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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李纲攻下莲塘寨 杨幺血洗石首城

作品名称:洞庭狂澜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7-16 09:54:20      字数:10015

  就在杨幺带着人奔赴岳州攻打岳州时,李纲也没闲着,程昌寓偷袭杨钦寨的成功激励起他的斗志,是啊,程昌寓都行动了,而且还成绩不小,自己可是一代名将,总不能没半点建树吧!这样一想,李纲就下了决心,要攻陷距离益阳最近的义军莲塘寨。
  李纲来到益阳,将吴锡、李建二位将军叫到面前说:“我们来剿贼的日子也有几个月了,水兵也建起来了,至今却是毫无战功可言。程昌寓已经拔了头筹,我们不能坐等在乔口,而要主动出击。”
  “虽说朝廷已经罢了我的官,接替我职位的人却还没来,我还在视事,不知你们如何看待我,是否因为我被罢官了就不听我的了?”
  李纲这一将军就把两位将军将住了,吴锡连忙说:“李大人放心,我和李建是您带出来的,一直跟着您南征北战,抗金人,打刘豫,我们何曾皱过眉,这次打贼兵,我们自当奋力向前。”
  李建说:“对对对,吴锡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不管李大人仕途如何,您永远是我们的恩人,是我们的上司,任何时候说的话,都是我们的圣旨。”
  李纲说:“别乱说了,如今只有高宗才有圣旨降下,我的话你们不当屁看就不错了。”
  接下来,李纲就向吴锡二人详说攻占莲塘寨的事宜。
  李纲说:“你们看,这莲塘寨就建在蒋家嘴的山上,它的东边和西边都是平地,南边是安乐湖,北面是孔家湖,这里是潭州、益阳通往龙阳、鼎州的交通枢纽,地理位置很重要。莲塘寨有上中下三个塘,塘的北面有龟形土丘,那就是义军立寨的地方,塘的东北有仓山里,据说是义军储粮的地方。我们打下了莲塘寨,也就解决了粮食问题。”
  吴锡说:“就我们两支人去打他们吗,要是别的义军前来支援他们呢,有无这种可能?”
  “这种可能自然是有的,好在莲塘寨位置偏些。为防止万一,我将下令刘洪道、程昌寓、解潜一起进攻义军,你们不是孤军作战。”
  从乔口到龙阳的蒋家嘴莲塘寨可不是一脚路,它有一百多里路长,两个人商来议去的,觉得还是走旱路安全可靠,水路太弯了,而且害怕遭遇龙阳水兵围攻。
  吴锡和李建想得最多的就是,一旦劫掠到粮食该如何运回来,吴锡说:“不一定要运到乔口,就近运到资阳就可以了,我们可以把驻兵地点移到资阳来。”
  李建说:“你要想清楚啊,李大人叫我们驻扎乔口,目的是防止贼兵祸乱荆湖南路,而不是为了灭掉荆湖北路的贼兵。”
  “这个我自然是懂,自古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将来主帅换人了,未必还是这样,不消灭荆湖北路的贼兵,就不能保证荆湖南路的安全,这是个简单的道理。”
  “那好吧,那就依你的吧。”
  “我们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攻下了莲塘寨,就必然会俘获他们的船只,用他们的船不也可以运来粮食么?”
  李建一想,还真是有道理。
  莲塘寨的寨主是张彦通,战将有陈俊,彭寿颐等人。他们在合起来有五六千人之多,其中能做兵用的人在四千数左右。
  一天,张彦通将陈俊、彭寿颐叫到一起说事,他说:“我们寨子人少,地处边缘,是官兵突破义军的嘴边肉,你们可不能松懈自己,就是做农活的时候,也要长三只眼睛盯着外面。”
  陈俊说:“张首领呀,不久前,你和我们还是一样的统领级别,现在指挥起我二人来了,我这心里呀,有点不舒服。”
  彭寿颐说:“也是啊,我心里也像是吃了只苍蝇样,堵得慌!”
  张彦通说:“你两个夜里埋的就是小气鬼,这稀奇吗,陈涉佣耕的时候,还在说‘苟富贵毋相忘’,后来他起事了,他那帮佣耕的朋友还不都得听他的。”
  “陈涉是大人物啊,你是小人物啊!”
  “对对对,你不能拿自己和陈涉比,你太渺小了。”
  张彦通说:“任何大人物都是从小人物开始的,你二人就料定我做不了大人物?”
  陈俊说:“好啦,好啦,不说笑话啦,你吩咐吧,我们保证听你的,你说打东我们绝不打西。”
  张彦通说:“从今天起,我们三人轮流巡夜,巡夜的时候,都不许睡觉,一定要吸取杨钦寨的教训。”
  彭寿颐说:“就这么简单呀,是不是官兵就要来打我们呀?”
  “这你要去问李纲老贼,看他么时候对我们发起突然袭击。”
  彭寿颐说:“张将军你不要一语成谶啊,不然,会叫你去算八字的,或者会调你去当军师的。”
  这天晚上,就是张彦通带着人在巡夜,等他巡到天亮时,实在是疲乏了,倒头就在兵营里睡下。
  这时候,吴锡、李建的官兵已经开到了蒋家嘴西边山下,他们是从西边的田野里窜过来的,而且已经在树林子里睡了一觉。
  吴锡、李建带来了三千人,人人背一把砍刀,肩一把鱼叉。天刚蒙蒙亮,官兵就发起了进攻。
  吴锡说:“大家快一点跟着李统领走,快去把贼兵戳死在被窝里,快一点,快一点!”
  官兵就像被催命鬼催着走一样,他们都跑了起来,在寨子门口,叉死了几个看门的义军,然后就像一阵风一样越过三口莲塘,向寨子里兵营席卷而去。
  巡逻的义军发现了官兵,立即敲响了鼎钟,青铜鼎钟发出了激越的响声,一阵比一阵急迫,义军从睡梦里吓得坐起来,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是不明白,再仔细一听,是敌情危急的响声,赶紧拿了兵器就奔出了房子。
  义军和官兵发生了混战,官兵是有组织的,义军是零散的,往往是两个官兵杀一个义军兵士,见面即砍杀,没有话说,更多的义军被堵在屋子里,他们就是因为睡死了一点,就是因为迟疑了一点,兵器还没拿到手里,就被官兵砍死了。
  张彦通才一闭眼就听到了钟声,他立马叫醒那个房子里的义军,叫他们拿了兵器跟着他杀出去。张彦通的功夫很好,一出门就遇到了两个高高大大的官兵,两官兵围着他一人打斗,也不能取胜,后面跟着的义军倒是突出去了,在外面瞎撞了一通,就觉得应该逃命,便往北边跑去,北边的湖里有船只,可以坐船逃命。
  其实,这时候已经有千数人到达了船上,陈俊和彭寿颐也已经来了,装满了人的船已经开出去了。
  张彦通在摆脱那两个纠缠他的官兵后,也跑到了孔家湖船上,他一上来就叫快开船,说官兵已经截断了通道,没来的人已经来不及了。
  张彦通一点也没说错,莲塘寨的战船全湾在孔家湖,这是每个莲塘人都知道的,他们要逃跑自然是往船上跑。官兵后来也发现了这个秘密,李建就带了一千多人拦死了通道,许多义军和家眷就被他们杀死在路上。
  李建拦住逃路,吴锡开始组织清场,一只只房子,一个个寨子,一幢幢建筑,一丛丛树林,凡是能够想到的,就全部清到了,那里已经没一个莲塘寨活人,全被官兵砍死了。
  吴锡又带人赶去后山的粮仓,那里有一个小队在当看守,官兵一到,他们就成了刀下鬼,吴锡打开粮仓一看,真是看得目瞪口呆,金灿灿的稻谷,还有好几仓。
  吴锡跑到孔家湖一看,还有五六只战船湾在水里,他和李建商议一番,就让李建带着人在这里警戒,他自己带了人开始运粮装船,这时候的速度就是生命,一旦让张彦通带着义军反扑过来,他们就走不脱了。
  李建又抽出一百多人分成两班,一班去寨子里清财物,一班去找程昌寓报讯,叫他派人来抢粮食。
  他不能预知效果如何,就知道应该这么做,程昌寓官兵欠粮的日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也不可能送粮给他们,只能告诉他门,这里有粮,看他们有不有命来吃。
  清点财物的官兵一边清一边烧毁寨子,噼里拍啦的响声在蒋家嘴上空爆裂开来,滚滚浓烟伴着血红的火舌子蹿向天空。
  运粮的官兵在跑着,一个人搬了四五趟才塞满了六条船。
  李建说:“怎么回去,是坐船,还是走旱路?”
  吴锡说:“每条船上派十个兄弟就够了,能不能运到乔口,就看他们命长命短了,其余的人当然是走旱路。”
  “那好吧,我们就走吧,到别处做饭吃,别呆在这里了。”
  李建怕的就是张彦通带着别的义军反扑过来咬住他们,不是没这种可能,而是太有这种可能了。
  走在路上,吴锡说:“我们杀死了他们多少人?”
  李建说:“最少是四千,起码有二千义军兵士。”
  “作孽啊,真是作孽!天作孽,犹自可;人作孽,不可活!这些人要是不叛乱,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他们或者在地里种菜,或者在山上弄柴,或者在读书,谁知道现在死了还无人去埋他们。”
  “这没两样啊,我们官兵战死了,尸体不也丢在那里了,谁去理会?这一次,我们最少战死了二百人。”
  李纲攻占莲塘寨的战果反过来也激励着程昌寓,程昌寓心想,战功不怕多啊,多多益善,你攻下了莲塘寨,我就去攻下夏诚寨如何?
  绍兴三年二月间的某天,程昌寓将杜湛叫到了安静堂,商议如何攻占夏诚寨。程昌寓说:“杜总管,你也看到了,李纲说攻下莲塘寨就攻下了莲塘寨,我们就这么坐等着干看他们吗?”
  “吏部大人,我们没坐等干看啊,他们叫我们去运粮食,我们不是也去了吗?要是没这批粮食,我们官兵只怕是饿死了。”
  “没志气啊,尽说没志气的话!我起先怎么没想到要去打莲塘寨呢?你看,杨幺、黄诚都不在这里,他们在岳州忙着攻城略地,忙着在君山建寨,多好的机会。”
  “吏部大人,失悔没用,这人世间又没后悔药吃。”
  “说的是,这次不同了,李纲攻下了莲塘寨,我们就去攻下夏诚寨,要用新的战果报效朝廷。”
  “也是啊,这样一来,吏部大人身上的光环也就越来越多了。”
  “杜统领你错了,你以为这是为我吗,大而言之是为朝廷,小而言之是为你啊,你是统领,有了战功还不是你的。”
  “吏部大人,说认真的啊,这个夏诚寨不好打,它是有名的固寨,夏诚这个贼人贼精啦,他在那条腰带上设置重城重壕,又设多处陷马坑,没有火器,我们就打不下它。”
  师爷这时候插话说:“我觉得杜总管说的没错,这个夏诚寨不好打,还是换个地方打吧。”
  “师爷你也是个胆小鬼啊!”
  “大人,这与胆大胆小没关系,你动锣动鼓去打,要是打不下,岂不是笑话,义军见了你,还不羞脸?”
  “你不要说了,你只是个师爷,决定军国大事不需要你拿主意。”
  程昌寓这么一说,师爷就滚一边去了。杜湛也不好再说什么,程昌寓一旦下了决心,谁也不能左右他的。
  接着,程昌寓就和杜湛商议细节。
  程昌寓说:“你看,我们是陆战好,还是水战好?”
  杜湛说:“水战是贼军的长项,况且他们还有新做的大战船。我的意见是陆战,避免水战,即使不能全歼他们,也能把他们从水上赶走,夏诚寨对我们社木寨的威胁太大了。”
  “这下你不反对攻打夏诚寨了吧?”
  “我不是反对攻打它,我是觉得打不下它。”
  “好,就依你的陆战,你计划用多少兵?”
  “夏诚寨三面环水,兵多了也用不着,三千人足够,其中,一千侗丁弓弩手全用上去。”
  “那好,你还是去当主帅吧,就带一千弓弩手去,再在社木寨调二千人,省得动用鼎州城里的兵。”
  第二天上午,杜湛带着三千官兵进到了夏诚寨后面的腰子上。
  这条腰子带有四五里路长,东边是上沚江,西边是鹰湖。腰子带宽约五六百米,夏诚在那里横着砌了一堵高墙,墙高二丈,墙宽一丈,用夯土筑成,坚固无比,中留一门出入。
  高墙的外面还有两条壕沟,壕沟宽约两丈,深约两丈,灌满了水,上面各架设吊桥一座。
  壕沟之外,夏诚还多处设置陷马坑,陷马坑长五尺,阔一尺,深三尺,坑中埋鹿角枪、竹签。其坑似亚字相连,状如钩鏁,以草及细尘覆其上,壕沟外要路皆有。
  这样的防御工事对于杜湛来说当然是个难题,他很清楚,攻打夏诚寨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做长远打算,而且先要破他的陷马坑。
  杜湛从社木寨运来木料草料,用于安营扎寨,安排好日夜巡逻的哨兵,然后就去战场察看夏诚的陷马坑。
  这里还是个准战场,官兵和义军从没在这里交过手。杜湛对这里还很陌生,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天刷黑了,也没能看出个名堂,杜湛就回到了兵营,交代大家,壕沟外有陷马坑,不要走到那里去。
  一夜无话,杜湛却是一夜无眠,不是生地方睡不着,而是这古怪的陷马坑令他无眠。
  次日早饭后,杜湛叫了几个兵营长,拿了几把搭钩就去探陷马坑。探路的人一钩钩戳下去,终于把壕沟外的陷马坑全部找出来了,杜湛组织人揭开陷马坑的假盖顶,又将坑里的鹿角签、竹桩清理干净。
  这天夜里,杜湛想着白天做的事情,认为还是做了一些空事,这些陷马坑必须填平,坑里的鹿角签还有必要清除吗,用土埋了不就好了?想到这里,杜湛就笑了,他在笑自己的愚蠢。
  第三天,杜湛就叫人担土填平陷马坑,有了这个经验,后面的壕堑也效仿它,都用泥巴铺路过去,做完这件事,官兵一起用去了七天时间。
  杜湛来攻打夏诚寨的消息,还在第一天就报到了夏诚帐下。夏诚闻听后哈哈大笑,他说:“好啊,那就来试试钢火吧!”
  夏诚也训练了一批弓箭手,他们不是弓弩手,射击工具是弓不是弩,力度比弓弩小多了,依然也有杀伤力。
  那天,官兵还在担土填埋陷马坑的时候,夏诚就把弓箭手带到了那堵横墙上,叫他们射杀官兵,一试手,够不着,气得夏诚在横墙上走来走去。突然,官兵的弓弩手一箭射来,差点射中夏诚,夏诚只好带人下去了,横墙上也有中箭的义军倒下。
  后来几天,官兵在担土填埋壕堑的时候,夏诚就组织人在横墙那边高喊“杜湛杜湛不怕羞,去年水战丢巨舟,今年害怕上沚江,只好担土填壕沟。”
  这样的喊叫天天有,而且一声高比一声,把个杜湛气得不行。
  一个叫阿毛的弓弩手说:“杜总管,让我爬到横墙上去射死他几个吧,省得他们一把乌鸦嘴老在那里叫唤。”
  杜湛说:“你爬得上去吗,你看看,横墙上堆着一堆堆砖块石头,你还没走近横墙,他们的人就会砸得你一个个窟窿。”
  阿毛一看也是,就向横墙上射去一箭,一名义军兵士应声倒下。
  官兵填埋壕堑的时候,杜湛和夏诚在想同一问题,杜湛想的是如何才能攻下横墙,夏诚想的是如何才能守住横墙,横墙就是夏诚义军的生命线,攻陷了横墙,就等于掐断了夏诚义军的命脉。
  杜湛只能准备梯子强攻,两丈高的横墙,起码要二丈八的梯子,哪来那么长的梯子呢,只能一部一部绳捆索缚扎着梯子了,或者就用钩绳直接攀岩上去。
  爬上横墙不是件太难的事情,难就难在义军会阻止你攀爬,他们会用各种手段来对付你,让你不得成功。
  夏诚心想,要对付官兵的攀爬就需要两种兵器,一种是木板,用于防止官兵弓弩手的射箭,另一种是砖块石头,防止官兵的攀爬。这几天,夏诚的船场里停止了造船,木匠们全在做防身的木板,他们干脆把木板做成了五尺长,板子上安着抓扣,义军一手扣着抓扣,另一手就可以捡砖块袭击攀岩者。
  杜湛终于填平了壕堑路,从官兵的营地可以直接通到横墙下了。
  第八天,杜湛开始发起总攻。十个兵营,每个兵营配备一百名弓弩手,二百名普通陆兵,十五丈宽的地段。
  弓弩手先清障,他们才把弓箭搭起来,横墙上的义军就把木板竖了起来,遮住了他们的身子。
  射还是不射?射过去也是空费力气,官兵还是各射了一箭,都把箭矢射在木板子上,箭杆在木板子上晃了几下,然后就稳住了。
  弓弩手站在远处盯着横墙上的义军,另外的官兵就搬着梯子准备攀岩,他们刚一接近横墙根,横墙上的砖块石头就下雨样砸来,弓弩手瞅准义军伸出的手就射一箭,只可惜,他们的手老是在动,命中率就很低。
  攀岩的官兵只好撤到弓弩手身边。
  这样的游戏一天要进行几次,没一点效果。
  杜湛焦虑得吃不好睡不着,看着横墙直瞪眼睛,又想不出更好办法,挖一个洞子钻过去如何,坐船绕过去如何,撞开横墙门冲过去如何?又似乎可以,又似乎不可以。
  有人向杜湛提了个建议,说是将箭矢包裹着布条,粘上桐油之类的油脂,再将箭矢射到横墙门洞的门上,烧了那门。杜湛一想,这一招也不新奇,攻城的人多次使用过,不过我们可以一试,效果未必好,大门洞开,未必就过得去。
  次日,杜湛就叫人准备火烧横墙大门,箭矢是射出去了,大门也着火了,不多久却熄灭了,那门上包裹着许多的铁皮条,火烧到那里就自然熄灭了。这样试了几次,只把门烧成了一个个疤痕,没一点结果,大门还是大门,纹丝不动。
  这样的日子不知僵持了多久,杜湛没一点进展,程昌寓屡屡来人催促,杜湛就说:“催什么催,催命啊,谁有法子谁来试试。”
  程昌寓就不催了,他也没法子。
  两军就这样对峙着,杜湛在等待援军,他在等待官兵的水军从前门攻进去,只要把夏诚的注意力引开就可以了。
  洞庭湖的雨季来临了,它一来就不走了,上午落,下午落,夜里还要落,牛毛一样的雨丝粘着人眼,粘着人的瞌睡,粘着人的脚步,它把人下迷糊了。杜湛干脆把人撤回了营寨,只在营帐里看着那边的横墙,他期望这夯土做的泥巴墙在雨水里坍塌,只可惜,这是他的梦。
  夏诚站在横墙上说:“杜总管,你还是到我这边来吧,以你的才干,你来做大首领,我给你打下手如何?你给程昌寓卖命有么子好处,打赢了,功劳是他的;打输了,罪过是你的。来啊,到我这里来啊,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喝死算啦!”
  这样的话,夏诚一天要到横墙上喊几次,杜湛只要听见他喊话,就叫弓弩手去射箭,直到赶跑他为止。
  夏诚说:“杜总管你不够朋友啊,我好心好意和你说话儿,你却用毒箭回应我,大丈夫为人处世,哪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你要是不愿意到我这里来,那就带着你的人回到鼎州去,好好睡一觉,比嘛都强!”
  这样的日子相持了七十日,杜湛的官兵就困在横墙外一侧营寨里,夏诚也一直守在横墙上,官兵不走,他也不走。
  一天,程昌寓下令,叫杜湛撤了回去,再做计划。
  杜湛来到安静堂,拜见程昌寓。
  杜湛说:“在下无能,没能攻占夏诚寨,让他继续逍遥法外,让他的人继续横行乡里,请吏部大人处罚我。”
  程昌寓苦笑一下说:“这个夏诚呀,就是一块粪缸里石头,我们的战将杜将军都把他无法,那真的是无法了。好吧,那就让他继续逍遥法外吧!”
  “吏部大人,我们这次不用水战是不是失误?”
  “这不能假设啊,若是水战,也许败得很惨,其余各寨义军会蜂拥而至。这次陆战,我们至少没败。”
  “那就聊以自慰吧!”
  “好吧,聊以自慰吧!”
  只过了一日,杜湛就找到安静堂对程昌寓说:“吏部大人,我想再去一趟子母城夺粮。”
  程昌寓说:“又去?你上次不是空手而归吗?”
  “是的,上次是空手而归,那是我没想透,就算作是我的一次探哨吧,反正也没损失啥的。”
  “这次你有把握夺得粮食?”
  “我把握十足,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么时成出家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杜湛笑了笑,算是答复他。
  程昌寓穷追不舍,他说:“你把握十足,那就说说你的把握,让我想想,给你参谋一下。”
  “其实上次没成功,就在于我们的人手太少,这次,我们去他三四千人,定会成功。”
  “子母城可有一万多人,你三四千人算咋回事?”
  “吏部大人有所不知,我在夜间发起进攻。官兵有组织,以一当十;义军睡死猪一般,以十当一,不怕他人多。”
  “那好吧,你去吧,成功了,也可扳回一本。”
  杜湛想的也是扳回一本,在夏诚寨困守七十日,耽误了时日,臭名远扬,弄得他战将不像战将了,倒像个豆酱。
  说干就干,这天夜里,杜湛就把相关的兵营长招拢来议事,把任务布置下去,叫大家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动身,一定在半下午将船湾在草尾藏起来。
  这一次,杜湛准备了一千弓弩手,另外还带了三千普通官兵,合起来四千人,准备了三十只战船,船上都挂着杨幺的‘太’字旗。
  这是一次远途奔袭,当官兵的战船在阳口、武口一带水域开进开出的时候,周伦他们还以为杨幺又在部署新的军事行动,便没去探究,只在一边看着他们急忙忙的走了。
  半下午的时候,官兵船队准时湾在了草尾水港里,并立即封锁了水港,不让人出入。
  官兵吃了晚饭就早早入睡了,草尾人看不出这些人是哪里来路,又不敢招惹他们,只远远地看着,心里嘀咕着。
  大数睏尽的时候,杜湛招呼启程,三十条战船立即驶出水港,奔子母城而去,只有个把时辰就到了,他们毫不犹豫地驶进了子母城水港,弓弩手借着灯光射死了岸上巡逻的哨兵。
  八百名弓弩手和二千名普通官兵封锁了母城,子母城里的人绝大多数住在这里。另外二百名弓弩手和一千名普通官兵,直奔子城而去,粮仓就在那儿。这里有二百名守粮兵,还有一千多名常驻这里的义军。
  还隔老远,弓弩手就射死了站哨的义军,进得了寨子,他们又摸掉了巡逻的哨兵,子城里已经没一个睁开眼睛的义军兵士了,只有睡着的人。
  杜湛给几个兵营长打了一下招呼,叫他们带着人摸进兵营,先解决掉睡死了的义军,一个也不能留活口。
  只一袋烟工夫,官兵就解决了子城里所有活着的义军兵士,接下来就是开仓搬运粮食,他们扛起麻袋包就往船上跑。
  杜湛又将那二百个弓弩手带到了母城外,叫这里的普通官兵都去搬粮,只留下一千弓弩手看住母城就够了。
  官兵搬走了十船粮食,还撑走了义军十只大船。
  启程回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区宇是寨子里第一个醒来的人,他的习惯是起床后立即到寨子里去巡视,刚走到寨子里就发现情况不妙,躲在一边就看到了官兵的弓弩手封锁了寨子。
  区宇来到鼎钟下,将自己的身子藏好,然后就拉响了鼎钟,悦耳的钟声将母城里的义军全部唤醒,大家从没在这时候闻听过钟声,情知不妙,操了兵器就奔出了寨子。
  官兵盗抢的粮食全部装船了,又一把火点着了子城,三千名普通官兵也全部登船了,只剩下那一千弓弩手还在监视母城的义军,看见义军奔出了兵营,弓弩手一阵急射,那些露面的官兵应声倒地。
  弓弩手一边射击一边交相掩护着撤退,很快就全部上船了,义军还在追赶,有的人甚至追到了水边,弓弩手站在船上,对着岸上的义军又是一阵猛射。
  杜湛带着官兵扬长而去,区宇在那里捶胸跺足,这一次真的是冤啊,义军起码有二千多人被杀死杀伤,子城的建筑化为灰烬,粮仓里还剩一些垫底的谷子,可他们连官兵的面孔都没见到一张清晰的。
  回到了鼎州城,杜湛看着程昌寓,得意洋洋,他说:“吏部大人,我们用不着愁眉苦脸了,这一次杀了二千多义军,烧了他们的粮仓,抢了他们的船只,还抢来了十船稻谷。”
  程昌寓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只不过我们又有人要遭殃了,依照杨幺的性格,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程昌寓这么一说,杜湛的心又沉重起来。
  杨幺、黄诚在岳州经营了两个月,建起了君山寨,留了几千人在那里守寨,就和黄诚带着义军回到了龙阳县。
  一回来就听到了许多的消息,什么杜湛围攻夏诚寨七十日不下,什么区宇睡得死猪一样,杜湛抢了他的粮食,杀了他的人,他一点也不知,还有周伦就是一只蠢猪,竟让杜湛船队大摇大摆回去了。
  听到这样消息,杨幺心里当然有气,却没有表现出来,战争就是这样,有得有失,你在此处有得,在彼处就会有失,它就是一礼还一报的事。
  杨幺决定也去搞官府一把,把黄诚叫到一起商议,他说:“杜湛狠狠地搞了我们几把,我们还没给颜色他看的,他远距离偷袭了我们的子母城,我们就去偷袭他官府的公安、石首如何?”
  黄诚心里说,这算什么本事,公安、石首又没沾惹你,嘴巴里却说:“也是应该给官府一点颜色看看,好吧,就去打公安、石首吧!”
  这一次,杨幺点了二万大军,将豪华的战船都开上路了,自己带了一万人,黄诚带了一万人,他们一起驶出赤沙湖,然后经过目平湖,杨幺的船队去了石首,黄诚的船队走藕池进入长江,去了公安。因是逆水行舟,走得慢一些,即使是踏车飞轮,兵士的体力也是有限的。
  黄诚走在路上,心里想,这个杨幺也是个好大喜功的家伙,公安、石首原就没有官兵把守,要去这么多人、这么多船做么子?无非就是要炫一下吧,看我们的人多么的多啊,看我们的战船多么的雄壮啊!
  黄诚的船队到了斗湖堤,就把战船湾在码头边。县城的人看见来了这么多人,还来了这么多好看的船,就一时兴起,围到了码头上去看热闹。黄诚叫人带了兵器上岸去,围观的人一看这些人亮出了兵器,情知不好,哗的一声散开了。人们膨水鸭子样往城里飞跑,一边跑一边扬手说:“不得了,不得了,土匪又来了。”
  义军来公安多次了,没一次留下过好印象,在公安人眼里,他们就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土匪,来了准没好事。街上的人不知道这奔跑的人发么子疯,都以为是恶作剧,仍然做自己的买卖。
  义军涌上来了,他们手持砍刀,见一个杀一个,一路砍去,就砍出了一条血河。街人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就一窝蜂地跑出了城外,往山上跑去。
  黄诚带了一群人来到县衙,知县还在睡午觉,黄诚的亲兵就从床上把他揪下来扔在大堂上,知县感觉到大祸临头,就斜着眼睛看一眼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黄诚说:“敢问您是哪路神仙,鄙人是如何得罪您了,您还这么大大方方坐在我的位子上?”
  黄诚说:“你爷爷我是龙阳义军军师黄诚,听说过吗,你若是连我的大名也没听说过,说明你该死,死得一点也不冤枉。”
  “黄军师,我没得罪过您哪,你们义军多次骚扰我公安县,我来这里也是不久,且筚路蓝缕,一点一滴都要亲力亲为,老百姓都说我是勤政的典范,若说我无功我不接受,至少我也无过呀!”
  “狗知县呀,你不要说你无过,你来当知县就叫过,即使你来当衙役,那也是过,哪怕是你天天肩把扫帚在街上扫街,你都有罪,你是给朝廷卖命哪,这个朝廷就是个混账朝廷,你给他卖命,你就是个混账知县,杀你的头有错么?”
  “且慢,且慢,您硬要杀我的头,我也没办法阻止,您若是说朝廷是个混账朝廷我就得说道说道,你看朝廷是多么的艰难,金兵要来祸害他,刘豫要来祸害他,你们这些人还要从他肚子里烂出去,他还是在顽强地挺立着,没倒下去,你不感谢朝廷的恩德,反倒是骂他混账,是不是你的脑子有毛病啊?”
  知县不再说‘您’了,他把称呼直接改成‘你’,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死前还是要有点骨气吧。
  黄诚大喝一声:“推出去宰了!”
  刀斧手就把知县推到了府前坪,一刀将他的脑壳砍下,然后又在府衙里寻找起衙役来,找到一个就杀一个,直到这府里没一个原来的人了。黄诚又叫人搜寻府里的财物,凡属有用的就搬到船上去,没用的就一把火烧了。
  公安县城能跑出去的人都跑出去了,没能跑出去的人就被义军杀死了,一个偌大的县城,就在一个下午变成了一个屠宰场,黄诚看着这一切想,这不是我所要的,这是杨幺所要的,不然我们大老远跑这来做什么?
  黄诚猜想的一点没错,杨幺在石首做得更绝,石首县城没跑出去的人都被杀死了,就是他们养的鸡鸭鹅猪,也没一只活着的了,要么把它们杀了吃进肚子,要么杀了它们带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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