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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李纲湖湘组水兵 杨幺外线寻战机

作品名称:洞庭狂澜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7-12 15:48:04      字数:10085

  黄诚在石城山招募溃兵确有成绩,只有半月时间,就招到了两三万人众,那些人流散在潭岳民间,找不到自己原来的主子,又没饭吃,要么去民间乞讨度日,要么去民间抢劫度日,不要说老百姓厌恶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也厌恶自己。
  黄诚回来以后,径直去了杨幺的宝台山,他找到杨幺说:“总首领,我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已经想了好久,不是很成熟,说出来你捋捋。”
  “我在想啊,李纲来了,我们要打赢官兵,就要有新招,不能是老套路,你看我们过去,一人一寨,自己管自己,自己过自己日子,虽说选了个总首领,很多人不听节制,这样下去,只会被官兵各个击破。别人我管不着,自己的事我自己还是可以做主的,我想把我的寨子和你的寨子合起来,你主战,我主谋,也就是说,你为主,我为次,我们两家合一,应该是三四万人吧,这在义军中就有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再把杨钦、刘衡、夏诚、周伦这些人拢在身边,不就如虎添翼了吗?你说行不行,你要是说行,那就这么办!”
  杨幺说:“这太好了,正合我意,我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够统一,军师胸襟这么阔达,眼界这么高,又这么无私,实乃我义军大幸。”
  杨幺黄诚义军统一了,他们洲渚上的物资也统一起来调配,土地也统一起来耕种,一个庞大的兵农体出现在龙阳县的土地上。
  一天, 杨幺将黄诚和高宣找到一块,商量造大船的事情。
  杨幺说:“我们现在有了‘和州载’这样的大船,我还是不满意,还想造一些大船。我们的寨子前是沅水的主航道,不远就是赤沙湖,水域不是问题。我好想造‘望三州’‘浑江龙’之类的大船,造它两三层高,可以装得下千数人。”
  黄诚说:“你这望三州是嘛意思啊?”
  杨幺说:“这望三州,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望见潭、岳、鼎三州,这只船我想做成我们义军的侦察船,用于瞭望敌情。”
  “那浑江龙又是嘛意思?”
  “浑江龙就是一种指挥船,一有战事,你我就乘此船指挥,把它的头做成龙头。”
  高宣听到这里算是听懂了,就说:“这都不是问题,那就造呗!”
  杨幺说:“我们还要加快造船进程,要有两种船,一种是车船,这种船如陆战之阵兵,还一种是海鳅船,它们是陆战之轻兵,和官兵作战,这两种船成为一个系统迎战,配合得好,就能够事半功倍大败官兵。”
  黄诚听后,感觉到这是一个全新的战略构想,是水寨义军发展的方向,一只车船需要多少海鳅船来配合呢?
  杨幺见黄诚不做声,就以为他没听见,问他听见了没有,黄诚说:“听见了,听见了,你的设想令我耳目一新,我感觉到这是我们义军作战的新方向,我在想,一只车船应该配多少只海鳅船。”
  高宣说:“四只就够了,按照这个比例做吧。”
  义军水寨的造船又进入一个新高潮,战争没有来临前,水寨义军唯此为大,大家都在为这件事奔走效劳,嘴巴里说的,心里想的,手里做的,都是这件事。
  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水寨义军就造出了大大小小几百只船。
  杨幺在加紧备战,宋高宗也像个催命鬼样向荆湖北路下达谕旨,叫李纲、刘洪道、程昌寓、解潜分四路进攻义军。
  杨幺招募溃兵的时候,李纲意识到这也是发展官兵的一个契机,他在潭州也设了招募站,招募站才一建起,就有马友下属步谅带了二千人马过来,他说要投奔李纲。
  兵站的人将步谅引到潭州帅府来拜见李纲。
  李纲端坐于堂,他说:“你是何人,见我何事?”
  步谅说:“在下原是马友下属,今领二千人众前来投奔大帅,还望大帅收讫。大帅前来剿抚义军,步谅愿为马前卒。”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大人威名烈烈,您一到潭州,就吓蒙了在下,适逢大帅招募流亡,想必大帅不会嫌弃我等,故此前来。”
  李纲就很高兴,叫来一名将官,要他带到兵营去,编入系列。
  到了十二月,李纲的官兵和杨幺义军小打小闹有过几次作战,每次,官兵都没讨到便宜,把个李纲气得脑壳一箩筐大。
  李纲心想,这是我没有水兵的缘故,要战胜贼兵,就要有水兵,当水兵的首要条件就是要习水。
  于是,李纲就想到了渔民,湘江沿岸和洞庭湖边皆有多少渔民啊!他将招募渔民的布告往墙上一贴,原以为应征者会纷纷前来络绎不绝的,谁知,无人应征。
  李纲十分不解,一天,他就扮作一个小官吏来到湘江边,遇到一个年轻的渔民,他说:“这位大哥,你还去打鱼呀,没看见布告么?”
  渔民说:“么子布告呀?”
  “就是招募水兵的呀!”
  “看见了,就是不想去,去了也是送死。”
  “你怎么知道是送死?”
  “不就是叫我们去打杨幺么,打杨幺还不送死呀,你知道他是么子战船,么子兵器吗?说出来吓死你!”
  “你没说出来,怎么知道会吓死我呀?”
  “他们是二十四车船,兵器是拍竿,拍竿上置巨石,一坨石头砸下来,就会砸碎官兵的船。”
  “那是厉害啊!”
  “是呀,我才不去送死呀!”
  布告贴出去三天,无一人应征。李纲无法,只得下令,叫官兵去捉拿年轻渔民充当水兵,这些渔民一捉就跑,官兵只好将他们绳捆索绑才算完事。看到这情况,李纲就想起了在茶陵和师爷的一番对话,是啊,这为政实在是太难了。
  有一次,在临资口,二百个官兵去围捕一个村子里的渔民,有一个叫二老倌的渔民特别的有力气,五个官兵没有摁住他,就和他对打起来,打着打着,二老倌就占上风了,拿了鱼叉就叉死两个官兵跑了。他是撑一条渔船跑的,官兵追到湘江边,只能徒唤奈何,没捉到二老倌,官兵就捉住了他老爷老娘。村子里几百渔民一哄而起,就和官兵对打起来,双方都死了一些人。
  这样的事情叫李纲如何去处置,他只好不了了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费了二十天工夫,李纲总算是捉齐了三千水兵数。他将他们集中关押在一个大校场内,想通过训练来改变他们,让他们自觉自愿起来。
  李纲给他们训话说:“兄弟们,请你们原谅我的粗鲁,我也是无法子了,我用这样的办法将你们请来,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天天要捕鱼,水里又极不安全,杨幺水贼纵横数百里,随时都会取了你们的财物,取了你们的性命。我是个北方人,又不把你们带到北方去,只是借助你们的力量,等到消灭了杨幺水怪,我就还你们的自由。”
  说着说着,李纲就声泪俱下控诉杨幺祸乱鼎澧间的罪行,从建炎三年攻打益阳杀袁显说到裴宥在湘阴的暴乱,从几次焚毁鼎州说到杀绝龙阳豪右,把一地坪人都说哭了,然后,大家就没抵触情绪了。
  李纲招募了三千水兵,又招谕了几千流亡,合起来也是一万多人了,这时候,他上书高宗,将自己来到潭州的作为细说了一遍,又请示是否可以出击杨幺义军。
  宋高宗说,你还等么子呢,我早就说了,四路兵马归你节制,你就快快去吧,把那个祸坨子收拾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杨幺自从杀了那个前来招降的朱实后,与朝廷更是格格不入,他看着自己日益壮大的兵营,看着自己几百只大大小小的战船,就把屁股对准了朝廷,口口声声说‘我就是爷爷’‘爷爷就是我’,‘我不认你皇帝老子,也不奉你的正朔’,把个宋高宗气的吐血。
  杨幺长膘长高的消息也不时传到了朝廷,朝廷益发急了,屡崔李纲伐兵讨贼,李纲想了又想,就向宋高宗写了一道奏折,他说:“杨幺义军据重湖环千余里,出没无常,其徒皆舟人渔子,便于操舟,又有溃散兵卒窜其间,以教之战。我师深入,欲速成功,则往往不利,屯聚持久,则钱粮之费不资。我官兵皆系北人,自来不谙水战,难以战胜素熟操舟的义军。”
  宋高宗看到这里就说:“这个李伯纪,就是不肯出战,还找一大堆理由来搪塞。”
  他本想把这奏折摔了,一想,还有许多未看完呢,不知道他下面还打么子屁,就又看起来。
  李纲说:“我有三计可治贼兵,一是经济封锁,屯兵沿湖各县,使之不得侵渔种植,以绝其粮,又使其徒中自相杀并,以携其党与之心。二是须得水军捣其寨栅,许差崔增一军前来,与吴全水军参加围剿。三是把重担子推给程昌寓,说这是荆湖北路的事情,荆湖南路只是帮忙,叫程昌寓也把担子担起来。”
  宋高宗看完奏折就说:“这个李纲,也是个老狐狸。”
  李纲的奏折虽是这样写的,他的四路围剿却也在部署。杨幺却不等他部署完毕就采取了措施,这一次,他将眼光放到了外线,他要实行外线作战,以打乱李纲的部署。
  杨幺将各水寨的首领召来商议,他说:“兄弟们,你们都知道,李纲是一名将,他来剿抚我们,不可能没动作,据我探得的消息,李纲计划实行四路围剿,他自己一路从潭州出发,另外三路是程昌寓、刘洪道和解潜。”
  “我们不能坐在家里等他来打,而要主动出击,我计划用外线作战来打乱他的四路围剿部署。我们的外线作战是这样的,一路去澧州,并打下澧州,一路去松滋,一路去鼎州,一路去益阳,一路去湘阴。我们不去则已,去则有获,攻城得城,略地得地。”
  黄诚接着说:“我和总首领商议了一下,一般来说,每个水寨的首领都要留家里,远征的派去一副将则可,每地去一到二千人,各寨根据自己的任务确定去的人数。具体任务是杨幺大寨攻打澧州,夏诚大寨攻占松滋,杨钦大寨打鼎州,刘衡大寨打益阳,周伦、黄佐去打湘阴。我们要打痛他,要打得李纲顾头不顾尾。”
  杨钦回到寨子里,就气嘟嘟地和副将杨牧说起了这次任务。他说:“谁不知鼎州是块硬骨头,偏叫我去啃它,我就把它含在嘴巴里,吮一吮,再把它吐出来。”
  杨牧说:“哪块骨头是软的啊,我看,都是硬骨头。”
  杨钦看着杨牧说:“那好吧,你就带二千人去把鼎州打下来,完了,我就给你庆功。”
  “当然是你挂帅啦,怎么要我去呀?”
  “这是统一规定,我想去都还不行呢。”
  这下,轮到杨牧懵了,带二千人去打鼎州城,那不是以卵击石吗?前一向,杨华四五千人都没打下鼎州,还有那一次,龙阳县水寨全寨全船,都去围攻鼎州城,不也是无功而返么?
  杨钦似乎看出了杨牧的心事,就说:“你就不要发傻充愣了,又不是叫你真去打,你就带二千人,摆在鼎州城下的沅水里,向鼎州城叫喊叫喊,完了就回来,不伤皮毛哦。”
  第二天,杨牧就带了二千义军兄弟,乘了七八艘船,前去鼎州城下,他们隔得近,只有个把时辰就到了。杨钦没把最豪华的战船给杨牧,他怕万一弄丢了划不来。
  杨牧把船湾了下来,然后就叫人把锣鼓敲起来,一边敲一边喊:“开门,开城门,大开城门!我们是杨钦的义军,是来投诚的!”
  有人把这个消息报到了杜湛大帐,杜湛按着刀柄来到了城墙上,然后看着下面搞得热热闹闹的杨牧船队。
  杜湛叫来一名弓弩手,命他一箭射穿那面大鼓,弓弩手搭箭盘弓,一箭射了出去,吓得那个击鼓手跳到了一边。
  杜湛说:“贼人,你们听着,要么赶快滚回去,要么束手就擒,别在我这里敲敲打打,影响我们睡觉。”
  杨牧说:“请问你是杜湛将军么,我们就是来投诚的,你打开城门让我的人进去如何?我叫杨牧,是杨钦首领的下属。”
  杜湛说:“好吧,你们放下兵器,空着手走下船,到城墙根下来。”
  杨牧说:“放下兵器不太好吧,我们都是兵,应该兵器不离身的。”
  杜湛就找来五个弓弩手,叫他们一人放两箭,射死几个人。弓弩手正手痒痒,端了弓弩就把箭矢射了出去,‘叭叭’两声,杨牧的战船上就有十个人应声倒地。
  杨牧快叫人拿了木板护身,就对杜湛说:“杜总管,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带着义军来投诚,你竟然叫官兵射杀我们,这要叫你的长官程昌寓知道,还不把你的胡子刮干净。”
  杜湛在上面说:“杨牧小子,你们放下兵器,走进城门,我单腿跪地迎候你们如何?”
  “我怕你啊,你这个杜总管太喜欢杀人了,你杀人好像我们渔民剖鱼一样随便,我要对我的义军兵士负责啦!这样吧,为了显示公平,你叫你的兵士放下兵器走到船上来接我们进城,如何?”
  “杨牧小子,你就是在戏耍老子啊,再吃我几箭,然后说事。”
  官兵的弓弩手又射出去了十箭,尽管有板子遮身,还是叫官兵射死了五人,杨牧心想,这划不来啊。
  杨牧叫人把船划到了河对岸,杜湛的弓弩手射不到了,他们就在河对岸敲锣打鼓,尽管距离远了,声音还是飘了过来。
  杜湛带了二十个弓弩手,坐了一只船,就去河对岸驱赶杨牧的义军,等到船只进入有效射程,弓弩手就开始射箭了。
  杜湛对弓弩手说:“他们用木板子挡箭,你们就射他们的脚杆子,致残他们也是好的。”
  弓弩手的扫脚箭飞来,中箭者无不‘唉哟,唉哟’大叫,杨牧就叫人开了战船回去了,杜湛见赶走了义军,也就回来了。
  杨牧走在路上,心里很有气,无缘无故就叫杜湛打了一顿,死伤了几十个兄弟,而官兵却是毫发无损啊!
  范箩筐带了一千人去攻打松滋,临走的时候,夏诚交代他说:“范箩筐呀,你这次去松滋要担两箩筐回来哟,不能空手而归的。”
  范箩筐说:“那你就还给我一千人,我保证担两箩筐泥巴回来。”
  “这个买卖我折大本啦,给你二千人,你才担两箩筐泥巴回来,只给你一千人,那你就担两箩筐呵献回来呀。”
  “就是呀,我人少了嘛。”
  “不少,一点也不少,据我所知,松滋顶多就是两三百衙役、狱卒,给你五百人就够了,我是怕你嫌寂寞,才给你一千人的。”
  “那好吧,但愿他只有两三百衙役、狱卒,我把松滋县衙给你担回来,你就在家坐着等好啦。”
  范箩筐领着他的人上路了,他们开去了六只战船,走在赤沙湖里,但见越冬候鸟在岸边树梢上站着,似乎在给他们送行。
  一个叫龅牙齿的兵士缠着范箩筐说:“听说松滋的沙道观杜婆鸡好吃,还有松滋鱼糕好吃,洈水鳜鱼好吃,我从来没去过松滋,这一次,你一定要带着我去吃这些好吃的东西。”
  “你又没去过松滋,咋知道这些好吃的?”
  “我们船上有个松滋兵,就是他说的。”
  “那白龙潭的云雾茶好喝,新神洞茶叶好喝,你是不是要喝点?”
  “那是当然,只要是松滋稀罕的东西,我都想试一试,长这么大,从没出过世外,这一次走出龙阳,我还不风光风光。我就是不知道松滋的女人如何,是不是比我们龙阳女人更有味道。”
  “那我告诉你吧,松滋女人底下只有一个洞,她们的屎尿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你还要不要?”
  “那不要,那不要,邋遢死了。”
  范箩筐和龅牙齿的对话把一船人逗笑了,都说这个龅牙齿没成亲,也没经过女人,就不知道这天下的女人其实就是一样的。
  船跑了三四天,就到了大山庙一带,有人就把情况报到了县衙上,知县说:“你看清楚了,来了多少条船,多少人?”
  报信人说:“来了六条船,千把人的样子。”
  “他们是么子人,盗军还是溃军?”
  “都不是的,他们打着旗子,上面有个斗大的‘夏’字。”
  知县说:“坏了,准是龙阳县的夏诚义军。”他一面吩咐衙役、狱卒集中,一面叫县城里的民兵集中,叫他们拿了鱼叉去赶走义军。
  孔彦舟还在澧州骚扰的时候,松滋县就组建了民兵保境护城,一起有一千多人参加这个护城队,他们一人一把鱼叉一把砍刀。无事的时候,他们是散漫的,有事的时候,他们就集中起来了。听说来了义军,护城队都兴致勃勃,好久没打架了,手痒得很。
  松滋的护城队涌到了河边,看见了义军的船队已经过了谢家岗,再一眨眼工夫,船就开到了脚下。
  范箩筐一看岸上的人,手里都拿着鱼叉砍刀,知道遇上了强劲的对手,就壮着胆子说:“你们是老百姓还是盗军?”
  岸上的人说:“你们是溃军还是水贼?”
  范箩筐说:“你们要是老百姓就赶快散了吧,我们是为了你们才来的,你们知道钟相老爷吗,就是那个悟教教主,我们就是他的兵,是他叫我们来解救你们的。钟老爷说要等贵贱均贫富,我们就是来为你们等贵贱均贫富的。”
  岸上的人说:“你去哄鬼吧,那个叫钟相的尸骨都化为灰了,你还拿他来哄鬼。”
  “钟老爷是死了,可他的灵魂还在呀,他的灵魂就在天上飘呀,你们看看,就在那里。”
  范箩筐说完,就把手指向西边的一处天,岸上的人朝那里望去,义军就乘机把船靠岸了。
  岸上的人立即醒悟过来,拿了鱼叉就去叉船,把船推向水中,还有的人拿着鱼叉向船上的人叉去,也不管是戳死了还是戳伤了,也有人在地上捡起砖块石子掷去。
  范箩筐说:“你们松滋人太不友好了,这哪是待客的道理,我们龅牙齿还说你们松滋的沙道观杜婆鸡好吃,松滋鱼糕好吃,洈水鳜鱼好吃,他就想吃一饱餐回去,我们全是来吃这些的,让我们上岸好不好,我保证不侵犯你们。”
  知县说:“那好呀,你们把手里的兵器全丢到水里,我们就叫你们上岸来,若不丢到水里,那就只好杀了你们。”
  “你是谁啊,敢口出狂言!”
  “我是松滋知县,你是谁,姓甚名谁?”
  “我叫范箩筐,是夏诚首领手下的战将。”
  岸上的人一起笑起来,他们说:“你咋不叫饭桶呀?”
  “好啊,等我上岸了,我会杀你个片甲不留的!”
  护城队员见他这样说,就一齐蹦到水里,握了鱼叉就向船上的人叉去,船队慌忙倒退,好在是顺水,三两下就把船撑到了水中。
  范箩筐带着船队又开回去了,松滋知县却不敢懈怠,他将哨兵放出去十里路远,生怕义军半夜里来偷袭,又叫护城队员在城墙下搭棚守候,这样的日子过了四五天,才解散警报。
  这个范箩筐越想越气,带着船队快要出松滋县境的时候,就把船靠了岸,然后带人去朱家台、牛王山咀劫掠一番,见人就杀,见物就抢,见房就烧。这两个地方遭此浩劫,地上的血水把泥巴都糊得板结了,村子了再也没有喘气的活物了。
  好在他们还不知道附近还有个五大殿,要不然,这里的菩萨也就会化为灰烬,古殿也会毁于战火的。
  回到了夏诚水寨,夏诚一点兵数,见少了一百三十二人,就问怎么回事,范箩筐说:“我们在进攻松滋时,遇到了劲敌,这一百多人都战死了。”
  夏诚心想,你就哄鬼吧,松滋县哪来的劲敌!
  刘衡叫刘星去打益阳,给了他二千人马。
  刘衡说:“星伢子你可要小心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从没单独带过兵,而这次竟带了二千人。益阳人可不好惹哟,那年,幺郎带着我们所有的人去打益阳,硬是叫一个袁显的犟老头子阻在湖水里不得上岸。后来义军也多次打过益阳,都有官兵在那里守着,没讨得好。这一次你去那里,情况又不熟悉,你不要逞强斗狠,要视敌情而言,我估计李纲一定在那里驻有重兵,你慎重点啊!”
  刘衡这一说,就把刘星给吓住了,他说:“那我不去了,你自己亲自挂帅吧!”
  “不是规定主帅不得外去么,我只好用你了,黄进的脚疼,让他休息几天,说不定水寨有大事要发生。”
  刘衡这么一说,刘星就不好讨价还价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刘衡给了他一条八车船,八条帆船,阵势挺吓人的。
  其实,刘衡并没有吓唬刘星,李纲的三千水兵就在甘溪港训练,刘星的战船要进入益阳,就必须经过甘溪港,硬闯过去,那就只能打一仗了。
  刘星把战船湾在新沙头一带,自己扮作一个渔民划了一只小鱼船就去甘溪港侦察,他手里有一部渔网,船舱里有几碗小鱼小虾。
  甘溪港阔大深沉,李纲三千水兵、二十几艘战船排在水港演练作战,从他们的排兵布阵来看,不是新贩子,很老道,刘星就觉得这个对手不好对付,自己只有二千人、九条战船,一旦交兵,只会是船毁人亡的结果。
  刘星划着船试图闯进演练的水域去,官兵的一只巡逻船拦住了他,问他说:“你是干嘛的,要去哪里?”
  “我就是个打鱼的,要到龙鳞去。”
  “这里在演练,早就封水了,你不知道?”
  “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是西林港人,隔这里远。”
  “快回,快回,要不然把你抓起来做探子处理!”
  “好吧,”刘星一边回答,一边就把船掉了个头,划回去了。
  回到战船上,刘星将几个兵营长,船长招拢来议事,他将自己侦察到的情况通报大家,然后就问大家意见。
  八车船的刘船长说:“这没说的,只能回去,官兵人多,我们人少,对打他们,肯定是要输的。”
  陈达兵营长说:“我也是主张回去,不是我怕死,而是寨主反复叮嘱过,一定要小心谨慎,益阳的官兵肯定不止这些水兵,应该还驻有很多陆兵,官府要进攻龙阳水寨,益阳就是他们的屯兵之所。”
  彭小山兵营长说:“我看你们呀,好怕的不怕,就怕蚂蚁夹胯,官兵一杆枪两粒卵子,我们没有么?一样的有啊,就是不打,也要冲过甘溪港,我们的目标是去毁掉龙麟。”
  陈达说:“战场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要冲过去,他要拦住你,这不就有仗可打么?”
  “那又如何?打就打呗,我们有车船,他们只有帆船。”
  刘星说:“这样吧,我们举手吧,同意撤兵的举手,若多数人同意撤兵,那我们就撤回去,即使寨主要责怪我们,那就大家一起担责任,好不好?”
  彭小山觉得这个刘星就是个滑头,作战的事情,主帅拿主意,哪有表决的事情,但他不好明说,刘星是他上司。
  只有彭小山一个人没举手,刘星的船队自然是开回去了。
  裴宥在湘阴的巢穴被官兵荡平之后,湘阴义军就偃旗息鼓了,朝廷又恢复了对湘阴的治理,县城被义军毁掉后,新知县就把县城挪移了地方,移到仙明洲去。
  仙明洲就在仙明湖里的西边,以前,湖东岸为义军所占,现在,知县把县治建在这里,就是要大家时时警惕义军的复活。新县城没大规模兴建砖瓦房,大多是竹寮,湘阴人将新县城称为竹城。
  这一次攻打湘阴的义军就是黄佐、周伦的人。
  他二人商议的结果就是每寨出动五百人,三只战船,两个兵营长,由周伦寨的战将张燕做主帅。
  这个湘阴县的水道最为复杂,要去毁掉他们的县城,就要从横岭湖进入湘江,而湘江在湘阴县的中部跑了一个大圈,围住了一块很大的陆地,仙明湖、仙明洲就在这个大圈内。
  湘江有个口子贯通仙明湖,义军的船队只有经过这个口子才能进入仙明湖。
  新知县很聪明,他看到世道不太平,就时刻警惕着,常年在斗米咀放一哨,配一匹马,遇到紧急情况,就由探哨员骑马来报讯。
  知县在仙明湖口子港湾里放置了三四十只渔船,一旦有事,就由它们堵住口子水道,并用铁链连结各船,这就犹如在水里筑起了一块平地,守城的民兵就可以在上面阻击敌人。
  斗米咀就是横岭湖进入湘江水道的咽喉口,这天,探哨员发现从横岭湖开进来了六只大战船,就判断这一定是龙阳义军来了,骑了马飞快地奔向仙明湖西岸,然后撑了一小船就去县衙报讯。
  知县叫上护城队,乘了船就开往仙明湖口子,又叫人将水湾里的船只开出来连营,拦住就要闯进仙明湖的义军船队。
  湘阴县的一切准备工作都不为张燕所知,他们的船队经过斗米咀往东进入湘江,然后经过许家台,再往南不远,就到了仙明湖口子上。
  仙明湖口子上,几十只帆船用铁链子锁在一起,排满了这一片水域,船板上站着三百多名威风凛凛的护城队员,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长柄鱼叉。
  张燕站在第一只船的甲板上问:“你们是干嘛的,为什么拦住水道?我们要过去!”
  知县回答他说:“我们是湘阴护城队,拦住水道是为了不让你们进来祸害湘阴县城。”
  张燕说:“你这个尖嘴猴腮歪戴官帽的老狗,是不是湘阴的新知县,是不是宋高宗的老鹰犬?”
  知县说:“老朽正是湘阴县的七品芝麻官,为朝廷治理湘阴县是我的责任,敢问你这愣头青,何方妖孽?”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阳义军周伦大寨帐下战将张燕是也,今日前来,奉总首领幺郎令,荡平你湘阴县城,杀尽你们一班狗官。”
  知县哈哈大笑起来,他说:“毛头小子,敢出此狂言,你来试试!”
  张燕就叫人将他的战船开上前去,抵住了护城队连营,知县身边的两名鱼叉手拿了鱼叉就戳过去,张燕没想到他们出手是这么快当,连连后退,还一个趔趄差点倒下。鱼叉手们拿着鱼叉一叉叉戳在船上,又将船撑退了几尺远。
  张燕说:“你们识趣一点,若惹得我火起,我就叫人杀光你们县城所有老小,烧光你们房子,把你们仙明洲剁烂喂狗去!”
  说完,他就打一唿哨,义军的战船成横排开了过来。
  这当儿,护城队员全部排到了连营板最前边,把鱼叉拿在手里,坚决不让义军的船只靠拢来,只要一靠过来,就有鱼叉戳过去,许多义军兵士受了伤,还有人被叉到了水里。
  知县说:“你们还是回去吧,这么一点人是打不过我们的。”
  张燕说:“你这老狗,我回去搬来几万人,铲平你们湘阴,要为裴宥他们报仇!”
  “好吧,你回去搬救兵吧,我这老狗就在这里等着你这条疯狗来咬,你若再来,我把你丢在火里烧死。”
  张燕说:“护城队员兄弟们,我们是龙阳义军,是来救你们的,我们崇尚等贵贱均贫富,你们让开一条路,我们只杀狗官,不杀兄弟!”
  护城队员说:“放你娘的狗屁,你们的裴宥在湘阴杀老百姓还少吗,祸害老百姓还不够吗?”
  张燕无奈,只得带了人打道回府。
  五路大军外线作战,最成功的要数杨幺手下大将谭德猛这一路。谭德猛带了二千人马,一千人是杨幺的,还一千人是黄诚的,开了两条八车船、八条帆船,逆澧水而进,他们的任务就是攻打澧州。
  澧州知州没吸取一点教训,澧州城除开正常的衙役、狱卒外,再无一个护城兵,他们没有像松滋、湘阴一样组建民兵护城,义军来了,只能束手就擒。
  当谭德猛把船开到了澧州城下的时候,澧州知州带了一百衙役紧闭城门、登上了城墙,其余的衙役一边转移公文,一边呼喊着城里人从北门逃出去。
  知州说:“你们可是龙阳义军,跑到我们澧州来作甚?”
  谭德猛说:“你就是知州吧,还知道我们是龙阳义军呀?”
  “我当然知道,你们龙阳义军威名天下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就是不知道你们到我这里来做甚,我们澧州城现在过得好极了,孔彦舟也走了,澧州骚乱的义军也灭得差不多了,老百姓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劳烦你们牵起了。”
  “你这条老狗休得挡道,我们来做甚与你无关,也无须告知你,你万一要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就是来杀你们这些狗官的,我们就是来等贵贱均贫富的,大路不平旁人踩,我们就是来踩大路的。”
  “哈哈哈,你还骂我狗官,我看你就是个狗脑子,试问你们义军能够等贵贱么,你们的总首领与你们的伙夫能是一样的吗,你们伙夫有亲兵吗,你的权威和杨幺的有得一比么?贵贱尊卑原本就是天定的,或者说是必须有的,不然社会就会失去秩序,你这狗脑子空喊它有么子意义?”
  谭德猛气得将手里的砍刀砸了出去,砍刀在空中翻飞着,银白色的光环在空中打着团转,知州往旁边挪了几步,突然就见飞刀砸在脚边城墙砖上,把那块砖崩掉了一大半。
  知州估计城里人跑的差不多了,就将城墙上那一百人叫下来往北门跑,他自己也一边走一边对谭德猛说:“你别慌啊,我这就去给你开城门。”
  知州一下城墙,就坐了马车往北门跑去。
  谭德猛等了好一会还不见人来开门,就叫人砸开城门,这时城里没一人了,义军开始在这里劫掠财物,然后就一把火把房子点着了。
  谭德猛虽然胜了,他自己也知道,这叫胜之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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