚在地上哭着说:“咱路过吴庄村头,有头老水牛屁股上吊只破鞋,肯定是才生了牛娃,估计衣胞子还沒下来嘞!快点过去看看吧!实在我不着,人衣胞子也中。我娘说,人衣胞子搁书上叫紫河车。”
  胖子说:“我去买衣胞子,谁替咱送水呀?城里李大王府上急等水做饭嘞!”
  老板说:“我去送。你赶紧去找衣胞子,救人要紧!”于是,老板和木匠换上匪兵制服,拿了通关文牒,赶车向城西门走去。
  胖子大声喊:“哎!记住!别忘了要水钱,少了五十两纹银不卖,回来咱平分!”
  老板坐在车“驾”一鞭,回头喊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说钱薄性啦!”
  胖子看水车无影无踪了,卖个苦瓜脸对老板娘说:“救人救活,帮忙帮到底。我们身无分文,掏人家的衣胞子肯定得要可多钱,你就借给十两碎银吧!等大哥卖水回来,连本带利还你十五两。”
  她想了想说:“空口无凭,你立个字据!”
  他写了字据接了钱,看着一旁拴匹大白马说:“吴庄离这少说也有十来里,一去一回二十多,来不及呀!不如借嫂子的马骑骑。”
  “那不中!骑跑了俺上哪找你?得寸进尺!”
  “肠子滚断死在你这里,搭赔个棺材不说,惊动了官府,难免吃官司。再说了,我们车马在大哥手里,你怕啥?”
  她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把大白马借给他,又帮他把在地上打滚“嗷嗷”的瘦子抬到马背上。
  老板坐在水车上琢磨:“听说颜真卿就是偷喝资福寺的泉水,饿了七七四十九天也沒饿死,反而越饿越精神,越饿越壮实,越饿越年轻,原来的花白头和胡子都变黑了,满面红光,连鱼尾纹都没了。这一车能返老还童的圣水神水,送给李贼太可惜!”想到这里,他叫木匠调头往回赶。
  木匠心领神会,出点子说:“我也正想嘞!回去咱把这车好水卸下来,再灌满井水送进城。这回咱可就赚大发啦!吃不完还管卖,五两银子一碗,看看能赚多少钱?肯定比卖一年棺材赚的多得多!哈哈……”
  他俩赶回棺材铺。老板急切地问:“咱的白马嘞?”
  老板娘答:“那俩当兵的骑着找衣胞子了,还借咱十两银子嘞!”啊!万一跑了咋办?老板惊问跑了还有拉水的马和车哩怕啥。哎你俩咋拐回来啦?不送啦?老板走到她面前小声说:“你就等着发大财吧,咱把水拉到后院里卸下来再灌满井巴凉水送去。”
  老板娘在铺里招呼生意。老板指挥着木匠把水拉到院里,小心翼翼地把水倒腾水缸里,又把面缸和几口粮食缸腾出来盛水。然后,又灌满一水箱井巴凉水。
  这时,老板娘拿一包巴豆粉递给老板说:“别便宜了李希烈!他儿子带人前前后后弄走咱三口棺材了,一个子儿都不给,还要掂刀杀人。这回叫他全家都屙血,连肠子都屙出来!”
  老板正要往里倒,木匠忙劝阻说:“别先倒!府上肯定有人验收把关。万一发现了,咱俩得叫小命儿丢那,不如验收以后瞅机会……”
  菜买李(李希烈的本家兄弟)仔细看过通关文牒,问:“你俩是谁呀?那俩嘴嘞?”
  老板陪着笑说:“那俩弟兄得两天来不了,一个病了,另一个老娘死了,回家哭娘去了,俺俩顶两天班。不知小爷有何吩咐?”
  菜买李这会儿内急,不再盘问什么,掏出银簪插水里检验。银簪虽然沒变黑,但他仍不放心,又叫厨娘过来喝小半碗。厨娘“吧哒吧哒”唇说:“嗯!甘甜爽口,味道纯正,正是资福寺的泉水。”
  两次确认后,菜买李才叫他俩把水放流进院中一口大罗缸里。
  老板给木匠使个眼神,木匠心有灵犀,走到菜买李跟前,伸手要五十两纹银的卖水钱。
  菜买李“咴咴”大恼,吼叫:“脑子进水啦?敢给本府要钱,不要命了?快点滚!”
  老板趁机赶紧把巴豆粉倒到大罗缸里,怕飘在水面上,又赶紧下手搅搅。
  门卫掂刀过来,张牙舞爪要杀人。他俩赶紧赶车出了李府,匆匆出了西城门。
  厨娘先觉病儿,正在做饭,忍不住就挤出一点。饭后。全家都拉,拉得提不上裤子。茅厕门口排队拉,后花园里到处拉,实在找不到背人的地儿,掂着尿罐搁屋里拉。整个府邸“噗啦”之声此起彼伏。臭味哄哄熏嗓子眼儿,熏老天爷。苍蝇大而绿,“嘤嘤嗡嗡”,铺天盖地,估计全城的苍蝇都来聚餐了。
  李希烈蹲在厕里命令匪兵:“马上去找李克诫,带上青骡队追上送水车!”
  李克诚军务在身走不开,命令龙侠和黄善带着青骡小队追到棺材铺,只见送水的车马不见人,后院搜个遍也沒找到人。龙侠发现一口棺材边有滴鲜血,掀开棺材盖一看,棺材趴着一具尸体,翻过来一看,是个半老不少的女人,嘴里胸脯上都是污血,脸色乌紫,看样子像中毒死亡。
  “奸杀,肯定是奸杀!”龙侠对黄善说,“我带几个弟兄去资福寺,你赶紧进城向大王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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