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砚 22 23
作品名称:脂砚 作者:小脚雷大侠 发布时间:2009-03-05 00:39:51 字数:5792
22 第一次接头
回到卧佛山庄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与磊磊同居一室,我已经自然多了,不像昨天那样紧张和手足无措。我们先后洗了澡,她先洗,然后我洗。再然后我们都躺在各自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傻笑。她说:“你笑什么?”我也说:“你笑什么?”她说:“我觉得今天挺有意思的。”我说:“我也是。”于是我俩又笑。她把手伸向我这边,我也伸过手去,两只手就握在了一起。我说:“你过来。”她说:“不。”我说:“你不过来我就过去。”她说:“你敢?”我说:“你看我敢不敢?”说着就翻身起来,一步跨到她床上。她装做害怕的样子叫了一声,同时往里缩了缩身子,正好给我让出一块地方,我就顺势躺在她身边,一把抱住她,说:“你看我敢不敢?”她没有拒绝,还用手勾住我的脖子。我们就这样相拥着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蜜一样的安静。
咚咚咚,有人敲门,是服务员来通知吃晚饭。我说:“吃不吃?”她说:“吃。”我拍了一下她的头,说:“起来!“我俩就一跃而起,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磊磊说:“还去昨天那个小餐厅。”我说:“那可是秦可卿的卧房呀,你不怕我移了性情?”她说:
“不怕。”
吃饭的时候,话题自然而然地又转到秦可卿的身上。我问她对秦可卿怎么看?磊磊说:“秦可卿是《红楼梦》里最有远见的女人。”我说:“何以见得?“她说:“可卿死时给风姐托梦那段你还记得吗?”我说:“记得,但记不全。”她说:“《红楼梦》中女子我最佩服的有三个人,一是贾探春,二是凤姐,第三个就是秦可卿了。前两位只是实干家,一个是在独支残局,一个是在试图革新,她俩虽然都很有才干,也都预料到贾家很可能败亡,却眼睁睁地没有回天之力。只有秦可卿想得远。她不但看到了贾家衰败之不可避免,还提前为败亡后的贾家想好了退路:一是在祖坟四周广置田庄、房舍、地亩,二是把家塾也设于此处,就算贾家获了罪,抄了家,按当时规定,这祭祀产业是不入官的,子孙们还可以在这读书务农,也算是有个退路。她告诉凤姐,不要光看眼前的荣华富贵,那只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此时若不早为后虑,到时候就要后悔不及了。贾家诺大一个家族,只有她能想到这一层,你说她是不是很有远见?”
我真佩服李磊的记性,却对她的见解不敢苟同。我说:“秦可卿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见识,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贾家要出事。她所以能提前预知,是因为她自己就是贾家败亡的根源之一。”
磊磊笑了:“你是说天香楼的事吧?”
我说:“没错,曹雪芹的原稿上有一大段秦可卿跟她公公贾珍偷情的故事,后来被删掉了。她不是病死的,是自杀,上吊死的。因为她和贾珍在天香楼幽会被人撞见了。”
“这个我知道。”磊磊说:“可你知道这一段是谁删的吗?”
我说:“当然是曹雪芹本人删的,别人怎么可能删他的书?”
“为什么不可能?太可能了。”磊磊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有多少人对《红楼梦》动过手脚吗?”
我问:“有多少人?”
她激愤地说:“有无数人!这本书说是曹雪芹写的,可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已经和曹雪芹的原作大不相同了。这其中包括传抄者的误抄和遗漏,也包括好事者的好心添补和删改,还有那些自作聪明的人,自己本来就是半瓶子醋,也敢在曹雪芹的大作上乱动刀斧。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杀人不见血的,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表面上是在帮助曹雪芹,可背地里却在抽他的筋,断他的骨。”
我听了这话,感觉阴森森的,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心想,像她这样所轻的女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刚想问她:你说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我只好接电话:
“喂?你哪位?”
对方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是冯奇。在我离开凸碧山庄的时候苏尚要去了我的手机号码。想到白天张局长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的心里就一阵紧张。按照他们的说法,冯奇现在是我的上司,我的一切行动都要听她指挥。这半天里我虽然大部分时间和磊磊在一起,却一直在等待着冯奇的指示。
冯奇的第一个指示是要我到她的房间里去一趟,她的房间号是607,这又让我大吃一惊,她什么时候住到我和磊磊的隔壁来了?心想警察就是警察,在我们的住处周围,真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呢。知道她要给我布置下一步的行动,我心里不由得又矛盾起来,闹不清背着李磊干这种事应不应该。可自己既然答应了,就得去做,于是跟磊磊撒了个谎,说是老同学打来的电话,她也正好住在山庄里,好久没见了,要我去她那聊聊。李磊说你去吧,早点回来。我嘱咐她不要外出,别人来也不要开门,乖乖地等我回来,就急勿勿出门向西,从609的门前过去,在6号院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607的门口。没按门铃,我的心就开始狂跳,生怕有人在暗中监视,两边看看没人,这才敢伸手按门玲。
这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像个前来接头的特务。
我和冯奇的第一次接头非常短暂。前后还不到10分钟。她简单地问了一下李磊的情况,接着就向我布置任务。
任务很简单,她让我在明天上午之前,一定要拍下李磊背包里那方脂砚的照片。我问她能不能夜里拍?乘她熟睡的时候好操作。她说不行,夜里拍要用闪光灯,一是颜色失真,二是怕闪光灯惊动李磊。她又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架特小的相机,并教我怎样使用,又让我自己演习了一遍,嘱咐我拍好后就立刻交给她,并告诉我,以后有事就用手机联系,然后就催我快走。我说:“不行,我跟磊磊说是出来会老同学,这么快就回去怕她起疑心,说我骗她,我还得在你这多呆一会。”她说:“最多五分钟,不能再长,我怕李磊那边出事。”我说:“不会的,我已经嘱咐过她,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冯奇说:“你不知道,云云和阿珠也住在这院里。”我差一点惊得背过气去:“我到你这来,她们一定看见了。”冯奇说:“就是要让她们看见。她们知道你是我的人,就不敢轻意下手了。”
听了这话,我感到一阵心暖,她说我是她的人,我宁愿从另一个角度理解这句话。
时间还早,我俩就聊了起来。冯奇说:“你知不知道,我俩真是老同学。白天在一起时没敢告诉你,怕你一时说漏了嘴。我们俩中学是一个学校的,我比你低两个年级,你初三,我初一,你肯定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是学校有名的画家,学校的墙报专栏什么的都是由你来画。我那时也喜欢画画,就是画不好,那时我特别崇拜你。每当你画墙报的时候我都站在旁边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小黑丫头,梳两条小细辫儿,傻傻的。”
她说的我开始不太信,后来说到那个小黑丫头,我终于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小女孩,经常站在旁边看我画画,有时候还给我递个粉笔什么的。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当年这个小黑丫头就是给我布置任务的女警察。
我问她是怎么当上的警察的?她说:“阴差阳错,没考上重点大学,却被警官学院录取了,毕业后就留在了北京市公安局,先当内勤,后当侦察员。就这么回事。你的情况我多少也了解一点。美术学院毕业后一直想当画家,一个人跑到北京来发展。单身,没有女朋友。是这样吧?”我说:“只有最后一项没说对,我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就是磊磊。”冯奇的脸色立刻有了变化,说:“这么快?你们才认识两天,她就答应做你女朋友了?我还以为你们不过是在一起玩玩而已。”我说:“是真的,我们彼此都很认真。”冯奇说:“那就祝贺你们了。”随即看了看表:“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晚了怕李磊出事。”
23 静静的夜
一出门我就感觉不一样,口袋里那个小小的数码相机好像有一千斤重,坠着我的心往下沉。我一生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这一回却要我偷偷算计我女朋友包里的东西,这与我一贯的做人原则相违背。可是我要不做,脂砚就很可能再次迷失,磊磊也会有危险。就算是为了保护磊磊吧,我这样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心里轻松了一点,又在院子里磨蹭一会,才推开磊磊的房门。
一进房间,就有一阵淡淡的香气袭过来,那是一种我从没闻过的香气,好像把全世界的幽香都合在一起了,让人感觉这屋子里装着整个春天。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半明半暗的淡桔色灯光一点没糟蹋地全都洒在了李磊的床上,就像给床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桔色纱帐。磊磊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裙,上半身靠在枕头上,两手放在脑后,笑眯眯地看着我。那股清香就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我巡循着香气走向她,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两手抱在胸前,眯起眼睛,像看一件艺术品那样地看着她。
她说:“你干嘛?”我说:“我在欣赏一幅杰作。你知道你象谁吗?”她问:“我象谁?”我说:“象《着衣的玛哈》。“她笑了,说:“我有那样美吗?”我说:“比她更美。”她就笑着往一边挪了挪身子,我就脱了鞋和外衣爬到床上,躺在她旁边,用手轻抚她的秀发,并深深地将她的气息吸进身体里。
“你回来挺快的,我还以为要一个小时呢。”她小声对我说。
我说:“怕你害怕,就早点回来呗。”
她听了挺得意的,问:“你同学男的女的?”我说:“女的。”磊磊又问:“漂不漂亮?”我说:“没你漂亮。”她就用手摸我的眉毛,说:“你也挺帅的,尤其是眉毛。”这句话让我的周身血液立时沸腾起来,只觉得有一种力量在体内膨胀,就要把我的身体撑破了。我一下子抱住磊磊,上半身压在她的胸脯上,埋下头去,在她白晰的脖颈上狂吻起来。她突然“哎哟”一声。我说:“怎么了?”她说:“你口袋里有东西,咯着我了。”我这才想起冯奇给我的那个小相机,心里就一阵烦。我说:“是相机。”就掏出来放在床头上,又开始在她的身上动作起来。磊磊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头来回摆动着,呼吸沉重而幽深,我能感受到她此时呼出的灼人的热气。她松软而有弹性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整个身体就像是一条在汹涌的激流中失去控制的小船。
“我爱你……”
我在狂风巨浪中终于说出了这句至关重要的话。我是脱口而出的,根本没有经过脑子。过后我曾经对自己当时的情境做过分析,认为自己的这句话是最最真实的,里面没有任何与爱情不相关的因素掺杂和干扰,它是发自我的潜意识,没有偏见,也没有利害。那是一句百分之百的心里话,那么纯粹,那么真挚,那么震撼人心。我并没有把它当做获得女性身体之前的甜言蜜语,而是想说就说了。不,不对,应该是不想说也说了,不说不行,非说不可。
“我爱你!”
我又说了一遍,接下来是更紧的拥抱,更深的亲吻。我感到磊磊的两只手在我的身上游走着,抓搔着,又伸进衣服里紧紧地箍住我的腰。这等于是下达了进一步的命令,还等什么?我的心狂跳不止,喜悦、惊诧、怜爱、粗暴和贪婪,这所有的一切都汇集在指尖上,蛇一样的向最后的目标逼近。
“不!”
磊磊突然大叫一声,大力地将我推开,我完全没有防备,仰面朝天地滚下床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支起身子,用手摸着刚刚擦伤的手臂,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她。她蹲坐在床上,将身体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两只眼眼里充满了恐惧,如同遭遇了意外的侵害。我看了看周围,除了我什么也没有。那磊磊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不,不可能,她是那么在乎我,喜欢我,并把这一切传达给我,否则我也不会上她的床。我吻她,抱她,她并没有拒绝啊,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反感呀?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呢?
我说:“你怎么了?”
她不吱声,只是充满歉疚地看着我。我明白了,她真的是因为我。
我说:“你不愿意为什么不早说!”
她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
我的心情真是坏透了,愤怒、失落、尴尬、惊奇、诸多的情绪缠绕在一起,再一股脑地涌上来,撕咬着我,戏耍着我。我再一次地意识到,我被她欺骗了。我的身体失去了重量,我的灵魂无可挽回地飘向了地狱之门。我狂怒,真想不顾她的哀求继续做我想做的事。可是我没有,我用如她一样的勇气和毅力控制住我自己,我说:“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地喜欢。可是……”
“那又是为什么?”我进一步逼问她。
“我……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做那事。”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她这已经是第二次耍我了。我想大声吼出来:要和我住在一起的是你,主动往我怀里扎的也是你,暗示我和你上床的还是你。你挑起了别人的欲望,又说你自己不愿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的眼里正闪着晶莹的泪光。那分明是歉疚的泪水,容不得我怀疑。我想,她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我说:“你心里是不是另有一个男人,你是为他?”
我忍不住说出了我最不愿意说的话,却希望她能立刻否认。只要不是这件事,无论她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我都能够承受。
我死死地盯着她,企盼她能如我希望的那样回答我。她却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我刚才的话说对了。我立刻意识到我完了,没有希望了。仅存的那点企盼也随着她的点头而化成了泡影。
看着她满眼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知道她对那个男人爱的有多深。我呢,只是与她萍水相逢,两天的时间,还不到48小时,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和份量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他相比。
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心情就平静下来,甚至有点可怜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我要说她勾引我一点不过份,可从另一方面讲,我也是心甘情愿地被她勾引,谁让我喜欢美女呢。即使我已经知道了她不会和我怎么样,也还是愿意和她在一起。如果她同意,我会把这个义务的导游和保镖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尽管这两个角色我都演得不够好。
我把上面的话对她说了,她感动的哭着扑到我怀里。她再一次说了对不起:“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不骗你,是真的。要不是因为他,我会和你好的,我现在只是心里有障碍,和你在一起时,我会不由自主地看见他,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
我赶紧阻止她:“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你也是为我好,你不想欺骗我才这样做,你真是个好女孩。”我为她擦去眼泪,用手轻轻地理顺她的头发,像拍小孩似地拍着她。我俩就这样坐着,谁也不说话,感觉却是无比幸福的,真想永远永远地这样坐下去,一直到老到死。一想起自己还有一项讨厌的任务,又无端升起一阵烦燥,后悔不该答应张局长。我偷偷腾出一只手来,把小相机重新放到口袋里,顿时觉得沉重得不得了,只好尽量不去想它,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还早呢,不是明天上午吗,到时候再说。
过了好一会,我见怀里的磊磊一点动静都没有,就问她睡了没有。她说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我说,你就说说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她开始不愿意,见我坚持,就开始讲了起来。